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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劫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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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殺人難滅口 狡漢露行藏

第三回 殺人難滅口 狡漢露行藏

這目光固然令人毛骨悚然,這響聲同樣令人魄動心驚!
沈勝衣還未來得及答話,楊大手已急不及待地又一聲大喝道:「你這小子,還不快給我說出來!」
如意的嘴角似有一絲笑意。
「萬一你的女兒死在他手上,我還你一個葉飛花的頭顱!」
「我幾乎已忍不住拔刀,忍不住出手!」
這個葉飛花暗器見長,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五年前曾經與韓康齊名江湖,卻敗在楊大手手下,就因此埋頭苦練,以圖雪恥!
這本來是公孫接留給他的說話,不知不覺間,在他的口中說了出來。
「哦?」
「我並沒有說沒有,我也未說完!」金天祿接下去道:「這兩件事第一件雖然有些巧合,第二件並不奇怪,奇怪的就是案發後的第二日傍晚,你這位韓大爺將一對高足四尺,重愈萬兩的純銀金童玉女送交集珍坊,乘楊大手替洛陽碧玉齋運送珠寶玉石的機會,假手楊小劍帶往洛陽!」
這一壺烈酒下肚,韓康的酒量如果不好,最少得平添七分酒意。
沈勝衣淡笑道:「我看你說這許多,大概亦不過在意問清楚我個人的立場。」
「我們翻查名人譜,與宮天寶宮大人所描述符合的,一共只有三個人,侯靖、賴九華、韓康!」
韓康揮手又止住,忽然問道:「那位葉飛花與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金天祿剎那笑聲一頓,迫視著韓康道:「與我們合作,可以說,只有你的好處,我們不單只不再追究你的過去,甚至只要你感到興趣,憑我們三個亦不難保舉你一官半職,這又何樂而不為?」
如意這才笑不了出來。
「稍安毋躁!」孫壽一揮手,轉向葉飛花道:「葉飛花,先見我們公子!」
「玲瓏閣的老闆又怎樣?」孫壽冷笑。
如意苦笑道:「你莫非忘了,這怡紅院本來是一處甚麼地方?我如意本來是一個怎樣的人?這你難道還不清楚,還要問我與他是甚麼關係?」
楊大手雙手即時一翻,原是抓向張虎侯的雙爪反變了抓向沈勝衣。
沒有人。
「獨行大盜!」
大內廿四鐵衛之一的宮天寶!
「誰?」張虎侯驚呼。
楊大手即時又道:「一對一公平決鬥,即使他現在已入你們珠光寶氣閣,亦無損你們珠光寶氣閣的聲名,這除非……」說話有餘未盡,楊大手突然住口。
「哦?這就奇怪了!」宮天寶哂笑道:「你不認識我,怎麼一見到我就面容失色,連酒杯也脫手墮地?」
「是我!」那個人硬硬收住了欲起的身形,若無其事的背負雙手。
韓康總算還沒有氣死,他手指如意,指根都起了顫動,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曲是好曲,只可惜給這支笛子吹壞了,給這副歌喉唱糟了。」韓康居然也懂得音律。
「我一殺了如意馬上離開,他本待追出,但結果沒有追出,之後我藏身那座小樓,未幾即見三個人三面撲向如意香閨,而不久就見韓康隨那三人離開!」
「北城杏花閣如何?」
「事前可曾動武?」
沈勝衣一怔道:「這……」
楊大手接暗器的手法固然高明,發暗器的手法亦不在葉飛花之下!
他隨即又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肯向那邊窗戶打主意開溜!」
「哦?」沈勝衣漫應。
「我沒有說不公平。」楊大手微一抬頭道:「你只管下手!」
孫壽冷笑道:「如果你這都沒有辦法找到楊小劍,尋回那一對鳳凰,那就真的需要退位讓賢,回家去安享晚年了。」
現在還是白晝。
孫壽道:「葉飛花要是存心傷害你的女兒,也不必等到今日,亦無需拿你的女兒跟我們談條件!」
「這他到底有甚麼好處。」
沈勝衣不覺問上一句道:「珠光寶氣閣是在關外?」
張虎侯一面疑惑,但還是吩咐一聲道:「來人!」
「但無論如何,韓大老闆大概可以想像得到那大人的一支飛虹劍,宮大人的一條鍊子槍若是同時出手,將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好肅殺的劍氣!」孫壽笑說。
孫壽正想回答,那位易憐香易大公子突然偏頭一聲輕叱道:「誰在外面?」
「你這是什麼意思!」韓康亦自冷笑。
他若是不動那一對碧血鳳凰的念頭,楊小劍又何致於落到這個地步?
「孫壽答應了?」楊大手一張臉更白。
葉飛花一踏入大堂,卻最少有兩個人驚訝的低咦一聲。
如意的歌喉此那位紅衣小姑娘也不知婉轉多少倍,動聽多少倍。
孫壽、那飛虹急忙抽身暴退!
楊大手喝聲中地上暴起,左右手齊飛,兩團亮光閃電般分擊葉飛花、張虎侯!
韓康實在有些佩服了。
楊小劍冷笑道:「我已經上了你兩次的當,接了你兩次的棉花糖果核,還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那就真的是笨蛋了,再要我接你的暗器,休想!」
「嗯。」
一剎那,只是一剎那,燈光又再明亮,火焰又再飛揚!
「諒他葉飛花亦不敢!」易大公子即時一聲冷笑,一握右手!
「我。」沈勝衣應聲推門而入。
聽說這姓沈姓甚的小子竟就是名動江湖的沈勝衣,如意已經震驚,再聽沈勝衣也就是來找自己,這震驚之外,又多了一份詫異。
葉飛花冷笑道:「決定了?」
楊大手一怔隨即就大聲喝問道:「小劍在什麼地方?」
「我找來沈大俠,不就是為了找尋你的女兒?」
韓康如痴如醉。
韓康卻連眼也不曾一眨,語聲亦不起顫抖,道:「這條鍊子槍三里梅花路之上我早已見識過!」
有這樣的一個總管,易大公子能不滿意?
燈已上。
梅花徑盡頭一座小紅樓。
「沈勝衣?」
孫壽再問道:「你可曾見過那一對碧血鳳凰?」
「我一向宮中侍候聖上左右,沈大俠當然不識。」
「這我就有點放心了。」
楊大手不由得頓生英雄無用武之地之感,三十五拳,二十四腳一過,突然收住了勢子,仰天大笑道:「沈勝衣也不外如是!」
當場又驚起!
好在他並沒有說出口。
枷鎖,韓康當頭落下!
沈勝衣隨即一拍雙手道:「只可惜我還沒有這種需要……」
楊小劍一找到,那一對碧血鳳凰的失蹤之謎亦應該可以有一個解答,事情也就應該可以完全解決的了。
酒一盡他就離開。
「所以,對於你那間玲瓏閣,他實在很感興趣,沒有這一件事,遲早他也會去一趟玲瓏閣!」
「世事難料。」
「我要是這樣,你朝夕在我左右,不難就知道我的秘密,珠光寶氣閣的秘密!」
殺氣更濃!
正是這小樓的門戶!
沈勝衣、張虎侯兩個的腦袋不由都忙碌起來。
韓康混身的血液剎那彷彿在凝結!
沈勝衣正在凝神靜聽。
玲瓏閣的大老闆韓康!
拳風呼嘯!
「他如意固然看不透你韓康,你韓康又何嘗看得透她如意。」
「那一種人?」
「如意方面你也死心好了,我所用的暗器只要中上四種,便華佗再生也無法可想,照我估計,方才我送給它的十種暗器之中,最少有八種打在她的身上!」
沈勝衣卻也不知是不願意與楊大手動手還是看穿了楊大手的企圖,就只是閃避。
孫壽緩緩將信放回懷中,道:「這封信,這件事,實在不尋常,所以我走一趟怡紅院,打算跟我們的韓大老闆商量一下,現在看來我未免多餘!」
「錦衣?」
韓康的一雙眼瞳亦在嚴霜中凍結!
「不過沈大俠到底是局外人,就算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如果瞧得起我孫某人,一起去喝一杯水酒如何?」孫壽忽然提出了這樣邀請。
「正是!」
「哦?」
「那不免一番追逐,一番驚動,但據我們留在怡紅院的人所說,並沒有這等事發生,而一夜追尋,卻得知有一個容貌身材相似的人隨同三個陌生人在怡紅院附近上了四頂轎子,匆匆而去。」
「以我在珠光寶氣閣的資歷,尚且不能留你在身旁,我就不相信葉飛花可以!」如意一愕。
「只是偶去。」
「什麼事?」韓康一臉的詫異。
韓康一瞥如意道:「殺她。」
這個人負手站在榻前,沈勝衣簡直就看不到榻上盤膝坐著的張虎侯。
「你喜歡他?」
那邊好好的坐著的那個張虎侯突然亦撕開喉嚨,竭盡全力,一聲大喝道:「楊大手小心背後!」
開懷雙淚湧,恨鎖兩眉縱,
「不等十二日之後?」沈勝衣詫異問道。
「我……」
沈勝衣一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你放手不管?」
「歌聲突然中斷,我當然要來一看究竟!」葉飛花仍不現身,樓外忽一聲輕嘆道:「我也是個人,人總是有好奇心的。」
「絕無虛言!」
這也是一件麻煩,但在韓康並不算麻煩,他並沒有打算再怎樣處置這個屍體,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再在這地方逗留下去。
刀,鋒利,殘忍!
「碧玉齋?」
「指教倒沒有,不過我身邊這位品曲大師認為你們最好等他離開才繼續下去。」
「嗯。」
易憐香一揮手道:「你來說!」
眾人不由的當場呆住。
楊大手冷笑道:「我若是不說,鳳凰落在何人之手,現在還是一個謎!」
不由人不斷魂,瘦損梅江韻,
「我們又怎樣?」
「說!」楊大手再來一聲。
「不可捨己為人,必須捨人為己!」
火盤中燃燒著的火焰,銀燈中散發著的燈光,也似在殺氣中冰封!殺氣中凝結!
「抱歉抱歉。」
這一刀一劍顯然都已各盡全力!
「那許多相信亦是一樣!」
在未與珠光寶氣閣扯上關係之前,他就算殺了楊小劍,也根本不成問題。
金天祿馬上發覺,馬上打了一個招呼道:「可是沈勝衣大俠?」
孫壽一刀劈開鍊子槍,隨即衝來!
笛聲歌聲一下子停下,小姑娘詫異的憑窗外望,書生亦吃驚的望了過來。
「你說得實在很有道理!」葉飛花大大的嘆了一口氣道:「如意今日出賣得你,他年就難保不出賣得我!」
「正在考慮當中,珠光寶氣閣的少主人曾經答應給予你們十五日的時間,韓康也不例外,現在才過了三日,他就算接受葉飛花的條件,也得在十二日之後!」
「我一擊不中,讓你認出了本來面目,等於給自己找麻煩,反正,你這十二日之內一定找不到楊小劍的下落,反正,十二日之後珠光寶氣閣就會接納我的要求,十二日之後,我就是玲瓏閣的老闆,我又何必冒這個危險,跟你動手。」
喝聲暗器突然一下子停下!
沈勝衣的一身白衣,一頭散髮,亦無風自動!
笛聲適時駐馬聽轉喬牌兒。
韓康閉上嘴巴。
火上燒著兩壺酒。
飄蓬,天涯悵望中……
這若是撞在牆上,這位如意姑娘就不單止現在不如意,以後也如意不得了。
他現在看著的這個人,卻真的有兩個人那麼魁梧。
「未覺。」
葉飛花隨即說到他那個老子。
楊大手面色再變,慘笑道:「你可是要尋回那一對碧血鳳凰!」
聽金天祿口氣,廿四鐵衛中還有高低之分,眼前這那飛虹的武功職位還在宮天寶之上!
楊大手一怔道:「這如何去請!」
溶冰潤濕了他的眼瞳,但很快又被窗外吹入來的北風吹乾。
「所以我你現在都還活著!」
也只有官府才可以用這麼龐大的人力,財力!
宮天寶也很賣力,馬上又槍刺易憐香!
姚牧庵的新水令。
「無論如何我的女兒都是住到了這碧玉齋後才不知所蹤,對於這件事他又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那我不懷疑他懷疑誰,不追究他追究誰?」
宮天寶應聲大笑,笑語金天祿道:「這個人居然還說我們是強盜。」
韓康還有說話道:「我韓某人還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徒,還記得兩位的好處,所以一有機會,立即就來拜候兩位!」
沈勝衣果然反擊,卻不是用手,是用劍!
「大公子今早已到洛陽,你與葉飛花之間,我相信他一定願意選擇葉飛花做他的助手,以葉飛花取代你的位置!」
「萬一……」
「所以我們立即前來找你!」金天祿的一張臉更凝重,更威嚴!
張虎侯這才問道:「你剛才是說找到了楊小劍的下落?」
「我也想,只可惜他連自己的生活幾乎都沒有辦法解決。」
「大丈夫做得出就不怕認,這又何必?」

「但你一定有辦法弄清楚的。」
「以前只是知道怡紅院有她這個人?」
「對於你,大公子自有妥善的安排,珠光寶氣閣從來就不曾虧待任何一個下屬,老主人不會,大公子同樣不會!」
孫壽不答,轉顧張虎侯道:「張老爺子,麻煩著人去廳堂外燒起三個火盤!」
那一對金童玉女正是他嘔心瀝血的傑作。
「有何特徵?」
是一曲新水令。
葉飛花楊大手兩人汗流浹背,劍一樣的四道目光半空交鋒,似已擊出了火花!
「誰?」那位如意姑娘應聲一怔回頭。
「在我手中!」楊大手仰天大笑道:「目前你對我所作的種種假設不中不遠,別人提不起那一對金童玉女,我雙手提得起,別人不知道萬兩銀子該重多少,我雙手可以約莫估計到,韓康託我運送那一對金童玉女的時候我已經起疑,估計重量不對自然更覺奇怪,要找出那一對金童玉女的秘密並不是一件難事!」
夜月巴陵下,秋風渭水東,
「不知那一件事情?」
他隨即接住楊小劍的身子,禁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道:「綁你幾天,反倒讓你重多幾斤,好在門外我已給你準備了一輛騾車!」
管家隨即一揮手。
這句話還未說完,一對鴛鴦劍已剪子一樣凌空剪來!
一有了笑意,這小樓之中最少溫暖一倍。
如意姑娘連吃驚都來不及,最少已有十顆銀彈子打在她那張金弓的背上!
香濃,酒美。
好在他的一雙手,也並不比沈勝衣的一雙手慢。
孫壽冷笑道:「我知道二小姐幾次南下,都是你在一旁打點,你很得二小姐的歡心。我也知道老主人一直都很滿意你的工作態度。」
他懂得發暗器,卻沒有楊大手那份接暗器的本領!
沈勝衣一瞟韓康道:「大老闆如何?」
還未笑出來,他就已發覺一雙眼正在瞪著自己。
韓康日月輪嗆啷急掣在手,宮天寶的一條鍊子槍同時閃動,一飛丈八,遠取易憐香!
「怎樣與他採取聯絡?」
孫壽一聲冷笑。
一句沈勝衣完全沒有聽過的說話。
孫壽悶哼一聲道:「好,現在找到來了,你們又打算怎樣?」
火半溫,串香香。
韓康隨即問道:「你敢肯定他對你也是一樣。」
孫壽耳聽風聲,面色一寒,右手一緊,回身連劈七刀!
沈勝衣現在就算想解釋也來不及了。
他忍不住分辯了一句。
楊小劍鐵青著臉,瞪著葉飛花。
張虎侯聽在耳裡,看在眼中,不由的一聲嘆息。
「無論如何,我總放心不下!」楊大手不覺雙拳緊握,直撞的格格作響道:「像這種日子,就連一日也難過,何況十二日之多!」
書信寄封封,煙水隔重重,
沈勝衣果然上當。
一沖入樓中他就看見自己的如意倒伏在床上哭泣,火炬一樣的眼瞳就像有火箭噴射出來!
韓康沒有。
沈勝衣現在正站立在這張桌子之上。
「但鳳凰一到洛陽,顯然就發生了變故,我們綜合所有的資料,下了好幾個可能發生的判斷,卻只是推測,真相到底怎樣,未敢肯定,不能肯定!」
這個人除了無情刀孫壽還會是誰?
「根本就是兩回事。」
「生我者老子,知我者韓康!」
楊小劍還不敢冒這個險,所以,她只有忍氣吞聲,就連眼淚也壓抑住它,要流也讓它倒流。
破空聲響,那隻杯子的去勢竟如離弦之箭!
大笑聲倏的又起。
韓康還是保持沉默。
她才一縱身,十道亮光就已有八道打在她的身上,整個人立時變了一個血人!打在她身上的八種暗器似乎每一種之上都開了血溝!
一回頭他就看見一團黑影奔馬一樣衝了入來!
「你的女兒在葉飛花手上,我們現在就請葉飛花到來。」
如意一身的衣衫已被血水濕透!
「我也是多了一些,所以,我非殺如意不可!」
暗器電閃,喝聲雷霆!
這一次卻偏偏例外!
「是我的朋友。」
「他的問題難道就很小了?」韓康一旁忍不住冷笑。
他當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珠光寶氣閣劫奪貢物,是珠光寶氣閣的不好,但自有官府中人找他們還一個公道,珠光寶氣閣劫奪得來的碧血鳳凰,失落在你們之中,是你們的不妥,你們當然也得還珠光寶氣閣一個公道!」沈勝衣語聲陡地一高道:「十二日又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別人都在等,都肯等,偏就是你一個例外?」
易憐香一軒眉道:「這除非怎樣?」
韓康!
驚起隨即又偏身一旁讓開!
騾車上面除了楊小劍還有好幾罈酒,再加上車子,幾乎有兩百斤重,將這輛車子拖到碧玉齋的院子,那條騾子,幾乎就只剩半條騾命了。
「我不再過問。」
在他的面前,有一處破綻已經糟糕,何況三處?
韓康道:「老實說,我並不知道兩位與葉飛花相約在此時此地,這說起來,還是得多謝葉飛花!」
孫壽的一張無情刀,剎那亦化成了一片光幕。
韓康這才淡淡的應上一聲道:「你說的倒也好聽!」
「我方才應該全力對付你的右手!」楊大手雖然沒有給自己一巴掌,卻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好劍。」孫壽輕叱一聲,半身一退五尺,頭也不回,反手又是兩刀!
至於孫壽所畏敬的人……
笑意剎那凝結在她的嘴角之上!
「相好多年。」
珠光寶氣閣的少主人現在已到洛陽,對於這個要求已在考慮,已有答允之意!
「嗯?」

珠光寶氣閣的主人原來姓易。
「好自為之!」易憐香又瞟一眼孫壽。
韓康笑道:「你居然有這個膽量,居然敢來見我了!」
孫壽並沒有再出手,易憐香也好像沒有再出手的意思。
楊大手啞口無言。

落下他的人又飛起,射向韓康!
這種事情在珠光寶氣閣來說,已不是第一次!
誰都預料得到這一靜之後的出手是必更動地驚天!
金天祿反而一喜道:「我們也不敢再麻煩沈大俠。」
「兩人帶劍,一人腰纏鍊子槍!」
金天祿大笑!
如意笑了道:「他若不聰明,我也不知道何年何日才做得成玲瓏閣的老闆娘。」
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實在低估了官府的勢力!
「哦?」
「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這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孫壽忽然向小樓那邊仰首大聲道:「吹笛的,唱歌的兩位,可否暫時停下?」
「什麼碧血鳳凰?」
孫壽回望沈勝衣道:「這不是解決了……」
「你這是恐嚇。」如意似乎並不將韓康的說話放在心上。
韓康那裡肯放過這個登徒子,咆哮一聲,緊緊追上,雙拳齊飛,雙腳齊飛,一口氣就是連環六十八掌,三十七腳!
「死人!」
沉吟未已,他就聽到了腳步聲。
沈勝衣只當沒有聽見,完全沒有理會,反而張虎侯一旁應了一聲道:「就不知我們楊大爺已經不知如何了。」
韓康眼裡分明,大喝一聲,人掌齊飛,排山倒海一樣凌空壓了過去!
「哦?」
「我們今日到來,一些也沒有與你動手的意思。」金天祿一笑道:「我這個人一向不主張武力,無論任何事情,我只希望有一個和平解決的辦法,即使自己吃虧一點也在所不計,但這件事是例外!」
「葉飛花?」楊大手當場又變了面色。
破空聲應聲暴響,十幾顆鐵彈子嗤嗤的飛打楊小劍!
她瑟縮在床上,面色都已蒼白!
孫壽隨即又問道:「誰告訴你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我實在佩服他們這份勇氣。」
沈勝衣苦笑。
他並且知珠光寶氣閣的人正在找尋楊小劍的下落,所以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只要珠光寶氣閣讓他加入,取代韓康玲瓏閣老闆的位置,他就交出楊小劍。
「也好。」
韓康的一張臉本來鐵青,現在卻已漲成了朱紅!
「要不是,怎麼你寧可讓我留在這裡,也不帶我去陳留玲瓏閣。」
一個再平凡的人,有十多年官好做,多少也積到一些官威官氣的。www.hetubook.com.com
碎在他這一雙手之內的手,雖然沒有整整十對,卻已有十九隻了。
錚錚錚錚的七下金鐵交擊聲連響,兩條人影一合陡分!
楊大手怒目瞪著葉飛花,厲聲道:「我要與他一決生死,你們不得干預。」
以楊小劍家傳的接暗器手法,本來亦不難接下這隻杯子,只可惜她怒在上頭,全副精神都已放在葉飛花身上。
「豈敢豈敢,小弟本來不是吹得那麼難聽的,但無論如何,在沈勝衣面前簡直就等如班門弄斧,風聞沈勝衣精通音律,有機會再請教請教。」葉飛花目光旁移,立時就發覺楊大手的那雙大眼正在兇狠狠的瞪著自己。
「第一個一定就已經用錯了!」孫壽嘴角一撇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葉飛花,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沈勝衣道:「床是用來睡覺的,她就算還沒有睡意,大概總可以暫時安靜下來,回答我幾個問題。」
沈勝衣的酒意最多只有三分,但他卻覺得自己最少已有七分酒意。
「那你為甚麼不追隨他。」
金天祿接下去道:「只需嚴密監視這個地方,我們就不難趕上這個時候!」
「就是甚麼?」
只見他左來左接,右來右接,左一抓,右一抓,一雙手快如閃電,幾下子就將如意姑娘的三十六顆銀彈子盡抓在手中!
楊大手雙手背上的青筋蚯蚓一樣一陣牽動,厲聲道:「再不說我碎了你這雙手!」
「不敢。」
別人不知道楊小劍的性格,他這個父親卻是知道的,一再受辱,楊小劍一定有此一著,只可惜他雖然知道,還是來不及阻止!
韓康並不在例外。
「這麼說鐵彈子之類你接不接?」
只見兩條人影半空中風車一樣轉了兩圈,猛可一分,呼的一聲,其中的一條影就凌空倒飛了出去!
這倒不是她轉了性子,只不過葉飛花有過這番說話。
「同樣是今日的事情。」
「你來得倒也合時!」孫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最簡單不過!」金天祿冷冷一笑道:「你既然不在乎我們三個人的生命前途,我們當然也不必為你的將來擔心,為你的健康設想!」
「你怎麼會知道的?」她囁嚅著忍不住問一聲。
這兩個當然就是沈勝衣、孫壽,兩人實在想不到昨日在怡紅院那座小樓之內拿著笛子胡吹的書生竟然就是葉飛花。
也就卻為這一分心,這一分力,韓康才沒有真的變成兩片!
「聽說你要扭斷他的脖子?」
他的一口氣還未吐盡,如意姑娘已又不耐煩的一聲輕叱道:「你聽到了我的說話沒有?」
這都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楊大手臉上所有的血色亦同時一下子消失,整張臉鐵青!死白!
「你放心!」
「孫壽!」沈勝衣轉過半身,眼望著窗外道:「葉飛花現在正與孫壽談條件!」
「我的耳朵還沒有毛病,一點也沒有。」
杏花閣的酒本來就不在飛夢軒之下。
「哦。」
只不過韓大爺連這舉手一推都已嫌慢。
這兩刀竟是劈向宮天寶的鍊子槍!
一個好像都沒有!
金天祿道:「應天府智取白蜘蛛,洛陽城夜鬥畫眉鳥,沈大俠已替官家出過不少氣力,這一次……」
「沈大俠開口叫到,我實在深感榮幸,只可惜我現在的時間已所剩無多。」韓康目光往地上落下道:「最低限度,我得先修理好這重門戶。」
韓康悶哼一聲。
「哦!」沈勝衣目光還是在那少年公子臉上道:「尚未請教……」
數歸期曲損春蔥……
「嗯。」
「沈大俠來找如意?」
「哦?」
只一瞥眼,沈勝衣最少就已找出了三處破綻!
「那到底是那一個?」楊大手忍不住插口追問。
「這就最好在七日之內,將我的女兒找出來!」
書生好像又吃了一驚,連忙問一聲道:「有什麼指教?」
「用暗器?」
那邊的窗戶適時打了開來。
酒香醉人。
如意的歌聲。
韓康聽說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葉飛花這才走過去探手將楊小劍從車子裡頭提上來。
歌停天上謠,曲罷江南弄……
「大公子給我十五日時間,現在還有十二日!」韓康這才開口道:「十二日之後,我找不出楊小劍,找不到那一對碧血鳳鳳,大公子要怎樣處置,我也只好認命!」
玉人嬌慵無力,雙眉緊皺,鎖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憂愁。
「不一定。」孫壽目光一閃道:「但可以肯定,這裡一定有人替他傳遞消息。」
「但無論如何,沈大俠總不至於強闖香閨,唐突佳人!」
沒有人敢在這種氣氛之下,這種環境之中妄動!
這是一個嚴重的疏忽。
「哦。」韓康更奇怪了。
「哦!」
「孫大爺的說話你聽到了?」
「你可知道,那一對碧血鳳凰落在何人的手中?」
「我只是負責解決大內十二高手!」
張虎侯只有苦笑。
三十六顆銀彈子兩列交錯,竟就將那張金弓在牆上嵌了一個緊緊的!
七個活人一下子只剩三個,實在堪嘆。
「大內十二高手的武功機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宮天寶,這又有什麼了不起?」
這一番激鬥,搏殺韓康,他心頭的怒火似已消去大半。還有一小半。
鍊子槍!
天下父母心,這是不難想像得到。
「是非曲直未分明,你當然更就不會替他殺死楊大手的了?」
這笑容雖然並非出自快樂,但最低限度,一有了笑容,就有生氣了。
這目光之銳利,實在非常,那掌上力道之雄勁,更是無與倫比,韓康日月輪當堂外翻,他驚呼未絕,易憐香的變掌已一沉,化掌為爪,抓住他雙臂,一分!
孫壽悶哼!
孫壽的一雙眼瞳中,充滿了驚訝,充滿了疑惑!
「不是。」
「我已聽在耳中。」楊大手直認不諱。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才是,怔怔的呆在當場,一張臉,一紅再紅,紅得簡直要發紫。
「可似被制?」
韓康臉上的得色剎那蕩然無存!
「葉飛花現在在甚麼地方?」
「好一個憐香公子!」那飛虹一旁不覺接上一句道:「這兩個人我都不是對手!」這個人倒也坦白。
韓康淡笑。
金天祿盯著韓康,隨又道:「想出這個辦法的人實在是一個天才,我佩服!」
孫壽的一身錦衣突然起了一陣波動,就好像有一股氣流在衫內翻滾,要裂衣湧出!
楊大手道:「珠光寶氣閣的人都是藏頭縮尾的孬種!」
本來握得緊緊的那張金弓立時飛出了她的手心,飛到了牆上!
韓康不禁一聲輕嘆。
以易憐香雙手的力道無疑不難將韓康分成兩個,他也的確有這個打算,韓康所以還未被分成兩個,只不過是宮天寶的鍊子槍也來得及時!
「哦,原來是楊兄,久違久違!」
如意的臉上已又有了喜色。
葉飛花隨即又點了楊小劍身上的好幾處穴道,這才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割斷綑著楊小劍的牛筋繩子。
這個人一抬手就將韓康接下,放下!
「這你是承認了?」楊大手不容沈勝衣分辯,語聲由高轉厲,厲聲喝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在期限之內將我的女兒找出來?交給我?」
「只可惜看在眼內的人不過附近的一個叫花子,而洛陽城中,車轎往來之多,一日何止千百,我們實在難以追查下去!」孫壽語聲一頓,一沉,又道:「這件事大有疑問,所以我們大公子決定來此一趟。」
如意不覺一面的彷徨。
「哦!」
「十二日之後?」楊大手沉吟著忽又問道:「葉飛花現在在那裡?」
「嗯。」
「怎樣?」
韓康也笑,大笑道:「你若是跟著我,雖然做不成玲瓏閣的老闆娘,最少還有一段好日子可過,跟著他,那你就不單止做不成玲瓏閣的老闆娘,連命也得賠上!」
只可惜她遇著的是沈勝衣!
楊大手又一聲悶哼。
「你這還不知道他去玲瓏閣的目的在幹甚麼?」
這卻是楊大手意料之外,猛覺眼前寒光一閃,一支長劍已抵住咽喉!
「這是其次,無論如何,首先你得將她找回來,交給我!」
沒有這麼濃的酒意,也不會將一個人看做兩個人。
她的兵器其實就只是這金弓銀丸鴛鴦劍!
錚的劍入鞘,沈勝衣冷睨楊大手,道:「我無意殺你,也沒有殺你的理由,殺你的必要,但你最好也不要再找我麻煩!」
楊小劍並沒有表示意見,她也根本沒有意見。
死了的倒還罷了,活著的楊大手這個父親只怕也得活活氣死。
「好,我也想借這機會一看你的身手。」易憐香目光閃落在楊大手臉上道:「鳳凰在什麼地方?」
宮天寶的鍊子槍幾乎同時刺到,易憐香這一閃開,槍尖便變了射向韓康的日月輪!
「我也不知道你胡說什麼?」
韓康面有得色。
所以男人對於男人也特別來得心狠手辣!
「謝坐!」楊大手五七步走過,一旁坐下,目光亦垂下。
「希望你與我們合作!」金天祿再補充一句。
這句話當然是說給上座那個少年公子聽。
管家即時上前說道:「爺們都在大堂內等候!」
這件事他不是沒有理由分辯,而是不能出口分辯。
人快掌快!
拳風才揚上鼻子,他的人已活蝦一樣躍起,一旁連忙躍開!
沈勝衣也根本就沒有還手。
「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你老兄說是自己進來的就好了,可別扯到我頭上。」
孫壽也正在打量著沈勝衣,一雙眼睛卻豹一樣閃光,虎眼一樣張大!
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緩緩站起身子,緩緩舉起腳步。
「好!」易憐香好像不大喜歡說話,孫壽那邊一瞟。
這一輪攻勢下來,樓中好好的一套傢俱就只剩下了一張鏤彩刻香桌子!
「當時韓康正在迫問如意我的下落!」
這兩個人笑得都未免太早!
雪漫天。
眼看他就要撞上牆壁,他瘦長的一個身子突然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在離牆一尺不到的地方好好的落下。
好霸道的殺氣!好驚人的殺氣!
「玲瓏閣是我心血結晶,這店子幾乎盡我半生心血,取去我這店子的老闆位置,又何異取去我的半條人命?這豈非就等如置我於死地?」
金天祿笑了道:「你不就是韓康?」
現在這笛聲,歌聲何止響了兩倍。
「目的只是賺錢,並非與人爭氣,這幾年以來,我已很少有機會出手,有需要出手,一向就只是動腦袋,動口!」
這一怔手上的氣力立時就失了分寸!
宮天寶搖頭,學足了金天祿方才的語氣道:「明知贏定了才跟人打賭,你實在是一個天才兒童,只可惜我從來不與人打明知輸定了的賭!」
這一次是青色。
孫壽一皺眉,終於問道:「什麼條件?」
葉飛花也實在嚕嗦,這句話就今日來說,他最少已問了三次。
如意更是彷徨。
況且他要對付的並不是楊小劍,是楊大手,而有了珠光寶氣閣這個靠山,日後他要對付楊大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一回事。
楊大手彷彿完全沒有聽在耳,只是問道:「你不肯替我將我的女兒找出來就算了,葉飛花現在在什麼地方,這大概你總可以讓我知道的吧?」
魂也難通,夢也難通……
沈勝衣嘆了一口氣。
這一招出其不意,若換是第二個人,就算不挨上兩掌,也得吃上一掌。
大堂中剎那又靜了下來,死靜!
韓康微喟點頭。
「但你既然知道她的下落,既然可以將她找出來,為什麼不對我說清楚,不將她找回來?交給我?」
孫壽不答,視線轉向易憐香。
「你知道這件事實在也已足夠有餘,有了你這個消息,張虎侯在楊大手面前已可以有所交代,如果張虎侯的確與那一對鳳凰的失落無關,以後就完全沒有他的事,楊大手方面也是一樣,至於楊小劍,只要並沒有藏起那一對鳳凰,我們同樣不會為難她!」
楊大手又是一怔,一忙急忙閃側半身,退出半步!
這不錯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說話,孫壽說話的語氣,態度卻帶著不尋常的畏敬。
射向他的也就只是這四枚暗器。
「你知道楊小劍是我的女兒?」楊大手忽的問這一句。
金釵翦燭燒猶紅,
沈勝衣躍起身子剎那又落下,落回原來的地方,一雙腳,正好踩在韓康的一雙掌的掌背上!
葉飛花閃身讓開,楊小劍正待出手,那邊孫壽已一聲暴喝道:「給我住手!」
門半掩,燈上上。
孫壽悶哼,易憐香的面色,也好像開始變了。
「腰纏鍊子槍那人年紀多大?」
在他的眼中似乎並沒有當今天子的存在。
四隻手剎那相接,楊大手大喝一聲,雙手化爪為掌,將沈勝衣雙手握在掌中。
「不接,大不了挨痛!」楊小劍怨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甚麼主意!由得我雙手不加束縛,就是要我接你的暗器,好讓你清楚我楊家的接暗器手法,好讓你日後從容對付我的爹爹!」
沈勝衣一怔,一旁張虎侯更是目定口呆。這的確出人意料。
一個人在這盛怒之下,焦躁之下,就算將整座房子都拆掉下來,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孫壽卻回顧沈勝衣。
沈勝衣淡笑。
「哦?」
「事發之日,黃昏時分,你這位韓大爺原車回城,以往的習慣,必轉往西城一品香來幾樣小菜,喝幾杯美酒,這一次正好西城直入,卻反而直趨家門!」
「這多少大概都是來自道聽塗說。」
「我知道你還是這半年內的事情。」
沈勝衣點頭。
「碧……玉……」
梅花徑還是那條梅花徑,只不過徑上的積雪已多了幾行腳印。
如意姑娘還不至於如此差勁。
「也不應該再有第二個人!」
「你認識她?」
「如果不賺錢也養不起你這一個怡紅院的紅人!」
沈勝衣冷眼一瞥,本來要出口的說話立時吞了回去。
「小劍不可!」楊大手驚呼失聲。
如意的一張臉卻已死白!
他當然還沒有忘記知道這個唯一的女兒死在飛夢軒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境,怎樣的一種感受。
「我倒不要緊,只可惜珠光寶氣閣的規矩由不得我這樣做。」
紅衣姑娘也似還有自知之明,早已收住了嗓子。
十二大內高手無一倖免,孫壽雖然殺了孔標,卻走脫了宮天寶。
靜寂一剎那爆裂!
韓大爺只不過一腳將門踢開。
歌聲飄出了樓外,飄入了雪中,也似乎飄入了梅花徑中的小紅樓,飄入了那位紅衣姑娘的耳裡。
事實的確是這樣。
如意臉上痛苦得好一陣痙攣,好一會才從口中吐出兩個字,斷斷續續的兩字。
「所以,對於他們的保證,我並沒有不放心。」
院子內立時一片靜寂。
金天祿應道:「這門戶,這窗戶似乎還不是我們動手砸爛的。」
「怪不得你知道這麼多事情,怪不得你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將信在我房中留下。」孫壽恍然大悟道:「韓康那廝對如意百般遷就,說話自難免多了一些。」
楊大手跟著喝問道:「葉飛花現在在什麼地方?」
「火盤燒起,即是表示我們已接納葉飛花的條件,葉飛花這就帶人到來。」
好在,這個人一看到沈勝衣進來,便讓開半身。
笛聲如故,歌聲卻已斷續。
「此話當真?」
「是。」管家一躬身。
如意陪著輕嘆一聲。
「何不入內?」
沈勝衣奇怪的望著楊大手。
這一聲嘆息卻在門外響起!
手動風生,看來他在這一雙大手之上的確下了不少功夫。
「要我說出來,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葉飛花應聲手指急落。
「他也喜歡你。」
那個人身上的衣飾,高貴而精緻,臉上的神態,冷寞而驕人,很年輕,最多也不過二十四五。
如意的咽喉似在發哽。
「這你就……」
「嗯。」沈勝衣只有點頭。
她瞪著沈勝衣,眼都好像紅了。
楊大手霍地回頭道:「我動手又如何?」

「知。」
劍正握在沈勝衣的左手之中。
就算沒有張虎侯的一張畫像,沈勝衣也已可以認出門外出現的這個人是誰。
「沒有!」
如意姑娘這香閨之中,似乎到處都是兵刃,雙手向几底一抄,手中就多了一對鴛鴦劍!
孫壽目光轉向沈勝衣道:「沈大俠也是一樣,追蹤我們未必就有收穫,十二日之後,事情雖然一樣有一個水落石出,這其間,最好還是自己也想想辦法!」
當年他是兩手七暗器,現在他已是名副其實的一手七暗器!
孫壽應聲奇怪的望著沈勝衣道:「你嘆氣什麼?」
張虎侯亦這才得見沈勝衣,立時笑開了嘴巴道:「一說沈大俠,沈大俠就到,妙極,妙極了!」
「她性情剛烈,受不得絲毫屈辱。」
沈勝衣即時大喝一聲,雙手暴翻,接在手中的兩把銀彈子暴雨一樣飛了出去!
「哦?」
葉飛花同時被暗器打的飛摔地上!
「這難道不可以。」
孫壽也沒有理會韓康,隨又道:「珠光寶氣閣之所以能夠不斷擴展,就是因為能夠知人!用人!
「在他的心目中,楊小劍與那一對碧血鳳凰的失蹤,韓康如意都大有問題,所以教我先走一趟怡紅院!」
「那麼,人什麼地方去了?」孫壽厲聲地喝問。
韓康不覺站起了身子,沉聲應答道:「正是!」
「金天祿。」

「這如果我說肯,就變了是我在替你賣命的了。」沈勝衣望著楊大手,目光很平淡,語聲亦平淡起來道:「我並不喜歡替人賣命,尤其是替一個單憑兩隻手輕易就可以將人打得落荒而逃的強人賣命!」
「但求得回那一對碧血鳳凰,對任何事,任何人,我們絕對不再追究,這並非只是我們方面的主意,還是上頭頒發下來的命令,所以你只管放心!」
「在甚麼地方等候?」韓康忽然問。
小樓敞開的窗戶旋即關上。
「沒有,不過投身珠光寶氣閣,以珠光寶氣閣的勢力對付楊大手更好,再說,玲瓏閣是一間賺錢的舖子。」
噗噗的暗器打實,笑聲亦給打斷了。
這辦法豈非萬全?
兩人的身手都非常矯活,半空血雨並無半點濺到身上!
孫壽總算聽出沈勝衣在說什麼,點頭道:「我雖然不懂音律,但方才那一陣笛聲,歌聲聽來的確有些礙耳,不過他們總算讓你聽出那是關漢卿的大德歌。」
張虎侯一旁忍不住又冷笑道:「我看你這個人實在善忘得很!」
笑聲未絕,突然,被一撕心裂肺的喝聲喝斷!
途路西東,煙霧迷濛,
楊小劍這一個箭步,立時間再也射不出去了!
歌聲笛聲新水令齊轉駐馬聽。
只不過一個男人聽見自己女人被人欺負,很容易就給怒火燒毀了理智,給怒氣沖昏了頭腦。
「你硬要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
酒入愁腸愁更愁。
韓康笑聲一斂,冷聲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說話。」
三十六顆銀彈子也跟著叭叭叭叭的打在牆上,嵌在牆上!
金天祿搖頭輕嘆道:「那麼這個天下就是賊的天下了。」
金天祿還說一聲道:「再講,易公子今日能否生離此地,也成問題!」
只可惜楊大手這個人的疑心天生就大得很,想的比普通人往往多一倍。
沈勝衣一怔道:「閣下是……」
宮天寶的目光又回到韓康身上道:「我們倒不如向這位韓大爺請教一下,怎樣才是一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
歌聲已隨笛聲響了起來。
「就算我腦袋已經退化,就算我所謂萬全之策並非萬全,要非走脫了宮天寶,事情根本就不會落到目前這個地步!」
「那兩句話。」
這一聲來,撕心裂肺,驚天動地!
這分明他也是現在才知道。
韓康氣得臉白了。
「好,來得好,坐!」
「我並不是做保鏢的。」沈勝衣微喟道:「即便是,那怕老子對兒子,也不能日夜不離左右,保得他一生平安!」
沈勝衣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裡是怡紅院。」
孫壽一旁應聲說道:「昨日杏花閣分手之後,沈大俠可曾再到怡紅院?」
就算看不到這一雙手,孫壽亦認得出這個人。
小樓中就只剩下了笛聲。
「那一位韓康?」
目光如刀!
雪紛紛,掩重門,
楊大手淡笑道:「我也正要找張虎侯一問消息。」
沈勝衣淡漠地道:「最低限度現在總m.hetubook.com.com比這兒溫暖。」
暗器!
「還不夠!」
不用小兄弟指點,他已經認出樓中的玉人就是如意。
除了漢哀帝董賢那種男人之外,男人對於男人通常都沒有多大興趣,都不會怎樣愛惜。
「與葉飛花接洽。」
那飛虹一怔,忽的搖頭道:「這就算當真,沈大俠也未必會遇上這種招呼。」
孫壽即時一瞟韓康道:「這就難怪我們這位大爺生氣的了。」
「交給我!」
孫壽並未回頭。
四道目光剎那在半空中相接,兩對眼瞳幾乎同時收縮起來!
韓康的面色由白轉青,鐵青!
如意還未有所表示,一聲輕笑,一個聲音已自樓外響起!
韓康、如意、楊大手、楊小劍,張虎侯都有嫌疑!
這的確也是事實。
他只是不想放棄韓康在珠光寶氣閣的地位,他已厭倦了目前的生活。
她在這一對鴛鴦劍上的造詣似乎還在她那一張金弓,那三十六顆銀彈子之上!
「鳳凰不在這裡!」
「如果我早知道有這支劍,這個人,五年前,我第一個不找祖驚虹,就一定找他!」
「唔,張虎侯已跟你說過我?」
他右手握著的是沈勝衣的左手。
「我當然你就更不會認識的了。」金天祿一些也不介意,自我介紹道:「我姓金!」
調水仙子直落折桂令。
呀——
「決定了!」楊小劍怨聲咆哮道:「有種的殺我!有種的找我爹去!」
「哦?」
一扇門戶,即時蓬的落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
他悶哼著雙手又再伸出,身形同時加快。
韓康冷笑插口道:「我難道連這個自由也沒有?」
叮叮噹噹的四道亮光立時輪影中砸飛!
孫壽那邊目光連閃,再聲暴喝道:「給我住手!」
「要是你認為值得,我無話可說,不值,你最好告訴我他與孫壽用什麼辦法,在什麼地方聯絡,對於這一點,這之前我相信葉飛花多少也曾透露與你知道!」
有了這麼多的好處,他又怎肯傷害楊小劍呢?
韓康牛一樣一聲悶哼,運起大力金剛掌力,正想將沈勝衣的一雙手捏成肉醬,沈勝衣腳下早已一頓,向上猛拔了起來!
「我房中掛著一副唐伯虎的古畫,古畫之後有一個壁洞,那一對碧血鳳凰就放在壁洞之內!」
隔紗窗暗香時送,
這個人居然認識沈勝衣。
楊小劍一聲長吁,地上一下子跳起,雙手一搓,左拳右掌,怒打葉飛花。
鴛鴦劍剎那剪下!
「亦未嘗不是一件值得遺憾的事情!」孫壽卻一聲輕嘆道:「千金易得,敵手難求,我這一刀其實應該出手!」
書生當然聽不到這番說話,歇了一口氣,又舉起了笛子。
篆消金睡鴨,簾捲綉蟠龍,
他面色一變再變,緩緩推椅而起!徐徐踏步而出,一雙眼,瞪著葉飛花,充滿了怨毒,一雙手收放連連,指節咯咯的爆出了陣陣的異響。
「我又何嘗不是只有金鳳一個?」張虎侯亦自微喟。
箭步未起,孫壽那隻杯子已擊在楊小劍左腰的穴道之上!
「怎麼說?」
「現在你總算已知道我是珠光寶氣閣的人,現在你大概也應該明白雖然我喜歡你,為什麼不接你往陳留玲瓏閣,為什麼每隔上三個月才來見你一面。」韓康嘆息在歌笛聲中道:「沒有相見,沒有相離,相見堪歡,相離堪嘆,執手相分,揮巾相送,我也曾見你雙淚湧,我也曾見你雙眉縱。」
「要一見這位如意姑娘。」沈勝衣目注如意。
門外的那個人卻似乎就不怎樣開心,腰身才一躬,眼前說出現了一個自己並不喜歡見到的人,這的確不是味道。
若不是腦海中早已有了張虎侯的說話,現在他只怕早已硬接了韓康好幾掌。
「當年那將你打的落荒而逃的是誰?」楊小劍大笑。
金天祿的目光即時停在韓康的臉上,一會才問道:「這裡可是如意姑娘的香閨?」
宮天寶只當沒有聽見,自言自語的接著道:「身材看來就已是一樣,蒙著臉,相貌當然就分辨不出的了。」
「楊大手一口咬定是他藏起了楊小劍,一定要他交出來,否則說扭斷他的脖子!」
他的輕功看來還在楊大手之上。
韓康不由的一怔。
金天祿嘆了一口氣,轉對那飛虹道:「這看來那大人的飛虹劍似乎要讓我們這位韓大老闆見識一下的了。」
這一著更是出人意表!
「還有一個呢?」
「哦?恕難奉告?」他的語聲亦變得鐵一樣冷,鐵一樣硬!「不是無可奉告!」
韓康!
「這位大姐如果叫起賊來,你老兄就算給人當做賊一樣亂棒打死,可與我無關。」
暴雨般的暗器剎那全都落在楊大手雙手之中!
「不怎樣,只是突然闖入來,天曉得你們是那兒來的強盜?好像我這樣正正當當的一個生意人,怎能不吃驚?」
「我到外面小心監視,找出這個人!」楊大手欠身欲起。
韓康默默的聽著,依然是一無表示。
書生手中一根短笛。
濃郁的酒香立時蘊斥整座小樓。
再一翻,那一對鴛鴦劍就從如意姑娘手中飛出,飛上了半空,奪奪的,釘在一條橫樑之上!
「甚麼事情?」
沈勝衣現在,就算想替自己分辯也來不及了?
沈勝衣只好走了出去。
「葉飛花要以楊小劍交換韓康在珠光寶氣閣的地位!」沈勝衣緩緩的道:「找到了楊小劍,說不定就可以尋回那一對碧血鳳凰,韓康是珠光寶氣閣屬下玲瓏閣的老闆,這其實,可以說是以那一對碧血鳳凰,來交換韓康的玲瓏閣!」
楊小劍現在雖然只是失蹤,但生死未知,更就令人彷徨,更就令人擔憂。
韓康聽說眼瞳中的怒火卻最少盛了一倍!
「飛花劫走楊小劍只不過因為聽說楊小劍的武功已盡得楊大手真傳,想拿她來一試自己的暗器手法,如果楊小劍接不住他的暗器,他就去找楊大手,一雪當年的恥辱!」
沈勝衣又道:「這件事與我本來完全無關,我之所以插手完全是因為張虎侯,但並不是說我這就會偏袒他,我目的只找出事情的真相,一待水落石出,就是你們的事情。」
金天祿側身一攤手掌,說道:「那飛虹那大人,宮天寶宮大人,和大內廿四鐵衛中的高手。」
「這要是我說出來,你依計行事,葉飛花一定現身相見,那就一定落在你的手!但如此一來,我們等於接納了葉飛花的要求,葉飛花等於已成了珠光寶氣閣的一員,第一個我就不容許你們自相殘殺!」
「我更就不清楚了。」
她實在不敢肯定。
「登徒子我倒見得多了,但光天化日之下猖狂到這樣地步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如意姑娘這下子亦給那扇門戶著地的一聲巨震驚嚇的轉過身子。
沈勝衣也不追問,轉回原來的話題道:「你說的那一杯水酒什麼時候喝?」
如意慌忙搖頭道:「我並不認識這個人。」
「那為甚麼現在又讓我知道。」
沈勝衣一剔眉,還未接上說話,那邊孫壽已自冷笑道:「這就奇怪了,我倒要請教一下,金大人後面隨來的又是什麼人?」
「我本來就是一個名不經傳的人,知道我的人實在不多!」
這看來他方才的一番舉動只不過在誘沈勝衣出手。
香閨裡冷落誰瞅問,
「我們也知可能無關,現在既已證實,為防萬一節外生枝,只有採取行動!」
沈勝衣還未答話,站在榻前的那個名副其實的彪形大漢已自迫視著他,沉聲問道:「你就是沈勝衣?」
不是不想動,只是才一動,就感到兩股殺氣浪濤一樣洶湧奔來!
這已是第三杯。
韓康怒道:「這你來幹甚麼。」
這一下輕微的舉動竟然流露無比的活力。
槍從易憐香脅下飛過,易憐香雙手一分就落下,這就將槍夾在脅下!
「玲瓏閣由我一手創辦,一手經營!」韓康忍不住插口一句,面部激動。
「誰認得你了!」韓康的雙手很自然的按上腰部。
這應該萬無一失的碧血鳳凰一到了洛陽還是失去!
琴閒吳焚桐,簫歇秦臺鳳,
「問你?」孫壽一怔,喝問道:「在誰的手中?」
「那一對碧血鳳凰的失落不單只關係我們三人的榮辱,還關係我國的榮辱!」金天祿的笑臉倏的凝結道:「尋不回來,聖上面前無法交代,我們三個人固然一條大罪,波斯使者方面交代不了,問題更就嚴重!」
「哦?」孫壽一翻眼,一點頭,好像現在才看到嵌在牆上的銀丸金弓,釘在樑上的鴛鴦雙劍!
「孫總管雖然說得兇,但那一份好意我是知道的,要是孫總管立心要我垮倒,收到葉飛花那封信的事情,就絕對不會透露與我,那我現在就絕對不會知道楊小劍落在葉飛花的手上!」
「哦?」
「你果然識我!」孫壽又是一怔道:「敢問貴姓?」
「嗯。」
沈勝衣心念方動,孫壽已朝著他打了一個招呼道:「沈大俠,早!」
「只可惜我們雖然竭盡全力,一得到消息就立即上路,日夜馬不停蹄,還是追不上楊小劍,我們到達洛陽的時候,楊小劍已經入城三日!」
似乎這還是一壺烈酒。
「葉飛花。」
宮天寶!
這個人本身簡直就已像是一張刀,出了鞘的刀!利刀,無情刀!
「白蜘蛛一案,我只是為了幫忙一個朋友,至於畫眉鳥一事,我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更就沒有費過什麼心思,出過多少氣力,一切張虎侯策劃,我反而幾乎白賺了他萬兩黃金!」
韓康卻似乎意料之中,印在桌面之上的雙掌即時一翻,捉住了沈勝衣的雙腳!
「要知道,這一來,在波斯使者眼中,瞧不起的並不是我們,是我們整個國家民族,所以不惜任何犧牲,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及早尋回那一對碧血鳳凰!」
孫壽冰結的眼睛逐漸溶解,又有了生氣,又可以轉動,轉落在沈勝衣的臉上。
沈勝衣當然不會懷疑孫壽那句說話,無言嘆了一口氣。
楊大手又嘆了一口氣,已準備用自己的生命彌補這一次的疏忽。
「我們當然不會捨近圖遠,首先調查的當然就是韓康,結果我們發覺了好幾件又是巧合,又是奇怪的事情!
韓康亦搖頭,搖頭嘆息道:「我的為人到現在還不知道?沒有充分把握,沒有證據,你以為我會隨便開口?」
這下子他顯然是想起來了。
「你是說我們?」書生的嗓子居然也很響亮。
「正是這個常護花!」
楊大手的面色這才沒有再難看下去,倏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有小劍一個女兒!」
宮天寶正好將槍收回,但槍勢才回到一半,易憐香的人已到,一探手,就抄住了槍鍊子!
叭叭的兩聲,雙掌剎那印在桌面之上!
楊大手笑笑道:「那到你有了子女就會知道了!」
葉飛花一去最少有幾個時辰不會出現,所以,她也很放心。
「蓄鬚!」
快樂的笑容本就是室內的陽光!
整個大堂剎那一靜。
「好一個韓康!」孫壽勃然變色!
沈勝衣目送孫壽,搖頭微喟道:「好一間珠光寶氣閣,好一張無情刀!」
「這也是。」易憐香微微頷首道:「那為什麼你又說出來?」
「這一來,就可以找出葉飛花藏身所在,我固然得以尋回女兒,你們亦不必接受葉飛花提出的任何條件!」楊大手半個身子已站了起來。
一個人屏風旁邊閃身而出,正是張虎侯的那個管家。
「你也知道葉飛花?」孫壽忽然問。
銀燈照玉人。
這一腳卻最少有五百斤力!
那個人的目光亦正落在沈勝衣的身上,臉上,入鬢的兩眉倏的一揚,捏著茶杯那隻右手的五指同時一下鬆開。
「江湖上傳言你這位沈大俠向來都君子得很!」
「這與我有何關係?」
孫壽隨即道:「如意已死,韓康失蹤,要到的人現在可以說都已到齊。」
「不必!」孫壽揮手止住。
「我才難說,不過陳留不成,他們最好也莫要追入禁宮!」那飛虹目光一寒道:「禁宮之內,可由不得他們!」
「嗯。」沈勝衣背負雙手道:「只要找到楊小劍,那一對碧血鳳凰的下落大概亦應該有一個解答,以後就是你們的事情。」
「甚麼人?」
易憐香適時雙手一揚,將韓康重傷的身子擲向孫壽那飛虹的刀劍之中,人同時一個箭步衝前!
他本來就已手辣心狠!
「這種天氣就算想涼快一下,弄熄火盤就是了,犯不著將門窗一起砸掉,怡紅院當然也不會給客人一間破爛的房子,連我也奇怪,這房子怎會弄成這個樣子。」宮天寶的鼻翅忽然抽動了幾下道:「這房子裡頭,好像還有血腥氣味!」
「兇手這是另有其人了,韓康也許就是追蹤兇手而去!」
侍候一旁的一眾家人不待開口吩咐,各自收拾好騾車散去。
沈勝衣的左手如果沒有下過相當苦功,也接不下祖驚虹的雷霆三十六擊,橫掃十三殺手,揚名江湖,他以八分氣力就想捏碎這隻馳名江湖的左手,如果不是成竹在胸,就是一個嚴重的疏忽。
韓康索性閉上嘴巴。
楊大手本來已經睜大眼睛剎時又彷彿大了一倍。

沈勝衣索性閉上嘴巴。
廳堂中的六道目光,都落在楊大手的臉上了。
冰,冷酷,無情!
「哦。」
這一摔好像還不重,如意姑娘幾乎立即就在床上跳起了身。
韓康也似感到了這一股官威官氣,舉杯欲飲的那隻右手不覺停在半空。
他實在想開懷大笑。
韓康淡笑道:「這一條鍊子槍給一張無情刀殺得落荒而逃的情景我也沒有忘掉!」
碧血鳳凰的下落到這下終於水落石出。
「那一對鳳凰!」
「唯一的辦法,只有全面展開調查!」
「大公子如果一口咬定這只是我韓康一個人的責任,我韓康亦無話可說,只不過,老主人面前,二小姐面前,相信還有我韓康說話的餘地!」
金天祿隨又道:「說到我,不錯出身官宦人家,但總算還知道有大丈夫一言九鼎這句說話!」
這樣子暴躁的女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換上這幾掌的要不是几子,椅子,是沈勝衣的身子,沈勝衣現在只怕也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哦?誰下的手?」
「談笑風生!」
孫壽的一雙眼!
小紅樓的瓦面、欄杆現在已變成了白色,堆滿了積雪。
孫壽喝問道:「是誰?」
易憐香沉吟不語。
孫壽一張臉這時鐵青。
楊大手還在說話,一雙大手已伸了出來,語聲一落,雙手就抓了出去!
「我!」一個人應聲出現在葉飛花震碎了的那扇窗戶之前。
他老早就想找個機會湊夠十對這個數目,只可惜他雖然有這個心意,近年來已沒有人敢膽犯到他手上。
「何地?」
沈勝衣只有點頭。
張虎侯居然也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問道:「如何進行?」
沈勝衣雙掌往上一揚就落下,閃電一樣落下!
「我還請來了侍候張虎侯的一個家人,你們在碧玉齋內堂的談話雖然極盡秘密,但從他的口中,我們已知道了兩件事!」
韓康的那一份忍耐也大得可以,一直等到孫壽住口,他才旁邊接上一句道:「我的身子雖然比以前胖上了一倍,武功最少已減了三成,但我的出手,還未失準!」
這種經驗他最少已有十次,每一次一當他的雙手收縮,他幾乎立即就聽到碎骨的聲音。
如意也不敢!
張虎侯這說話之間,他的一雙大手已一連換了兩個招式,抓了沈勝衣三次。
中年人衣飾簡單而大方,神態穩重而威嚴,一舉手,一投足,甚至就連站立著都有一種特別的風度、氣勢。
「這個人就是走運!」韓康一聳肩膀道:「如果他劫到玲瓏閣。劫到珠光寶氣閣頭上,他就死定了!」
宮天寶接著又道:「這個人腦袋如果沒有毛病,眼睛一定已有毛病,我們一個在窗外,一個在門外,幾曾闖進去?」
韓康觸目驚心,日月雙輪嗆啷的一撞一分,正想衝出窗外,葉飛花的聲音已在窗外響了起來。
「要知道水落石出之時,往往就是出人意外的結局,這結局不定是不好,但也不一定是好!」
語聲陡落,宮天寶金天祿兩人的目光一齊落在那張床上。
這估計竟然完全正確。
他的面色,由青轉白,忽的問道:「誰說的?」
楊大手道:「你又可知道她是怎樣的一種性格?」
張金鳳的確是他唯一的女兒。
「之後呢?」
如意立時手腳都亂了。
楊大手雙手立時上下飛舞!
「哦!」
如果放在眼內,又怎會打那一對碧血鳳凰的主意?
楊小劍又急又怒,一張臉不由漲的通紅。
那一對碧血鳳凰可能就落在楊小劍手上,所以他們現在都在為楊小劍的失蹤傷神!
「這十二日之內,葉飛花這一朵花說不定已再飛不起來了。」
「嗯。」如意居然點頭。
「這就是了!」韓康一瞪眼道:「你還未答覆我的問題。」
好一個楊大手!好一雙大手!
「聽你的口氣,床上的死人與你真的並無關係,但即使死在你的手上,我們也不打算過問,我們要過問的——」金天祿語聲一沉道:「只是一件事!」
書生的一支短笛就彷彿因人而異。
葉飛花倒也沒有理會這些,只是問道:「你當真不接我的暗器?」
韓康就笑不出來了。
「這個葉飛花難道不是你的客人?」
他也只不過想捏碎沈勝衣的一隻手,所以他也只是一隻手特別用力,右手。
雖然毫無勝望,他還是握劍在手,緊握在手,只等對方出手。
一聽到葉飛花這句話,如意連忙就跳下床來,大聲道:「我……」
「嗯!」沈勝衣承認。
韓康那裡還罵得出口,長嘆一聲道:「我可有說錯?」
說著孫壽冷眼一瞟張虎侯道:「這也就怪不得我們對你生疑!」
「不識!只是知道有你這樣的一個人,只是出於揣度!」孫壽道:「你的身手,劍配右腰,通常劍使左手,左手劍,白衣披髮,姓沈,除了沈勝衣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
易憐香的面色亦變得深沉起來,霍地長身而起!
宮天寶冷笑道:「你何必著慌?我只不過從怡紅院的小廝口中打聽得到你韓康是怎樣的一個人,還沒有肯定你就是當日陳留縣之外,三里梅花路上格殺那十二大內高手,劫那一對碧血鳳凰的黑衣蒙面人!」
這一份反應的敏銳,行動的迅速,就連沈勝衣也有些佩服,易大公子的嘴邊更是挑起一絲嘉許的笑意。
「一個無情刀,一個有情劍,如果兩下子碰頭,那就真的是巧合的了。」
「你今日出賣得我,他日難保就不出賣得葉飛花,我若是葉飛花,真的當上了玲瓏閣的老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一定就是……」
孫壽的一個身子應聲倒翻,颼的斜飛丈八,穿越廳堂,落在門外,廊上。
「有機會再找你喝兩杯!」這句話未完,他的人已消失在堂外,廊外。
「還沒有,我記得你答應過我負責我這裡的一切開銷,而因此我應承了你不再侍候第二個客人。」
沈勝衣接著又道:「葉飛花既然是你的手下敗將,就算兩下碰上,也根本不成問題,洛陽這個地方你又不是陌生,何不自己化些腦筋?何必麻煩別人?」
「彼此彼此!」
「那個孫總管的說話莫非當真。」
可惜,他現在就連走出這間房子都已成問題!
這種風度、氣勢,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只可惜她的輕功並不高明。
「好在我們還有這個辦法。」沈勝衣的腳步一下子最少快了兩倍。
韓康反問一聲道:「你看我可像一個糊塗蟲?」
這在死在生都是一種難堪的恥辱。
「我姓沈……」
「無情刀孫壽!珠光寶氣閣的大總管!」
沈勝衣更快,竟又及時桌面上躍了起來!
孫壽接又道:「這件事雖然極度秘密,韓康雖然亦入嫌疑人物,我未嘗與他透露,為謹慎起見,我們公子的意思,還是現在就進行的好!」
……敲鬱悶聽絕暮鐘,
看情形,方才他似乎真的忘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沈勝衣,他是在對沈勝衣說話。
一陣異乎尋常的靜寂。
他右手才一使力,馬上就發覺握的並不像一隻手,簡直像一團鐵,不由得一怔!
「室中可有其他的跡象留下?」
韓康的那一對金童玉女亦未嘗不是傑作。
金天祿語聲一頓,接著又道:「m•hetubook•com•com根據他們描述,還有的一個應該就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無情刀孫壽!」
火光中燈光依然可辨。
「這也就是說,那一對四尺高低的金童玉女之內足可以藏下三尺約莫的東西!」
沈勝衣又是一笑道:「不單止不小,而且比你們最少大一倍,你們只需要找到那一對碧血鳳凰便可以了事,他卻非要連楊小劍也找到不可!」
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
沈勝衣心中暗忖。
楊大手再轉向沈勝衣,一字字的道:「所以,我現在對你怎樣說,你就得怎樣替我去做!」
楊大手雙手一再落空,臉上實在掛不住,大喝一聲,化爪為拳,左十七右十八,連環三十五拳,底下同時踢出了二十四腳。
「恕我孤陋寡聞。」
金天祿面色陡寒,語聲陡冷道:「目前你韓大老闆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就是生,要就是死,此外別無他途!」
刀一樣的一張面龐!刀一樣的一雙眼瞳!
「那就要問你們了。」
酒燒在火盤之上,只有一壺。
金天祿連忙冷冷一笑道:「宮大人的鍊子槍或者比不上孫壽的無情刀,但那大人的飛虹劍呢?」
宮天寶即時接口道:「金大人這就算由得你,我的一條鍊子槍只怕由不得你!」
韓康高視闊步,竟似未見。
「你我並沒有出擊!」
「到這個地步,我們照理應該一旁靜候,作好準備,看情形如何發展,再行定奪!
「不接我的暗器就會打在你的身上!」
楊大手的門外偷聽,自動請命,時欲離開,急於尋回楊小劍的種種疑問,立時都有了解答!
「珠光寶氣閣將來的主人是那一個,只怕你還不明白!」
她雙掌眼看就要擊在沈勝衣的胸腹之上,忽然又變了握在沈勝衣雙掌之中!
錚錚的兩聲就那一剎那凌空響起,如意那兩支還釘在樑上的鴛鴦劍幾乎同時半空墮下,插在韓康面前的地上!
一踏入大堂,沈勝衣的目光不覺就落在那個人的臉上身上。
韓康搖搖頭道:「我連聽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現在就算出手也不成了!」
張虎侯笑意還在嘴邊,人已被暗器釘在椅上,連人帶椅子,一下子倒翻!
笛聲中還有一曲低唱——
「哦?」
韓康心頭不禁一凜,表面卻一點也不顯露出來,冷冷的應道:「就算兩手十四暗器,我同樣領教!」
孫壽道:「怡紅院昨日所發生的事情你可知道?」
葉飛花道:「如意不是珠光寶氣閣的人,韓康卻是!」
兩人的身手,都非常敏捷,雙輪一槍同時一含一吐,三股兵刃馬上變了方向,齊取易憐香!
「如意的死因你也是不知的了?」
三次都幾乎抓住了沈勝衣,就差那一寸幾分偏偏落空!
葉飛花好像給激怒了,一面的怒容,猛可喝一聲道:「看暗器!」
「好,你欺負我!」這句話出口,她的眼淚已流了下來,隨即一翻身伏在床上,枕上,兩個肩頭,不住的在抽搐,居然好像哭得很傷心。
葉飛花大喜,再長揖到地,說道:「多謝公子。」
「韓康暗器方面又如何?」
沈勝衣這才一聲冷笑道:「你只管試試!」
如意姑娘這才真的變了面色。
「陳留縣玲瓏閣的大老闆韓康。」
「你呢?」
韓康索性閉上嘴巴。
「給我滾出去!」這一聲語氣更重了。
沈勝衣還未來得及說話,楊大手又大聲道:「這豈非就等於你藏起了她!」
「韓大爺既然也要到洛陽,那一對金童玉女就應該帶在身上,怕發生事故,大可以隨同楊小劍一起出發,這除非——」金天祿眼中閃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那一對金童玉女之內另有秘密!
韓康已小心防範,但聲音一直在門左右響起,難免亦有一種錯覺,以為葉飛花一定會猝然在門口現身突襲,可料不到葉飛花竟繞到一旁窗外突擊!
韓康聽到這裡,不由大感安慰。
「他現在是在替你工作!」楊大手截下張虎侯的說話道:「你答應過我在限期之內替我找出我的女兒!」
金天祿目光一寒,忽然轉向宮天寶,道:「我敢跟你打賭,這位韓大爺雙手按著的衣衫底下,一定藏著一對日月輪!」
「這是三日之前公子的答覆,這是我現在說的話!」
「這件事似乎與此無關。」
「我連她本人都沒有見過一面。」
金天祿即時一正面容道:「我金某人平生並無其他優點,就是言出必行,即使沒有上頭的命令,我應承得出,就一定做到,那大人、宮大人,都可以給你保證!」
金天祿接著說道:「這十年間大內侍衛以龐大的人力,財力遍天下搜集資料,編成了一冊名人譜,舉凡文武兩途以至各方面稍為有名的人無不盡錄在名人譜之內!這一冊名人譜再又抄錄若干份存放各府,以便必要時查閱,此次我們更要用到這一冊名人譜!」
「嗯。」楊大手目光落在易憐香臉上。
她的確不知道這許多。
以張虎侯目前的狀況,當然沒有辦法應付楊大手這一雙曾經揚名天下的大手,而看楊大手現在的表情,似乎真的有意思將憋著的一肚子悶氣出在張虎侯的身上。
楊大手這一雙手名副其實,的確大得很,沈勝衣雙手一入掌中幾乎消失不見。
「不知道,但你們一定知道,只要我留意你們,一定可以找到葉飛花,找到楊小劍!」
「你還敢跟我們提條件!」
「一個大機構如果不盡量招攬人才,補充新血,就保存現狀也成問題!
「我識你!」
她的眼中,卻滿是淚水。
這一靜同樣令人魄動心驚!
那飛虹應聲冷笑道:「我這支飛虹劍只給一種人見識!」
「說出來,我放你一條生路!」韓康的語氣忽又變的溫柔起來。
「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到第二日楊小劍車馬一離城,韓大爺的馬車亦跟隨後而去,竟又是洛陽的方向!
她的眼中竟似有火燃燒起來。
「亦所以他想出這個辦法。」
腳步聲一直來到樓外,門外,忽然停了下來。
梅花一夜漏春工
「美酒不可糟塌,佳人不可唐突,這兩句說話,我一向都記得很穩。」
這一次是葉飛花在大笑。
楊大手悶哼一聲。
孫壽等在門外,樓外。
要多少人力,財力才可以編好金天祿口中的那本名人譜?又多少財力,人力才可以將陳留洛陽兩地徹底的來一個搜索?
像他這種老江湖當然看得出迫退沈勝衣這幾步並不是表示自己技高一籌,只不過沈勝衣在退讓。
楊小劍應聲霍地放下雙手,瞪著葉飛花,厲聲道:「少給我嚕嗦!」
(全書完)
楊大手的一張面更難看。
「就不知——」韓康囁嚅著轉問一句道:「我們答應了葉飛花的要求之後,怎樣與他採取聯絡?」
大堂內同樣一片靜寂。
葉飛花反而笑了道:「你就算真的打算領教,我也不願意現在跟你正面交手。」
十字出口,語聲已在半空,說到再見,語聲幾乎已聽不到了。
楊小劍的失蹤與如意無關,韓康無關,與張虎侯亦同樣無關,是落在一個叫做葉飛花的人手上。
葉飛花居然也記得這件事,即時道,道:「孫總管,沈大俠,幸會幸會!」
這一聲冷笑比冰還要冷酷,還要無情!
話口未完,笛聲歌聲又一齊在小樓內響了起來。
一般人的左手總比右手軟弱,所以他著意沈勝衣的左手亦不是全無道理。
韓康現在更巴不得將沈勝衣摔成肉泥!
看來他記性並不壞,還想起有葉飛花這個人。
「官府的人來得倒也快。」
「看方才的情形,武功差一點的人,只怕早已給我們這位韓大爺撕成兩片,摔成肉醬,但遇上的是你這位武功高強的沈大俠,而我們這位韓大爺近年來在玲瓏閣中養尊處優,很少有機會鍛煉筋骨,身子比當年最少已胖了一倍,武功最少已弱了三成!」
這一來她的兩隻手就可以空出來,這一來沈勝衣的兩隻手上揚,空門就畢露!
「這也有道理。」
葉飛花狂呼未絕,暗器雨箭一樣不停手中飛出!
「正要入內!」楊大手舉起腳步。
呼的一聲,這位如意姑娘婀娜動人的一個嬌軀就給沈勝衣擒了起來,拋了出去!
「常護花!」
楊大手倒希望沈勝衣還手,這一來,最低限度就可以雙手相接,這他就可以有機會再化拳為爪,一爪抓住沈勝衣。
「是你的朋友?」韓康冷笑道:「你們甚麼時候認識的?」
「我是這樣說過,但如果我的女兒有甚麼三長兩短,就不單只扭斷他的脖子,我還要將他撕開兩邊!」楊大手背負著的雙手緩緩的伸了出來。
這句話出口,他忽然發覺那位韓大爺最少已一旁移開三步,繞開床角,移向右邊窗戶。
「並非過獎!」孫壽搖頭道:「金絲燕、柳眉兒、雪衣娘、滿天星、擁劍公子雖然不值一顧,一怒殺龍手祖驚虹的雷霆三十六擊卻絕非尋常可比,無腸君的蟹爪十劍亦未嘗沒有可取之處,十三殺手亦各見功夫!據我所知這些人除了祖驚虹與你戰了一個平手之外,其他都是你手下敗將!」
槍閃電一樣凌空一飛丈八,閃電一樣回到宮天寶手中!
他實在有些佩服張虎侯的畫畫天才,樓中那位如意姑娘幾乎就一如畫中人一樣。
「我以暗器見長。」
短笛現在已放下。
「我只能將你領到這裡,以後的事情就要看你老兄的本領了。」
「不似。」
手指相當修長,肌膚尤其光潔,手看來還是平日不經粗活的手,人當然就是平日養尊處優的人。
「其實你也犯不著生氣的。」如意瞟著韓康道:「你在陳留有你的女人,我在洛陽有我的男人,並沒有甚麼不對。」
小兄弟這才放心離開,那樣子就好像給老虎趕著的兔子,似乎認定了這位老兄一定闖禍,那位大姐一定會大聲叫賊,亂棒打將出去。
「你我素未謀面,我捫心並不識你,這一戰若成事實,若分生死,死的是我,固然糊塗,是你,相信自亦難以心甘!」
葉飛花這個人的確有點小聰明。
酒美,香濃。
「正是我。」
楊大手的手力也未免驚人!
「這樣做對我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楊小劍現在落在葉飛花的手上,只要我們接納他的要求,我們珠光寶氣閣就不止多了一個暗器高手,而且還可以得到楊小劍,尋回那一對鳳凰!」孫壽的語聲更冷酷,更無情!接著道:「葉飛花所提出的要求也很簡單,只不過要做玲瓏閣的老闆,取代你在珠光寶氣閣之中的位置!」
「金什麼?」
現在當然是飛不了走不了的了。
「妳爹有這種本領?」
「沈大俠果然是一個快人!」
孫壽的目光,落在韓康的臉上道:「哦,韓大人!」
兩人的眼睛一陣迷惘。
孫壽打穴的眼力手法,看來並不稍遜葉飛花。

「葉飛花似乎沒有可能認識孫壽,孫壽住在甚麼地方,他更沒有可能清楚,那根本就是出自我的安排,但我記得,似乎曾經跟你說過,我存疑的,只是這一點,想不到竟然就是事實!」韓康的面色陡地一寒,瞪著如意,一字一頓的說道:「告訴我,葉飛花這下在甚麼地方!」
「聽你這麼說,我也想見識一下這支劍,這個人了。」孫壽忽然一聲輕嘆道:「幾年不入關,想不到江湖上出現了這許多英雄豪傑!」
這個人居然還有一份視死如歸的豪氣。
「那裡?」
「錦衣!」
他就站在原來地方,一動也不動。
那飛虹!
「什麼條件?」楊大手緊張的望著沈勝衣問。
人並沒有憑欄,人也並不憔悴。
沈勝衣淡笑道:「沒有找到什麼,只不過找到了楊小劍的下落!」
「今日認識。」
「好凌厲的刀氣!」沈勝衣同樣笑應。
「就算分明,我也不會。」沈勝衣搖頭道:「我答應替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易憐香怒極反笑,突喝一聲道:「闖!」一個身子電閃般撲出,撲向韓康!
「那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這一擲若是擲實,沈勝衣就不摔成肉泥,也得腦袋開花的了。
這一次卻偏偏還是例外!
孫壽只好跟著加快腳步。
一下子知道了這許多,的確不枉此行!
「你可懂音律?」沈勝衣反問。
楊小劍居然忍受下來。
這一靜剎那又被一聲輕吁撕裂,易憐香不徐不疾的柔聲道:「葉飛花,今日起你就是玲瓏閣的老闆!」
這一拔的力道實在驚人,他的人颼的飛上了半空,就連韓康也給他帶上了半空!
「彼此。」
「我想在你的心目中,是必認為還不深,還不重!」韓康自問自答道:「否則你又怎會一心置我於死地?」
「素未謀面!」
沈勝衣臉上木無表情,也沒有說話。
韓康這才變了面色。
「哦?」孫壽面色一寒道:「你到來這裡莫非就是為了那一對碧血鳳凰?」
宮天寶的一張臉立時就白了,雙手更是氣得發抖,一條鍊子槍直在手中叮噹作響!
葉飛花才離開,她的眼淚才流下,門突然又打開,葉飛花突然又出現。
「你原來也識我?」
目光一閃再閃,雷霆電閃剎那又起!
楊大手應聲霍地回頭瞪著張虎侯。
楊大手獰笑,獰笑中雙掌同時收縮,一個腦袋隨亦偏過一邊,好像傾耳在聽甚麼。
「他當然不是,只不過這幾年他連練暗器的時間都已嫌不夠,暗器未練好之前更不想再出亂子。」
孫壽一聲冷笑,亦自回步廳堂。
「葉飛花並未殺死如意?」
「嗯。」沈勝衣淡笑道:「最好的結局當然就是自己製造出來的結局!」
「沈大俠也放在心上?」
「那一對碧血鳳凰一定就在楊小劍手上!」如意的語氣之中又充滿了希望。
「恕難奉告!」
兩雙,四隻手立時扣在一起!
孫壽冷笑一聲,一直握在右手的那隻杯子突然飛出!
「楊小劍到達洛陽的第二日,怡紅院的妓|女如意一共進出了碧玉齋兩次之多!」
「你接下去如何?」
「朝廷命官又怎樣,床上這個人又不是我殺的,你們就算不來,我也要到衙門投訴。」
雪窗外漫天飛舞如舊。
「怪不得如意有這個膽量,還與我東拉西扯,原來她算準了你一定到來!」韓康一瞥床上的如意。
沈勝衣不由得怔在當場。
現在他只要交出楊小劍就可以得到韓康在珠光寶氣閣的地位,得到韓康一樣的享受,這何樂而不為?
韓康只有點頭。
語聲卻又在門外響起道:「連我是誰你也猜不到。」
「我不曾使用暗器殺人。」
「用錯了?」
窗外雪狂,樓中火怒。
「哦?」沈勝衣漫應。
宮天寶卻已不由自主地臉上變色,奮力收槍!
看似尋常,又不尋常的中年人!
「以萬兩銀子鑄成的一對金童玉女將一對無價的碧血鳳凰由陳留縣運到洛陽,的確是一個別開生面,出人意料的辦法!」
他的眼角卻似有些許溶冰。
「這所以就連他也替自己慶幸,也所以對你那間玲瓏閣更感興趣!」
笛聲再起。
當前的事情的確很傷腦筋。
三人應聲回頭,這一回頭,正好看見四個人魚貫出現在堂外走廊!
「葉飛花不成還會胡來?要知道你的女兒現在一死,就不單只是你,珠光寶氣閣也不會放過他,我看他倒是一個聰明人,像這種有害無益的事情,即使他本來有意做現在也不肯做的了。」
「不知道。」
沈勝衣的身形更快。
這一擲居然將沈勝衣擲出了一丈有多!一丈之外就是牆壁!
門飛起的時候已經碎裂,一落地最少就碎了二十塊。
「聞名數載,幸遇今朝,也實在值得喝一杯。」
沈勝衣微一頷首道:「這種天氣喝一杯也是好的。」
韓康看在眼內,冷笑道:「你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
「哦?」
難得他居然還會說話。
「當然不在這裡。」金天祿不徐不疾地道:「楊大手房中,掛著一副唐伯虎的古畫,古畫之後,有一壁洞,那一對碧血鳳凰,就放在那裡!」
樓中還有淡淡的血腥氣味。
樓外雪漫天依舊。
眼看著他由青轉白的一張面一剎那又發青,鐵青!
「現在。」
「不意相會於今朝,相遇於此地!」
孫壽看在眼內,微嘆道:「葉飛花甚麼地方不揀,偏選碧玉齋這裡,實在耐人尋味。」
「這有何不敢,不答應,那就殺了我,你們也休想得回那一對碧血鳳凰!」
葉飛花的暗器奪命飛魂,中上一枚已夠不得了,何況十枚之多!
韓康那幾乎就是等於說是他沒有自知之明,是他不知自量的了。
「這又怎樣?」
「嗯。」
「此地!」
「你是甚麼東西?」跟著就是一聲喝問。
「我看你就不敢了,一下手,看我爹不將你的暗器,全部都接去,回手打你一個一塌糊塗!」
「哦!」
宮天寶那一槍直取易憐香胸膛,目標大,易憐香也在全力搏殺韓康,本來應該有所作為,只可惜,易憐香眼明手快,只一偏身就讓開了!
宮天寶冷聲道:「這你就應該知道這一條鍊子槍的威力!」
韓康的臉上不單止再無得色,而且已開始發白!
韓康沒有應聲,真的俯身去收拾那扇給他踢爛了的門戶。
如意恍如未覺,跟著笛聲,雁兒落轉得勝令,漫聲又唱——
如意姑娘定睛一望,又是一怔。
「對於我你到底知道了幾多?」
沈勝衣的劍本來就快得很。
楊大手喝道:「少給我廢話,你到底將我的女兒怎樣!」
楊大手瞪著沈勝衣,沒有說話。
好在這位如意姑娘嗓子總算不錯,這一聲雖然重一點,還未至於難聽。
這個理由雖然很充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來對孫壽解釋的。
孫壽這句話入耳,沈勝衣就知道自己推測完全錯誤。
韓康恍然大悟道:「方才吹笛的那個人就是你。」
這三樣兵器她現在一樣也沒有在手!
韓康反而有些奇怪了道:「你們不是因為那一對碧血鳳凰才擄去楊小劍。」
這就算沈勝衣乘機反擊,他亦可以從容應付。
楊大手慘笑揮手,撕開胸襟,露出胸膛,猛一聲暴喝道:「葉飛花,來——」
一旁的韓康亦緊張起來。
自從執手河梁送,離愁天地同,
「不過,沈大俠的威名,我卻早已如雷貫耳。」
「問我!」
金天祿臉上微紅,連聲道:「那裡那裡,想沈大俠何等英雄人物,又豈會與珠光寶氣閣那等宵小為伍?」
密室在一幢屋子的下面,本來是葉飛花用來練習暗器的地方,屋子卻是鬧市之中的一幢民房,這雖然毫無秘密,但勝在不會讓人起疑竇,令人在意。
看來這位楊大爺意思本來是要用說話挑動沈勝衣,但這下反而給張虎侯用說話激怒了。
「白蜘蛛在應天府,一連犯了十八件案子,也沒有人知道他本來的身分,隱藏在什麼地方,可是,你一到,才不過一晝夜就將他找了出來!」
「我用鐵彈子打你的穴道你也不接,活該!」葉飛花大笑走前。
楊大手反問道:「你有沒有子女?」
楊大手聽聲心一分,手一慢,胸前立時中了葉飛花十枚暗器!
張虎侯孫壽之間還有一個人——
這匹馬馬上收住了勢子,火炬一樣眼瞳馬上落在沈勝衣臉上!
「最低限度身材比你瀟灑多,相貌比你好看得多。」
「你居然一連用了兩個一定?」
這五個人之中已有四個否認,只差一個!
「你已笑,我已笑,你我之間已多了一份相惜之情,一份憐才之念,心中一無必殺之意,手上必無必殺之威!」
韓康也只是一個人自飲自斟。
「你是什麼東西!」楊小劍一聲怒叱,不顧孫壽,拳掌急取葉飛花!
他也沒有虧待楊小劍,一日少不了兩餐,還都是佳餚美酒。
「要真的是這樣,韓大爺帶在身上固然大有問題,就與楊小劍走在一起,只要韓大爺認是自己之物,勢必難免一番徹底的檢查,而如果走在一起,韓大爺想不認那一對金童玉女是自己之物,楊小劍第一個就會懷疑!
「我們這就不得不加快腳步。」
「沈大俠那裡去?」
「廿四鐵衛若是同時出手,嘿嘿!」
說到溫暖這兩個字,人已在堂外。
「不知!」
孫壽一怔,一想冷笑道:「我幾乎忘記了你這位沈大俠在應天府拿下了白蜘蛛,在洛陽城抓住了畫m.hetubook.com.com眉鳥,已經先後替官府費了很大的心思,出了不少的氣力!」
襟懷冗冗,半欹鴛枕恨千重,
「你知道的難道還不夠?」孫壽反問。
「原來你也是一個聰明兒童!」金天祿一再大笑。
沈勝衣嘆了口氣道:「做君子並不是一件怎樣寫意的事情,我一生人最不感興趣其實就是做君子這回事。」
「你與如意認識?」
白得就像是死人臉一樣。
孫壽的眼瞳亦起了變化,上上下下的又再打量了沈勝衣一眼,從口中吐出了一個字!
「他的一對日月輪就是兵器、暗器!如意所中的暗器卻多達七八枚,形狀全都不同,全都留在身上!」
飛絮舞重簾,
如意臉上還有笑容,笑得卻已有些勉強,道:「我對他的可是真情。」
第二個是不是出口,韓康已衝到了沈勝衣面前,拳頭亦已招呼到了沈勝衣臉上!
沈勝衣淡應道:「一個人運氣好起來,就算沒有幾下子也一樣得心應手。」
如意沒有應聲,只是跟著笛子接唱下去。
「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笛聲中還有歌聲。
「那一件?」
金天祿一笑道:「當然就在這裡!」
上座少年公子這又怎還會是葉飛花?
她也是一個聰明女子,一聽見韓康大喝一聲,連忙就找地方閃避。
他其實是在聽碎骨的聲音。
「這最低限度還有一樣好處。」
沈勝衣看著倒在地上的楊小劍,不禁嘆息搖頭。
沈勝衣卻沒有理會韓康,相反留心看金天祿。
他隨即回頭。
「公子?」葉飛花一怔,這才留意到那坐在一旁的易憐香,他也是一個聰明人,隨即鬆手將楊小劍地上放下,抱手沖著易憐香長揖到地道:「葉飛花見過公子!」
「哦?」韓康冷應。
「嗯。」如意點頭,神情有些異樣。
沈勝衣好像立心要教訓一下這位脾氣暴躁,出手狠辣的女孩子,這一次用的力道居然不小!
沈勝衣的腦袋到底並沒有開花!
好大的一雙手!
歌聲突然中斷,如意吃驚的望著韓康道:「我……」
雖然不動,兩人之間,小樓之內,這剎那彷彿已多了兩股強烈得令人窒息的殺氣!
這件事先後已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實在已經聽膩。
嘩啦的一聲,韓康上半身立時皮開肉裂,眼耳口鼻同時血水狂湧,整個人乍看來就要分開兩個!
所以他實在很想去碧玉齋張虎侯那裡道謝一聲。
孫壽替沈勝衣斟了第一杯,替自己斟下了第一杯,舉杯大笑道:「刀劍一見高低,不難立刻判生死,酒杯之上雖然一樣也有勝負,無論如何沒有這麼嚴重,來,我們酒杯之上先拚一個勝負高低!」
韓康冷笑道:「以我的記憶,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過出口作罷的話!」
「誰?」韓康一聲輕叱,霍地轉身。
「好!」沈勝衣也自舉杯。
「這所以你就光天化日之下也如此猖狂了是不是?是不是?」
無論那一個男人,聽到自己的女人在房中哭叫,被人欺負,都難免怒火沖天,心急如焚的。
「甚麼時候的事?」
清淡的花香之中,忽然次來了一曲短笛。
易憐香看在眼內,似已知道兩人在動甚麼腦筋,隨即又說道:「家父名不經傳,何必費神?」
只見他瞪著張虎侯,咽喉間突然發出一聲悶吼,一錯步,雙拳搶出,化拳為爪,雙雙抓向張虎侯雙肩。
韓大爺雖然也是沈勝衣一樣也不是一個喜歡辣手摧花的人,但沈勝衣可也並不是一朵花,是一個男人!
韓康的一雙眼睛應聲盯穩小樓的入口。
沈勝衣連連搖頭。
張虎侯一旁看在眼中,竟笑了起來道:「我敢賭你一萬兩銀子,賭你這一雙大手一定奈何不了沈勝衣!」
「那一對碧血鳳凰在什麼地方?」
這一著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但如果不是,可也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孫壽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簡直就好像那不過隨口說說,其實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嚴重。
「還有。」韓康的語聲已起了顫抖。
雪花如飛絮,
「三四十之間。」
「找出楊小劍?」
韓康冷笑道:「誰說的?」
好在韓康也有幾下子,大喝一聲,雙手一翻,一對日月輪已從長衫下張形飛出!
看來她好像有些過意不去了。
果真連一日也難過。
沈勝衣雙手適時發力,拍拍的兩聲,就從楊大手的雙手之中抽了出來!
沈勝衣淡笑道:「這兩個人若是同時對我出手,你以為我會怎樣?」
「好!」如意姑娘一下子跳了起身道:「你自己不走,我叫人抬你出去!」
韓康所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完全沒有關係,只不過讓你清楚知道我是什麼東西。」
韓康冷笑著又道:「那一對碧血鳳凰最好就在楊小劍手上,否則找到了楊小劍,尋不回那一對碧血鳳凰,也得準備吃他一刀!」
梅花徑。
孫壽接下來的說話不由的吞了回去,那種表情,簡直就像是剛吞下了整隻的大雞蛋。
易憐香無語,沈勝衣那邊不禁一聲嘆息道:「你既然已有子女,又既然只得一個女兒,怎麼你亦不知道?」
「這就連我也不知道他怎會知道我們正在找尋楊小劍,怎會知道我就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乘我離開所在的那間客棧,外出的那段空間,在我的房間留下這封信!」孫壽一揮手,懷中抽出了一封信!
「金天祿,都察院出身,這五六年來,一直侍候在天子左右,這一次奉命西行,出使波斯!」
「明知故問!」
沈勝衣往樓上望了一眼,忽然嘆了口氣。
「據我所知,葉飛花五年前就已經與你齊名江湖,那一手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破在楊大手雙手之下後,一直就埋頭苦練暗器,以期早日一雪當年恥辱,五年後的今日,你的身子胖了一倍,武功減了三成,一方日進,一方日退,就即使五年以來葉飛花並無寸進,身手現在都已強你三成,以他來取代你的位置,亦不失為明智之舉!」
驚呼未絕,一股鮮血,半截斷舌已自楊小劍口中噴出上噴向葉飛花!
如意姑娘掌上的力道真還不小!
「這位沈大俠的武功比我高強,是事實,我打不過這位沈大俠,亦理所當然,否則我現在已名滿江湖,在珠光寶氣閣之中也不單只是一個玲瓏閣的老闆!」韓康的面色緩緩回復正常,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道:「我現在只是玲瓏閣的老闆!」
這句話出口,沈勝衣就知道可能會發生問題,他只希望楊大手的疑心不會這樣大,想的不會那麼多。
「不必再問他,今日我們就要將這件事情解決!」
「你是說韓康?」金天祿微微一笑道:「韓康雖然官職未定,但毫無疑問,已算是朝廷命官!」
「嗯。」
「那你們又怎能找上韓康?」
「葉飛花若是不說與如意知道,我也就不能自如意口中得知。」
「你來此地所為何事?」孫壽忽然問。
孫壽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珠光寶氣閣一直就沒有將當今天子放在眼內。

「是!」管家連忙退了出去。
噗的在他手中的那隻杯子立時粉碎!
韓康心頭猛的一凜,酒杯脫手墜地,墮地粉碎!
「妳以為我不敢?」
是公子的意思,就韓康也反對不來的了,其他的人似乎亦沒有反對的道理。
「你是殺人滅口!」
「誰說的?葉飛花?」
「他比你年輕了幾乎二十年。」如意嘆了一口氣道:「某方面在男人來說,總是越年輕越好。」
可是這萬全的辦法顯然還是有缺點,還是有漏洞!
血澆人落!
「我不是東西,是人!」
楊大手欺前的身形不由得停下,那暗器雖然還奈何不了他的一雙大手,他也再沒有空間搶前半步!
「由昨夜到今晨為止,這裡衙門所有的人員能夠出動的都已出動,根據調查所得到的資料,我們發覺在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更奇怪!
金天祿二十歲就已開始做官,到現在已做了十多年。
沈勝衣的劍卻並沒有刺下去,緩緩道:「你的武器是手,我的武器是劍,我以劍來對付你的手,也不算得不公平。」
喬牌兒掉轉雁兒落。
本來可以不必傷神,根窮起來,所有的問題只是出在走脫了宮天寶這件事之上。
「你沒有將他怎樣?」
「這原來是銀做的!」他偷眼一望,就笑了出來道:「有了這兩把銀彈,最少有好幾天我不用擔心兩餐。」
「那一對碧血鳳凰正好三尺上下!」
殺人在他本來就不是一回事。
這位金大人的官腔雄然打的十足,武功實在還未到家,這一接,兩個人立時變了滾地葫蘆!
韓康並不認識那飛虹。
「你在門外站了多久?」
沈勝衣一聲冷笑道:「我只答應張虎侯替他找出你女兒的下落。」
日子過得舒適一點總是好的。
張虎侯好像並沒有意思要楊大手怎樣難看,怎樣難堪,隨即道:「沈大俠既然說開頭,自然會說下去的,你又何必著急?」
「與之同時,陳留縣集珍坊的楊大手亦飛馬匆匆趕到洛陽,趕到碧玉齋!」

「這小子的輕功果然有幾下子!」韓康苦笑退步,蹲落如意身旁。
「看來這封信還是交給大公子,由他處置的好!」
去鳳聲中,又題覺半衾夢……
「韓康失蹤,如意死在床上!」
是金天祿在嘆息,嘆息著當先舉步跨入廳堂,喃喃自語道:「一件事未得證實,還是別得意的好,只要還有一口氣,都不能算做死人,只要是活人,就可以殺人!」
幸好葉飛花很少留在這裡,她流淚也都在葉飛花走後。
當時不殺,現在當然更就不會殺的了。
無論誰看到了這刀一樣鋒利殘忍的面龐,這冰一樣冷酷無情的眼瞳,相信都願意暫時閉上嘴巴!
「我並沒有忘記!」韓康的一張臉立時紅了起來道:「你曾經應承過我甚麼,我怕你就真的已經忘記了。」
「江湖傳言,未必確實,當年我與你齊名江湖其實是兩手七暗器,一手七暗器,我還是現在才練上手!」
「我只不過一時好奇,想來看一下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那知這一來卻知道了珠光寶氣閣的行事作風,聽到了一番至理明言!」
這個人實在小心得可以。
「如果我不與你們合作呢?」韓康忽然這樣問。
「沈大俠對於這件事好像很感興趣。」孫壽隨即就這樣說。
冬怨——
「你最好不要追我,這裡我比你熟悉,我的輕功,一向也不錯,就算追你也未必追得著我。」韓康悶哼。
紅衣姑娘亦好像聽出了說話中的意思,一張臉忽的亦好像穿上了一襲紅色的衣裳。
孫壽這才變了面色。
簾半捲,玉鉤鉤。
沈勝衣道:「只可惜再快也快不過這笛聲,這歌聲。」
如意姑娘卻連面色都變了,嬌叱一聲,又再拉開了那張金弓。
這一句的語氣特別溫和!
楊大手的那隻手應聲停在半空,一張臉最少變了兩種顏色。
韓康仍不作聲,卻似乎聽的很留意。
張虎侯跟著轉向沈勝衣,笑道:「沈大俠到底是沈大俠,果然有幾下子。」
韓康直飛門外!眼看他就要穿門而出,門外人影一閃,倏的多了一個人!
「這不是猜出來了。」
金天祿道:「不怎樣,只是想得回那一對碧血鳳凰!」
「這位關漢卿現在若是生還,現在若在這裡,一定氣破肚皮!」
「管你姓沈還是姓甚,誰叫你進來這裡?」如意姑娘今日的心情看來非常惡劣。
韓康的身子同時半空一滾,孫壽那飛虹的一刀一劍之中斷成三截,灑下半空血雨!
沈勝衣孫壽梅花徑上才轉了一個彎,就看到一個紅衣小姑娘憑窗低唱在一角紅樓之上。
韓康舉杯沉吟。
「我並不認識這個人,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
「在你認識我之前三個月。」
宮天寶一收又放,本來又是奔向易憐香,那知槍勢才出,又給孫壽兩刀劈回,再看孫壽竟是反手出刀,宮天寶不由又驚又怒!
「此時!」
關外,姓易的武林高手有那幾個?
「怪不得你敢膽敢格殺大內侍衛,原來你一直就沒有將大內侍衛放在眼內。」金天祿一再搖頭道:「你就算瞧不起大內侍衛的武功,也不應該低估大內侍衛的辦事能力!」
金天祿看在眼內,臉上更見得色,又笑道:「易公子著急也沒用,我們在外面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送出,飛鴿傳書,八百里快馬,雙管齊下,易公子就算現在起程,到得陳留,集珍坊早已在官兵重重包圍之下!」
「是我的女兒,你當然得交回我!」
楊大手當場成了一個血人,十股血水箭一樣從他胸前狂噴而出,他狂吼一聲,蓬的重重摔在地上!
「哦,是你楊大手,來得正好,我們公子正要找你!」
殺氣嚴霜!
現在卻正是機會。
這莫非就是那個葉飛花?
「宮天寶!」孫壽面色一寒道:「韓康當時如何?」
重簾已半掩,小樓中除了香煙嬝娜的金猊之外,還燒著一個火盤,火盤之外還有一盞銀燈。就算沒有燈,珠簾已低垂,現在又就算已是深夜,單就燒著的火盤,已足以將這地方照的光如白晝。
「比我還早。」
「楊大手似乎還不是那種只說不做的人。」孫壽再接上說話道:「不過有你沈大俠在旁保護,這還不成問題。」
如意的屍體已給搬到床上蓋好。
「正是!」
張虎侯看著楊大手倒地,大笑道:「你後面根本不必擔心,我一喝不過要你分神,因為你的詭計,我的女兒飲恨飛夢軒,死在顧橫波手上,不還你一記,未免對你不起!」
金天祿好像看得出韓康並不認識那飛虹,隨即作了個簡短而又有力的介紹道:「這位是那飛虹那大人,廿四鐵衛中的八大高手之一!」
「不再是棉花糖果核就好了!」楊小劍冷笑。
爐邊的兩張臉龐給火燄照的通紅,沈勝衣混身的血液亦像烈火一樣奔騰。
沈勝衣也自嘆息一聲,問道:「你肯定是他藏起了你的女兒?」
「殺妳!」
「方才那一曲是關漢卿的大德歌。」
堂外並不溫暖,院子遍地積雪,碎玉漫天飛舞。
易憐香第一次瞪大了眼睛,孫壽握刀的手已滲出冷汗,沈勝衣的面色已在發白。
「現在不讓你知道,你又怎曉得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這一回事又如何重要。」
「早,那位是……」
葉飛花大感詫異的瞪著楊小劍道:「你這個女娃子可也不簡單。」
笛聲歌聲同時驚天動地的傳來。
「我老子在生時候一直就這樣教訓我,做好事倒還罷了,如果立心做壞事,首先就要記穩這兩句說話!」
孫壽即時道:「來的這位就是沈勝衣沈大俠!」
經驗告訴他,最多使上五六分氣力,握在他手中的手就得碎裂,這一次他卻用上八分氣力!
張虎侯顯然沒有騙他,韓康的手上看來真的練有大力金剛掌的功夫。
「你可知這怡紅院以什麼見稱洛陽?」
無情刀孫壽!
「你看我說得輕鬆,為了這些兒線索,幾乎已動員官府在陳留縣城的全部人力!
相逢,枕上歡娛夢,
這就連沈勝衣也覺得意外,他雙手所用的力道雖然已經不小,以他的估計,充其量只能將那一對鴛鴦劍奪在手中。
「我們走!」易憐香轉顧孫壽一眼,大踏步跨出廳堂。
好快的劍!

楊大手怒喝聲中撲出!
心聲匆匆,斜倚雲屏愁萬種,
這幾掌硬接下來,他的一雙手只怕就有好幾天休息。
「好在你不懂。」
楊小劍的臉上卻已無血色,一個身子一晃再晃,蓬的倒地!
宮天寶如果死在孫壽刀下,一切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就因為孫壽沒有殺死宮天寶,事情才落到目前這個地步!
「你這句說話,有一半我正想出口。」
「不曾!」沈勝衣一怔道:「怡紅院方面莫非發生了甚麼?」
宮天寶隨即大聲對金天祿道:「我敢跟你打賭,這床上一定有一條死屍!」
「事情落到了目前這個地步,未必就只是我韓康一個人的責任!」
張虎侯亦大惑錯愕,呆呆的望著沈勝衣,就連他也想不到這位沈大俠的辦事效率居然這麼迅速這麼驚人。
金天祿、那飛虹、宮天寶、韓康!
沈勝衣淡淡一笑道:「易公子這麼早來?」
「沒有怎樣,不過點了她幾處穴道!」
那裡是清清江上村,
的確並不是。
好一個憔悴的憑欄人……
沈勝衣一笑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砰的一扇窗突然粉碎,十四道亮光閃電一樣窗外飛入,疾擊韓康如意!
她給沈勝衣擲到床上,一直就坐在床上,這下子一亂,真的就手足無措。
這一再躲擱,易憐香已欺近韓康,韓康大喝一聲,日月輪急展,左走偏鋒,右取胸門,一出手就是必殺的殺著!
「連這個也不能,還成體統?」金天祿淡笑道:「你這也未免小覷了官府的能力!」
「不像。」
「那我的女兒……」
「問我這張無情刀!」孫壽嗆啷拔刀出鞘,奪的一刀釘在桌面之上!
這三十七腳,六十八掌一過,就有一張几子,兩張椅子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十塊!
「明知贏定了才跟人打賭,你實在是一個天才兒童,只可惜我從來不與人打明知輸定了的賭。」
孫壽奇怪的望著沈勝衣道:「這你要問她什麼?」
「不曾。」
「這支有情劍如何?」
金天祿面都青了。他實在怕了這個憐香公子。
「那是甚麼東西?」
沈勝衣並不懷疑那飛虹的說話,方才他已見過那飛虹、宮天寶兩人的出手。
楊小劍立時回頭瞪著孫壽,她下半身雖然不能再動,並未影響到上半身。
如意姑娘的一雙纖纖素手立時彷彿扣上了一對鐵鐐!
「這裡可有一位韓康?」
韓康這一輪攻勢落空,第二輪攻勢便接上,拳腳又紛飛,攻勢比前一輪更為迅速!更為猛烈!
這同樣是他僅存的氣力,葉飛花、張虎侯浴血倒地,他亦再倒了下去!
「現在你一定不會再犯這個錯誤的了。」
韓康一聲冷笑道:「不敢當,老闆做不成,只好當大人了,這說起來,我還得多謝易公子的舉薦,孫總管的成全!」
「日前陳留縣城之外,三里梅花路之上劫奪那一對碧血鳳凰的是珠光寶氣閣的兩個人,無情刀孫壽無須多傷腦筋,還有的一個卻是一個擅使日月輪的高手!
這當然他就更不會忘記當年勇破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將葉飛花打的落荒而逃這件事了。
沈勝衣當然不會由得楊大手在張虎侯身上出氣,那邊楊大手才錯步出手,他這邊已搶步欺前,雙手「分花拂柳」,拂向楊大手的一雙手腕。
「這相信就連孫壽也不清楚。」
他的嘴唇卻緊緊閉著,一聲也不發。
像這樣的暗器,就算中上兩種,混身的血液都不難給放乾,何況八種之多?
「還有我的女兒。」楊大手隨即接上了一句。
「好,你解開楊小劍的穴道,讓我先問問她!」
沈勝衣應聲反而縮手。
「不瞞孫總管,就是我!」
怡紅院的酒雖然未必比得上飛夢軒、杏花閣,但的確也是美酒。
葉飛花的暗器,這幾年實在下了很大的苦心。
雪冷梅清。
書生一個頭立時縮了回去。
如意一怔道:「他沒有這樣說過。」
不單只珠光寶氣閣的總管無情刀孫壽,在大堂等著的還有兩個人,面對孫壽的是張虎侯,一臉的蒼白,盤膝坐在椅上。
韓康驚異都還來不及,沈勝衣的人已到了面前!
孫壽道:「我卻認為自己所透露的已經夠多的了。」
楊大手狂呼揮大手,葉飛花暴喝灑飛花!
樓中的景物清楚非常。
「嗯。」
「不久。」

孫壽這才抬眼一瞥韓康。
這幾天以來,他並沒有對楊小劍怎樣,只不過將她用好幾十條牛筋繩子攔腰綑綁在密室當中的一條石柱之上,甚至沒有束縛她雙手的自由。
張虎侯轉向孫壽,奇怪道:「這就可以見到葉飛花?」
沈勝衣清楚記得進來的時候只不過隨手將門掩上,並沒有下閂,一堆就可以推開。
「這就得套用我們金大人的那兩句名言,還和_圖_書有一口氣,都不能算做死人!」韓康神色一陣黯然道:「只需一口氣,如意已可以告訴我這個地方!」
「所以我現在決定聽你一次,先做一件事情!」
楊大手悶哼。
易憐香的身手尤其敏捷,韓康日月輪一含,他乘機搶入,日月輪一吐,他雙掌亦翻,斜拍在日月輪面上!
這除非作賊心虛,否則都無不想早日有一個水落石出,洗脫自己嫌疑的。
葉飛花剛才施放的暗器!
沈勝衣一笑道:「我早知道你是一個聰明兒童。」
「我們大公子!」
如意眼中的淚水更多。
張虎侯一旁看著,實在忍不住了,冷笑一聲道:「你最好先弄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你現在是在對什麼人說話?」
葉飛花並非不敢。
「我還未成家。」
碧玉齋集珍坊之間的珠寶往來已是十多二十年,已成了習慣,已人盡皆知,官府方面定必亦不會如何著意,容易疏忽了去。
金天祿雙眉一剔道:「我知道武林中人最重信用,宮、那兩位同樣是武林中人!」
而鳳凰現在雖然還在手中,卻已賠上她女兒的一條性命。
「哦?」
葉飛花這無疑就是說現在的他比當年的他最少已強了一倍!
沈勝衣又嘆了一口氣道:「我才入門來,她便給了我三十六顆銀彈子,再刺了我兩劍!這屋子裡頭就好像到處都是暗器兵刃,我實在想不出在金弓銀丸鴛鴦劍之後,還要再挨上什麼兵器,所以只好將她拋到床上去!」
「沒有多少!」
「哦。」
孫壽卻在點頭道:「好!幹得好!那一對碧血鳳凰現在在什麼地方?」
「有沈大俠方才的一句『不曾』,已毫無疑問!」
人成三截,血澆落地。
「第一件,那一對金童玉女在怡紅院的歌女如意第一次進入碧玉齋的時候,張虎侯已交給她帶走,但在如意第二次進入碧玉齋的時候,又由如意送了回來!」
「好!」只是一個字!
「最清楚不過!」
「那對我的就全是假意了。」韓康好大感觸的一聲長嘆。
以他的頭腦,憑他的手段,玲瓏閣這幾年又豈會毫無進展,只不過所賺得來的幾乎已有一半給他放在如意的身上!
金天祿也自大驚失色,大喝一聲,慌忙伸手去接!
笛聲不知何時已一變,變得意外的婉轉,意外的動聽。
「珠光寶氣閣從來不做出爾反爾的事情,除非你自承無能,甘願讓位,否則這十二日之你就得自行設法,休想在我口中得知我們如何與葉飛花聯絡,以這種方法誘見葉飛花,找出楊小劍,尋回那一對碧血鳳凰!」
「我要問她的,方才你已經給我解答。」
淡笑著他的雙手又腰間按下。
孫壽立時又一聲冷笑!
「那一對鳳凰波斯進貢我國,可以說是當今天子之物,天子座下,又豈無能人,大內之中,又豈無高手,要管自有他們管,用得著我來費力傷神?」
那飛虹同樣震驚,接口一聲道:「好刀!」嗤的飛虹劍又再飛射孫壽,一劍千鋒!
沈勝衣聽著腳步聲遠去才一聲輕咳,屈指門上叩一下。
韓康眉宇間愁鎖千重,似乎已傷透腦筋。
楊小劍大笑不絕,當真不去接。
「一石二鳥,這個人倒也聰明。」
如意的武功最多只有韓康的二成,她的一對鴛鴦劍釘在樑上,金弓銀丸亦嵌在牆上。
孫壽隨即問道:「張虎侯為什麼要你到來這裡找如意?」
「誰也沒有關係!」
「我自己進來的。」
「姓沈!」
孫壽馬上問道:「你就住怡紅院。」
楊小劍若是讓他尋回,兩父女當然就是遠走高飛!
跟著再一個箭步就可以欺近葉飛花,楊小劍更不去理會那許多!
他一動也沒有再動。

這當然不是馬,是人!
「只可惜你到來也是一樣!」韓康忽然一聲冷笑道:「我正想領教你當年與我齊名江湖的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
張虎侯一怔再問,「那是落在什麼人手中?韓康?如意?」
如意只好默認。
「但也好!」
楊小劍只有乾瞪眼,葉飛花走得那麼近,如果她的手還可以提起,最低限度可以給葉飛花一個耳括子,只可惜她就連頭現在也不能再搖動。
少年公子兩眉又是一揚,適時接上說話道:「姓易,易憐香!」
在張虎侯的口中,他記得韓康並不是一個這樣魯莽,這樣衝動的人。
「嗯。」葉飛花提著楊小劍走了過去。
只可惜流出來的眼淚就一如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的,幸好葉飛花沒有縛上她的兩隻手,一下子想起,她慌忙舉手揮袖。
好在旁邊還有一個沈勝衣。
這一句卻竟是替如意姑娘分辯。
葉飛花驚呼急閃,但還是慢了一步,上半身衣衫立時濺開一蓬血花!
「就因為有了這些兒線索,我們追蹤到洛陽!
就因為走脫了宮天寶,官府周圍百里全力搜索,韓康才會想到借助陳留集珍坊與洛陽碧玉齋之間的珠寶往來,將那一對碧血鳳凰藏於一對金童玉女之中,假手楊大手,將之運往洛陽。
「她關係那一對碧血鳳凰的下落!」
「去!」一聲暴喝,這位韓大爺就將沈勝衣擲了出去!
腰部衣衫之內就藏著他那對日月輪!
出去兩個字出口,掛在牆上的一張金弓已到了她的手上,也不知她那裡找來的銀彈子,左右開弓,叭叭叭叭的一口氣朝著沈勝衣連發三十六彈!
「嗤」的一聲,尖銳已極的破空聲即時響起!
窗外站著一個人。
葉飛花即時截斷如意的說話道:「也許不至於如此,但我這個人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去做沒有多大把握的事情,當年就因為忘記了這一點,給楊大手殺的我落荒而逃!」
拳頭未到,拳風已揚上了沈勝衣的鼻子!
單就這聲勢已經驚心動魄!
「我還不想這麼快就走。」
孫壽只顧說,沒有再多瞥韓康一眼,否則,一定會驚奇韓康的面色一下子竟有這麼大的變化。
「的確快!」
「這句話我昨夜來追問小劍的下落的時候已聽你說過,到現在已整整一天!」楊大手霍地將頭偏回,目光又落到沈勝衣臉上道:「你這位沈大俠又找到了什麼?」
騾子當然聽不懂人話,張虎侯那個管家卻是聽得懂的,隨即著人上前,將那幾罈酒卸下來。
大笑中韓康長身而起,走過去,一把提起火盤上溫著的那壺酒,一壺嘴塞入自己的嘴巴,狂吞狂喝!
「你們兩個都不肯吃虧,那由我吃虧一點好了!」那飛虹那邊窗外終於開口道:「我敢跟你們打賭,這位韓大爺一定不願意動用那一對日月輪!」
韓康幾乎沒有笑出來。
楊大手一怔,慘笑。
才不過一夜,沈勝衣早上才起來,就從張虎侯的家人口中知道珠光寶氣閣的總管大堂等他。
沈勝衣的眼睛並沒有毛病,酒意也實在只得三分。
對於張虎侯畫畫的天才,他不由又多了三分佩服,但對於張虎侯的說話,他卻懷疑起上來。
孫壽、易憐香恍如未聽,目光都落在韓康臉上。
沈勝衣淡笑道:「既然是幸會,今日可就不要吹笛子給我們聽了。」
「不懂。」
易憐香第一個開口道:「楊大手。」
「好小子!」楊大手滿臉鬍子一下飛起,霍地站起身來。
「哦?」
葉飛花跟隨又說道:「張虎侯的一個家人方才給我傳來消息,碧玉齋的大堂外燒起三個火盤,這即是說珠光寶氣閣已經急不及待,已經同意接受我的條件,現在我就帶你去,說不定,那裡還可以見著你的爹爹!」
孫壽好像看穿了沈勝衣的心事,隨即道:「信中的內容大致一如我方才所說,不過告訴我楊小劍落在他的手上,與及提出他個人的條件,所差的是我們接受了他所提出的條件之後,怎樣與他採取聯絡!」
其他的十道亮光,十枚暗器的目標是全在如意!
你字出口,寒光出手!
沈勝衣冷冷的道:「葉飛花!」
「你難道不知道,他本來就是一個甚麼人的?」
「這放得不算秘密,你就算不說我們大概也可以搜得出來。」
了字一落,語聲亦轉,轉對韓康道:「我不能肯定,並不值得奇怪,這就等如你將我認出來,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在劫案發生之前一日,有人看到你這位玲瓏閣的大老闆韓大爺乘了一輛大馬車離城西往,我們一行卻正好東來!
「韓大老闆不妨考慮清楚!」金天祿面色忽又一和,語聲忽又一緩道:「我們等候你的答覆!」
「要看清楚一個人,還沒有那麼容易,就是我,妳已經看不清楚的了。」韓康又長嘆一聲道:「你既不知道我的一片真心,同樣不知道我對這件事只是存疑,方才我說得那麼肯定,不過在套取你的說話!」
孫壽一怔道:「為甚麼?」
宮天寶入眼大驚失色,驚呼還未出口,連人帶槍已給帶得飛了起來,飛向金天祿!
「嗯。」如意應聲唱開了嗓子。
沈勝衣目光落在信上,他實在想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一些什麼。
「只是那許多!」孫壽反問道:「你又知道我多少?」
如意姑娘本來就不是如此差勁,只不過明知保不住這鴛鴦雙劍,索性就放手送了給沈勝衣。
「請!」孫壽第一個走出門外。
「哦?」
「著人立即照辦!」
葉飛花面色亦變,一翻手,指縫中已見暗器閃光!
「管什麼?」
「昨夜送飯菜的人才入如意房中,就已發覺這件事,這個雖然亦是我們的人,但到他給我報告,我趕到去的時候,官府方面亦同時接到消息,全面封鎖,嚴禁出入!」
他到底沒有將沈勝衣當做一般人看待。
一個嚴重的疏忽往往就要付出相當的代價,這種代價往往就是自己的生命。
「哦?」孫壽一怔反問道:「我是誰?」
葉飛花那邊本來怔住,聽張虎侯那麼一說,不由亦大笑起來!
「只可惜你的口才雖然不錯,腦筋已經退化!」孫壽又一聲冷笑「要非你所謂萬全之策,事情也不至於落到目前這個地步!」
憑他的一支飛虹劍要應付孫壽已經不易,再加一個易憐香,就連他自己也懷疑能否再有命踏出這大堂!
「我要的不是沈大俠甚大俠,是楊小劍!」楊大手大聲道道:「是我的女兒!」
「首先離開這裡,離開洛陽。」沈勝衣淡笑道:「之後或者會去一趟江南。」
韓康臉上木無表情。
「第二次馬車旁邊卻多了兩個人,一個是你韓大爺,還有的一個,根據駕車的馬夫,還有當時隨去的一個大漢,這兩個人已經給我們請到衙門!」
「噗!」的一聲,如意姑娘仰天摔在床上,被上!
「嗯。」沈勝衣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眼,反問道:「楊大手?」
「你也好!」沈勝衣亦只不過比孫壽多說了兩個字。
易憐香面帶怒容的一拍手,指金天祿道:「姓金的,你給我聽著,陳留不成,那怕入京,追到皇帝老子的寶庫,我也得將那一對碧血鳳凰拿到手!」
膽瓶盛水寒偏凍,
「是麼?」
「不知道。」
火盤上燒著的是這樓中最後的一壺酒。
沈勝衣好容易才閃開了這六十八掌,三十七腳!
現在是紅色。
「說得好!」易憐香一拍桌子,猛一聲輕叱道:「葉飛花,你怎樣說話!」
小姑娘身旁一個年紀看來還不怎樣大的書生。
葉飛花只有挺起胸膛道:「沒問題,我早就有意思找他一洗當年的恥辱!」
韓康在珠光寶氣閣的日子的確過得寫意的很。
他總算不枉此行。
冷清清,掩流蘇帳暖和誰共……
只一瞥,沈勝衣就認出了來的是什麼人。
沈勝衣這才出手,雙手搶入劍光,一翻一拍,錚的就將劍光拍散,將那一對鴛鴦劍拍在一起,挾在雙掌中!
也可能因此,葉飛花劫去楊大手的女兒!
烈火在一個小火爐上飛舞。
「有道理他就得設辦法趕快將我的女兒尋回來,交出來!」
「葉飛花的目的是在韓康珠光寶氣閣中的地位,在未得珠光寶氣閣方面的答覆之前,他就與你有宿怨,諒他也不敢對你的女兒怎樣,十二日之後,人交到珠光寶氣閣手上,更就不成問題了,除非碧血鳳凰的失蹤的確與你的女兒有關,那自當別論!」沈勝衣一歇又道:「碧血鳳凰是波斯進貢我朝的寶物,這件事其實應該交由官府處理,只可惜我既非官府中人,對於官府中人亦沒有多大好感,至於珠光寶氣閣與你們也並不見得是甚麼好東西,所以對於這件事我雖然不能完全袖手旁觀,但也只能設法給你們一個公道。」
「這之後不久,你們離開碧玉齋,隨就僱用城中的流氓,到處打聽楊小劍的消息!」金天祿語聲又一頓道:「這批流氓的頭子現在也在衙門!」
韓康慘笑不語。
韓康歌聲笛聲中抬頭望著如意,忽然道:「這好像是姚牧庵的新水令。」
這語聲放得異常緩慢,緩慢的就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鎖!
楊大手接道:「洛陽這個地方找人或者比較困難,但三五七日之間,你沈大俠大概總可以找到葉飛花,找出我的女兒的了。」
好在沈勝衣及時讓開!
「你們走的都是一條路,這種保證實在有點兒令人寒心。」
沈勝衣頷首道:「那位憐香公子生起氣來實在驚人,像這樣準確,狠辣的出手,也的確少見!」
「佩服甚麼。」
「大公子自不會辜負你的一番心血,創業維艱,守業亦不易,守業之外再有所進展就更難,玲瓏閣這幾年幾乎毫無進展,的確也需要換上一個老闆的了。」
孫壽一笑不答。
沈勝衣的一雙手簡直就已是兩張弓,銀彈子在他手中發出,簡直比如意姑娘手中那張金弓發出來的還要凌厲!
他站在孫壽背後,根本就不知道孫壽的一張臉現在簡直就已變成了一張刀,眼瞳亦開始冰結!
如果你死掉,不管是絕食而死還是斷舌而死,我都將你脫|光,掛在洛陽城的城門上去!

「那位就是我們怡紅院的如意姑娘!」小兄弟隔著門縫指點,嗓子壓的就連沈勝衣幾乎也要側起耳朵。
「侯靖遠居湘西,賴九華經商南陽,雖然近,還不如韓康近,韓康就在陳留縣城之中!
「那麼何時?」
易憐香冷笑,空手接白刃,但還未接實,半身突然一矮,從韓康身旁閃開!
兩人的身子卻一動也不一動!
韓大爺的氣力好像已用得七七八八,雙掌印在桌面之上,桌面居然未裂未碎。
韓康亦笑,大笑。
「據講是身中暗器而死!」
孫壽這個總管的權力,在珠光寶氣閣之中顯然相當大。
火焰彷彿更旺盛,燈光彷彿更輝煌!
「問題在這事情不比尋常,時間亦已無多,所以我們決定立即行動!
「原來這樣。」韓康頷首道:「後來的改變主意大概就是因為從你的口中得知關於那一對碧血鳳凰的事情了。」
如意當傷呻|吟倒地!
無情刀!
如意欲言又止。
他的一張臉本來只是發紅,想不到一下子就由紅轉白。
沈勝衣還不是一個喜歡辣手摧花的人,他只是將這位如意姑娘向床上拋去!
單就是一個宮天寶,他已經應付不來,再加上一個更厲害的那飛虹,就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可以闖得出這小樓之外,所以他索性就抓過一張椅子坐子下來。
平空剎時飛閉起無數點火星!
只因為楊小劍的失蹤,碧血鳳凰的下落才成疑案,楊小劍一現身,各方面一對證,楊大手就無所遁形,這一來,楊大手怎麼能夠不著急?
只可惜她碰著沈勝衣這個用劍高手。
張虎侯一聲冷笑道:「我沒有說過不想辦法,現在我替你找來了沈大俠!」
「誰告訴你我在陳留另有女人。」韓康好容易才從口中吐出這句話。
「嗯。」如意只有點頭。
「這他就連自己的恥辱也放下不理。」
「嗯。」沈勝衣點頭。
「你方才所說我當上了玲瓏閣的老闆之後,第一件應該要做的事情。」
好在沈勝衣天生一對快手。
以楊大手的情面,以楊小劍的武功,一路上還有韓康的一對日月輪,孫壽的一張無情刀沿途保護,這一對金童玉女應該萬無一失,那一對碧血鳳凰也自應該萬無一失!
「有情山莊的那個多情劍客常護花?」
「張虎侯的錢,也會給人白賺?」孫壽忽的一頷首道:「這我就明白了,是張虎侯要你來的。」
「就是說你們。」
「佩服佩服!」韓康突然失聲大笑。
他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揚名江湖,拳腳方面當然亦見功力,這一輪攻勢,居然將沈勝衣迫出了好幾步。
一見是韓康,不由得她喜動顏色,她正想叫韓康狠狠的揍這姓沈姓甚的小子一頓,但聽見這姓沈姓甚的小子竟是在替自己分辯,反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出口了。
「書信封封,不外需索金銀。」韓康又嘆息在笛歌聲中道:「我也如數與你,未嘗一次拒絕,只怕你遭人欺負,再教你金弓銀丸鴛鴦劍,這妳說,我對妳的愛深不深,對你的情重不重?」
葉飛花繃緊的心弦亦自給那一聲來喝斷,狂吼一聲,兩手暗器暴雨般擊出!
風中還有雪。
「但有一件事最好你也清楚!」
「甚麼行動?」
「我要你將她交出來!」楊大手本來就已經夠大的一雙眼張的更加大。
沈勝衣只是淡笑。
易憐香的面頰立時升起兩片紅雲,這位易大公子看來已大動肝火。
「我聽人家說,好色而不計較媸妍的,才叫登徒子,這位如意姑娘容貌如此漂亮,體態如此動人,你將我說成登徒子,豈非辱沒了她?」
「蓄鬚?」
楊小劍目光再轉,轉向父親楊大手,突然一聲慘笑!
他的身子凌空落下,立時就彷彿凝結在空氣之中,那一雙眼睛似開還閉,盡在打量著門外這位珠光寶氣閣的大總管!
「我刀若是出手,你劍是必同時出鞘,我你刀劍若是出擊,你我兩人之中必有一人倒下,是你也未可知!是我也未可知!」
韓康一怔回頭,回頭他就看到門外標槍也似的站立了一個人,中年人。
沈勝衣好像完全不怕楊大手那雙大眼,又是一聲冷笑道:「可不是我藏起你的女兒。」
然後他望著金天祿,道:「你又是什麼東西!」
看著這隻握劍的左手,楊大手幾乎沒有抬手給自己一巴掌。
「這當然就沒有欺負我們這位如意姑娘的了?」
「葉飛花好像還不是一個這樣沒有辦法的男人。」
孫壽冷笑。
「就早了那麼約三個月。」
楊大手也立時就一聲暴喝道:「葉飛花!」
楊小劍竟然失蹤!
「江南比這兒還好?」
「那三人你可認識?」
「如意被殺一事!」
沈勝衣披著風雪,飄入風中,雪中。
「現在我總算已知道楊小劍的下落!」
沈勝衣的一個頭立時大了兩倍!
「夜長夢多,日久生變!」
這雙大手旋即爆栗子一樣的一合一分!
「我並未說過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個人向來就有自知之明,向來就很自量!」
楊小劍!
「嗄!」楊小劍正想開口,葉飛花突然一抬手,連她的啞穴也封住了。
「第一次是一輛馬車,幾個大漢!」
「莫非他就藏身在我這碧玉齋?」張虎侯大為震驚。
金天祿又嘆了一口氣道:「這就沒有辦法了,我們這位韓大老闆看來並不想這麼快變成死人!」
孫壽冷笑道:「葉飛花已然想得出這個辦法,當然亦有所防範,萬一出了甚麼紕漏,誰來擔當這個責任!」
這一次沈勝衣閃避得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槍眼看就到,一道閃光霍地從旁而來,便將鍊子槍劈開!
「一扇窗戶碎裂,地上嵌有好幾枚類似的暗器!」
「幹甚麼?」
「十二日之後我們再見!」葉飛花跟著就是這句說話。
楊大手一步跨出,一隻手已伸了出來,看樣子簡直想一把抓住沈勝衣的胸襟,一把將沈勝衣揪起來。
不過沒有人的時候這眼淚還是會往外流下來的。
「正是!」
「過獎!」
葉飛花拍了下騾背,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你這麼辛苦,但官府查得那麼緊,少這幾罈酒,車子真還沒有如此容易到得這裡,唔,我出的氣力可也不比你少,首先我就得卸下這幾罈酒。」
「好,夠狠!」孫壽冷笑道:「那你又將韓康怎樣了?」
「第二件,你們離開之後,這個張虎侯的家人曾經一度打掃內堂,發覺那一對金童玉女就留在內堂的一張八仙桌上,以他所見,那一對金童玉女並非一個不可分離的整體,底下有一個螺旋蓋子!」
那隻右手顯然並不是一隻平凡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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