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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腸公子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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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中計失良朋 臨危拯玉女

第二回 中計失良朋 臨危拯玉女

這種地方卻最寂靜,一靜就格外顯得陰森恐怖。
鬼魂據講沒有影子。
風又在吹,孤燈又在搖曳。
「那之後你又怎樣?」
馬大叔一旁聽著,插口道:「你不是金絲燕的朋友嗎?」
方才她還要與沈勝衣同歸於盡,現在卻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
兩個老僕面色都變了,馬大叔的一張臉色更難看,顫聲道:「大小姐你這……」
那兩個魔教使者,神色自然,就好像早已知道這裡有公孫接這個人的存在,又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公孫接這個人,不過順口客套,更好像早已認識,卻並未放在眼內。
沈勝衣的眼睛也睜的老大!
「好一個問我。」金絲燕仰天大笑。
那個辦法,顯然比現在的這個還好。
金絲燕當場一聲嬌喝道:「交出來!」
「可也不多。」公孫接嘴角一咧,道:「譬如說,我只知道西方魔教內分八部十六堂,至於八部是那八部,十六堂又是那十六堂,卻是完全沒有印象。」
「使不得!」中年人慌忙上前,下面的說話還未接上,倏地一下子一怔。
朱鳳應該看到,竟似並未看到,哈的一聲,手起鞭落,一鞭橫掃雙馬。
「夫人是懷疑在下說謊話?」
「朱雲。」
這兩個客人不過子夜,無論如何是不會走的了。
朱夫人當場怔住。
沈勝衣!
「他也沒有給你的名字嚇倒。」金絲燕又自苦笑道:「你猜他怎說話?」
金絲燕恍如未見,公孫接更就不會阻止。
雪仍在落,天地間一片肅殺!
她隨即笑道:「好在你現在就來找我。」
「那個沈公子?」
她不禁驚呼失聲道:「這就是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上面所載的西方魔教的武功心法?」
金絲燕一皺鼻子,接道:「這不是跟你們講笑,說真的,我早已著人準備好了棺材。」
「不想怎樣,只想取回那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這就連沈勝衣也不能不同意,金絲燕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即使他自己,捫心也沒有把握在金絲燕有充分準備之下,一個照面之間扣住的手腕。
錢起的臉上亦有了笑意。
「不就是金絲燕的朋友。」
「一如我計畫,整輛馬車,在這片斷崖衝下!」
紙灰在火焰中飛揚,一個白衣少女孤立門前,凝望著燃燒中的火焰。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馬車簡直就像在奔向地獄!
朱夫人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她的手這下已在劍上。馬大叔腰間的佩刀亦已準備出鞘。
還可以刺|激他們的只有一樣東西。
清風閣上燈光依然輝煌,兩人的眼瞳這下卻乎比燈光還要明亮。
風吹樹梢,燈搖影動,這風聲簡直就像是鬼魂的呼喚。
那四個大漢才奔出一半,就悶哼一聲仰天倒下,咽喉上各自插了一柄劍,白衣人的劍!
朱雲的右掌卻握住了金絲燕的細腰,雙手一送,大喝一聲道:「去!」
風氅下面是一襲黑色長袍,一柄劍斜掛在左腰。
他的腦海之中卻完全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少林派俗家掌門的武功他卻有聽說,五個字概括,並不算厲害。
「妳當然交不出。」
「大力金剛掌也是道理?」
金絲燕不禁得意失笑。
公孫接的眼瞳卻已全無神采,但眼睛依然睜大。
「果然不出我所料!」公孫接又一咧嘴道:「剛才看到你們腰間的配劍,我就在數劍上的鐵環,白虎青龍,朱雀玄武,銀鵬金鳳,粉豹紅狼,花雞紫鴿,錦鯉黑鯊,十二連環塢之中,黑鯊塢名排十二,劍柄上的鐵環正好是十二之數。」
「這件事可是我理虧喲!」金絲燕嘆一口氣道:「你們還是陪我喝酒好了。」
沈勝衣實在有些佩服身旁那位朱大小姐,以一個女孩子,也膽敢在這種環境之下驅馬飛馳!
「你就是這個性子!」朱夫人連連嘆息,道:「後來呢?」
公孫接又問道:「那之後妳又怎樣?」
語聲一頓,金絲燕歇了一下,才繼續道:「就在三日前,兩個魔教的使者在這裡找上我,要我交出大悲賦。」
「哦?」朱鳳還是不明白。
金絲燕、公孫接幾乎同時覺察,幾乎同時回頭。
兩股血箭馬上哧哧地射出公孫接的前胸,公孫接的一張臉卻已無血色,他踉蹌轉身,瞪著金絲燕,嘶聲道:「是你佈下的圈套!」
「早在五年前我們已經認識。」
公孫接反而跳了起來,大聲道:「何物朱雲,居然連我們的沈大俠也不放在眼內,這連我聽見了也生氣。」
馬大叔還有兩個老僕看在眼內,那裡還敢再猶疑,倉皇地跟在朱鳳的身後。
朱夫人又是一怔,沉吟道:「這看來,那個姓沈的惡賊倒也不惡。」
一個大漢笑道:「對付死人不必講什麼禮貌!」
「這就給你看!」朱雲大喝一聲,雙手齊出,掌心朝金絲燕迎面一吐!
「那他們如何打算?」
「魔教殺人的手段,傳說中就已有好幾種,你們聽說過幾種?」
老掌櫃連連點頭,率先第一個下樓,那六個店小二看在眼內,那裡還會耽擱。
語聲方落,他人就半空來一個大翻身,落在斷崖之上,黯淡的月光亦同時將他的影子在斷崖之上留下。
「那就奇怪了。」
「妳肯定!」
「那你到底想怎樣?」
淚中有血,血中有恨!
「那就難怪給他們騙倒了,」公孫接再將頭別過,道:「我卻不單止已曾聽說,早在這之前,還已見識過一二,兩位,你們自我坦白還是由我說明?」
「沈大俠只得一個,姓沈的又何止千萬。」
「原來你是個識貨的。」朱雲手一指門外道:「現在你要走都還來得及!」
沈勝衣急問道:「這可是當真?」
四個大漢還不是死人,暗地裡相望一眼,突然大喝一聲,分開四個方向,揮刀殺上!
金絲燕一怔,說道:「你說他們並不是魔教中人。」
這一次沈勝衣終於微微的變了面色。
笑聲悲激。
「話可不是這樣說,名震江湖的沈勝衣大俠也是姓沈,萬一這位沈公子就是沈大俠,不然我們還信不過他。」
「替我葬好了那四個人!」
「小心!」一聲小心出口,車廂已撞在沈勝衣的後背之上。
四個大漢齊地一怔,其中一個試探著問道:「你這位公子多謝我們?」
一個人正從那邊街口飛掠而來!
他這口氣未免吁得太早!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可惜不是。」
「那他怎知我必來這裡?」
錢起、崔浩兩柄劍立時直入公孫接的胸膛!
那剎那之間的變化委實動魄驚心!
「啥?」沈勝衣奇怪問道:「他們莫非知道了大悲賦曾經落在妳的手上?」
沈勝衣含笑點頭道:「我還未爬到崖上,就聽到你在說是存心害我,實在有些生氣,但我再聽下去,卻知道後來你竟是準備與我同歸於盡,那口氣不覺就消失了,好像你這種女孩子,的確少見,只可惜衝動一點兒,總算我還有幾下子,要不,糊裡糊塗與你同歸於盡,那才叫冤枉呢!」
沈勝衣!
「如何不客氣?」
沈勝衣淡淡一笑。
「只要令尊交回那一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就萬事皆休。」
「等死。」
兩人倉皇下馬,中年婦人又驚又喜的伸手抱住朱鳳,顫聲說道:「鳳兒,媽真給你嚇死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金絲燕苦笑,說道:「打不過他,那又還能夠怎樣,當然就只好走了,臨走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個人……」
這四個只是金絲燕的四個手下。
「好,說事實,事實我的確將大悲賦送來這裡,交給朱雲。」
「就是沈公子。」
「兩個小弟弟的腦袋倒挺靈,不過他們對你總算客氣。」
那斷崖之下一片黑暗,也不知什麼地方,但最少只怕也在千丈高下,馬車在黑暗中飛逝,好一會聽到一聲巨響打從崖下傳了上來。
公孫接還未說話,錚錚的兩聲,鋼針一樣的兩柄長劍已自錢起、崔浩的右手出現,人劍同時飛出,哧哧地破空刺來。
四個大漢卻冷笑,一個道:「我們拿下這個人送給金大姐。」
「他們認定全是我出責任,應該由我找朱雲取回那本大悲賦。」
那兩個魔教使者的面色卻變了。
「沈公子是家父的朋友?」
「三日限期之內他們的確是對我客氣,但到了今夜子時,我還不將大悲賦取回送到他們的手上去,聽他們的口氣,好像就不再對我客氣了。」
挖那麼大的土坑的確要費很大的氣力。
也就在這下,公孫接突然回頭打了一個招呼,道:「掌櫃的,我們在這裡等人,那大概還得耽上相當時候,用不著侍候一旁,有什麼需要,我自會呼喚!」
朱鳳的一張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厲聲道:「不交出來又怎樣?」
「你也講道理?」
「因病?」
金絲燕笑聲倏地一頓道:「憑什麼?」
「公孫大俠的眼力倒不算好,只是兩位腰間的佩劍實在特出。」公孫接又笑。
這片刻之間,他的生命,他的氣力亦已隨鮮血流盡。
沒有那麼大的一個土坑,也葬不下那四個和尚。
那兩個魔教使者並未在意,掀下雪帽,在身旁的桌子上一放,其中的一個便自冷冷地招呼道:「金絲燕!」
三個店小二都沒有令他失望。朱雲果是這裡有名望的人物。
金絲燕正想答話,一旁的公孫接已自搶著應道:「兩位就是西方魔教門下的使者!」
金絲燕隨又道:「他還這樣說……」
朱雲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厲聲喝道:「金絲燕,我讓你,你可莫以為我這就是怕了你。」
中年人只好退後兩步。
「嗯!亦即是最後一日。」
「正是,閣下……」
公孫接當場撕心裂肺的一聲狂叫道:「金絲燕!」
「我爹才叫冤枉!」朱鳳倏地嚷了起來。
一入了這條峽道,星光月色都被兩旁的高山遮斷,眼前就只有黑暗一片。
這種靜,靜得陰森,靜得恐怖,這一片斷崖就像是地獄的入口,崖下的一片黑暗就像是地獄的所在。
那兩位魔教使者,當場一怔,其中一個馬上點頭應道:「好說,公孫大俠的見識可真不少。」
沈勝衣只有點頭,道:「總算今晚讓我見到你,多少讓我替你出了幾分氣力,還了我多年的心願。」
枯樹上一盞風燈風雪中搖曳,昏黃的燈光照得那四個人臉上的陰影不住的移動。
「他死了。」朱鳳答非所問,語聲之中猶帶哭音。
「夫人此言何意?」
他實在死難瞑目。
這四個大漢卻由心生出來了一股寒意。
「不必!」
朱雲索性閉上嘴巴。
數道寒芒剎那間半空中閃過。
叮叮噹噹的一陣亂響,風鈴鏢亦紛紛離袖,離袖就紛紛散落在地上,公孫接連人帶劍亦自倒了下去!
「是否有兩更天,要走還來得及,但我金絲燕是個女人,也一樣一言九鼎,那本大悲賦不錯取巧看過了,之後,還是送回魔教的,現在我既然應承了今夜子時在這裡等候,來一個交代,子夜之前就絕不會離開這裡,說到子夜之後,大概要麻煩你們抬著離開的了。」
四個大漢同時一驚!
蹄聲由弱而強,由遠而近。
「身手倒不錯!」
馬大叔一再猶疑。
幸好這條峽道是直通到底。
四個人還未有所作為,那邊白衣人已自沉聲道:「你們雖然替我葬好了那四個人,但葬人時候的舉止,對付死人的態度實在過份。」
劍光人影一剎那合成一體,猛可又一分。
「朱雲取去大悲賦這事你必是也說了?」
「家父這十多年還不曾找過大夫。」
馬大叔搶著應道:「他們雖然自稱西方魔教的使者,但卻打著金絲燕的名字,目的又是在那什麼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那還錯得了?」
馬車衝門而出,門外丈許的長街上突又停住,朱鳳一振腕,鞭子凌空劃了一個半弧,落向沈勝衣上。
她說的看來開心,公孫接卻聽的心實了。
車輪輾在峽道上,入耳無不是令人驚心動魄的聲響。
「他說只要你敢膽去,他也敢膽照樣將你擲出門外。」
「那是意外了?」
公孫接即時回過頭來,大笑道:「金大姐這次可上當了。」
「那一個呢?」
兩騎健馬飛快衝出峽道直奔到朱鳳身旁,左右一下子勒住。
「本來就是有這件事。」沈勝衣吁了口氣道:「當時車廂已撞在我後背之上,幸好我將你擲往崖上之際半身已經偏了出去,所以只是一撞我身軀就與車廂分開。」
沈勝衣實在有些奇怪,他忽然留意到莊門上掛著的那對藍白燈籠。
馬大叔皺眉道:「這似乎無關重要。」
「但事實的確如此。」
「明晨我們的人應該都趕到。」
崔浩俯身解開包袱,兩人的眼瞳立時發了光。
「他不是惡賊,要不是他出手,死的就不是他,是我!」
沈勝衣連忙道:「大姐要走,早就走了,這三日不走,現在當然就更不會走,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打算盡力而為,替大姐往朱雲那裡走一趟!」
金絲燕咯咯大笑道:「我目的本在沈勝衣,你跟他走在一起是你找死,何況你還認出了他們的身分,我如果饒你性命,我縱然一樣得心應手,扣住了他的雙肩,有你在一旁,那兩劍未必能夠如願了,反正是一個障礙,還是早一點除去的好!」
金絲燕、公孫接。
「那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黑色的風氅,黑色的雪帽,帽緣下兩張極其年輕,極其陰森的臉龐。
朱鳳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下舌頭。
金絲燕面色一寒,道:「今日取不回那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我要你這裡雞犬不留!」
白衣人接道:「所以我只說多謝。」
兩個老漢,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靜立在門後。
劍並未入鞘,劍尖猶在滴血。
金絲燕的神色亦開始有些異樣。
白衣少女忽然抬頭,卻並沒轉向身後,問道:「信可是都已送出?」
金絲燕立時感到一股強勁,令人幾乎為之窒息的氣流撲面湧來,她半身急閃,手中劍緊接著一翻,當空連斬三劍。
公孫接馬上站起身子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來,咱們走!」
即使是頭腦最簡單的人看到了那一身裝束,那一種目光,都絕不會再認為那個白衣人只是一個普通人。
崖邊只有三個人,平空卻多出了第四個陌生的聲音,誰也難免大吃一驚的。
錢起即時冷笑道:「你以為我們就奈何不了你!」
這都是沈勝衣將她擲出了地獄的入口!
十二連環塢的殺手向稱心狠手辣,一劍已是必死的,何況兩劍!
金絲燕一直留心著沈勝衣的面色,隨即就問道:「你路上可遇上什麼意外?」
金絲燕神色微現緊張道:「他們來了!」
hetubook•com•com「這就要問妳了。」
「我告訴他我有你這一個朋友,如果他不將大悲賦交出,我就請你來拿!」
沈勝衣尚未置議,公孫接已連連點頭道:「金大姐的說話也有道理,少林派和尚甚至高僧,我也曾見識過好幾個,武功似乎並不見得怎樣,十二擒龍手我想縱然厲害,似乎也沒有可能一個照面就將我們金大姐擒下,擲了出去。」
「還有我沈勝衣。」沈勝衣也不甘後人。
杯還未沾唇,公孫接旁邊霍地伸手,托住了金絲燕的手腕,大聲道:「大姐少擔心,公孫接在這裡,總不成坐著看你給這兩個魔教小子欺負。」
夜雖已更深,雪卻已停下。
「公孫接。」
多一個人壯膽子總是好的。
「怎能這樣說,也許完全與你無關。」沈勝衣沉吟著道:「他並沒有怎樣為難你,怎麼如此對付我?」
朱鳳霍地雙手一分,道:「沒有你們的事,給我退後!」
她本來也只是懷疑,所以才揮劍,一試,這一試之下,竟證明那是事實!
「以我看不像。」
「那他……」
彎角兩旁,一面是山壁,一面卻是斷崖!
噗噗地利劍穿胸!
朱雲靜靜地望著金絲燕,一直等金絲燕收住了笑聲,才道:「我們這樣爭吵,也不是辦法,現在,我再問你兩句話,妳的確得到那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肯定沒有走錯地方?」
一出了峽道,星光月色又披下,沈勝衣這才吁過一口氣。
朱夫人尚未答話,朱鳳已搶著說道:「你方才幾乎可以見著我爹的了。」
東方一彎月,月邊幾顆星光閃爍,月色同樣黯淡,就連地上的積雪,看來也是灰樸樸的顏色。
馬大叔一旁不由插口道:「他不是告訴我們說他是金絲燕的朋友?」
嘶嘶嘶的空氣中一下子連響起了三下裂帛也似的聲音,金絲燕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實在想不到這個朱雲的內家功夫如此高強,掌力已到了凝氣成柱的地步。
「這裡的地方不少,要藏起一個人並不困難,這裡也四通八達,要送走一個人也實在容易。」
三個人吃驚的一齊循聲望去,正好看見那邊斷崖的邊緣上出現了十個手指。
朱鳳一怔。馬大叔一旁亦自怔住。
馬蹄怒飛,車輪疾轉,衝開了漫天風雪,輾碎了長街靜寂。
沈勝衣實在奇怪,一個外表這樣溫文的女孩子脾氣竟會這樣暴躁,嘆了一口氣,接著又道:「時間已經無多,還請姑娘盡快通傳。」
他那隻左手似乎真的有好幾百斤氣力,只可惜他雖然將朱鳳擲到崖上,卻已來不及給自己想辦法,硬硬給車廂撞了下去!
黃金!
公孫接繼續說道:「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那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只怕便落在你們手上了。」
「令尊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沈勝衣這一句話終於問出了口。
沈勝衣正色道:「當時我只是本著切磋之心,實在談不上什麼勝負。」
話還未說完金絲燕突然住口。
「好掌力!」金絲燕面色微變,道:「大力金剛掌?」
馬大叔又問道:「你不是因為那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來找我家主人的嗎?」
朱鳳猛一聲輕叱,叭叭的直落兩鞭!
「說好了!」
沈勝衣趕緊拉住公孫接道:「就讓我一個人去好了。」
「你們已是死人,知道又有何用!」
殺的雖然是名人,他們也並未認為有何刺|激!
沈勝衣果然有他辦法。
「打了奴才,主子自會出面,我先拿下你這個朱雲,不信那個朱雲不滾出來!」
沈勝衣這個念頭才起,朱鳳已狂笑揮鞭,駕著馬車疾奔了出去。
仇恨的火焰!
這就是殺機!
馬大叔也只有怔在一旁。
「難怪有人說強權就是公理,這看來,我就算跑到少林寺,也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了!」
四個大漢面色一變,退後一步,相望一眼,突然拔出佩刀。
沈勝衣接道:「身懷大力金剛掌、十二擒龍手這種功夫,這個朱雲也許真的是少林派俗家十八傑的老四!」
那兩位所謂魔教使者相望一眼,左面的一個冷笑一聲,道:「我乃錢起!」
沈勝衣不意朱鳳有此一問,不由一怔,也只一怔便自搖頭,道:「我想她不會是這種人。」
朱鳳不由問道:「奇怪在什麼地方?」
「難不成我還會跟你說笑?」朱鳳瞪了一眼沈勝衣。
「家父已在三日之前去世。」朱鳳一下子紅了眼圈。
「住口!」朱雲一張臉又紅了起來。
黑暗中沒有應聲,天地間一下子突然靜了下來。
「多謝我們什麼?」
「據我所知,令尊武功相當高強。」
這位朱家大小姐的腦袋莫非有什麼毛病?
「交出來容易,但先得問問我的一雙手。」朱雲半身倏地一移,雙掌猛可一落。
此間只見公孫接卻已目眥迸裂,血絲披面,搖搖欲墮的身子一下挺直,嘶聲狂呼,右手拔劍,左手拂袖!
「咿啞」一聲,面街的西扇窗戶一分,棉簾子一蕩,這兩個人就隨風飄入。
金絲燕頷首作應。
像現在這樣就不好了。
「就憑妳?」朱雲反倒放聲大笑道:「我知道妳金絲燕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你可也莫要門縫裡看人,將我朱某人瞧錯了。」
「今日就是第三日?」沈勝衣隨即脫口問道。
金絲燕一再頷首。
再一個起落,沈勝衣颼地凌空落在門前!
朱夫人隨即雙手捧著朱鳳的臉龐,嘆息道:「你這個傻孩子,剛才幹出什麼來了?」
朱鳳望著崖下的那片黑暗,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兩行珠淚。
孤燈之下,枯樹之旁,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白衣人。
馬車應該轉彎,並未轉彎!
那十個手指一按,一個人就從崖下冒了上來。
「我不走!」白衣人緩緩分開外罩長袍,露出內裡一青色勁裝疾服!
「你不肯交出我也沒辦法了,只好得罪了。」
「沒有,他也沒有。」
中年人連忙應道:「昨日已一早送出,先後三封,連去三人,若無意外,三封今早都應已先後到達。」
「嗯。」沈勝衣點頭。
金絲燕苦笑點頭道:「魔教長老與大悲賦的失落,震驚了整個魔教,空群出動,四下追尋,我帶著大悲賦到處打探懂得梵文的人這件事,終於還是給他們知道,還搜集到不少的證據,所以就對我採取行動!」
也就在同時,他的一隻左手已然抓住朱鳳的腰帶,奮力將朱鳳擲向崖上!
三個店小二的說話加起來,沈勝衣已知道何去何從,一出了清風閣大門,就望西奔去!
沈勝衣不禁失笑道:「據我所知,人死之後七日,才完全沒有人氣,才可以變鬼!」
「魔教中人雖然大都名聲並不好,還沒有藏頭縮尾的角色,不過金大姐如果將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真的交給了他們,那就難說了,大悲賦的武功練上手,要這兩位不變做魔徒只怕也不成。」公孫接大笑不絕,再將頭轉回,道:「藏頭縮尾的這兩位,你們說可是。」
冷笑聲未絕,白衣人雙手一揮,一落,再一揮。
燈不孤!
峽道雖然直通,一出了峽道,十丈也不到就有一個彎角!
這豈非就是名門大派的行事作風!
「哦!公孫大俠,幸會哇!」
公孫接的右掌已和圖書握在劍柄之上,劍鋒出鞘卻最多只得半尺,笑聲突斷的同時,他拔劍的動作亦停頓!
沈勝衣即時道:「還有兩更天。」
公孫接的目光就落在那兩柄長劍之中的一柄之上,似在估計那柄劍的長短,但又似在默數劍柄上鐵環的數目。
那莫非就是少林寺的和尚?
公孫接什麼也不在乎,隨即道:「風聞貴教內分八部十六堂,其中巢蓬食竹,黝服綉裳堂專管外務,兩位大概就是這黝服綉裳,巢蓬食竹堂的人了。」
沈勝衣正想開口,朱鳳已又道:「那個瘋女人倒有辦法,居然找到你這個朋友。」
「你就算說了多謝也休想我將你放走!」
那柄劍非常特別,劍身又長又狹,整個劍鞘簡直就像是一柄圓管子,劍柄也是異於一般,由吞口直落,鑲著六個鐵環,兩邊都是一樣,加起來就是十二個。
這兩位的臉龐立時沉了下來,冷笑道:「公孫大俠好眼力!」
這剎那公孫接的一個身子已是搖搖欲墮。
「得人錢財,替人消災,放心!」崔浩一笑道:「這份黃金,足抵十條人命,像這種賺錢生意,我們不怕做!」
其他三個大漢也都大笑起來。
公孫接大笑拔劍。
錢起、崔浩一臉冷漠,殺人在他們來說,這已不是第一次。
朱鳳幾乎同時叫了起來道:「我也記起了,五年前你一劍橫掃江南五大高手,金絲燕正是其中之一,是你的手下敗將!」
金絲燕一愕,搖頭道:「還不曾。」
「先前在那一剎那間,我不是將你那條馬鞭,搶了過來?」
「於是那兩個小弟弟就找朱雲去了?」
沉吟未了,幾聲馬嘶已自那邊響起,沈勝衣轉眼望去,就見一輛雙馬馬車疾馳了過來,朱鳳一手揮鞭,正坐在馬車之上!
城外比城內更肅殺。
朱雲一張臉直紅到脖子,居然還沉得住氣道:「我再講一次,這裡只有我一個朱雲。」
「正是,」白衣少女奇怪的問道:「你找誰?」
「大概因為我的說話起了戒心,附近沿途佈下了埋伏,湊巧你又在這個時候到來。」
「隨即將馬鞭揮向崖壁!」
「有那種事情?」
白衣人面龐依然蒼白,眼睛中卻彷彿已燃起了火焰!
金絲燕倏地咯咯放聲大笑起來道:「到今夜子時,還有兩更天,你們兩個就陪我這位大姐痛痛快快地痛飲幾杯,飽餐一頓好了!」
語聲一頓,金絲燕接著又道:「沈勝衣現在的麻煩,只怕也不少,朱家請來的人縱使對付他不了,到他回來,也是死路一條!」
風吹冷了淚珠,吹乾了淚珠。
這一哭,可把那位朱夫人哭呆了。
「嗯!」沈勝衣接道:「金絲燕因為不是妳爹的對手,所以明知時日無多,也沒有再上你家。至於我,今天入夜時分才來到這裡,才遇上金絲燕,才知道這件事,見還有時間,才替她到你家走一趟,打算找令尊見上一面,希望有一個交代。」
「我可像這種人?」
風中也吹來了急遽的馬蹄聲!
沈勝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風亦已吹冷了汗珠,吹乾了汗珠。
「多謝!」白衣人突然開口,話雖說多謝,語聲卻比雪要寒,比冰還要冷。
十柄劍交叉斜掛在白衣人的胸前。
黃金已奉上,金絲燕在桌子底下探手拿起了一個包袱,拋在兩人腳下!
大堂中這就只剩兩個客人,但立即又多了兩個。
朱鳳又是一驚,卻又隨即冷笑起來道:「好身手,我總算沒有看錯你。」
金絲燕應聲鬆手,「燕子倒穿簾」,一翻身就是丈八,落在丈八之外的牆角那邊!
雪地的陷阱,無情的狙擊,白衣袈娑的和尚!
沈勝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天下間的事情有時偏偏就是這麼巧。」
「魔教的武功雖神秘莫測,但以一對一,憑金大姐與你的武功,相信還不成問題。」
「好!除我之外,這裡上下一共還有五十三個人,我將他們全部叫到這裡給妳一認。」
「的確是意外。」朱鳳冷笑道:「說得好好的突然拔劍偷襲,這不是意外又是什麼?」
「什麼也沒有,朱雲這個人就好像突然消失在人間。」金絲燕輕嘆一聲,道:「打又打不過人,此外又無從著手,無法可施,那究竟不是自己的東西,心情總算開朗了一些,以為就當是自己倒楣算了,那知道我真的要罷休的時候,卻又已由不得我自己作主。」
那兩位所謂魔教使者的目光不由落到自己腰間的佩劍之上。
魔教殺人的手段果真一如傳說的話,就只有聽說過一種已經夠讓你毛骨悚然的了。
「一直都在講!」
朱夫人在旁邊忽然插口問道:「沈公子是今夜才到?」
公孫接接上口道:「據我所知那的確是少林派的武功,排名還在金剛指、羅漢拳之上!」
「我與他隨同馬車直墮崖下,但就在墜崖那一剎那,他將我一把抓住,擲回崖上去!」
「全憑你那條馬鞭。」
「魔教的人找我來了。」
手腳一停下,說話亦停下,四個人實在想歇息一下。
沈勝衣恍然,淡笑道:「我的名字是嚇不倒人的。」
四個大漢面都青了,一個隨即大喝道:「你到底是誰?」
沈勝衣乾咳一聲,道:「還是那個主意,只請令尊交回那一本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朱鳳跟著問道:「你跟金絲燕那個瘋女人怎麼是朋友?」
「那個他?」朱夫人大感詫異。
金絲燕咯咯大笑道:「你們這算是幫我?」
沈勝衣搖頭道:「我是金絲燕的朋友。」
金絲燕舉劍錯步,冷笑道:「我正好看你在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之內又學到了什麼?」
寧死不辱!
金絲燕的一雙纖纖素手氣力實在不小,一搭上公孫接的雙肩,就將公孫接雙臂的氣力,完全截斷。
但事情未免太過意外,太過突然,到他想搶過馬韁,將馬車勒住之際,馬車已衝出了懸崖的邊緣!
「大小姐……」
屍體已葬好,泥土已掩上。
口裡儘管這樣說,沈勝衣在心中已頓起疑念。柳眉兒的死雖然與他完全無關,但除了柳眉兒,其他的江南四大高手到目前為止可已有三個向他採取報復,雪衣娘算是最好心的一個,只不過將他騙到滿天星的前面,挑起滿天星對他的仇恨,讓他一嚐滿天星的火藥暗器,那一頓火藥暗器雖然難吃,沈勝衣總算吃了下來,而比起擁劍公子一顆心,滿天星的火藥暗器實在還不夠厲害。沈勝衣幾乎就喪命在擁劍公子的心計之下。
沈勝衣還未開口,公孫接已搶著替他回答道:「白衣袈裟的和尚沿途襲擊,如果我沒有數錯,加上先前那四個,已經是十個。」
那個朱雲如果早就身懷如此武功,如今就算不是少林派俗家掌門,也應早已名滿江南了。
「你最好給我記著,沈勝衣只得一個,少林的和尚有千千萬萬個!」
話口未完,公孫接已放聲大笑起來。
「哦!這麼說,十二擒龍手也是西方魔教的心法武功了!」朱雲仰天大笑,大笑中踏中宮,走洪門,騰龍步,颼的一躍七尺,落在金絲燕面前,探左手,吐右掌。
「我姓沈……」
公孫接又急不及待地截口,問道:「他怎樣說?」
金絲燕一再猶疑,才靦腆著道:「你!」
朱雲忽然一聲冷笑道:「依我看,你簡直是無中生有,存心來鬧事。」
沈勝衣心頭不禁一凜。
「哦?」朱雲一愕。
藍白燈籠一掛就必是兩盞。
「魔教那兩個使者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限令金絲燕今夜子時前將那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交還他們,現在還不是時候,金絲燕能否交出那大悲賦尚未肯定,他們那麼早找到令尊頭上實在不合情理!」
四個大漢下意識回頭,眼睛立時張大,瞳孔立時收縮!
「不敢,只是沈公子……」
沈勝衣惟有睜大眼睛隨時準備跳車逃命。
朱鳳一拂袖,突然轉身,馬大叔身旁一閃而入,一入了大門,就向馬廄那邊奔了過去!
朱雲怒極而笑,突然道:「好,算是我取去了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怎麼樣?」
白衣人冷笑!
沈勝衣、公孫接不由地齊皆打了一個寒噤。
兩個人當場怔住。
馬大叔哂笑搖頭,道:「天下間的事情有那有這麼巧?」
金絲燕一生最得意的三劍中的第一劍!
這種意外沈勝衣還是第一次遇上,他雖然路上一直小心。
「鬼!」朱鳳面都青了。
蒼白的臉龐,死冷的眼瞳!
老掌櫃還有六個店小二雖然阻止,卻阻止不來。
朱雲隨即一翻手,敞開了外罩長袍道:「想我朱某人出身少林,俗家十八傑,排行第四,入過朝廷,出使過番邦,也總算練過功夫,見過世面,就憑你這些技倆,還騙不倒我,嚇不倒我。」
這裡是城外的亂葬崗,這四個人卻絕不是墳墓出來的死人。
「對於那本大悲賦,我總得要有一個交代啊!」
沈勝衣一怔道:「你沒有再找朱雲?」
朱鳳流著眼淚道:「我看這次怕是我們誤會了。」
「我沒有這樣說過。」
白衣人無動於衷。
朱鳳張著嘴,氣息異常的短促,一句話可也沒有,似乎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崔浩、錢起只是冷笑。
「姑娘是……」
峽道上的積雪好像並不深,道路似乎還算寬闊,也似乎頗為平直,沈勝衣實在不敢想像前面來一個彎角的話,馬車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好一會,朱鳳才收住了哭聲,將頭抬高。
公孫接那裡肯依,正待說什麼,沈勝衣已又道:「兩更天的時候恐怕不夠,你就在這裡陪著金大姐,那兩個魔教使者到來的時候如果我還未回來,且請他們暫待片刻,不答應的話,必要時只好拼了。」
「這三日之內,你作過什麼?」
「好像有這件事。」
「要說服兩個小弟弟,還難不倒我這個老姐姐。」
金絲燕似乎沒有在意,她正想接下去,那邊沈勝衣已沉吟道:「十二擒龍手好像是少林派一百零八種武功的一種。」
沈勝衣脫口道:「令尊莫非……」
金絲燕聽說望著沈勝衣,一面歉疚的神態,嘆息道:「這是我拖累了你。」
他一直否認,到現在竟又承認。
「還是小心點好,我盡快趕返,朱雲那廝交出大悲賦倒還罷了,否則我就將他的人帶回來。」
「只好得罪了。」沈勝衣一正面容,道:「這些事還是由令尊決定,令尊作主好!」
「她可有懷恨在心?」
「我見他武功高強,打一定打不過他,又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一心要替爹爹報仇,所以就想到將他引來這個地方,將馬車直衝下這片斷崖,自己看準機會跳下車,由得他隨同馬車葬身崖下,那知道一開始他就跳上車座,坐在我身旁,我也就只好與他拼個同歸於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句話,確實是事實。」
鬼!
朱鳳身上的衣衫,身上的肌肉雖則擦破了好幾片,擦損了好幾處,但好總算從地獄的邊緣脫身出來。
四柄劍出手,白衣人雙手就垂下,他有這種自信,這種把握!
「再找他我又能怎樣?」金絲燕慘笑,道:「我又能作什麼?」
「哦!」朱雲的眼中霍地閃光。
「你……你原來是那四個和尚的同黨!」
「兩個什麼人?」
「十二擒龍手果然名不虛傳!」公孫接情不自禁地脫口一聲驚嘆。
「探到了什麼?」
「巢蓬食竹是烏龜王八,黝服綉裳也是暗示王八烏龜,西方魔教之中相信還少不了有識之士,還不至於替自己所屬冠上王八烏龜的名堂,倒是你們兩位,給我叫做烏龜王八居然還大呼好說!」
沈勝衣目光一閃,問道:「這裡可是朱家莊院?」
金絲燕一聲嬌喝,手中劍剎那千鋒!
笑聲出口,一聲立斷!
朱夫人卻奇怪的望著沈勝衣,忽然開口道:「沈公子,你這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清風閣之中本來熱鬧,現在卻也已逐漸寂靜了下來。
「也不無道理。」沈勝衣轉問道:「那之後,妳可有再找他?」
這一份應變之迅速,臨事之鎮定,朱鳳也為之佩服,但只是一怔,神態馬上又變得靜起來。
「原來家裡死了人,怪不得這位大小姐的心情如此惡劣,就不知死了什麼人,朱雲為什麼又不留在家中?」沈勝衣不禁沉吟起來道:「要用到馬車,去的地方不太遠才好,否則這一去,子夜之前一定趕不及回去清風閣。」
朱夫人後面的話還未接上,朱鳳已搶在前頭道:「我們老是沈公子沈公子的稱呼到現在為止,還未正式向沈公子請教過姓名。」
「誰?」沈勝衣脫口問道。
「你是說那個惡賊,那個惡賊已死了!」
「不過那一來,你就得等上七天才可以再見我。」
「啪啪啪啪」的四聲,他身旁那張八仙桌子的四條腿,一下子斷成了好幾截,好好地一塊桌面同時四分五裂,嘩啦倒塌。
「然後你就爬上來?」
「我卻已等不及了。」
「哦?」沈勝衣只有發愕。
「不知道。」
沈勝衣微一側首,鞭梢啪一聲就在他耳邊響了一個鞭花,鞭子跟著弧形劃返。
沈勝衣居然毫不在意,淡淡地一笑。
白衣少女不禁一聲輕叱道:「什麼人?」
雪夜孤燈,荒郊亂墳,這種環境本來就已經陰森恐怖的了。
朱鳳相反變得開心起來,立即就問道:「你怎麼可以脫身!」
白衣少女再問道:「找他幹什麼?」
金絲燕冷笑。
「好!我帶你去見他。」朱鳳回頭吩咐道:「馬大叔,你們三個,立即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只聽聲音,兩人就已眉飛色舞。
一切的疑問,一下子都彷彿已有了解答。
包袱異常沉重,落地的聲響異常的沉實。
眼瞳火光中閃光,淚光。
這句話出口,他才記得說給他知道這件事的正是坐在自己身旁的金絲燕本人。
左面的騎士還是朱家的那位馬大叔,右面的卻是一個白巾抹額,身穿孝服的中年婦人。
沈勝衣沉吟著道:「這似乎沒有可能。」
望著沈勝衣的去向,這兩張陰森的臉龐突然流露出兩抹極其兇狠的笑容!
朱鳳的臉色一下子忽然又平靜了下來,道:「你一定要見我爹?」
崖上幾乎同時響起了朱鳳的一聲狂口!「沈公子!」她竟是呼喚沈勝衣。
馬大叔當場怔住,朱夫人同樣大感訝異,朱鳳卻跳了起來。
但如果不是,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上面的武功豈非——
只有對一個人,他才沒有這種信心,這種把握。
這一鞭又狠又重,那兩匹健馬負痛,狂嘶鐵蹄怒飛,就曳著車廂直向斷崖衝去!
「這我就沒有辦法了。」
「住口!」朱雲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跨出。
風雪嚴寒,四個人的額上卻有汗。
「我既說多謝,你們就休想有命離開這裡的了!」白衣人雙手一振,嗆啷的兩劍出鞘!
老掌櫃只有吩咐六個店小二都侍候在自己櫃枱左右,六個店小二也只有擠在一起。
金絲燕也沒有異議,和圖書道:「這也許的確是事實,但那未必就是十二擒龍手,大悲賦上所記錄西方魔教的武功心法,半個月的時間雖然有限,沒有可能學得全大悲賦的心法武功,一兩種我想大概還不成問題。」
馬嘶聲應鞭急起,馬車去勢更迅速。
「你聽了可別生氣。」
馬大叔還在猶疑。
「妳難不成就此罷休。」
「哦!原來是少林弟子,有這麼大的一個後臺老闆,怪不得。」
朱夫人面色大變,脫口道:「那你……」
黑色的風氅,黑色的雪帽,帽緣下兩張極其年輕,也極其陰森的臉龐!
火焰在門前燃燒,燈籠在簷下搖曳!
「往崖壁橫長著樹木繞去,馬鞭及時將樹木纏住,否則的話……」沈勝衣扮了一個鬼臉,道「那得七日之後,我才可以找你!」
金絲燕看在眼內,道:「黃金已送上,人命你們還欠我一條。」
公孫接又將頭回向金絲燕,道:「金大姐可曾聽說過那種劍?」
「好辦法!這一來,金大姐就可以置身事外。」公孫接隨即催促道:「喏!你這還不快去!」
金絲燕沒有走,手中卻已多了一柄劍!
風仍急。
朱鳳語聲一沉,一字一頓的道:「準備馬車!」
「我乃崔浩!」右面的一個隨即接上口道:「同屬十二連環塢,黑鯊塢的殺手!」
公孫接這才沒有作聲。
一個陌生的聲音即時應道:「我不錯是金絲燕的朋友,但金絲燕的朋友,就不一定是惡賊!」
「根本就不成問題!」公孫接大笑道:「我就不信那個邪!」
朱鳳這才心神稍定,朱夫人還有馬大叔的面色卻變了。
劍身只長尺五,鋒芒還在鞘內,白衣人雙手各按一劍,眼中卻鋒芒畢露!
千鋒合成一劍,一劍落空。
金絲燕連人帶劍當場給擲出了門外。
四個大漢一下子驚起,但馬上又鎮定了下來。
「朱鳳,朱雲的女兒,你又是那一個?」
朱鳳目光再回到沈勝衣臉上,眼瞳中似有火焰燃燒起來,語聲卻森冷如冰道:「又是那個女人派來的人,嘿!這次又打甚麼主意?」
鬼沒有影子,這個白衣人的腳下卻給燈光照出了一個影子。
「那兩個魔教使者倒也容易說話。」
這個女孩子好烈的性子。
白衣少女亦自一怔!
管家裝束的那個中年人還有站在門後的兩個老僕也自變了面色,不約而同的一齊舉步,走向沈勝衣。
公孫接目光一閃,道:「這來的就是那兩個魔教使者?」
朱雲的左手已扣住了金絲燕握劍的穴道,金絲燕這一劍不落空才是怪事!
「難說。」沈勝衣轉望朱鳳道:「事實究竟,有待見過令尊,才能作出決定。是了,朱姑娘,令尊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馬嘶聲,車輪滾動聲,山石碎裂聲,立時震撼寂靜的長空。
「嗯!」沈勝衣頷首。
沈勝衣頷首,公孫接幾乎沒有挺起胸膛。
中年人正要再說什麼,朱鳳已冷冷道:「馬大叔,你的眼中若是還有我這一個大小姐存在,就聽我吩咐。」
金絲燕的面容更得意,語聲更得意:「我現在忽然起了一個這樣的念頭,沈勝衣看見你伏屍地上,一定會很意外,很傷心,錢起、崔浩兩個要是佯裝死在你劍下,倒在你一旁,在他意外之下,傷心之中突起一劍,成功的機會一定更大!」
那邊沈勝衣人才從街口消失,這邊清風閣對面的那條小巷就轉出了兩個人。
「那還有什麼冤枉好說?」馬大叔冷笑。
沈勝衣只好閉上嘴巴!
他左手袖中二十四柄風鈴鏢江湖獨步,他右手亂披風劍法同樣名動江南!
一旁金絲燕聽說,忙站起身子來,還不及表示意見,沈勝衣的人已在樓梯的梯口不見了。
沈勝衣沒有滾下車,淡笑道:「我就跟你去!」
風雪漫天,長街寂靜。
其他的三個雖然沒有作聲,但顯然早就是這個意思的了。
朱鳳立時將頭埋在中年婦人懷中放聲痛哭了起來!
「又是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朱鳳猛地嘶聲叫了起來道:「你們到底怎樣才肯罷休?」
金絲燕一笑,道:「老實說,我費了不少心機,教人混入朱家莊調查打聽。」
公孫接反而笑了道:「大姐不必管他,朱雲既然是這裡,一個有名望的人物,你怕他沒有辦法?」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反咬一口。」金絲燕反而笑了。
朱鳳仰天大笑,狂笑。
朱鳳這一聲剛出,沈勝衣身形亦起,幾乎與語聲同時落下,落在朱鳳一側,車座一旁。
「放在心上也是一樣。」金絲燕冷笑。
金絲燕舉起酒杯,就往嘴裡送。
沈勝衣只有點頭。
「他給那馬車撞到崖下去了,」朱鳳的眼淚又流下道:「要不是為了救我,以他的身手,實在不難在那一剎那間逃出生天的!」
錢起崔浩兩柄劍同時收回。
「對方也是高手!」朱鳳恨恨的道:「兩個人一左一右,突施暗襲,家父手無寸鐵,如何招架抵擋?」
「正是!」
鬼沒有影子。
沈勝衣一口氣還未吁盡,馬車已到了彎角前面。
「上車!」
「我看你那一身本領,還有這身裝束,就已經有些懷疑,想不到竟是真的。」
這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辦法,他不過先後問了三個清風閣的店小二。
剎那間馬蹄踏空,整輛馬車在斷崖上翻落!
沈勝衣亦自冷笑道:「大悲賦雖然並非金絲燕的東西,但到底由她交到你家主人手上,那不管什麼原因,只要她開口,你家主人就得交回,萬事都應由你家主人負責,話雖說骨肉至親,到底與你家小姐無關,要她賠上性命,豈非冤枉!」
「怎樣?怕了?」朱鳳一聲冷笑道:「我不是說過,怕就滾下車。」
沈勝衣亦自一笑道:「崖壁之上的確橫長著樹木,我這個人的運氣也實在不錯,只一揮,那條鞭子就纏住了一株樹木。」
現在離子夜可還遠,也並非深夜,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對於食慾似乎起了很大的影響,其他的客人先後早已紛紛離開。
四聲悶哼幾乎同時雪地上響起!
「嗯!」金絲燕又一聲輕嘆,道:「我替自己說盡了好話,幾經辛苦才騙得他們信服我只是湊巧遇到那個魔教長老,那個魔教長老將大悲賦交過,未及吩咐便已氣絕身亡。」
「我?」沈勝衣當然為之愕然。
「幹什麼?」
劍嗆啷出鞘!
「動兵器?」朱雲搖頭一聲嘆息,道:「你這個女人看來真的要重重揍一頓才肯好好的坐下來講道理。」
「他根本不將我放在眼內,但你就不同了,他怎能不放在心上?」
「不必問,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見,你就跟我來,怕,你就滾下車!」
朱鳳的面色立時變了。
那兩個魔教使者又是一怔。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朱姑娘,馬車放慢一點比較安全!」
「說話放乾淨些。」
金絲燕不禁啼笑皆非,頓足道:「這個人,就算去,也得先問清楚朱雲住在什麼地方。」
那兩個魔教使者似已聽在耳內,尖薄的唇角不約而同勾起了一絲冷笑,雙臂猛一振,身上披著的風氅一揚,就像是一頭黑色巨鳥,呼的飛上了樓。
百花齊放!
偌大的一個大堂,就只剩下六個店小二,一個老掌櫃,兩個客人。
以金絲燕的行事作風她的確說得出,做得到。
「快!」朱鳳再一聲斷喝。
沈勝衣自己呢?
只可惜他雖然蠻不好意思,但出了口的說話無論如何是收不回的了。
「就是金絲燕的那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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