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關洛風雲錄

作者:司馬翎
關洛風雲錄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九回 泓水技窮遣君去 空山喁語喚春來

第九回 泓水技窮遣君去 空山喁語喚春來

石軒中舉腳揮掉鞋上滿沾的水,原來他已踩了一鞋水,心中也難過得緊,怔呵呵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朱玲舉起纖纖玉手,向右邊一枝大樹椏指著道:「你看見那東西沒有?」
石軒中忖道:「我可沒有委屈你呀!」但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便軟了,哄她道:「罷!罷!玲妹,我們再慢慢商量好了,你千萬別哭啦!」
那公孫先生依然背面站著,沒有則聲。易靜回首一看,見石軒中立在池畔,雖然一臉沮喪之容,仍如玉樹臨風,丰神朗照。當下一躍過池,說道:「石弟,我送你出園子!」
石軒中更添許多分愛意,趕緊替她拭淚,兩人又睡倒溫存了許久。
易靜吁一口氣,道:「公孫先生,我帶他出園去,立刻就回來!」只見公孫先生凝立不動,微風過處,幾縷頭髮散落拂在他面上,卻是灰白了!只聽他神遐悲惋地低聲吟道:「……鬢已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
公孫先生見他已避開下面勁襲的腿,回掌反擊,喝一聲「好」!雙掌如風,併力一迎。只聽「啪」的一響,三掌一觸,他身形反倒上升了四五尺。石軒中只覺敵人掌力強而不勁,竟如無傷人之意,趁這掌力一震時,上半身一倒,身形筆直地向腳下青竹點去。他正待換氣上縱,猛覺腳下一軟,情形就像剛才比輕功時一樣,大吃一驚。
就在同一時間,急風撲面,那公孫先生已迎面撲來,這一瞥之間,已見他雙眉倒豎,殺氣滿面,兩掌箕張,恰似兩把鋼鉤,帶起兩股勁風,抓將下來。他這時是顧得上面,顧不到下面。而且腳下不受力,招式已使不出來。石軒中心裏一涼,閉目待死!
只見那公孫先生向水中一躍,邁開腳步,就像在平地上走路似的,眨眼間已走了一圈。他腳尖在最末那根竹端一點,輕飄飄地飛身上來,落在亭中。抬起腳讓石軒中看,只在腳底沾了一層水漬,鞋面上半滴水珠都沒有。這是因為那竹末端恰好在水平線處,故此鞋底有水漬。
石軒中雙腿一夾馬腹,那馬便灑開四蹄疾走,穿過這村莊時,他買了好些吃食,還買了個水壺,盛滿一壺水,捧在手裏,急急馳回山中。到了那樹林中,他跳下馬,一下躍上那草草搭成的樹巢,眼光到處,樹窠裏哪有朱玲的影子?不由得一顆心直跳上喉嚨間。
石軒中沉吟了一下,便將自己出身來歷,以及下山之意都說出來。朱玲聽到他一心要尋鬼母較技,不禁呆了半晌,不曾言語!又惹起了自己滿腔幽懷心事。自己已經明知故犯,犯下了一個不解的情結。料不到石軒中又會和師父有怨,這場是非,終未知結局如何?
石軒中心想道:「這個又有何難!我多抱一個人也辦得到。這公孫先生大概是糊塗了!」
朱玲搖搖首道:「唉!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師父武功蓋世無敵,你怎可輕犯她?單我大師兄怕你就鬥不過了!我的心事是……」石軒中這刻忽然擺手,氣急地道:「好吧!我先鬥鬥你的大師兄,再找你師父,我說,你大可不必替我擔什麼心事!」
石軒中微有餒意,卻硬著頭皮道:「這樣甚好,晚輩勉力奉陪!」
石軒中單足一點,掠水而起,忽左忽右,一下子便躍到最末一根,單足落處,忽覺腳下那根竹向旁便倒,禁不住吃一驚,原來他這一下因為要躍回亭中,故此下踏之勢較重。他記得第一次那圈,躍到這最末的一根,也稍覺不穩,只因乃以兩足|交替飛躍,故此毫無妨礙。這一圈用的是單足起落,因而已加小心,誰料那根竹簡直一點力都不受,忽地向橫斜倒。石軒中在這欲墮未墮之間,施展出絕妙輕功心法,丹田裏一提真氣,兩臂忽地一展一振,仍舊用那單足,輕輕一踩水面,身形倏然上拔,疾的衝進亭中。
公孫先生卻飛落在亭子中,神色惘然地走到那邊欄杆處,背向著他們,俯身看著那一泓池水,默然無語。
公孫先生帶了他們,一直走到那茅亭去,正是方才易靜所坐的亭子。來到切近,便看出這亭子和*圖*書乃建在小池中心的大石上,這小池方圓周圍不及三丈,池心那塊大石,已作了丈半方圓。池水十分清澈,大約四尺來深,池底鋪的是白色細砂。
公孫先生做一個手勢,著石軒中開始動手。石軒中也不推辭,走入圈子中,只見他五指微張,如蓮花般托著那截煙斗,手法甚是奇特惹眼。他凝神運氣,真力聚在五指尖處,緩徐地向上空一舉,那煙斗驀地脫手而起,旋轉得比風車還疾,竟然微微發出嗚嗚之聲。這煙斗直如離弦之箭,衝天而上,到三丈半時,勢子忽地剎住,疾地掉將下來,也是掉在圈中,真是上得快,落得更快。只有一樁,這煙斗下落之時,那自身旋轉仍然像脫手飛起時一般疾速。
「真的?上午我已替你推揉過,怎麼如今就不適了?」石軒中驚詫地道,因為這幾天工夫,他已知道每經一次推揉穴道之後,半個對時之內,不致復發。
石軒中嘆一口氣,跟著易靜離開這茅亭。他見易靜眼眶微紅,神思不屬,便不敢開口,卻暗中把出園的路徑記著。
「這次輕功的比法,甚為普通,你跟我來!」公孫先生說罷,首先一撩長衫,逕自前行。這裏石軒中和易靜,趕緊跟他走。
石軒中扭頭看時,只見一條錦鱗閃閃的蛇約摸有小兒胳臂粗,怕有六七尺長,這時已軟垂蛇身,掛在樹幹上,原來被一枝半尺來長、小指粗的樹枝,從頭上刺穿,那樹枝一直刺入樹幹,把這蛇牢牢釘著!
隔了不知多久,石軒中摟住朱玲的嬌軀,一同睡倒在樹葉上,朱玲微微蹙眉道:「石哥哥,我又覺得不太舒適,你替我推揉穴道!」
公孫先生道:「這一場我們來比輕功!」石軒中聽了,心中又是一喜,忖道:「師父曾經說過,我的『八步趕蟬』輕功,已是江湖獨步,這次縱不能勝,也不致落敗。」口中連忙答應了。
朱玲道:「你不知這公孫先生的厲害,我卻在你離開之後記起來。這公孫先生和我師父有過一點瓜葛,我師父曾說過他的武功雖是平凡,但學問極好,那天香幻境極為厲害,你別輕身涉險……」
兩人各佔一竹,對面相峙,公孫先生哂道:「你先發招。」
原來這公孫先生胸中所學,極為淵雜,近年自創一路腿法,稱為公孫廿四腿,乃揉合譚家三十六路彈腿,關外索倫六陽腿加減而成,專門猱身飛撲,那雙腿在空中,能夠拆招,威力甚大。石軒中哪曾見過,但覺腿影如山,潛力奇大,一時眼花繚亂,急急暴縮身形,雙腿一拳,使出崆峒白虎掌法中,「虎落平陽」之式,只見他身軀平貼著水面,打公孫先生腳底穿過,避開這一下險厄。要知這白虎掌法,乃近百年崆峒唯一鎮山掌法,極為精微奧妙。為歷代祖師觀摩崆峒之通靈白額虎,效其身法意旨而創,象形取名。雖比不上已佚之「上清秘籙」中所載錄的掌法,但也自具奧妙威力。
朱玲道:「你不會去偷麼?有你的易姊姊做內應,別說丹藥,人頭也能割來哩!」
原來那公孫先生方才在攻勢一緩之時,已在這根青竹上做下手腳,因為他估量自己雖然內力以及招式,都較之石軒中略勝一籌,但石軒中的輕功則比之自己更為高明,要收拾下他,絕非一時半刻所能辦到,況且要下毒手殺害,更須一擊便中,故此不惜再用詭計,弄下手腳。
「不!那位漁父當時非常憤怒,把那尾紅鯉魚一下給摔下江裏,然後狂笑高呼走了!」
這一精微的變化運用,只在一瞬之間,易靜一旁看來,只覺得他到了最末一根竹時,兩臂一振,便躍回亭中,哪知他險些兒墮在水中?但公孫先生卻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根本這最末的一根竹,乃他造下手腳,在那第一圈時,早已弄鬆,到第二圈時,更以「風擺殘荷」的身法來掩飾,暗中將那根竹完全弄鬆,只要池水稍為微動,那竹也得流倒,何況以石軒中這麼大的一個人,想在其上換力,更吃不住了。
石軒中矍然坐起,自言自語說道:「對了!求取和-圖-書既不能,偷也是個好辦法啊!誰教那公孫老頭這麼忍心呢?我就去偷他的……」他卻沒有聽到朱玲下面的話。
他身形落地時,禁不住往前一衝,一連墊了兩步,才拿樁站穩,抬起頭來,那玉也似的臉龐,已激盪得通紅了。
「咳!真是一著之差,滿盤落索!」公孫先生又是悔恨又是沮喪地長嘆,雙眸閃閃,瞪著石軒中,眼光裏惡意顯明流露。
朱玲拿起劍來細看,讚道:「此劍端的神物利器,你怎有此劍的?」
易靜滿懷心事似地幽幽一嘆,不等他上馬,逕自轉身入園。石軒中一躍上馬,沮喪地再看這園子一眼,但見樹木扶疏影中,易靜白色的背影,婀娜走著。
石軒中感激地一揖,道:「易姊姊對我的好意,永遠銘刻心上,小弟就此告辭!」
只聽公孫先生又道:「如果我們都能辦到,便再走一圈,但只准用單足跳躍踏竹而行,你聽清楚了沒有?」
石軒中覺察出這公孫先生眼中暗含惡意,心中大為狐疑不解。卻聽易靜叫一聲「公孫先生」。公孫先生側頭顧盼,略帶怒容地擺手,制止她再說話。
易靜眼眶中忽地淚光一閃,悄聲道:「公孫先生,你錯了……」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也無」。公孫先生已經看出這少年,在掌力上也非庸手,存心看看這少年究竟是何家派,看是誰人調|教出這麼一個年輕藝高的好手,當下不再推讓,驀地欺身而進,單掌起處,一式「問路漁樵」,探手去扣對方脈門。
易靜嘴唇翕動一下,結果沒有作聲,石軒中道:「公孫先生此言不差,這一場算是扯平!」
朱玲此時也不想把心事說出來,便努力抑住波動的情感,勉強止淚笑道:「石哥哥,我不哭了!」那笑容卻顯得淒然。
公孫先生讚道:「的是名門內家身法!你師門……」他驀地停口,不再探詢。原來他早已立定主意,不問石軒中的來歷,以免稍有淵源,便不能隨心行事。石軒中當下也詐聽不到,沒有搭腔。
石軒中道:「敢問先生第二個題目,怎樣比法?」
此刻見石軒中已中計,他腰間一躬,箭也似地飛撲過來,正待下毒手,忽然亭子上易靜嚶然一叫,他目光電急一掠,只見易靜靠在亭邊欄杆,上半身伏伸出來,那端莊俏麗的臉龐,和那雙澄澈深邃的眼睛,還有那股焦急哀婉的神情……
石軒中不再打話,腰間暗蓄勁力,雙足點處,倏地凌空而起,這亭子離岸邊不過一丈四五之隔,眼見石軒中身形如離弦之箭,凌空急起,已越過這片池水。忽見他半空中一折腰,直如大鷹回空,身形急轉直下,返向水面撲墜,臨到將近水面之時,墜勢一挫間,身形暴長,單足踩處,已踏在池中青竹上,化為「金雞獨立」之式。
朱玲見他至情流露,大為感動,偎依在他胸前,兩手摟著他,好語央告道:「好哥哥,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這一賣弄,身法既迅疾強勁,卻又是十分輕靈翩躚,美妙已極。亭中的公孫先生眉梢,陡生殺機,面上陰晴不定。他胸中雖滿盈殺機,卻又暗自動了愛才之念。
天色漸漸昏暗,不大工夫,夜幕已籠罩大地。石軒中一意堅持去盜丹,朱玲阻他不住,只好罷了。他心急得很,天一黑了,便要動身,臨走時放心不下,又替朱玲按摩一次,這才跳下樹巢,跨上駿馬,直向山外奔去。黑夜中馬蹄聲如急鼓,一直馳出山外。這次他不必留滯探詢,一徑撲奔黃土莊去。他恐怕馬蹄聲把人家驚起,便在莊外半里來地勒住,把馬繫在路旁一棵樹上,便施展夜行之術,身形如雷奔電閃,一剎那間,已撲到「天香幻境」的後門。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石軒中得機稍緩,急忙收攝心神,使自己鎮定一些。那公孫先生只停了一下,又自攻將進來。他這路腿法,潛力甚大,石軒中不明其中奧妙,不敢招架,飄身又退。但見兩人如蜻蜓點水般,又復繞池一週。
石軒中抬起頭,極為莊嚴地注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她,然後煞有介事地迂緩地低頭去吻她,這短短的一瞥,朱玲像從他眼底中,讀出所有的心聲,她完全信任地閉上眼睛,軀體舒弛地偎依在他身上,恨不得溶化在他健壯的手臂裏。此時正是無聲勝有聲……
石軒中低頭看時,果真鞋面上已沾著幾點水珠,想是方才輕輕一踩水面之時,給濺了幾粒水珠,面上不覺微微變色,道:「這場我認輸了!」
他難過地哼一聲,驀地將抓擊的雙掌,化為揮掄之勢,在石軒中肘間一撞。石軒中被他猛然一撞,不由自主借力一躍,竟落在池外岸上。
出得後園門,那匹馬依然繫立在原處,石軒中解下韁繩,易靜道:「石弟,求丹是無望了!你好生珍重,我不送你了!」
兩人擁抱偎依著,頓覺這世間生趣盎然,一草一木,都足以令人留連欣賞,耳畔一片松林濤聲。那林間樹葉的氣息,還有山深處鳥啼之聲,交織成一幅青春愛戀的圖畫。
她出神了好一會,石軒中以為她因師父之故而難過,便安慰道:「只要你師父能助我找到師叔祖的下落,得回那半部上清秘籙,我可輕恕她對我師父下毒手之仇……」
「那麼我們再比第三場,這一場我們在拳腳上分個高下,而且就在這池中的青竹上,除招式的勝負外,倘一方被迫上岸至跌入水中,也算是輸!」
石軒中稍為清醒一下,想起許多事來,便耽憂地皺眉道:「玲妹,恐怕那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難以治癒。你看,還不到三個時辰。你的內傷便發作了!不是傷勢加重是什麼?」
霎時間兩人此起彼落,已繞池兩週,易靜隨著他們身形進退,也自在亭中亂轉。這一場比賽中,三人之內以她心裏最為焦慮!因為她從公孫先生的舉動眼色中,得知公孫先生已遷怒於石軒中,想將他置之死地。她忖道:「方才這姓石的對我甚為坦白率直,信任於我,簡直真以姊姊視我,他的人也長得正直可愛。再說公孫先生的遷怒,委實不合理由,雖說是十年心血,一旦付諸流水,不免急憤,可是也不應罪及無辜啊!只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一下那石弟弟呢?」
石軒中只好嘆一口氣,不再作聲,朱玲也賭氣翻個身,把背向著他。兩人僵持了一會,石軒中到底讓步,扳著她的肩頭,叫道:「玲妹,你生我的氣啦?」
石軒中幸福滿足地呻|吟一聲,沒有說話,朱玲又道:「自你離開我之後,那熟悉的多年的寂寞,又把我緊緊地包圍住,可憐我望穿秋水,還看不到你的影子。四周是一片寂靜!山空人渺,我差點哭了!啊!你在笑我,不准你笑我……」
公孫先生不敢怠慢,將下半截長衫撩起來,盤在腰間,這才一躍下池。石軒中回顧易靜一眼,卻見她臉上有驚愕憂慮之色,心下一凜,想道:「易姊姊深諳這公孫先生的底蘊,她既然為我驚恐,想那公孫先生必有歹心!」但那時已不容多想,一下子也自躍下池中。
石軒中一笑,伸手去替她推揉,她胸前雙丸,觸手柔軟,又暗蘊彈性,使他心蕩神飛,竟然常常推錯穴道部位。好容易才真的推揉完穴道,朱玲卻被他恣意輕薄得霞紅滿頰,渾身無力。
朱玲喃喃道:「石哥哥,即使天荒地老,我也永遠是你的!」
這時公孫先生心中惱怒,因為他一連三招,還未看出這少年究竟是何派!口中嘿然一笑,雙掌前撞之勢不停,身形倏起,向石軒中撲去,臨到切近,兩掌向下一封,雙腿卻急踢如風,瞬息之間,已踢了六七腿。
朱玲悄聲道:「那更妙了!會從眼睛裏看出人家心事來,而且馬上就袒護你的姊姊了……」
他解下青冥劍,放在一旁,道:「我不在時,倘有蛇獸之類,有了這柄寶劍,便可無慮。」
公孫先生兩掌一攏,掌心外吐,忽地一推,使出「雙撞掌」之式,掌力沉重,徑撞敵人。石軒中輕功神妙,猛吸真氣,身輕如絮,隨著那股掌力,又飄向後面那根竹上,仍是原式不變。
當下石軒中便將求討石螭丹的事,原原hetubook.com.com本本說出來。朱玲對其他的一概不介意,只每在他提起易靜,和她對他的一片好意,不覺流露出異樣神色。石軒中覺察了,便說道:「玲妹妹,你別多心,那易姊姊視我如弟,而我也以長姊視之,決無他意!」
石軒中立地寬心大放,又愛又怨地嗔喚道:「你……怎麼躲到樹後去了?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讓人擄去,差點沒急壞我!」他口中連珠炮似地埋怨,身形已縱將過去,雙手插在朱玲脅下,一把將她抱起來,縱回樹巢裏。
公孫先生呵呵一笑道:「好,你身手果真不凡,只是……你看,你鞋面上已沾了幾點水珠,按規定這一場是我贏了!」
朱玲噘唇道:「只憑那麼兩句話,就認了姊姊弟弟……」石軒中接口道:「玲妹,你相信我,我在她的眼光中,便能夠完全看出她十分坦蕩純潔,你別亂說人家!」
他們一邊吃著方才買回來的食物,一邊談笑溫存。那食物雖然粗糲,但此刻兩人都覺得勝似山珍海味,那壺白開水也似玉液瓊漿。石軒中可買了不少,足供兩三天之需。
「什麼真的假的?難道我騙你麼?」一抹紅暈浮上她兩頰,她難為情地呶起嘴唇。
這公孫先生是個大行家,不必再檢查石軒中的鞋子,當下移步道:「還有一圈,你仔細看著!」只見他躍下池中,單足立在竹端,提住那口真氣,身形倏起,如寒雞啄米,又如蜻蜓點水,只用單足,繞池而轉。剎時已轉了一圈,到了最末那根青竹時,身形微頓,驀然身軀左右搖擺,似要掉下水去。石軒中衝口道:「好個風擺殘荷……」語聲未歇,人影一閃,那公孫先生已躍回亭中。
石軒中知是虛式,只將前伸的手微微一縮,果然那公孫先生倏地躍起,落向他右邊的青竹上,但在這一掠之間,已經掌腿齊飛,分取石軒中上下兩盤。石軒中也自腳尖微點,身形倏退,原式不動地落在後面的青竹上,又和公孫先生相持面對。
石軒中讓她溫孌動人地一央求,方才的沮喪怨急,一股腦兒拋向九霄雲外。此時捧起她的臉兒,但見她星目微閉,朱唇半闔,心中大動,情不自禁地吻在她兩片豐|滿軟潤的櫻唇上。朱玲微嚶一聲,星眼全閉,享受這柔情密意。良久,良久,兩人方從溫馨夢境醒來。
石軒中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別害怕,我有辦法!」
石軒中初涉江湖,經驗十分稚嫩,要非他聰穎過人,早就連宣長岡也到不了。此刻他還未曾醒悟,乃是遭了公孫先生的詭計暗算。
公孫先生問道:「我且問你,那漁隱是不是扛了魚走啦?」
他不禁吃驚地問道:「這蛇是你刺斃的麼?」
石軒中雙掌先後微伸,作虎爪式,小心翼翼地盯著對方,答道:「請公孫先生賜教!」
「原來是這樣,那也險得很,這樣說來,你內傷提前發作,大約因你拚命一刺時,用盡內力所致,但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太以陰毒,恐怕內傷轉增,不只刺蛇而已!」
石軒中忽然擁著她一吻,才說道:「那天香幻境我已深知其妙,路徑已讓我記住。到時我只要不呼吸,穿過那園便可無害。再說我決不和公孫先生動手,只去偷他的丹,若他發覺了,我一走了之,他的輕功不及我,怕他做什!還有易姊姊,她一定肯幫補……」
朱玲茫然地瞧他一眼,驀然感懷身世,勾起一腔幽恨,那淚珠奪眶而出,如斷線珍珠,掉下衣襟間。
石軒中以為她不贊成,便不再說話,低首溫存,霎時間,兩人又把適才口角和不快丟開了!
上回寫至那公孫先生把煙管旋轉著拋上半空,隨即跨出那圓圈。只見那煙管平著旋轉如風車般,一直上升,那去勢並不疾迅,緩緩升起。石軒中是個行家,知道這純是用內家潛力,推將上去,那種力量,極為均勻。待得這截煙管上升至三丈左右,忽地在空中微微停頓一下,倏地又沖上半丈左右,這才霎地下降。他禁不住輕叫一聲「好」字,易靜卻耽憂地雙眉顰蹙一下。石軒中並沒有看見,那公孫先生心細如髮,看在眼內,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抹奇異的表情在面上掠過,隨即恢復原有神態。
他這時說道:「這一次比賽,因為聲明只論高度,故此我們算是扯平,你說是麼?」說完,微微陰笑一下。
公孫先生忖道:「哎呀!想不到這廝內力造詣,與我不差上下,雖則我稍為大意,剛才只用了七八成內力,以致高度和他的一樣。只是看這廝方才出手,那手法極是高明妙絕,要平心論起來,只要同一樣高度,他便算贏了,因為那煙斗一面重得多,要能均勻平穩著旋轉拋上,便難得多了!這廝委實不可輕視!」
石軒中忙又點頭。公孫先生反手勾起長衫下截,口中說道:「這次由我先走,你到亭中看著。」石軒中依言一躍而落在亭中,易靜也跟來亭子裏。
石軒中被他先聲奪人,此刻已不克矜持,心神慌亂,他本待施展出的白虎掌法,嚴密防守。哪知敵人老謀深算,而且招數新奇,哪還能一招一式地打出來,只能潰無章法地狼狽招架,尚幸輕功神妙,而且記悟之性極強。方才鬥了兩次輕功之後,已記熟了池中青竹的部位,不必用眼去找,以致分散精神。此時已屈處下風,情形不妙。
朱玲不語,他又道:「你倒記得跟我賭這閒氣,那石螭丹求取不到,你再也不管,真是……咳!」
朱玲忍不住回頭,見他坐著尋思,十分認真,不禁也坐起來,摟著他的肩膀,說道:「喂!你想幹甚麼?這事可不能鬧著玩的呀!」
猛聽公孫先生吐氣開聲,身形一掠而起,竟是拳腳齊飛,向石軒中衝去。石軒中一式「聲撼群山」,身形橫斜向一根青竹處落下,上半身已在這欲落之時,揮掌一擊。
那截煙管下降之勢,極為迅速,宛如流星飛墮,一下子掉下地來,旋轉之勢則已甚是緩慢。墜在地上時,正好落在那圈子中心。
易靜不覺喜孜孜地展眉一笑,公孫先生又看在眼內。石軒中沒有做聲,看公孫先生怎樣說法。
公孫先生這際已看出來歷,他與崆峒素無瓜葛,更不多言,回身撲攻。那廿四式腿法一施展出來,加以雙掌乘隙抓擊,一時有如天女散花,繽紛變幻。
朱玲點頭,答道:「你去了約摸半個時辰,我便瞧見這蛇蜿蜒爬上來,我一急之下,折了一根小枝,用『力貫玄屏』的手法,把這蛇釘在樹上。這蛇掙扎了許久,才軟垂不動。稍後,又讓我看到另一條更大的,在下面的樹枝間盤旋,我趕快又去折一根樹枝,哪知五指痠軟,連那麼一根樹枝也拗不折。知道氣力用盡,只好驚慌地屏息不動,幸好那蛇沒向這邊游過來,不久便遊走了。我歇息了許久,爬起來,試一試有沒有氣力,以便萬一那蛇來時,最少也可以逃走避開。發覺雖然內力全無,但還可勉強爬樹逃生,便又在這樹巢中睡下,一心盼望你趕快回來。到後來聽到馬蹄聲,我存心跟你開玩笑,便躲到那樹後……」
只聽公孫先生道:「這池中插有一列青竹,只有拇指大,長度剛好在水面之間。這列青竹每隔四尺一根,繞池一週,只因插作『之』字形,故共有十五根之多。我們輪流在竹尖走一圈,只許腳底沾水,不得濕了鞋面。」
石軒中已看準方位,這時便也一躍下池,急飆迅電似地疾轉了一圈,易靜只覺眼前一花,石軒中已昂然站定在亭中了。
朱玲見他為了自己的傷勢,把一切都置諸度外,本來甚為感動,及至他又說起易姊姊,心裏頭就像讓人家用什麼戳一下似的,勾起一腔酸氣,呶嘴不語。
她這裏空自焦急,無法可施,那池中形勢忽然緩弛,已無方才緊張,她不由得芳心稍寬。只見那公孫先生已非適才狂風驟雨般撲擊,落在一根青竹處,稍緩身形,似乎是讓石軒中喘息。
「玲妹……玲妹……」他抖丹田高聲地叫喚著,聲音急勁地穿透松林,隱隱聽到山谷的回聲。他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巢中的樹葉上,便要往林中搜索找尋朱玲,忽聽那巨大的樹身後「嚓」地一響,似是衣裳擦在樹身的聲音,跟著嬌笑一聲,朱玲已打樹後探頭出來,道:「好哥哥,我在這兒哪!」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