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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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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陷魔窟 逞智謀 奇功震寰宇 翦元兇 入石牢 餘骸碎芳心

第四回 陷魔窟 逞智謀 奇功震寰宇 翦元兇 入石牢 餘骸碎芳心

朱玲趕緊站起身,心中忖道:「現在我可不怕你們了,混蛋的東西們,總要教你們曉得我的手段!」嘴裏卻恭敬地道:「莊主你老放心,愚夫婦一定聽從指示!」
外面兩人閉窗不迭,只聽「轟」然一響,房屋搖震。
「猜得好,這個包袱果真是小娘子的!」
朱玲喝聲「追」,身形一晃,已入了屋子。她施展這種類似內家移形換位的上乘功夫,忘了反震之力甚強,竟把上官蘭震得哎一聲,彈開四五步。
原來陳雷這一刀力量剛猛之極,又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刀,擋她一擋,自無問題。同時他跳進牆去的身形落得古怪,竟是貼牆而墜。故此朱玲立刻想到圍牆那邊定有逃走之路,可以立刻隱蔽身形。
「是的,咱們必須問出他的來歷,然後才好動他的東西。」後面這一句聲音較大,分明想他聽見。
朱玲銀牙一咬,想道:「如今已無法子,不如闖入內宅,找到金穆的內眷,便用這些婦女要挾金穆,逼他供出實在詳情。」放眼一看,所有的屋子都黑沉沉,地方又大,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金穆的內眷?不覺為之躊躇起來。
她的身法快得異乎尋常,陳雷為之一震,疾忙揮刀虛架一招,斜縱開去。
上官蘭道:「姑姑,我真有點害怕……」她的聲音也有點顫抖。
朱玲驀地靈機一觸,直著嗓子罵道:「你們這些賊人總有一天遭報,那個被你們燒死的是石軒中大俠,小心他的朋友們替他報仇。」
朱玲忙忙出去接了,一眼瞥見自己的包袱中還有長劍,心中暗喜,也甚是驚奇。
惡樵夫金穆又躍出院子,冷笑自語道:「除非是這小子,哪能有這等功力?」
燕亮左手摸出一隻巧製餵毒銀燕,冷冷道:「給我滾出去!」
陳雷道:「請看我的手段。」
陳雷也為之皺皺眉,這分明是朱玲已說得十分確切,證明無訛。
「唉!若然那廝是石軒中,此事可得上聞教主,誰還敢動他的東西?」
驀然自家怔了一下,只因她忽然想到這次一聞宮天撫的凶險消息,登時便急成這個樣子。現在居然連蘭兒也丟下不管,難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是這麼重要?
這刻正好是宮天撫甚為危急,滿地皆火之際,性命懸在指顧之間。可是上官蘭劍發如風,每一招無不精妙異常。金穆到底是個老江湖,馬上已收攝心神,運足內力,硬架兩招,把上官蘭震得劍勢一挫。
他一面弄,一面還在想著石軒中到底死掉與否?忽聽身後有人問道:「合字請問那石軒中可曾死了?」
朱玲把她拉過來,摟在懷中,悄悄道:「我怎不知外面有人,但今晚之事,我決不肯和他們善罷甘休,先教他們狐疑一下也好。」
金穆這時暫且不問宮天撫的情形,卻轉身走到桌子邊,撫撫她們的包袱,這兩個包袱中,都包著一口寶劍,故此都是長方形。他道:「像你們夫婦,何必帶著兩把劍,啟人疑竇?下一趟只帶一把也就夠了」
陳雷道:「火燒麼?不太好吧,珠寶之類可架不住火燒呀,不如用水淹死他!」
惡樵夫金穆為之大喜,乘機避開這致命的一劍。饒他躲得快,頭皮一涼,已被長劍削斷一綹頭髮。
於是她返身直奔,豈知轉個彎,陡見前面一扇鋼板擋住去路。撲到切近,用劍柄輕擊,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扇鋼板不但甚厚,後面像還有石壁,因此聲音沉悶。
那惡樵夫金穆身經百戰,閱歷豐富已極,這時已看出這個清麗如花的少婦,頭一劍是峨嵋劍法,第二劍是少林招數,第三劍乃是崑崙派劍法。三劍俱都真力外溢,顯然不是偷招之流可比。
就在朱玲決心自殺之時,在五六里外的湘潭城邊,一座已破落殘敗的神祠中,這時散佈著昏暗的燭光。
那兩人轉眼已是出二道門,轉出大廳。
「別緊張,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告訴你那個莊主外號是惡樵夫,姓金名穆,以前是碧雞山總舵的副總舵主。現在調出來獨當一面,這傢伙如果知道是我,準保棄械而逃。」
當年石軒中大鬧禁宮,孤劍縱橫往來,連大內群雄之首的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也抵擋不住,石軒中自經這一仗,名揚天下。除了他出現之外,當世之間,還有哪個年紀如此輕的人,具有這等身手功力?金穆越想越對,不由得仰天長笑。
她迅速地爬起來,好在都是和衣而睡,同時以她們的身手,也不須換夜行衣。
金穆大怒道:「你少胡說八道,石軒中這刻不知已化了灰也未!」
「這是怎麼啦?」朱玲愕然問道,這次她的驚愕神色,倒是出乎真情。同時她也有點氣惱,若不是為了怕被他發訊報警,根本就用不著囉嗦。
且說朱玲閃入屋中,一看這個廳子並無異狀,便直闖二道門。轉出這道門,赫然一條長廊,不知通到哪裏去。廊邊露天空地,植著不少花卉,當中還有一座小亭。
在他腳下的地面,一塊薄薄的青石板已掀開來,露出一個入口。原來這個入口的機關和亭子中的入口機關相連,那邊只要一移動石圓墩,這邊的青石板便自動掀開。倘若陳雷真個跳落入口裏,地下複道重疊,朱玲再也找他不著。
她只要再邁兩步,便可一擊斃敵。正在此時,陳雷忽然臉色一變,橫躍丈許,戳指喝道:「朋友你實在是什麼人?」
上官蘭半晌沒作聲,這時忽然道:「求求你們兩位讓我們走吧!」
他走進暗間,陳雷忽然叫道:「金兄且慢!」
書中交代,這人姓燕名亮,有個外號是粉燕子,大江南北聞名痛恨,只因這粉燕子燕亮早年出身下五門,後來不知怎的學了一身絕藝,輕功特高,同時囊中三十二隻特製餵毒銀燕子,手法奇妙非常。是以近四五年來崛起江湖,雖是採花殺人,無惡不作,但至今逍遙法外,連俠義中人也找他不著。
屋上跳下一人,只見此人其貌不揚,窄額尖腮,兩眼如鼠,可是武功卻不錯,落地時聲息毫無。
他道:「還不知道……」驀地一驚,回首瞧看。只見那對夫婦中的書生,正站在他身後。
金穆一言不發,回頭又打開另一個包袱。
金穆道:「朋友你可別自誤,本莊這個鋼室,總共方圓不過丈半左右,本莊主只須下個命令,或水或火,取你性命不過舉手之勞!聽這位陳兄說,你武功已得真傳,並非俗士,是以本莊主多問這一句。」
供桌下有人咿唔一聲,好夢方醒地打個呵欠。粉燕子燕亮大吃一驚,想道:「我真荒唐,竟沒想到這等所在,多半有叫化子盤踞!」抬眼見那供桌還垂著破幔,故此無法看得真切。便大聲道:「喂,什麼人躲在桌子下?」
陳雷這時不好堅持,以免金穆說他貪財,想了一想,道:「那廝如掙不出神仙椅的鋼箍,咱們便不須費事!」
他說話時,朱玲已攬住上官蘭香肩,在那耳邊道:「我們聽完他們的問答,知悉宮天撫生死之後,便立刻跳上屋頂,若然他已死了,嘿……」她冷嘿一聲,陰森無比,殺氣騰騰,聽得上官蘭也為之打個冷戰。
須知黑道上真有這種規矩,不過玄陰教早就獨行獨斷,不管這一套。不過陳雷出身綠林道,習染已久,其次這小和_圖_書子一向財迷心竅,要論起他如今的積蓄,何止巨萬!但他仍然見錢眼開,總是不嫌錢多。
粉燕子燕亮蹲在地上,一面在解開自己的包袱,一面獰笑道:「那麼你是那方家莊被困的石軒中的小老婆子,對麼?」
朱玲因不知詳情如何,只好繼續裝佯,故意道:「哼!你們敢把石大俠怎樣?他的朋友過幾日便來取你首級。」
一抬眼朱玲已隱去蹤跡,這時她可不能慌忙,原式站在地上,暗自運氣。
朱玲先關好門,吹熄燈後,把她抱上床去,放下帳子,然後在她嬌嫩的面頰上親一下。
於是便蹲下去解開包袱,一面獰笑著說了上面那句話。上官蘭悲恨攻心,卻又不能轉動,連自殺也辦不到。
但這一次之後,人家已有防備,小洞口一開即閉,已落下一束木柴。宮天撫無可如何,正在生氣,眼前一亮,原來一道火光,直射進來。這道火光可是一種火藥,燃著之後才噴進來,因此他無法擊滅,轉眼間地上已燃著一大片。火光熊熊,照映出這個俊美書生面龐。烈火蔓延得甚快,晃眼間已成了火海。
燕亮眉頭一皺,奇怪那人何以還能說話。只見破幔呼地劈面捲來,他揮掌一劈,那破幔布面拂著他的臂膀,登時疼痛之極,如被棍子擊了一下,心中大大凜駭。那人跟著鑽出來,現出全身,向他嘻嘻而笑!
於是又轉身奔回去,這時她只要出到院子,一見上官蘭失蹤,勢必登高瞭望,便還來得及見到淫賊挾她出莊的身影。但她剛奔到廊畔那座亭子時,忽聽「喀登」一響,從亭子中傳出來。
朱玲雄心忽起,只因她聽到這惡樵夫金穆居然把石軒中拿來與天下第一位劍家的碧螺島主于叔初相提並論,心波為之蕩漾不息。對於石軒中這個名字,她熟悉得不能再熟,但她縱然在心中叫千萬遍,也及不上聽到別人口中提起那麼刺|激心靈。
來人正是少婦裝束的上官蘭,她可想不到人家一張嘴,便說穿了朱玲隱伏在一旁的事,不由得一愣。
幸好走了數丈,還沒有什麼動靜。轉一個彎,只見一面鋼板擋住走路。她走近去,只見這塊巨大的鋼板上有好幾處半尺方圓的小塊,突將出來。
「那麼鄧香主的身量約摸多高?面貌上有什麼特徵沒有?」
「可惜什麼?」
「但他掙不出咱們的神仙椅呢,那包袱仍在背上麼?」
只聽他們又道:「算啦,一旦問出有淵源的,咱們這筆財豈不是落了空?」
她暗自發狠,人家可不知道。陳雷卻道:「這些人便是這樣,老是在替自己找麻煩。」
陳雷倏然舉刀道:「你說得太對了,反而教我不能相信。」
然而他想過又想,卻不知玄陰教和武林哪一派有淵源,故此他想假報也不成功。其實他縱然說得出假話,卻正好墮入圈套。原來金穆和陳雷來時商量過一陣,陳雷堅持說這個宮姓美書生身手之高,不容忽視,一路上他曾屢次細察,證明此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
回到房中,趕快拆開包袱一看,太白劍赫然尚在!上官蘭大惑不解,趴在朱玲耳邊問道:「玲姑姑,他們為什麼不取這柄寶劍?」
上官蘭拆了這三招之後,膽氣陡壯,清叱一聲,劍上光華倏盛,一招「登山趕月」,劍尖一滑,直指敵人大腿上的「伏兔穴」。
這時陳雷一怔,道:「好哇,敢情你早就吊住這廝了!但這一回你我都別想沾沾那些珠寶!」
她迷惘地悵思許久,忽然想道:「蘭兒已經長大了,她已經開始關心婚嫁的問題!不過她並不要緊,因為她還有足夠的青春和完整的感情,可以獻給她喜歡的人,我呢?」
朱玲這一下有如揚子江畔失足,又似萬丈高樓墜下,腦中「轟」的一聲,但覺昏昏沉沉。
朱玲又暗驚起來,想道:「我的太白劍不是凡品,他們要見到此劍,必定不肯放過我們!」隨即她又恨恨想道:「我這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憑你們這兩個東西,就把我弄得膽顫心驚,等你們放開機關,我不殺了你們,我就不是人!」
但上官蘭可沒有聽到她的話,心中千般幽怨,萬縷愁思,鬱結不解!最後,她自個兒輕嘆一聲,想道:「我此身已非完璧,縱使將來遇到如意郎君,但人家一定不肯原諒我的過失,同時我也將愧對良人!唉……」
一條人影倏然跳下院中,腳下弄出一點兒聲息,金穆一看這人正上唇留著小鬍子的書生石靈,便冷笑一聲,不把他放在心上。黑影中鑽出兩人,各持兵器,惡樵夫金穆大喝道:「爾等守在一旁,不必過來。」
朱玲一聽,不覺疑惑想道:「這廝聲調詭異,難道已聽出我話中有假?」
陳雷走入亭中,正在咕咕噥噥,彎腰把一個石圓墩向右一扳,喀喀一聲之後,便又向左方扳去。地面響了一聲,卻無動靜,只見他把另一個石圓墩推開半丈,地上有個鐵環。
陳雷正要回答金穆關於宮天撫怎樣了,一轉眼忽見朱玲露出焦急之色,便疑惑地問道:「石朋友你怎麼啦?急什麼呢?」
陳雷直接問朱玲道:「你怎麼啦?」
朱玲微笑一下,道:「單靠勇武決敵不過智慧,你得記著我這句話。」
惡樵夫金穆出了地窖,大馬金刀地走出院子,手中托住那枝旱煙管,還在抽著。風聲颯然,一條人影電射下來,落在他面前四尺之處。金穆舉目一瞧,便冷冷道:「小娘子你夤夜持劍亂闖,究有何意?你丈夫呢?怎不現身下來?」
「別忙!」朱玲道:「咱們都是線上的,規矩是見者有份,我倒不管那石軒中是生是死,主要還是怕那些珠寶都讓火燒壞了!」
他心中雖怒不可遏,但事情有緩急輕重,此刻縱然讓這兩人逃走,料他們也逃不了多遠。當機立斷,馬上一躍入室,大聲傳令道:「請陳總巡立刻停止火攻!」
她苦惱地想道:「我可不能夠這樣啊,我怎能對他這麼好?日後又如何解決了?咳,他現在如果死了,那也好,讓我來替他報仇……」想到這裏,心中異常悲哀,彷彿宮天撫已經真個死了似的。想是這樣想,但她總得下去瞧瞧呀!
朱玲眉頭一皺,露出為難之色,心中卻罵道:「可惡的混蛋,等會兒連本帶利,慢慢細算」
陳雷道:「金兄請便。」眼見金穆走了,便下令放火。
室頂煙氣昏騰,兀自未散。朱玲打個冷戰,眼淚有如江水滔滔而流!這時她才明白那金穆、陳雷兩人不知宮天撫生死之故,敢情是早先火煙太濃,是以瞧不清楚。
朱玲故作從容,並不走過去,道:「我的確姓石,名靈,往年多在關外混跡,是以識得鄧兄。今年算起來年紀也不算太小,已是三十二歲的人了。」
朱玲縱回這邊牆下,先把緬刀扣在腰間的衣服底下,然後把自己的太白劍拔|出|來,左手倒持著,一徑躍到亭子裏。她彎腰抓住地面那個鐵環,運力一拉,「咔嚓」一聲,一方石板應手而起,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她靜靜傾聽一會,四下俱無聲響,便從石階走下地道去。
上官蘭一聽真個急了,過來狠狠舉劍就砍。金穆記恨劍削頭髮之仇,更不多言,施展平生技藝,那支旱煙管m•hetubook•com.com使得有如毒蛇出洞,凌厲無比。
他們一動疑心,麻煩可就大了。朱玲的心兒突地一跳,但不敢露出絲毫慌張之色,苦笑道:「陳兄你是在為難在下麼,在下哪敢心急?只不過聽你老提起那姓宮的兄台,一時有點好奇。」
朱玲等人家走後,登時籲口氣,跟著又冷笑一聲。上官蘭忙對她眨眨眼睛,向窗外嘟一嘟嘴巴。
惡樵夫金穆的旱煙管逐漸得勢,緩緩壓下去。上官蘭氣力已竭,嬌喘呼呼。
朱玲心中好笑,踏前一步,道:「為什麼呢?」
朱玲道:「這是寒家世代相傳的一宗寶貝,寒家屢代都用這劍鎮住家宅,邪魔不侵!」
只聽供桌底那人哎了一聲,道:「這是什麼?嘴巴好尖,把大爺螫了一下!」
陳雷過去一看,口中嘖了一聲,道:「這可是百煉精鋼的好劍呢,我猜一定是那位小娘子用的!」
金穆暗中一凜。敢情這個美貌的少婦已得能人真傳,劍上力量不比等閒,出招便是武當派的九宮劍法,當下濃眉一皺,極快地盤算好必須盡力拾下這個女人,然後再對付另外一個,否則勝敗尚在未知之數。當下手中鑌鐵旱煙管起處,使出一手怪招,腳踏奇門方位,煙管尖端似左實右,疾取對方右肩「氣戶穴」。這一招又快又怪,乃是鬼母指點他的幾招殺手之一。
正在發急,身後轟隆一響,震耳欲聾,朱玲不必回顧,也知另有一扇鋼板掉下來,封住去路。
淚光模糊中,她舉劍亂斫,那麼厚的鋼板,也被太白劍斫缺深深的裂口。
他咧嘴奸笑一下,躡足走到上官蘭背後,慢慢伸手指著她背上穴道,直到離她後背不及半尺,然後閃電般戳去。
陳雷面罩嚴霜,冷冷道:「你識得鄧香主的名聲,有何奇怪,莫非我這樣便可相信你?」
陳雷冷笑道:「你說吧。」
金穆走到暗間,扳動機鈕,「啪」的一聲,圈手椅上的四道鋼箍都放鬆縮回椅中。他道:「你們到指定的房間歇宿,只要規規矩矩,不離那院子一步,便沒有一點危險!」
她自家也不知何以忽然問出這麼大膽的話來,這是數年來她都不敢觸及的問題!這時驀然發覺自己問得太突兀,趕快吶吶地補充道:「我……我是在想……假如玲姑姑你兩個都不嫁的話,我便永遠跟隨奉侍你。」
朱玲清叱一聲,運足全身功力,聚集劍上,以大摔碑手法,太白劍脫手,力擲而去。一道白虹勁射而去,「嚓」地微響一聲,整柄寶劍完全沒入牆中,那邊傳來一聲慘叫,然後便一陣寂然。
陳雷問了一聲不應,便聳肩自語道:「書呆子,沒辦法。」
朱玲詫問道:「蘭兒,你想什麼?」
因這院子中的地面乃是三合土所築,堅硬無比。上官蘭跌下去,可能鼻腫頭破,花容月貌變成醜羅剎。
上官蘭想跟他們進屋,但朱玲身形搖晃,她得先扶住玲姑姑,眼看那兩人閃入屋後,便無聲息。她低低叫道:「玲姑姑,玲姑姑,你怎麼啦?」一面問她,一面替她推揉胸口穴道。
只見上官蘭劍光如虹,連攻三招。金穆急忙招架,竟現出凌亂的樣子。要知石軒中乃是玄陰教第一個大對頭,今日若是金穆擒捉到此人,不但立刻得到鬼母重用和厚賞,在江湖上他金穆可就算得一鳴驚人,名揚寰宇了。故此他立刻現出心神不屬的樣子。
朱玲的打算是不惜用任何手段,冷不防把陳雷弄死,決不讓他有機會報警,然後悄悄進入地道營救宮天撫。眼看對方已經中計,她只要走到他面前,倏然劍掌兼施,當然可以立斃敵人。因為根本上她的技藝比陳雷高出一大截!
「什麼?」陳雷大叫一聲,但身形已隨著金穆閃入屋去。
金穆立刻收回旱煙管,退開幾步,回顧道:「不錯,這可是大功一件,你……」
原來這時他們也不知鋼室內的人死了沒有,只因早先他們匆匆一瞥,卻因室中煙霧瀰漫,根本看不到什麼。他們料想那假石軒中縱然不死,但也得熏昏,便下令把那半尺方圓的洞也打開,好把煙霧放出來。不過,縱使石軒中仍然活著,這半尺方圓的小洞,也逃不出來。之後,他們便又匆匆上來,打算把朱玲、上官蘭這對假夫婦擒捉住。
這三劍本已夠奇,但最使金穆駭然的是她使的一招,乃是鬼母親自指撥的數著殺手之一,最厲害在於腳下方位,出乎敵人意料之外,極難脫出她招數威力範圍。哪知這個少婦一邁步,輕輕易易便事先趨避了以後的險窘,反而連發三招,把他迫得差點兒貼在院牆上。其實上官蘭乃是朱玲親自傳授技藝,對於鬼母的路數腳法,如何會不曉得?
上官蘭答道:「他們已進屋去看宮大叔了。」
上官蘭在供桌上心急起來,只因這人問這麼一句,已表示出他並不知道供桌上面有人。她想弄出一點聲息,這麼一來,那人發覺了,粉燕子燕亮這淫賊總不能立刻姦淫她!
只聽步聲又響,有人敲門道:「小的奉莊主之命,把兩位的衣物帶來。」
金穆見沒有什麼事,頗怪陳雷冒失,心念一轉,向朱玲道:「現在我想起一件事,故此得屈你們夫婦的駕,暫留在本莊一兩日!」
忽見一個人從外面進來,幸虧她眼快,早一步竄到亭子那邊的頂蓋,來人敢情是兩省總巡查陳雷。他望見亭子毫無異狀,便大為放心,咕噥道:「真是石軒中的話,雖是大功一件,可是那一堆珠寶卻不是我的了。」
朱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糊塗了,含含糊糊地道:「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
這粉燕子燕亮自我沉吟一下,忖道:「我橫豎要托庇玄陰教下,那石軒中再厲害,也敵不過玄陰教主鬼母的黑鳩杖,管他娘的,幹了再說。」
但朱玲並沒有現身,因此她只好不作答覆,嬌叱一聲「看招」,一劍刺去。
他得意洋洋地道:「那廝叫什麼名字?喂,小娘子你可知道他是哪一派的?」上官蘭有口難言,心中直在怪朱玲不趕快出力。
陳雷咋舌道:「好厲害,這廝是誰?功力之高我陳某委實平生未見。」
陳雷冷笑道:「你說你三十二歲,但我怎樣看都不像!呔,你還不從實招來,本總巡可不再留情。」
陳雷又道:「請你先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你真實姓名是什麼?第二,你今年尊庚若干?」
原來當日製造這批「神仙椅」時,經過多次試驗,六堂香主當中,沒有一位能夠把四個鋼箍一下震碎。外三堂三位香主都只能震碎一個。內三堂的三位功力較深,也僅能震碎兩個。
上官蘭一邁步,恰好反欺到他左邊,刷刷刷連發三劍,頓時把惡樵夫金穆迫到牆根。金穆這一驚非同小可,敢情上官蘭連發三劍,卻沒有一劍是武當派的招數。
敢情在鋼室角落有具屍體,衣服已完全燒燬,身軀也焦黑了大半,面目完全看不出來,頭髮更加不存。她彷彿嗅到肉焦香味,熏得她一陣噁心,想嘔吐又嘔不出來。看這個人慘死之狀,不用說也知是那文武全才、瀟灑倜儻的宮天撫!
朱玲在亭頂忖道:「走著瞧吧,看畢竟誰捆住誰。秘密機關的入口既已找到,但他可沒說出宮天撫的生死呢。hetubook.com.com
這時宮天撫既然答不上來,金、陳兩人反而疑心大動,金穆拉了陳雷到一旁,道:「這廝的師門說不出來,定與本教有仇,以我之見,一把火燒死這廝,乾手淨腳,豈不最妙。」
陳雷聳聳肩頭,道:「你的命令來得太遲了,我雖立刻停止再加火,同時開放氣孔,好教那廝不至於悶死,但我看八成兒活不成了。」
說著,忽然把包袱打開。朱玲大吃一驚,只見金穆取起內中的長劍,道:「陳兄你看,這劍敢情真不錯哪!」
陳雷一聽這解釋有理,任何人處此景況,也會想多聽一點兒消息。當下頷首道:「好罷,你們夫婦千萬記得出莊別多嘴多舌。」
上官蘭聽了膽氣一壯,道:「姑姑一會兒讓我先動手,你好在後面接應!」
朱玲猛一伸劍刺去,金穆旱煙管一移,登時又把她的太白劍粘住。上官蘭本以為可以透一口氣,誰知朱玲卻不發力,只幫一點兒忙,故此她仍然覺得沉重不堪!
宮天撫忖道:「這兩個狡猾的傢伙,想問出我的師承來歷,然後好擺佈我,哼!我的來歷怎能教你們知道?」
朱玲記得當日在碧雞山上,金穆沒有在場看到石軒中真面目,於是冷笑一聲,道:「他就是石大俠!」
於是舉手去掀那些突出的小門,但不論她掀或推,都紋風不動。又試著向左右移,仍然不動,往上一推,卻應手而起,露出一個洞口來。
她張望一下,不知何去何從,這時她心急如焚,便仗劍從長廊直奔過去。長廊盡處是個月亮門,出去一看,花木扶疏,亭閣樓榭隱現其間。偌大的地方,到哪兒去找秘密機關的入口?
朱玲眉頭略皺,道:「他……他身量頗為高大,面貌卻沒有什麼特徵。記得昔年在關外,他老是愛穿一襲暗青緞面皮袍子,氣度甚覺威嚴。」
卻見陳雷身形一沉,噗通連聲滾下地道,濺得滿地鮮血。原來朱玲一劍擲出,那太白劍鋒利無匹,居然透牆而過。陳雷的身形正好貼牆而墜,冷不防有利劍從牆壁中刺出來,恰好刺在胸口上。頓時慘叫一聲,立刻喪命。到朱玲上牆瞧看結果時,因太白劍過於鋒利,陳雷的屍身吊不住,破開一道口子,屍首跌墜地道入口。
且說那宮天撫自個兒坐在一間密室中,一方面冷靜地籌思脫身之計,一方面卻怒氣沖天,只因這一趟太過丟面子,第一次和朱玲等踏入江湖,便自遭了暗算,自己枉有驚天動地的武功,哪知卻一籌莫展!
那人猛一伸臂,揪住她的臂膀,上官蘭身軀一轉,滾入他的懷中,卻好碰著他的痛臂。此人疼得又哎了一聲,額上冒出熱汗。
金穆搖首道:「內功真好的人,能夠伏在水中十天八天還不死,夜長夢多,咱們要幹的話,就得徹底一些!免得由這廝身上引來了能手,把他救了出去,咱們以後還有面目見人麼?」
朱玲聽他們一問一答,心中急得什麼似的,眼巴巴就希望他們快放了自己再談別的。
但此人仍不放手,硬是挺住疼痛,單用左臂把她攔腰抱起,口中喃喃道:「大爺若不是為了你的容貌,管你跌死呢!」
朱玲伸手撫了她的秀髮,道:「只要你不緊張就成了,動手時最好別使出我教的招數。」
忽見朱玲眼中射出凶光,這陳雷雖然一時之間吃她蒙住,但到底是個老江湖,驀然退縱出亭外,在這一縱之際,抽出白森森一道光華,卻是柄軟得可以盤在腰間的緬刀。朱玲忖道:「這廝真精靈,我決不能放過他而下地道救人。」
現在看來她已變成甕中之鱉,插翅也難以飛出樊籠。她長嘆一聲,眼光惘然地落在手中那柄寶劍上。不祥的血腥的陰影,籠罩在她心頭。
眨眼間上官蘭已狼狽異常,險狀百出。朱玲心中為難之極,這刻她若一露真相,因而被敵人驚覺,宮天撫性命可虞,但她不出手也不行,只因上官蘭情勢危殆,她豈能眼睜睜地由她被人殺死?上官蘭經驗不夠,故此能贏而不能輸,現在一落在下風,便心散神亂,手中劍破綻百出。
好些年來她已沒有眼淚可流,如今才讓淚水暢快地灑滴下來!然而世事是這麼殘酷,天道如是不仁,老是教她在噩夢似的人生中,嘗遍生離死別的痛苦!
當下停步在這塊阻路鋼板前,細一思索,忽然發覺這兒正是三人中伏被困的廳的下面。心中一陣驚喜,想道:「宮天撫掉下來,不正好被困在這塊鋼板裏面麼?」
金穆為之一愣,上官蘭乘機反攻,把旱煙管托高大半尺。他道:「小子胡說八道,那廝怎是石軒中?」
朱玲恨聲道:「你把那個宮兄怎樣了?」
他大喝一聲,猛可一卸步,手中旱煙管挾著猛烈風聲,直砸向上官蘭頭顱。這一招雖快,但上官蘭劍勢已成,本可刺穿他的肩頭。不過若是這樣,卻怕也難躲對方旱煙管迎頭一擊。縱然因稍佔優勢,避開要害,但傷勢總不能免。
裏面靜寂如死,連呻|吟聲都沒有。朱玲的心直往下沉,急急湊到洞口一張。只見裏面猶有餘火,一陣熱流撲面。她眼光一掃過這間只有一方丈大小的鋼室,室中一切纖毫畢露。她悶哼了一聲,呆住不動。
朱玲暗暗惱那上官蘭不懂事,只因她是個心竅玲瓏的人,一看金穆吃驚之狀,便明白他說架火焚燒宮天撫之事不假。這時正應該放鬆一步,好讓金穆抽身傳令停止火攻,假如還來得及的話。
朱玲惘然尋思,直如不聞,原來她一聽到有人提起「石軒中」三個字,登時心靈大震,迷迷惘惘!
「去救宮大叔?他真的被困得無法可施?」
那太白劍古樸的形式,已足夠教他為之一愣,伸手取劍一按彈簧,「嗆」一聲全劍出鞘,頓時滿室白氣濛濛。
好幾隻螞蟻爬上她的腳面,她輕輕一抖,便把那幾隻特別大的螞蟻抖落地上。她也懶得弄死這些可厭的東西,幽幽苦笑一聲……
金穆驚駭之餘,旱煙管一捧,使出成名多年的關東索家十二路旱煙管手法,只見他「斜陽封」、「鎖喉箭」、「沙鳥獨飛」一連三大絕招,竟把上官蘭迫退三步。
這時她已立定主意,哪怕仍舊鎖在椅上,但只要一時三刻不露出馬腳,她仍可以爭取時間掙脫枷鎖,那時節她非放一把無情火,把整個方家莊燒為平地不可。
金穆道:「咱們如何能夠知道?」
原來此莊內到處都有消息埋伏,是以有人掠過佈有訊號網的屋頂,莊中便已知道。又有一人來報導:「那兩夜行人在內宅徘徊一陣之後,似因聽到剛才聲響,已回到此處上面的屋頂。」
黑夜中只見此人挾著上官蘭,躍上屋頂,一徑出莊而去。
陳雷面上掠過一絲冷笑,道:「好極了!」
陳雷驚噫一聲,道:「這是什麼劍?」
金穆的手已摸到機鈕上,只要往下一扳,朱玲和上官蘭都立刻恢復自由,這時卻中止了動作,問道:「什麼事呀?」
金穆使的正是鬼母所傳誅殺著之一,這時不但被破,還惹火上身,危殆無比。萬般無奈之下,疾的滑步側身,猛覺劍斜掠,已到了後頸,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惡樵夫金穆也搖頭道:「這一番不知是他們晦氣抑是我們?你看我們可不是也多了許多www.hetubook.com.com麻煩。」
金穆把玩一忽兒,才道:「此劍名為太白,真是好劍!可惜……」
宮天撫為之一驚,忖道:「我打算等他們進來,這才暴起傷敵,自信這四個鋼箍雖不能一齊繃斷,最少也能騰出雙手,那時節只要擒住一個,還愁出不了此室?可是人家若是用水淹火燒之計,我宮天撫今日便得喪身此莊。」
兩人走到鋼室外面,陳雷暴聲道:「莊主,這廝不敢自報姓名,必定包藏禍心,一把火燒死,倒也乾淨!」
陳雷點頭道:「不錯,奇怪那廝怎會藏有這等好劍?」
「你看,這就對了,我也得到他的行蹤消息,準備在衡州與他會面!」朱玲這叫做打蛇隨棍上,她堆起滿面笑容,走下亭去。
朱玲激起一腔怒氣,左手扯掉假鬚,大喝道:「你不是想擒捉石軒中報功麼?先找我好了!」喝聲中,劍光如虹,電射而去。陳雷驀然緬刀撒手,直扔過來,跟著縱出圍牆外。朱玲暗自叫聲不好……
轉一個彎,赫然從前面透來微弱的燈光,於是她瞧清楚四壁俱是大石築的甬道,只有七尺來寬,一丈來高。暗忖道:「只要前後都掉下一面鋼板,便是神仙也得束手被困。」於是不免懷著戒心,十分謹慎地往前走。
如此一來,朱玲便勢難把他殺了滅口。好個朱玲!不愧是碧雞山玄陰教一鳳三鬼中的突出人物,只見她搶前半步,左手一綽,巧妙絕倫地綽住那柄緬刀。
陳雷道:「不是,這等好劍當然是這位懂武功的小娘子使用呀!」
她答得夠快,陳、金兩人一時便沒想到可疑之處。金穆問道:「你這劍可肯出讓?」
惡樵夫金穆這一下可驚得呆了,上官蘭乘這機會,劍尖一顫,「嗡」地輕響一聲,金穆旱煙管直跳起兩尺之高。
銀燕上的毒極為劇烈,見血封喉,淫賊打算弄死那人,省得多言。誰知銀燕打入供桌之下,毫無聲息,也不繞飛出來。
朱玲閉上眼睛,心中自語道:「你們這兩個混蛋,算了罷,還看什麼呢?」
記得昔年她回天碧雞山,不久便聽到石軒中葬身南連江泉眼的消息。那時候她雖是肝腸寸斷,但似乎還不及如今表現得熱切激動。那麼難道說,石軒中也比不上宮天撫?
只見一個身手矯捷的壯漢衝來,道:「啟稟莊主,有兩個夜行人已闖入內宅……」言猶未畢,又有一人報導:「那對夫婦已經失蹤。」
這可是金穆的聲音,只聽他跟著大聲道:「朋友你尊師何人?」宮天撫睬也不睬。
只見對方旱煙斜搗腰脅大穴,身形微側。當下已知敵人要踏什麼方位,暗自銀牙一咬,左手伸出去推開敵人旱煙管,右手劍疾如毒蛇般刺出,配上腳下方位,妙到毫巔地遞入敵人胸前。
惡樵夫金穆嘿嘿冷笑,道:「酸丁閉嘴,大爺就是王法!」
朱玲恰在這時,衝過來舉劍劈下,無巧不巧反把上官蘭撞了一下,劍勢稍歪。
忽地想起上官蘭沒有跟來,甚是奇怪,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且找到蘭兒,才和她一起入內宅搜尋。」
陳雷果真被她哄住,最低限度他不能用強橫的態度盤問朱玲,當下也堆笑道:「原來尊駕和鄧香主相識,說起來咱們算得上是自己人啦。」
洞口中立刻冒出煙來,不過並不十分濃厚。她的心大跳一通,現在馬上可以知道宮天撫是生是死之謎了。她先低聲叫一聲「宮天撫」,裏面毫無聲息,於是提高嗓子又叫了一聲。
上官蘭禁不住咭咭而笑,但她立刻便記起當日在仙音峰上,宮天撫曾經撫愛她的一幕往事!是以立刻怔住,朱玲輕輕道:「外面的人聽到你的笑聲,該不會懷疑了吧?」
金穆隨即命人來把她們帶到一個院子裏,指定她們住在北上房中間的一間。
暴響一聲,四個鋼箍完全炸碎。他跳起來,運動三陽功,舉掌一拍。
上官蘭猛可一旋身,右肘撞將出去。那人哎了半聲,小臂疼痛欲折,原來已被上官蘭一肘撞著,但上官蘭也被他點了穴道,身形直跌下地去。
金穆又是大吃一驚,敢情上官蘭這一招,乃是崆峒派陰陽劍法中的妙著。他真不知這個少婦識得多少派的武功,忙忙撤身橫閃。猛覺劍尖嘶風之聲,追襲右脅,疾如陀螺般一旋身,故意露個破綻。果然劍光如練,分心刺入。
朱玲便又含笑走過去,一面道:「寨主可相信了我的話麼?」
金穆笑道:「何以見得呢?莫非你已瞧見包袱中的女人衣物麼?」
原來他已瞧出這個密室四面盡皆是極厚的鋼板鑲壁,他要破室而出,勢比登天還難。同時他仍坐在椅上,四個鋼箍紋風不動地箍住他四肢脈門。
朱玲冷笑忖道:「好個老江湖也中了我的計謀,等會見你就嘗到滋味了。」當下嗆一聲撤出太白劍,黑暗中閃起一道白虹,冷氣森森,侵人肌膚。
朱玲一直走過去,面上堆滿笑容,一面道:「可不是嗎,我現在正焦慮一會兒怎樣向莊主解釋誤會哩……」她向他擠擠眼睛,故作豪放地笑起來。當然她不能走得太快,免得人家生疑,是以這刻還離著陳雷半丈之遠。
上官蘭可不能和他換命,撤劍一架。「叮」地微響,兩般兵器粘在一起。金穆斜眉一笑,運力下壓,上官蘭內力遜他一籌,噯了一聲,長劍下沉尺許,但居然挺住不再下沉。
上官蘭又急又愧,她本以為朱玲剛才故意拿話哄得對方心神分散,以便讓她把敵人收拾下。但她卻沒有辦到,如何不愧急交集?
這時陳雷已貼牆而墜,剛好頭顱從牆上消失,已看不見他一點蹤影。
朱玲呆了半晌,嘆口氣,翻身向內,枕住自己的手臂,沒有作聲。
今晚剛剛來到,還未見著惡樵夫金穆,便發生了這遭事。剛巧他碰上了上官蘭獨立院中,她那花容月貌登時令他神智昏迷,便下來把上官蘭劫走。
她忽然發覺自己這種下意識的行為,是太過愚蠢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到敵人,把他們屠宰清光,然後再把這個莊院付諸一炬。
朱玲心中暗喜,想道:「原來你僅僅這樣疑心起來,這還不易麼?鄧牧加入玄陰教時,你還未曾入教呢!」
鋼室內只響了一聲,便沒有第二下,金穆冷笑道:「那廝也許怕耗損元氣,不敢再胡亂出手。」
她自然怕金、陳兩人再解包袱來看,只因那柄太白劍非是凡兵俗器,落在這兩個老江湖眼中,還能猜不出她身負絕藝麼?
上官蘭打個千斤墜,穩住身形,然後發力欲追,猛覺運力之時,真氣騰湧,暗自大驚,知道自己氣力用盡,復又被朱玲震了一下,雖然不是受傷,但真氣不調,必須調氣養息,過一陣才能恢復。
金穆哈哈一笑,道:「此劍如給碧螺島主于叔初或者石軒中得到,可就上了天啦!他們都是使劍的一等名家,得到這等神物,有如猛虎添翼……」說著話,便走向暗間,去按樞紐放開她們。
這句問話,正也是朱玲、上官蘭兩人的心聲,是以她們都睜大眼睛,靜聽陳雷回答。
那破幔一掀,鑽出一個頭顱,燕亮見了暗自一駭。原來這個頭顱上的頭髮梳得油亮,眉濃鼻挺,氣概軒昂,年紀尚輕,並非蓬首垢面的花子。
同時見陳雷使的乃是削鐵如泥的www.hetubook.com.com緬刀,這才明白他何以不貪自己寶劍之故。她含笑道:「合字別慌,我見你使這樁兵刃,忽然想起一個人,我提一下,看看是否攀得上交情!」
朱玲猛然清醒,四顧道:「他們呢?」
只聽亭子中傳出異聲,似是有人掀起石板的聲音,跟著便聽到金穆的口音道:「我的確是太興奮了,故此匆匆忙忙的,其實應該先把那對夫婦捆住再看也不遲!」
原來這淫賊把上官蘭一直背到此地,便問她和什麼人一同到方家莊。上官蘭這刻已知石軒中在江湖上真是威名赫赫,便說出他的名字。
屋內有人噭然應了,朱玲登時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妙計已售,敵人已下令停止火攻。憂的是時候已耽擱了不少,只怕宮天撫早已被火燒死。
「那廝已燒死了沒有?」金穆繼續問道。
「我提的那位,也是使緬刀的名家,昔年在關外時,我們結為忘年之交。此人姓鄧名牧,外號雪山鵰,聽說如今已在貴教中效力,又曾有一段時間,在大內當差。」
朱玲咬牙叱喝一聲,挺劍上前,劍招還未發出。屋內一個人躥出來,問道:「金兄是你傳的命令麼?」
宮天撫在室內咬牙切齒,十分憤怒,但早先試過一下,情知鋼壁極厚,憑他未練成的三陽功,勢難擊倒鋼壁,只好站在那兒瞪眼睛。忽然嗅到一陣油味,定睛一看,敢情鋼壁四面現出好些小孔,這時汩汩流出火油來。眨眼工夫,整個地面都流滿火油,然後屋頂和壁間都開了小洞,拋下一束束的柴木。他覷準時機,一掌擊出。一個小洞傳來一聲慘叫,原來他的掌力穿洞而過,把那塞柴木進來的人擊傷。
惡樵夫金穆也十分著急,匆匆道:「那廝可是石軒中哪,咱們快去瞧瞧。」
金穆大聲道:「好,來人呀!」
那人見他兇殘異常,哎一聲,反而縮回桌底。燕亮久經大敵,見那人動作甚快,不敢大意,退回幾步,揚手發出一隻銀燕。桌底黑漆漆一片,他看不見那人躲在哪兒,但供桌下能有多大地方?他以特異手法,發出那隻銀燕作個弧形穿過供桌底。
「玲姑姑,你要嫁給宮大叔麼?抑或是找到石大叔再決定?」
朱玲一聽心血上湧,差點兒揮劍真打,但她一向心計絕工,猛一轉念忖道:「我不能輕舉妄動,只因我不知機關在什麼地方,縱然殺死這廝,我還得找個大半天,這樣宮天撫必死無疑!還是另想計策救他眼前災難。」
他們聞言一齊回她一眼,陳雷大概耳朵較軟,容易聽女人的話,便道:「馬上就放你們走,你不必慌。」
哪知上來一看,人影全無。惡樵夫金穆立刻決定自己追趕那兩人,由陳雷留在莊中,看守石軒中。
朱玲舉手摸摸上唇的鬍鬚,猛可一愣,也情她早先裝笑容裝得太厲害,以至那一抹鬍鬚歪下來,差點就要掉下地上。這時她才知道人家早在她鬚歪之時,便明白她乃是誑語,後來多問幾句,不過是套多點線索而已。心中一陣羞憤迸發,怒嘿一聲,倏然疾衝過去。
金穆一聽可就不敢大意,商議好設法騙他說出師承來歷,不管他說的是哪一派,都裝出有交情的樣子,進室去說是要放開他,冷不防把他穴道點住。此計定得甚毒,宮天撫只要一報出人名,勢必中計無疑。只因宮天撫絕想不到以這兩人還會使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故此一定防備不及……
「他的武功真高,一路上我已細察清楚。」
陳雷啊了一聲,道:「那是敝教外三堂香主之一,噫,他老人家前兩天經過此地,如今卻不知去向。」
「我以為還是問清楚好些,別替玄陰教惹下不明不白的仇敵。」
她不必去動身後那扇鋼板的腦筋,只因縱然破得開這一道,但再過去還有困住宮天撫的鋼室攔路。
燕亮當時真的有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冰水,但俗語說得好,所謂色膽包天,沒有其他的膽子會比色膽更大。
大概外面是惡樵夫金穆和陳雷兩人交換著瞧完他,然後聽到他們竊竊私語道:「這廝大概是裝死。」
那人怒道:「你是誰?把大爺好夢吵醒!」
惡樵夫金穆又問了一聲,室中仍然一片寂然,陳雷冷笑一聲,道:「乾脆宰了算啦!」
惡樵夫金穆冷笑道:「陳兄咱們都走了眼啦,你且在此監視這廝,立即用火燒死他。我上去將那兩人擒住。」
欲知此人是誰,以及朱玲上官蘭和宮天撫三人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房外靜寂如死,萬籟無聲,大概天氣轉暖,故此連北風也停止吹刮。朱玲又道:「這是你第一次真個與人動手,心中不免會驚慌。但你只須沉住氣,下次你就好得多了。」
這一回她不會像上次那樣,因全身無力而放棄了自戕之念。相反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道中,誰也來不及挽救她!在頃刻間,她已下了決心。生命原無足戀,往昔屢屢掙扎,不過是有點不甘心罷了!
「嘿嘿,他武功果然高明,但他焉能逃得過天羅地網,現在也許已給火燒死啦!」
宮天撫大吃一驚,也不知是詐,暗中運集全身功力,驀然吐氣開聲,四肢一震。
「可惜教主不是用劍,其他也沒有誰是用劍的!否則這不是件上佳禮物麼?」
她的確因石軒中之故而驕傲振奮,抬眼道:「方莊主之命,愚夫婦豈敢不從?」
最近半年,他從北方來到湖南,鬧了兩件案子,使得荊楚派高手雲夢雙俠劉兼和張浦兩人,率領門下數弟子,到處搜捕粉燕子燕亮。這些人淫賊燕亮俱都不怕,獨獨怕那雲夢雙俠中的老大劉兼一個弟子,姓羅名章,外號飛猿。羅章因為得到衡山派猿長老傳授絕藝,一手猿公劍獨步江南,為近年後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同時玄陰教也放出風聲,要捉拿這個江湖不齒的敗類。粉燕子燕亮見勢頭不對,他可認識那惡樵夫金穆,是以立刻來找他,希望玄陰教對他網開一面。
上官蘭心中明白,但全身癱軟,躺在破舊的長供桌上。她雖是睜大眼睛,但只能看見蛛網塵封的屋頂。
兩人下床,把包袱斜繫在背上,寶劍則交叉著也插在背後。朱玲輕輕道:「這個莊內一定甚多巧妙埋伏,你要加倍小心,咱們如今出去,擒賊先擒王,只要把那兩個首腦擒住,還怕找不回宮天撫麼?」
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朱玲輕輕坐起來,上官蘭也睜開眼睛。朱玲道:「咱們可以動手了!」
悶坐了好久,對面鋼壁上響動一聲,開了半尺大的窗口。同時在側面也開了一個半尺的窗口,一道黃色的燈光射進來。宮天撫把眼睛一閉,一方面不讓敵人看出他的精神如何。一方面免得被燈光照花了眼睛,等會兒看不見東西。
朱玲的反應何等靈敏,驀然一提氣,身形飄飄飛起,貼在亭上簷邊。
朱玲憤憤罵道:「今晚一定要蕩平你這一家賊巢,如今昇平世界,居然敢胡作亂為,你們有王法沒有?」
朱玲在慘叫聲起時,已躍到牆上,俯首一看,便冷笑一聲。只見陳雷貼在牆上,雙腳離地尚有尺許。
這個自我反省的念頭,使她苦惱無比,連陳雷對金穆說些什麼話也沒有聽到。
金穆道:「好劍,合該換個主兒啦!」原來大凡名家撤劍,自有風度。朱玲卻手顫身歪,分明不是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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