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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浮圖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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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離合悲歡

第十七章 離合悲歡

齊茵微笑道:「真便怎樣?假又怎樣?你要瞧瞧也行,但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齊義囁嚅一下,想說什麼而又忍住。齊茵知道他想說的話,故意不理他。馬車停在一家客店門前,店門才開。店伙揉著眼把客人接入店內,露出不大高興的樣子。
薛陵低聲道:「女人的心就是這樣的善變。」
理智這樣的警惕他,但感情上他卻禁不住暗暗喜歡,因為他被迫跟她相聚,短時間之內可以不必想到什麼分手離別之事。
幸而她到底是出自當世奇人門下,自有不傳心法,但見她突然間像飛鳥一般升起尋丈,然後快得出人意表的落在一邊。金明池跟得那麼快,也來不及趁她身形下落之際出手攻擊。
薛陵道:「我已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咱們三個人分作三路,你乘車步行,最好喬扮男裝,疾赴襄陽。我另取一路直奔濟南。齊義大叔駕車返回杭州甚至南下。他儘量設法掩蔽行蹤,希望分散江湖群雄的注意力,我們則希望在謠言傳播到天下各地以前找到齊老伯。」
馬車放快速度向金陵駛去,他們必須過了金陵才是分手之處,剛達金陵之時,已是萬家燈火之時了。
這兩種想法反覆掠過心頭,實是難以委決,她想的時間已經很久,薛陵突然朗聲道:「萬萬不可加害於他。」
齊茵出去回到座上,游目四望。此時天色才明,街道上並無行人。她尋思一下,道:「好吧,且投店歇一會,我還得想出找尋爹爹的法子才行。」
齊茵笑道:「你真行,這等法子我萬萬無法在片刻間就想得出來?噫!你不是早就想好的吧?」
旁邊的一輛大車內有一對光芒閃閃的眼睛凝視著他,這輛大車本要出城,因為入城的人馬車輛擁擠不堪,所以暫時停在一旁等候。
他把自己和齊茵之間的問題,理智地分析過以後,當即決定趁現在情感還未深刻到不可割捨之時,處處提防,盡力保持距離。然後,再找機會跟她分手,最好是把她交到齊南山手中,才飄然而去。
齊茵道:「我可不稀罕江湖上的虛譽,我們快走吧,趁這廝走開,我們可以安安靜靜的趕一程。薛陵曉得機會已到,若要分手,唯有這刻,但他此生唯獨鍾情這個女子,心中又甚是不捨,頓時體驗到迴腸蕩氣的滋味。」他難過得長嘆一聲,真心真意地說道:「唉,我真捨不得與你分離。」
齊茵也舞出一片鞭影,見招拆招,霎時間,兩人已鬥了二十餘招之多。
以他這等內功精深之士,如此走法也不算得十分苦,可是他心事重重,壓得他消瘦憔悴得多。
齊茵面色陰晴不定,應道:「不錯,但我還須考慮一下,你最好別輕舉妄動,迫我立下毒手。」
金明池縱聲笑道:「齊茵,你如此的聽薛陵的話麼?你們有何關係?」
店伙一則貪財,二則害怕刀子,連忙一迭聲的應了,齊義這才返房向齊茵覆命,並且道:「那廝貪財怕死,瞧來絕不敢不依小人的話。」說罷,退出房外。
要知這金明池武功得自當世三大異人之一的孤雲山民徐斯傳授,一身所學深不可測,護身氣功自成一家,若是一般高手,縱是強如齊南山之流,他仍敢試行擺脫,可是對方乃是齊茵,深悉他師門武功之妙,若是容她長劍一吐,非死不可。
金明池怒極反笑,轉頭向齊茵道:「這廝的話你不覺得太狂妄無稽麼?」
薛陵不由自主的向前奔去了,奔出七八步,突然停住,還未回頭,只聽齊茵笑道:「快走啊,再遲就趕不上那艘渡船了。」她雖是笑著催他,但大有淒涼之意。
不久他們先後走入一間飯館,薛陵一上來先飲了五斤高粱,接著三斤牛肉,五六個大饅頭,還有兩大碗麵都送落肚中。
那青衣少年只吃了一點點東西,便會賬隨他出門而去,他那對特別銳利的目光幾乎片刻不曾離開薛陵。
薛陵訝道:「你為何這樣說?」
金明池一躍而起,帶著一片水花落在兩丈遠的田塍上,他狠狠的一跺腳,便疾奔而去。
兩人電光石火般互發內力拚了一招,雙方各各震退一步,這時金明池才曉得齊茵造詣甚深,比他意料之中高出甚多,心頭一凜,施展出全身絕藝,扇笛齊施,暴風驟雨般攻去。
薛陵心知她是很含蓄地要自己表示對她的心意,不禁大感為難,沉吟片刻,終於忍不住唸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他唸到此處,但覺纏綿悱惻,迴腸蕩氣之極。
馬車忽然停下來,薛陵定神一望,原來馬車已駛出北門,若是依照預定計劃,他們應該趁這昏暮之時在此處悄然下車,各自上路。
薛陵道:「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找尋齊老伯,但是那兩個地方相距數千里之遙,我相信我們還未到達任何一處之時,江湖上已傳遍了你我的消息,這自然是金明池惡意散佈的,無疑還有許多中傷你我名譽的謠言。」
他悵望了一陣,自個兒抱膝靠樹而坐,低低吟道:「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馬車繼續向北行駛,齊義向座側的齊茵道:「店伙來報過訊,那廝竟向他查問過咱們的情形。」
齊茵摟住他的臂膀,薛陵感覺出她柔軟的胸脯,但最動人的還是她的一片柔情。他記得自己最潦倒可憐之時,全靠她的支持,改變了命運,因此他忽然懷疑自己現下這樣做究竟對是不對?是否會恩將仇報,抑或是真的對她好?
他們這等佈置自然是為了對付金明池,但他會不會還在跟蹤還說不定,也不過是姑妄為之,以防萬一之著而已。
薛陵毫無打聽齊茵遭遇之意,但齊義既然說起,他只好聽著,那忠心的家僕說道:「假使茵姑娘抵達杭州之時,立刻就與李家約二少爺成親,今https://www.hetubook.com.com日就不會離家流浪了。」
齊茵知道追不上他,只好回到馬車邊,憾然道:「這廝逃掉啦,將來不曉得會掀起多少波浪。」
齊茵低聲道:「不錯,我倒是有線索,雖是仍很困難,卻總比踏遍天下尋覓容易得多了。」
這刻驀地記起宋人有兩句贈別詩云:「追攀更覺相逢晚,談笑難忘欲別前。」他黯然想道:「我和她真是相逢恨晚,無由成就好事,由昨日開始至今,我們雖在談笑,但幾曾忘得了離別?」
她迫到五尺左右,才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能不能少管閒事?」
動身之後,出城不久,馬車停在大路邊一處樹蔭之下,這一停,費去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原來齊茵假裝到附近一座大廟上香,逗留許久才回來。
薛陵真想不到齊茵與她的未來夫婿之間忽然有此轉變,不覺呆了,只齊義緩緩道:「憑良心說,茵姑娘不但文武雙全,乃是巾幗中的奇才,甚且還精於女紅以及一應婦道人家所應慬得的手藝,加上貌美如花,舉止嫻雅,李二少爺對她傾心拜倒那是理所當然之事,不足為奇。大概十日之後,李老爺便提到擇吉成親之事,茵姑娘卻用種種藉口推延,一直拖了兩個多月,然後突然間發生變故,這場婚事只好延擱下來,直到如今。」
薛陵透一口大氣,道:「原來她是這樣子離開李家的。」
薛陵尋思一下,頓時又暗暗發愁,心想襄陽與濟南相距數千里之遙,加上從這江南前赴襄陽的路程,一共最少也得在路上走個三五個月,而且還須在那兩處地方耽擱訪查,說不定總共花上一年工夫,這麼悠長的日子,焉能一直保持距離?就算自己能夠十分堅忍不移,可是廝守了一年之久,日夕相見,甘苦與共,這等情況實是不比尋常。
最後還有更可怕的是假如齊南山反對而出頭作梗,這一關就足以使他們無法可想,因此,他們想結合的話,可說是前途黯淡無光,荊棘重重,他縱是一無所畏,想排除萬難,不顧惜名譽人言,但最怕的是有心無力,到頭來心願落空,徒然痛苦不堪。
薛陵說了出來,齊茵認為可行,於是又吩咐齊聲去辦,他們是下午未時左右動身,在這段時間內,大家都放心蒙頭大睡,養足精神。
他自知此去決意遠走高飛,不再與齊茵相見,然而又曉得自己決計不能忘情於她,此生此世,唯剩相思而已。正如吐絲的春蠶,至死方能罷休。
他雖想逞強蹈險施展煞手反擊,但對方一鞭接一鞭的抽掃過來,完全無隙可乘,頓時急得出了一身熱汗。
他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曉得那金明池定必仍然陰魂不散的遙遙監視,因此齊茵不敢到車廂跟薛陵同坐,在薛陵來說卻是求之不得,一來他可以趁機全心全意運功療傷,二來他怕與齊茵太過接近,以致感情越來越深,將來不能自拔。
話雖如此,卻不是說對方隨便使出一招不奇奧的身法就可以破解齊茵的鞭法,必須在第十七招取命之時,這麼平平淡淡的向後一蹲,即可躲過大難,如在其餘的十六招之內,便須得功力絕世之士才能拔出圈外,再不就是武功路數不曾被克的對手也可以破解。
他沒有說那是什麼變故,但薛陵卻心知那是二少爺忽然亡故,所以無法成親,當下不再追問,緩緩道:「這些經歷對她當然是很深鉅的打擊,縱然不碰見我,但這麼久了,齊老伯還不來瞧瞧她,她終必會忍不住出門尋父無疑。關於她的將來,只要找到齊老伯的話,一切自有主張,眼下的難題只在如何防止鑄成大錯,大叔你是個明白事理之人,當必瞭解我的恐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萬一……」
齊茵真想大哭一場,但心知若是放懷一慟,可能誤了大事,當下強自忍耐,推一推薛陵,道:「那邊渡船快要離岸,你快快去吧!一路上千萬珍重,以期後會。」
薛陵也冷冷道:「誰說我要托庇於她?」
這一騎乃是栗色駿馬,馬上之人長衫飄飄,手執摺扇,相貌俊美,但眉宇間籠罩著一片殺氣,面容冷若冰霜。
薛陵轉眼望向車外,但見燈火滿街,甚是熙攘熱鬧,然而他卻感到有如置身於荒涼的沙漠之中,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發覺自己很難逃得出這片人間沙漠,他在心中連連長嘆,想道:「我這一生何其慘澹?父母、事業、愛情都離我而去,我自家也不知道活下去為的是什麼?」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沉的悲哀,不由得鼻子一酸,熱淚盈眸,然而他又不敢讓齊茵瞧見,只好一味向窗外瞧去。
齊茵仍然含笑道:「他麼?我暫時還不能奉告,你何故如此關心?」
他這一分析,實是合情合理,齊茵眉頭大皺,不知如何是好?
這正是「空花根蒂難尋摘,夢境煙塵費掃除」。終是一場空幻,白費了工夫,人世中幾多悲歡離合,但不管是多麼的動人,都終必隨風而逝,了無痕跡。話雖如此,但局中之人誰能超然自拔?
薛陵道:「好像不是宋詞而是元代趙松雪所作,調寄巫山一段情。」他的聲音有點澀啞,齊茵已發覺了。
這動作只有薛陵瞧得真切,他一見那柄長劍,頓時一震,心想這不是我當年攜帶身邊的先父遺劍?我曾請託她把此劍沉入水底埋於土中,那知她竟帶到江南,至今猶存。轉念之際,還瞧見劍鞘上刻著的「薛爽」二字,那正是他先父的名諱。
齊義趕緊勒馬停車,齊茵從車門內探頭而出,盈盈笑道:「哎!金兄怎的也到了此處?」
他忽然在樹蔭下大聲悲哭,間中發出長嘯,一聽而知正把滿腹悲愴盡情發洩。
樹後忽然傳來一陣清脆吟聲,道:「何處無風燕子樓,斷碑落日古城頭,畫眉和_圖_書人遠繁華歇,無數遠山生暮愁……」吟聲怨切悲惋,甚是動人。
齊義嘆口氣,道:「不錯,小人都曉得,茵姑娘既可憐而又任性,不瞞你說,小人雖是老僕身份,但這些日子以來心中實是把她當作女兒看待,她的種種遭遇,教我想一想都不禁心酸。」
他摺扇一拍,已把鞭絲封住,右手金笛驀地點去,正好點中柄梢。
這刻正是午牌時分,他踏入城中,茫然四顧一眼,拍拍身上灰塵,長嘆一聲,舉步向市街走去。
薛陵道:「我的名譽不太好,他的謠言定能使天下相信,倘若傳入齊老伯耳中,他老人家在未明真相之前,非氣個半死不可。」
金明池冷冷道:「你的花言巧語只好騙騙別人吧了,下來,讓我瞧一瞧那廝便知真假。」
齊茵道:「當我遇見你的前兩天,我爹忽然對我說,有兩個地方須得記住,一是襄陽,一是濟南,我問他記住這兩個地方幹什麼?他笑著搖搖頭,不肯解釋。現在你看,除了這兩處地方,咱們還能到什麼地方找他?」
齊茵還偎貼著薛陵,嬌軀微微的顫動,使得薛陵不忍出聲驚動,事實上他自家正滿眶熱淚,也不能讓她瞧見,兩人默默偎坐,外面的齊義悄無聲息,沒有出聲催促,這個精練的老家人雖是不曾眼看,卻已曉得他們之間的情傷魂斷,心中大為感動,因此這刻若是他們改變了主意不再分道而行,他也不會反對。
她毫無罷手之意,反而有殺他的決心,薛陵也決不開口點破或阻止,他知道這金明池為人非忠非奸,十分可怕,而唯有齊茵殺死他才不致惹起武林浩劫,換了別的人殺死金明池的話,徐斯焉能干休?而他若是離開仙人浦居處的話,天下武林準有一場大亂和災劫。
薛陵苦笑著搖頭,心想我雖是早就決定跟你分開,免得將來無法自拔而深陷情網之內,可是還沒有工夫想到這等聯絡之法。
她那知邵玉華當年的意思是預防她萬一碰上了徐斯,而徐斯因愛成恨,拿她出氣的話,這一路鞭法定必可以一口氣把徐斯迫退十步以上。徐斯雖然終可脫身,而且又可以施展煞手取她性命,但他見她居然有這麼一路武功克制得住他,定會改變主意,暫時留她一命,等到創出一路反破她這十七路鞭法的功夫,才拿齊茵試招,這樣的話,齊茵起碼暫時可保無虞。想不到齊茵碰上的敵手卻是徐斯的徒弟,那金明池功力自是不如徐斯遠甚,那能脫身?
齊茵把這前後一共四十餘招接下來之後,已經遇險數次之多,她自知這是因為震於對方威名,同時又親眼見過他在齊家莊露了幾手,確實冠絕一時,所以有怯敵之心。
齊茵忽然幽幽嘆一口氣,道:「我知道是自尋煩惱,沒由來的老是記罣你,假如我沒有碰見你,或是我不帶你去見師父,我們便只像是天上的浮雲,水中的浮萍一般,各自毫不相干,那樣子也許更好些。」
齊茵搖搖道:「這廝沒有這麼容易打發,看來非拚一場不可。」
薛陵點點頭,道:「我相信。」
齊茵自家也不曉得這破奇十七招竟具如此奇奧威力,她當初學完這一路鞭法之時,邵玉華曾對她言道:「這路鞭法等閒的對手都不管用,但你或者在有一日碰上比你厲害的敵手時,你可藉這一路鞭法挽回危局。」
齊茵怒道:「我不怕他任何謠言。」
她如此愛惜此劍,更見她心中之情,薛陵感激地望住她,輕輕道:「不必跟他動手,能省點麻煩最好。」
金明池摺扇輕搖,齊茵的笑容竟不能融化他面上的冰霜,他道:「那薛陵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薛陵道:「但金明池這一宣揚之後,人人皆知你出現於江湖,此時那一干爭奪金浮圖之鑰的高手還不群起跟蹤你麼?試問那時候你還找不找齊老伯?這些高手們縱然都打不過你,但你不是金明池那一類的人可以隨便大加殺戮,而這些高手們暗中窺伺,總有一天會有可乘之機危及齊老伯。」
齊茵皺眉道:「這金明池也真駭人,至今仍不相信我的謊話。」
薛陵乃是旁觀者清,見她一則鞭勢綿密凌厲,無懈可擊。二則側身發招,姿式奇特。當下恍然大悟,想道:「師父曾經說過那邵老前輩不但內功別具威力,最厲害的是她深知那徐前輩和師父兩人的武功路數,是以天下間大概只有她勝得過他們兩人,這一路武功若是對付我的巨靈掌的話,威力有限,決計不能迫得我連連後退,可是這刻對付起金明池,卻好像著著克制住他,大約一共後退十七步之時,金明池就非傷即死了。」
薛陵道:「恭喜你擊敗了天下第一高手,這人武功之高,智計之多,當真無人能制。」
齊茵道:「那個自然,我豈能限你一世都不准動他?不過眼下我還是不能放心,你定要查看而又不想傷和氣的話,那就讓我用長劍頂住你脅下要穴,那時你愛看多久都行,這法子可使得麼?」
齊茵怒道:「我偏不告訴你,現在給我滾,否則莫怪我劍下無情。」
金明池見她對薛陵如此細心多情,早已激起滿腔殺機,決心已下,微笑道:「不行,非管閒事不可!」他已運聚全身功力,但等齊茵一動手,他就毫不容情的出手反擊,非把這三人一塊兒殺死不可。
三人一邊交談,一邊前駛,不久,已離那市鎮數里之遙,但見大道蜿蜒爬上一處山坡,四下樹木甚多,人煙杳然,齊義心下警惕,低低道:「姑娘小心了。」話聲未歇,一騎自疏林中穿出。
金明池仰天哂道:「好大的口氣,你若不托庇於她,三日之內包管身首異處,你信不信?」
她大吃一驚,道:「這惡魔不知何故苦苦不放過我,好吧,這回碰上就放手拚一次,若是能把他擊敗,以後便不必煩心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午時分,在一處市鎮上打尖,這鎮上只有這一家飯館,三人吃完之後,齊義自去餵馬兼付賬,他乃是練達精明之人,付賬之時,故意大方些,多給賞錢,那掌櫃的是個中年婦人,連連歡喜道謝。
車廂內的青年男女默然靜坐,清脆的蹄聲敲擊在他們心坎上,每一響都表示時間流逝以及空間縮短,他們越發接近分離的時間。
金明池道:「我幾時把他放在眼內?」說時,離開車門,一連退了七步,劍尖仍然抵住脅下要害。
金明池心知她手中這條細鞭厲害無比,寶刀寶劍也不能損傷,名為「烏風鞭」,若是被鞭絲掃中,不啻刀劍加身,而她以鞭柄當作長劍刺出,也具有同等威力。
齊茵一躍上車,驚道:「你說什麼?」
他得知先赴襄陽之後,便辭出轉赴薛陵房間,薛陵見他入室,大喜道:「大叔來得好,我正要找你。」
薛陵道:「開封府在兩地之間,應是會合傳遞消息的最佳地點,我們現在便可約定如何聯絡法,總之,從現在起算,到第一百天我們在開封府的龍亭見面,如若因故不能露面,就在龍亭左方第一棵樹的根下以瓦片刻字傳遞訊息。」
齊茵如此說法,顯然還有轉圜餘地,金明池便肅立不動,心中又驚又恨,他自從出道以來,一向只有盛氣凌人,天下無人能抗。但卻先後被兩個女子吃癟,一個是隱湖祕屋派的紀香瓊,挨過她兩隻柔金鋒刺體之苦,而此後便不知她的去向,想報仇也無從報起。另一個女子就是面前這個齊茵了,他雖是自信武功可以贏得她,但由於師門淵源和個人愛上了她等等原因,似乎很難有向她下毒手的機會。
金明池道:「不准我殺死他是不是?可以,我查看之際決不動他,但過後就不在此限。」
齊茵第十六鞭忽的掃去,金明池無法不退,腳步一動,突然踏空,噗通一聲坐在水田中,泥水飛濺。齊茵第十七鞭已經出手,卻被他如此平凡無奇的一下倒坐式子,無意中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原來她的鞭法名為「破奇」,那就是說須得對方使出奇奧身法招數才生出威力。
齊茵道:「或者是等候別的人也說不定。」
一眨眼間齊茵連攻了三鞭,此時只剩下兩鞭就可立取金明池性命。
那金明池胸中所學甚博,但見他扇笛齊飛,奇招迭出,再猛攻了二十餘招,在這廿招當中變換了四五種步法之多,有的甚是古怪,有的卻如行雲流水,極是瀟灑美觀。
薛陵長笑一聲,道:「你別自以為很了不起,我信你三日之內可以取我性命,那是因為我內傷未癒之故,若是我未曾受傷,哼!鹿死誰手還未可料。」
渡船傳來吆喝之聲,薛陵不暇多想,放步奔去,霎時已奔上了渡船,回頭望去,只見一條人影站在垂柳旁邊,夜色中雖是瞧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卻顯得特別孤獨淒涼。
當下不敢強掙,停步道:「你想趁此機會取我性命是不是?」
薛陵沉思良久,道:「還有一著咱們非做不可,此舉大致上可以測得出金明池到底還有沒有繼續窺伺著我們。若有的話,我們就得處處小心。」
齊茵聽他如此回答,柳眉一豎,手中黑色細鞭唿一聲抽掃過去,緊接著玉臂一伸,掌中那支三尺長的鞭柄像長劍一般疾刺對方。
齊義眼望著門外小廝餵馬,一面閒扯,問起這館子的生意,那婦人道:「此鎮不是要站,很少過往客人趕上打尖時間,生意平淡得很,但今日托您老的福,不但做了不少生意,而且享點口福。」
齊茵道:「怕什麼?反正遲早都會解釋得清楚。」
晚風中歌聲又起,但已漸漸去遠,聽不真切,齊茵道:「阿陵,咱們且到江邊走走。」
齊茵道:「那個傢伙簡直像魔鬼一樣,邪氣得可怕。你有何妙計,快點說出來。」
岸上垂柳邊的人影已瞧不見,但他仍然痴痴悵望。耳際還縈迴著她的叮囑,於是,他忍不住低聲悲唱道:「千尺流水,百里長江,煙波一片茫茫,離情別意,隨波流去,不知流到何方?」
他這一猜竟是真準,這「破奇十七鞭」正是專門對付徐斯而創的,每一鞭都經過千思百慮化繁為簡,以「簡樸」破徐斯的「奇巧」,所以稱為「破奇十七鞭」。
金明池反而一怔,道:「你信就行啦!現在仔細聽我的吩咐。」
晚上,他們在宜興城內投店歇宿,齊義奉命又用前法對付店伙,諸事都安排得十分周密,毫無破綻,齊茵到薛陵房中商議如何訪尋老父,薛陵仔細問過她齊家的親友情況,發覺在那寥寥的幾門遠親當中,沒有一家可以供齊南山藏身的。齊茵最後說道:「我爹平生做事極是深謀遠慮,直到現在為止,我還不曉得他老人家何故利用那枚『金浮圖』之鑰,惹起一場天下高手之爭?照道理想,他既然已宣洩了金鑰之秘,就不該以贗品騙人,留下無窮禍根,現在天下之人,誰不想找到我爹的下落?」
兩人坐下靠近密談,薛陵道:「我很耽心我和齊茵的將來,但目下又不能立即分手,使她刺|激過甚,大叔想必也知道其中的種種困難,所以希望跟你商量一下。」
齊茵沉吟忖想了許多,才道:「我們分手以後如何再見面法?」
處理情感一向是人生中最大的難題,尤其是像薛陵這種年紀輕而又未嘗過愛情滋味的人,自然更是棘手,尚幸他天生不重女色,目下更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所以一旦發覺齊茵乃是藉詞與他接近,還能很理智冷靜地考慮一切。
薛陵笑道:「他吩咐擺下四份碗筷,想必打算款待咱們三人,卻不知他後來何故又改變主意?」
說時,提劍迫去,但迫到五尺之內,突然回身奔到車門,把長劍交給薛陵,道:「你拿著防備萬一,我可真怕被他www.hetubook.com.com損毀此劍呢!」
總而言之,金明池碰上齊茵這一路鞭法,那就等於魚已入網,鳥已入籠,殊不料他一腳踏在田裏,陰差陽錯的碰上恰是第十七招,才能逃卻一場殺身之禍。
身在局中的金明池但覺對方的鞭勢無法破解,唯有後退半步才能避過,可是只有三四鞭的話還不打緊,目下卻不但連退了七八步,甚且瞧來還有得退的,豈不是遲早要被她逼落田中弄得一身泥污?
薛陵端坐不動,兩人四目相投,都流露出敵意,金明池冷冷道:「你當知我是什麼人,難道真信齊茵能庇護你麼?」
齊茵心想這魔頭武功高強不過,人又陰險惡毒,若是一劍殺死,可以免去無窮後患,此舉雖是會惹出徐斯,但只要做得隱密,徐斯焉能知情?然而轉念又忖道:「他雖是心術險惡,但對我卻很有情意,為人也沒有什麼過錯大惡,豈能為了一己之私,隨意殺害?」
馬車內二個人都被這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歌聲感動,痴痴地側耳而聽,隔了片刻,齊茵才道:「這兩首詞想必是宋人之作了,你可知道是誰作的?」
金明池怒火直衝,不顧一切的躍開,順勢拍出一掌,阻擋齊茵跟隨他的身形。當他一重之際,齊茵便被迫作出最後決定,她但須一劍送出,定能取他性命,也不會被他掌力所傷。但她這一劍終於沒有刺出,任得他躍開丈許,這一來不啻解鎖開籠,縱虎釋龍,今後只怕萬難有這等機會了。
薛陵在一家客店中開了房間,還未洗盥,忽又帶著醺醺酒意去店外,那青衣少年訝然忖道:「他明明已到了休息時間,為何還要出去?」當下也出門遠遠跟著他。
他已經是心死如灰,所以懶得起身過去瞧看,樹後又傳來那清脆的吟聲,只聽他吟道:「天涯倦龍,山中歸路,望斷故園人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南樓夜景,為余浩嘆……」
她乃是側身向著對方,鞭絲呼一聲迎面抽去,招數使得十分順手。
金明池遲疑了一下,才道:「好!都依你。」一躍下馬,走到車廂旁邊。
金明池已退了十二步,還有五招便須得喪命當場,而他還不知道自己已步步踏入死亡的陷阱中,只要到了第十七招,定必落敗身亡。
齊茵搖頭道:「一點也不狂妄無稽,你敢不敢等他內傷痊癒後方向他動手?」她心想若是等到薛陵恢復如常,那時兩人聯手出擊,定可穩穩擊敗金明池。
齊義道:「不,要是這樣便好了,當我把行李收拾好了之後,她忽然改變心意,又不走了。」
金明池冷冷的道:「以你這等身份,用的居然是一柄凡庸之劍,大是不襯,那小子毫不識貨,該當設法送一口上佳寶劍給你才對。」
齊茵點頭道:「不錯,兩年前我不知天高地厚,把他放了,但現下卻不能這樣做了。」說時,伸手抓起一宗長形的物事,抖掉裹布,竟是一柄長劍。
齊義甚是細心,一點小事也不肯輕易放過,問道:「這卻是何故得享口福?」
那婦人道:「您老未光臨之前,一位客人叫了一席酒菜,吩咐擺上四副碗筷,到酒菜做好時,他忽又不要了,付帳離去,我見他好像很氣忿的樣子,駭得連話也不敢說,說起來也真奇怪,這位客官只有三十歲左右,長得很漂亮,但生氣時卻使人十分害怕。」
他並非不愛齊茵,相反的他正是知道自己極喜歡她,才怕陷溺下去。因為齊茵到底已經是李家的人,乃是有夫之婦,若是跟他廝守下去,陷溺日深,將來不但於禮法不容,而且他的名譽更無法洗刷得清白。
只聽齊茵哀怨地道:「阿陵,你本是世家子弟,文武全才,我們分手在即,我要你念一首詩或詞給我聽聽,聊當贈別之言。」
她說得很是堅決,薛陵、齊義不敢勸她,免得她激起小性子,更加難以收拾。
晚風中傳來一縷歌聲,靜寂中聽得分明,那歌詞是:「楓鶴堆嵐靄,陽台枕水湄,風清月冷好花時,惆悵阻佳期,別夢遊蝴蝶,離歌怨竹枝,悠悠往事不勝悲,春恨入雙眉。」歌聲略略一頓,便又再起,唱的是:「芍藥虛投贈,丁香漫結怨,風棲鸞去兩悠悠,新恨怯逢秋,山色驚心碧,江聲入夢流,何時絃管簇歸舟,蘭棹泊沙頭。」
這一段東坡詞著實切合他的心境,不由得一陣心酸腸斷,默然痴想。
齊義苦笑一下,道:「不錯,當時我一點也不明白她何以改變主意。而且從此之後,她恢復常態,好像從未發生過這件事一般,當天晚上就跟二少爺見面,其後一連許多日他們常常在一起,李家二少爺很快就對她十分傾心,簡直拿她當作天上的仙子看待。」
這一鞭竟把武功絕強的金明池迫得退了半步,但聽那烏風鞭連連嘶響,剎時間已把對方迫退七八步之多。
那青衣少年初時流露出錯愕難言的神色,眼看這末一個大男人如此的放聲悲哭,景象實在淒慘,不由得也感動得鼻子發酸,心頭泛起陣陣說不出的憐憫和難過。
然而一錠銀子塞入他手中時,可就使他精神大振,睡魔頓時嚇跑,抬眼一瞥,只見那趕車的中年漢子嚴厲的望住他,袖中露出一把匕首的柄,冷冷的道:「仔細聽我吩咐,不拘何時,若是有如此這般的人投宿,你須得故意嘟噥說咱們這輛車子十分古怪,不但一清早投店,而且連帶著一個病人。聽清楚了沒有?」
他複述了一遍,齊茵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沒聽錯,她瞪大美麗的眼睛,又道:「為什麼我們要分離?」
薛陵還待說話,齊茵已轉身離開,順手已帶了一條黑色的細鞭,當作兵器。
不但是離情別意不知隨波流到何方,連他自己也像是浮雲瓢萍一般,在茫茫人海不由自主飄流,三日之後,已踏入徐和*圖*書州地面,他每日總是在午間打尖後休息,直到傍晚時分才趕路,一直趕到翌日中午,路上只以乾糧充饑,每日只是中午時分吃上一頓。
齊茵道:「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車中鑽出一個青衣少年,長得十分俊俏,他向車把式打個招呼,便舉步向薛陵的背影追去。
齊義趕緊盤問那人的服飾相貌等等,便知那人正是金明池,又問知他騎著一匹栗色健馬,向北去了,當下不動聲色,待得上路之後才告知齊茵。
薛陵道:「這正是最困難之點,試想咱們能找得到老伯的話,別的武林高手會不會聞風畢集?若要偷偷摸摸暗中進行訪查,等於增加無數困難。但你出現江湖尋父之事,一旦傳揚開去,那些高手們只須死釘著你,遲早可以從你身上找到線索。」
薛陵沒法開口,只好苦笑一下。齊茵又道:「我也恨自己不能矜持,顯得有點下賤,不是麼?那有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老是痴纏著男人的?唉!但願我能忘記你。」
薛陵側耳聽罷,心想此詩乃是元代薩天錫所作,那樹後吟詩的不知是什麼騷客雅士,到此地憑弔古跡,長吟遣憂。
齊茵掣出長劍,飄落地上,金明池舉起左手,讓她用長劍頂住脅下,然後探頭入去。
齊茵苦笑道:「你不必瞞我,你明明想離開我,不讓我有機會接近你,免得我將來更離不開你,對不對?」
兩人躍下馬車,背上各繫包袱,齊茵已換過男裝,攜手向前走去,不一會已到了江邊,但見江上燈光無數,檣櫓之聲不絕於耳。
但見齊茵皺眉忖想,美麗的面龐上不時閃過殺機,金明池面臨生死關頭之際,也不由冷汗直冒。
他不須再露骨的說了,齊義不但很明白,而且已對他另眼相看,須知假使薛陵是不肖之徒,大可以趁機佔有了齊茵,他竟沒有樣做,可見得是正人君子。
薛陵道:「這主意最好不過,我們到金陵便分手,在這兩日的行程中,定有機會向她提出這個主張。」
薛陵一驚,道:「那時候她的丈夫還在麼?」
薛陵精神一振,問道:「什麼線索?」
薛陵哭了一陣,酒意略退,悲懷也稍減,舉目四望,但見周圍還有些殘磚碎瓦,頹垣敗壁,零落雜陳在蔓草青煙之間,心想昔年的壯麗宅第,高樓勝景,如今已空餘陳跡,徒供後人欷歔憑弔。
齊義道:「不,定是打算請我們吃一頓,後來一想你居然幫助薛爺,而且如此盡心盡力,便又氣得上馬而去,可見他心中十分忿恨,薛爺須多加小心才好。」
金明池皺眉道:「你把我當傻瓜耍弄,須知我一旦橫心,就算你告到家師跟前,我也不怕,快快告訴我他到底與你有何瓜葛?兩年前可是你救他離開的?」
他外表長得斯文俊秀,但食量如此的驚人,連堂倌也不住的翻眼睛瞧他。
但見他腳步歪斜地一溜煙直奔東門,出得城東,便不住的左右張望,最後,他在一條荒陌上停步,四下只有蔓草陳樹,甚是荒涼淒清。
他們有了默契之後,各自安歇,翌日上路,馬車行了一程,齊茵忍耐不住,鑽入車廂,薛陵因與她分手在即,所以也不提她此舉可能讓金明池窺出破綻之事,只跟她說一些他以往的驚險事跡,逗得她一時驚魂不定,一時又興高采烈。
歌聲忽又真切,他們凝神聆聽,只聽那歌詞是:「江水漾西風,江花脫晚紅,離情被橫笛,吹過亂山東。」唱得淒惋哀怨,極是動人。
當他下了決心,突然感到胸口翳悶,混身都不對勁,他曉得這是心靈的創痛引起了肉體的傷勢,但他卻不能不堅持這樣做,寧可自己躲在世界上某一個陰暗的角落中,獨自寂寞悲傷以迄老死,也不能不毅然割斷情絲,免得使她也沉沒在痛苦恥辱的泥淖中。
他忽喜忽憂的想著,齊茵小心地注視著他。她何嘗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以及薛陵的困難?但她一則向來任性慣了,二來不愛多想,反正許多事可以推到將來再說,所以她撇開不管,只求能跟薛陵在一起,相聚幾天就算幾天,將來的事管它呢,他們初步決定先赴襄陽,齊茵便返房歇息,芳心欣慰輕鬆,竟是兩年以來頭一次如此快活,齊義等地吩咐,所以發覺她的心情,這個飽經患患的精練忠僕不問而知定是與薛陵有關,當下又喜又憂,喜的是從小照顧到長大的小姐重新得回快樂,憂的是這種關係十分不正常,日後的結局勢難圓滿。
齊義不知他問的是李二少爺其時是否退在人世,以為是問是否還在杭州,當下應道:「當然還在,他人品很俊,能文能武,所以性情未免驕傲些。我們抵達李府時,恰好二少爺出門遊覽山水去了,過了數日,他才回來,這也是合該有事,只因茵姑娘跟李老爺很談得來,所以每日都到書房跟老爺聊聊天,這一日她前往書房,剛踏入院,便聽到他們父子正在說話。她若不停步聆聽也沒有事,這一聽就出了毛病,茵姑娘後來告訴我,她聽到老爺恰好把她抵達的消息告知兒子,二少爺發出忿怒的聲音道:『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須得先瞧過她的相貌,瞧瞧她的人品,然後再查明她是不是清清白白的閨女才行!』茵姑娘一聽這話氣得什麼似的,其時李老爺嚴厲的責罵二少爺,但少爺一點也不害怕,還高聲的說那有好好人家的閨女,自己迢迢千里的送到夫家?這裏面定有不明不白的緣故。後來言語中又侮到老莊主,茵姑娘忿忿回身便走,叫我收拾行李。」
齊義沉吟道:「我們或者可以用分頭尋訪老莊主的理由暫行分手,待得找到老莊主之後,一切自有分教,薛陵意下如何?」
江水嗚咽,垂柳飄拂,晚風中還隱約聽到那一縷幽怨的歌聲。薛陵鼻子一酸,熱淚盈眸,默默想道:「永別了,阿茵,我們今生今世,恐怕再難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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