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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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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刀頭舐血

第四十九章 刀頭舐血

宗旋道:「你別說笑了,剛才除了風聲之外,別無其他聲響。兄弟縱然才智有所不及於你,但這聽覺上,總不會比小姐為差。」
秦霜波道:「我難道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麼?」
宗旋道:「端木小姐這話玄之又玄,實是使人不敢相信。」
端木芙道:「不妨事,我說出來他們也學不去這一門學問。」
他一邊說,一邊轉眼迅速地掃視過端木芙和秦霜波面上,只見她們都沒有疑惑之色,心想:「我莫非判斷錯誤了?但這分明是我們唯一的破綻,那就是嚴無畏利用我們的俠義心腸,讓這兩女得以進入我們的腹地……」
崔阿伯插嘴道:「假如小姐當真是聽到了某種聲響,何必說出來呢?」
端木芙道:「在我面前,你們休想裝模作樣。我先前一直猜測不出你們的實力,直到剛才入屋之時,始行得知……」
當下暗暗佩服,忖道:「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齊心合力,實在是極為強大難當的一股力量,嚴老莊主雖是一代梟雄,但這一回恐怕也看走了眼……」
秦霜波道:「這就無怪不可告人了!原來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有關,可是我決不會呷醋,你放心好了。」
端木芙激賞地低聲道:「了不起,果然是劍后風度,才思過人。」
端木芙道:「哦!不是在城裏,而是在田野間的村莊,這是什麼緣故?敢莫是你們很有把握可以對付獨尊山莊的圍攻,才選擇了那等平曠之地?」
崔阿伯關心地問道:「小姐,你一定很疲倦了?」
楊師道高聲道:「這是在下疏忽大意之罪,還望秦仙子原諒。」他請罪之言,自然是指這全權指揮之事,話中暗示他一時大意,忘記了這個大權,已經交給了秦霜波。他接著又問道:「秦仙子,咱們時間寶貴,似是不宜在此處耽擱。」
端木芙道:「秦仙子好說了,小妹只是認為門外那位姑娘,故意裝出很神秘的樣子,究其用心,不過是故意設計誣陷羅公子而已。」她停歇一下,又道:「她此舉可使秦仙子或任何女子,都以為羅公子與她有何曖昧,因而生出了誤會!但以我看來,她此舉適足自露馬腳,她定是中年以上的婦人,假如以本來面目出現,人人一望而知不能與羅公子匹配,便不會往她暗示方面去想。」她轉眼向門外的神秘女郎望去,冷冷道:「你可敢取下面幕,一驗吾言麼?」
崔阿伯響亮地應一聲,猛一縱身,凌空飛去。人未到,手中九曲拐已發出一大片凌厲勁風,疾捲那盲婦。
羅廷玉心中暗暗一嘆,決心挺身開口,虎目無意之間掠過了端木芙,但見她微微含笑,望住自己。他目光掃過這一瞬間,端木芙彷彿見到他向自己哀求幫助,芳心中無端的一軟,但覺無法拒絕。然而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羅廷玉事實上那曾求她?
端木芙雖是看得見這盲婦大半邊面龐,但因為她分明曾得巧手之人化裝過,輪廓全變,難以辨認。只有那一對眸子,黑白分明,卻是沒有法子改變得的。她迅快的尋思道:「此女外貌既改,諒羅公子也識不得她,如此必是她一提討回物件之言,羅公子就能曉得她是誰。」
端木芙格格一笑,道:「阿伯,有煩你出手,擒下此女。」
羅廷玉感激地望了端木芙一眼,心想:「她本是聰慧無比之人,難道竟不知這是嚴無畏派來的麼?如若知道,她又何以助我?」
端木芙道:「除了西域疏勒國師之外,尚有何人?」
楊師道點點頭,道:「小姐之言,使在下如撥雲霧而見青天……」
羅廷玉道:「可以說是漂亮。」
樓下擠滿了客人,嘩笑鬧酒之聲,透過樓板傳上來,使得這樓上也彷彿很熱鬧。這時忽然傳來一陣琵琶聲,接著有人走上樓來。
楊師道微微一笑,道:「既蒙小姐下問,在下自然須從實奉告。在底下佈防的人馬,超過兩百人以上的實力,因此在下不怕貴莊明攻,只怕暗襲。」
因此崔阿伯方敢使出全力的一擊。
這時秦霜波忽然冷冷道:「師道兄,這一路上由我全權指揮,你們如有意見,可向我提出。」此一變化,又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以吉祥大師而言,真個感到這局勢如波譎雲詭,變幻無方。楊師道雖然一時還弄不清內幕,但羅廷玉之緘默似金人,秦霜波的接掌大權,都無疑與這神秘女郎有關。現在最使眾人大惑不解的,就是這神秘女郎來意不善,可是羅廷玉憑什麼怕她?難道是曉得武功不如她麼?
楊師道大惑不解,心想羅廷玉莫非當真沒有聽明白?他目光一轉,恰好見到端木芙美眸中,閃過了和-圖-書詫色。當即知道了她也和自己一般,測不透羅廷玉的奇怪態度。足足過了老大一會工夫,酒肆內之人,既無動靜,門外的神祕女郎,也仍然保持著她的神祕性。
端木芙一笑,道:「斷無此理,你一路上佈置得如此嚴密,動用的人力,少說也超過百人,何況這兒不是終站,定然尚有不少人派在前面的路上。因此之故,以我的判斷,你這兒能有個二三十人調遣,已經很不錯了。」
崔阿伯「哼」了一聲,道:「假如他們敢揮軍來犯的話,老奴第一個與他拚命。」
大家都側耳而聽,楊師道忽然說道:「喂!你們到樓下賣唱,這兒有點事情……」
楊師道道:「小姐想想看,獨尊山莊單是霜衣隊以及五大幫派之人,數目就可比敝城多上幾倍,如若他們全力圍攻,縱然是由小姐來指揮拒敵,也生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嘆。」
端木芙沉吟不答,只聽蹄聲越來越近,整個酒肆之中客人甚多,聽得他們對答之言,都意味到有事情發生,人人都沉默不語,因此全肆一片寂靜,氣氛甚是奇異。
端木芙道:「正是如此。」
端木芙搖搖頭,道:「她這般裝扮,分明是不想別人認出了她,同時也一定有某種理由存在,使她深信不會被別人認出。」
她只聽了一下,便微微含笑,向屋內走去。眾人一同入內,都察覺她這種神情,但誰也不明其故。
端木芙頓時目瞪口呆,方知楊師道剛才的冷酷表現敢情是已感到不妥,要知她一則毫不介意有人滲入之事,所以粗疏大意。二則她又把心思只用在考慮這盲婦和少女會不會對楊師道不利?是以遺漏了她們對付羅廷玉的可能性。
端木芙道:「那倒沒有什麼關係,我正在想,我們使個什麼法子,通知老莊主一聲,叫他不要中計來攻。」
楊師道道:「莫非小姐從風聲中,便聽出了消息?」
楊師道乘機探詢道:「以小姐的人品才慧,何以要幫助嚴無畏呢?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假如小姐肯指點迷津,在下感激不盡。」
秦霜波的精神一直貫注在那女郎身上,直到她已遠去,這才恢復如常,四顧一眼,緩緩落座。
眾人聽了她的分析,覺得果然有理。不過大家也知道,這只是有人點破之後,才覺得很合理。如是全無線索,憑空猜測,如何能猜得到西域這一路人馬上面去?
羅廷玉目光掠過秦霜波,只見她泛起了愛莫能助的苦笑。他本是大丈夫胸襟,事到臨頭,也就處之泰然,不把得失成敗放在心上,迅即挺身站了起來。
羅廷玉道:「年紀很輕。」
秦霜波當然也想到這一點,假如她是普通的女孩子,一定妒意猛升,以致作出奇怪或不利羅廷玉的決定。然而她乃是「劍后」身份,睿智天生,撇開感情的反應,冷靜如常,一面細細觀察對方,一面提高聲音說道:「目下你們皆在我指揮之下,如不得我答允,不許向外人說話。」這話表面上是禁止己方之人出言,事實上卻是告訴那神秘女郎,要她向自己交涉,休想直接找上羅廷玉。
他的拐勢向以陽剛為主,隨便出手,也威猛之極。若然碰上一下,縱然護身功夫極為高明,也很難禁受。那盲婦琵琶一揚,「噹」的一聲,磕開了敵拐,她的人已借勢躍開丈許,恰好落在窗邊。
羅廷玉領頭直上二樓,但見上面空蕩蕩的,全然無人。大家都可以很舒服地散坐各處。端木芙冷眼旁觀,只見那潘大鈞等八人,分別踞坐在前後近窗以及樓梯口等位置,個個精神奕奕注意外面的動靜。
羅廷玉道:「何以見得呢?」
這一干人馬,在一家叫做「同慶樓」的酒家門前停下。其時恰是萬家燈火之際,大街上的人熙攘往來,十分熱鬧。但這一群人馬實在太惹眼了,許多人都佇足觀看。
靠近樓梯口的兩人是謝輝和陳遂,乃是羅廷玉所訓練的部屬中,被稱為七大高手之二。他們不但武功高強,兼且機警過人,極有頭腦。因此他們不作聲,楊師道也就一點都不加注意。
據他所知,除了這個神秘女郎之外,別無他人跟來,因此,這個女郎的來意更加迷離莫測。他甚至大膽斷定連端木芙也測不透這個女郎的來意,所以打算出硬手,試她一試。只要這女郎有了反應,他就可以加以判斷。
楊師道望她一眼,低聲道:「端木小姐,你可曾猜出了此女來歷?」
端木芙道:「在太乙神術之中,有一種『觀風察將』之術,剛才那一陣風聲,我聽在耳中,登時曉得了主將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因此之故,便不難猜出是誰了和_圖_書。」
楊師道插口道:「端木小姐未免把敝城估計得太高了。」
羅廷玉緩緩收回投向店外的目光,凝視著手中的酒杯,對楊師道之言,不加表示,似是沒有聽見一般。
寥寥兩三句,已表達出心中的無限柔情。羅廷玉消受著這溫柔滋味,胸中壯志頓時大見減弱。
在那黑色面幕之後,露出兩隻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她端坐馬上,目光向肆內探索。別人碰到她刀劍一般的目光,都不禁低頭避開,只有羅秦這一批人,絲毫不肯相讓,與她對視。那個全身都被黑色的披風和面幕所包裹住的神秘女郎,就這樣子在肆外,一直向店內諸人掃視,既不言語,也不離開。
秦霜波心中一笑,暗念她這話雖是鋒利異常,但卻讓我抓住藉口了,當下站了起身,冷冷道:「姑娘如若只作聽不見別人之言,那就大錯特錯了!我現下有幾句話,你愛聽不聽,悉聽尊便。」
宗旋大感興趣,道:「小姐卻說這只是別人的猜測,可知你一定不是這等想法了?那麼你可是認為羅兄並沒有隱藏實力,亦非疑兵之計麼?」
楊師道道:「假如只有這麼少的人,一旦貴莊大舉來犯,以嚴無畏的勢力,可以調集二三千之眾,則我們豈不是只有力戰而死的份兒?」
羅廷玉搖搖頭道:「我另有隱衷,暫時不便告你,望你別見怪生氣。」
話聲中直迫上去,掄拐橫掃。這一拐風聲震耳,比之第一招又威猛凌厲得多了。要知他第一拐出手之時,只是試探性質,不料對方懷中的琵琶,竟是鋼鐵之質,而且身手高妙,非比尋常。
羅廷玉初時不動聲色,凝視端木芙片刻,才道:「端木小姐果然有蓋世之智,在下深感佩服。」
假如秦霜波的身份不是「劍后」,自然可以不管對方這一套。而羅廷玉身為翠華城少城主,負天下之重望,更是不可留下一點話柄。因此之故,秦霜波不能胡來亂幹,羅廷玉不能推諉退縮,乃是必然之理。
那盲婦一跺腳,撥頭就走。端木芙回到自己的桌上,繼續飲食,神色自如,似是從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羅廷玉向端木芙道謝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她故意頓挫片刻,這才又道:「你到此擾鬧糾纏,行蹤神秘,斷斷不是正派之人。我限你立刻離開,除非你自信能在我劍下逃得一命。」
端木芙道:「看你很篤定的樣子,卻又可信真有二百人以上的實力,足見楊先生才具不凡,能人之所不能,無怪羅公子如此倚重了。」
羅廷玉三人已起身過來,請端木芙起程前往歇宿。他們落得樓下,一輛馬車駛過來,端木芙和秦霜波一同登車,自然少不了崔阿伯。
過了一會,楊師道輕嘆一聲,高聲說道:「羅公子,咱們翠華城雖然不是黑道上的,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凡有形跡可疑之人,定須分清敵我,因此之故,在下認為本城人馬,不容形跡可疑之人凝視,意欲派人出去,弄個明白。」
這是第二個結論,根據第二個結論,她繼續推測下去:「假如此女怕的是秦仙子,或者是羅公子手下之人,認出她是誰,她難道不會考慮到羅公子自己也會透露這一點麼?由此可以相信她是怕被我認出,只有我是與羅公子站在敵對地位,故而羅公子不會把內幕透露給我知道。對了,她一定是要瞞過我,可知她如是以本來面目出現,或者用她本來的口音,一定會被我認出……」
他這一拐掃出,那盲婦想是自知無法硬接,猛一擰身飛躍,穿窗而去。那個小女孩十分滑溜精靈,趁這時機,閃下樓梯。其時守在樓梯邊的謝輝、陳遂都不加理會,反而是吉祥大師和支林僧挺身而起,打算攔阻這個小女孩,誰知端木芙竟搖搖手,制止他們的動作。
羅廷玉苦笑一下,搖著頭嘆口氣,道:「以你的胸襟氣度,實是不該講這種話。」
秦霜波瞅他一眼,道:「謝倒不必,但你竟然不打算把內情告訴我麼?」
秦霜波正式望著她,跟她發生接觸。她道:「姑娘得知賤姓,但你本人卻深藏不露,殊失公平。何況我一向都是光明正大,從不藏頭縮尾,因此之故,我對姑娘懷有很深的成見。」
楊師道道:「只要小姐有得商量,這等大事,自然得由敝上親自與小姐懇談。」他答得非常巧妙,從字面上,根本沒有回答出這是誰的意見的問題。
那盲婦聽得此言,才停下的琵琶又繼續彈奏,楊師道高聲道:「慢著,你們會唱什麼?」
端木芙道:「只不知嚴老莊主能不能算計得出你所佈置的實力?我確實不願意這刻就展和*圖*書開了最後的決戰。」
端木芙道:「我自有難言之隱,暫時還不能奉告。」
那神秘女郎擺擺手,道:「我無意與仙子結交,只不知羅廷玉是不是定要托庇於姑娘的裙下?」她的辭鋒犀利之極,假如羅廷玉再不開口,這話傳出了江湖,定然變成流傳很廣的話柄。
崔阿伯道:「難道這等理由就可以寬恕他們不成?」
此念掠過腦際,頓時泛起了無限憐惜,柔聲道:「對不起,我有時太疏忽了……」
楊師道道:「不敢相瞞小姐,在下實有此心。」
酒肆門外的那個神秘女郎,也感覺到了。她似是知道不能再默爾無聲,當下說道:「羅廷玉公子,你何以裝聾作啞,詐作看不見我?」她的話聲混濁不清,人人一聽而知她已換了口音。但問題是她面貌身材盡皆在黑布籠罩之下,現在連口音也改變了,羅廷玉如何認得出她是誰?假如他認得她的話,則兩人之間的關係,大是耐人尋味。
楊師道暗自想了一會,才低聲問端木芙道:「端木小姐,這個神秘女人所作所為,對你有利無害。假如在下是你的話,決計不肯出手打擾她。」
楊師道道:「據在下所知,這位女郎身罩披風,頭面用黑布遮蔽,是以身材容貌,都看不出來。以在下的判斷,必是貴莊之人。」
楊師道忙道:「當然有啦!就在城外七八里一個村莊,名叫側塘。」
那神秘女郎登時感到其中的森森殺機,曉得她並非恫嚇之言,假如容得她掣劍出手,當真是死生立判之時。她大概自問不能抵擋秦霜波這一擊之威,當即催馬前馳。當她馳出七八丈之遠,仍然感到那一股劍氣,銜尾迫來,整個背脊都泛起寒意。因此,她不敢停頓,催馬疾馳而去。
當此之時,秦霜波雖然可以堅稱羅廷玉不能向外人談話,除非是她的准許。但此言簡直是強辯,無人能信。楊師道等人,莫說無話可駁,就算有極堅強的理由,但這刻也不能接口說出,須得先請秦霜波准許。若是這樣一耽擱,謠言不翼而飛,定在數日之內,傳遍了江湖。
莊院內火炬處處,不少健壯慓悍的年輕人,都佩帶兵刃,出現於莊內的寬大曠場上。這一隊車馬,一直抵達大廳門口,方始停了下來。
秦霜波向眾人招呼一聲,率先離座走出。羅廷玉迅即跟上去,出得店外,四顧已不見那神秘的黑衣女郎蹤跡。
她推想的內容雖多,但只不過是瞬息間之事而已。由於此一結論,她已恍然大悟此女必是因索還之物,不想被自己所知,才會這麼鬼祟神秘!因此,她第一步必須先阻止她索回那件物事,第二步才談得到如何刺探此一秘密。
端木芙與她的目光相觸,笑著高聲說道:「你到底是誰?如若妄想瞞過天下之人眼目以行事,包管你徒勞無功,枉費心機。」
此言一出,連端木芙也怪這楊師道心腸太硬,人家一對母女流露江湖,鬻藝賣唱以餬口,無論如何,也得讓她們唱上一段,才叫她們走不遲。
方在想時,那盲婦已道:「我什麼都不會唱,羅公子,請把我託你保管之物交回。」
端木芙道:「你放一百個心好了,假如老莊主率眾來犯,勢必鬧個灰頭土臉,鎩羽而歸,總輪不到你出手。」
她的目光轉向陪她同桌的楊師道,但見他神態冷峻,寬廣的前額,長長的眉毛,以及明朗的眼神,在在顯示出他過人的智慧。
端木芙道:「你也許難以置信,但事實正是如此。」
楊師道沉吟一下,道:「只不知小姐可曾知道?」
當然假如不是具備這種因素,對方豈敢這般大膽,輕身闖入虎穴?莫說此地高手如雲,即使只有秦霜波一個人,也不難一舉搏殺了這個盲婦。
楊師道笑道:「別的人他當然不用顧忌,但你身份不同,在我們兩軍之中,有舉足輕重之勢,所以在下敢信獨尊山莊一定不敢輕率行事。」
大廳內燈燭輝煌,幾個壯健少年端茶上來,端木芙落座在一張靠背椅中,以嬌憊無力的姿態坐著。
崔阿伯厲聲道:「敢情真有兩手,再接老夫一拐瞧瞧……」
端木芙道:「假如你這話乃是出自真心,我倒要跟你打個賭,我說秦仙子根本全不知情!既不知那位姑娘索取何物。亦不知她是誰。」
楊師道道:「小姐過獎之言,在下愧不敢當,假如不是小姐賜救,在下早就遭了毒手,由此可知在下比起了小姐,實是不可比擬。」
楊師道道:「既然小姐也認為我們有二百餘人,則樓下有二百人以上,何足為奇?」
當她發出劍氣之時,全肆似是突然被嚴寒所籠罩。許多食客,都https://m•hetubook•com.com凍得索索發抖,並且不由自主地覺得害怕。此一現象,直到秦霜波坐下,方始消失。是以再笨之人,也體會得出這是秦霜波所造成的現象。
端木芙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信不信便在你了。」
端木芙訝道:「這卻是因何緣故?」
端木芙下車之後,站在台階上,好像有所發現地四面眺望,竟不立刻入廳。羅廷玉等人都陪著她,看她有何動靜。
酒肆外那個神秘女郎眼睛連眨,接口道:「羅廷玉,別人的話我只作聽不見,你心中一定明白,我此來要向你取回一件物事。你究竟還我不還?抑是存心吞沒?」
端木芙搖搖頭,美眸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話聲方歇,頓時寒氣瀰漫,直撲門外那神秘女郎。這一股凌厲劍氣,非同小可。
端木芙道:「敝莊之中,巾幗高手甚多,指不勝屈,奴家如何能知道是誰趕來?況且她是不是敝莊之人?也大成疑問。」
羅廷玉也不禁生出好奇之心,問道:「端木小姐心中所猜之人,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端木芙道:「但老莊主深信羅公子乃是當世的英雄,決計不會出手對付我,又認為羅公子因有人質在手,一定疏於防備,這等良機,豈能輕易放過?」
端木芙道:「經上說:風勢如奔馬,巽巽然者,謂之征風,其將必勇猛而難與之爭鋒。我知道了這一點,遍想天下高手,登時曉得是誰了,這話可有點道理麼?」
駕車之人,竟是獨尊山莊霜衣衛隊兩大高手之一的奚午南,此外,尚有青霞羽士,推山手關彤,癩僧晏明以及一個侍婢,便是那聰黠伶俐的紫玉。這些人都算是秦霜波的人,換句話說,秦霜波已不復是獨來獨往之身,而是已結集了一股力量。
宗旋道:「端木小姐剛才聆聽了一下,敢情就是那時弄明白了羅兄的實力麼?」
端木芙道:「這件事日後再談,我疲倦得很,你已準備好歇息的地方沒有?」
秦霜波道:「生氣一定不會,但見怪難免,因為你居然不把這事告訴我,好像連我也不信任一般。」
楊師道體會她這話,似是沒有別的意思,當下道:「在下已盡其所能,使貴莊無法偷襲,實是想不出這等佈置之中,有何破綻?」
楊師道微笑道:「秦仙子想必曉得,如若不然,豈能及時應付?」
端木芙道:「只不知道這是你的意思?抑是羅公子的意思?」
在這眾籟俱寂之際,端木芙比羅廷玉快了一步,站起身子,高聲說道:「這位姑娘之言,實在不通之至,因此之故,我以局外人的身份,說幾句公平之言……」
眾人行了一程,但見前面一片柳林邊,有許多匹長程健馬,鞍鞭皆備,兩個健壯的年輕人守在林邊。待得眾人走近,那兩個青年人牽馬迎上來,向羅廷玉行禮,隨即把馬匹分配與眾人,以便騎用。於是一行變成十六騎,策馬疾馳,黃昏時已抵達徐州。
端木芙道:「那麼你是錦囊中另有妙計了?但我不妨警告你,假如老莊主認為情勢危迫,再也不能任令你們坐大的話,他可能毫不顧忌,率眾來攻的。」
現在那個盲婦雙目已睜,與常人無殊,但話聲仍然十分含混,使人無法聽得出她原來的口音。
那神秘女郎低哼一聲,又用那混濁不清的聲音說道:「秦仙子,這是我和羅公子一段私人瓜葛,只須費時片刻,便可解決。」
夥計已迅速送上酒菜,宗旋那邊與羅秦二人有說有笑,頗不寂寞。端木芙瞟那楊師道一眼,道:「楊先生,你的佈置實是周密之極,只不知可還有破隙沒有?」
秦霜波道:「端木小姐……」叫了一聲,心中兀自疑惑她這次開口,會不會是她佈下的陷阱?然而時勢迫人,她不得不立作決斷。只聽她接著說道:「你身為貴賓,自是享有不受我約束之權,有何高見,便請說出,我們都在此洗耳恭聆。」
端木芙道:「你是你,我是我,自然有不同的反應。」
端木芙道:「楊先生好說了,其實咱們未解之處,正是其中最重要的關鍵。」
這一騎霎時已抵達酒肆門口,猛地停歇。只見那是一匹栗色駿馬,矯健異常。鞍上果然是個女子,一身裝束,一如楊師道所形容。唯一未被提及的,便是鞍邊掛著一口長劍,劍鞘精美貴重,一望而知此劍縱然不是名器,也定是百煉精鋼的上佳之劍。
初步的猜測,這個女郎自然是有特殊才能,所以派來專門對付他。可能當著眾人面前,就有狙殺他的力量。端木芙的思路也是往這方面想,所以她很贊成楊師道派人出去試探之舉。不然的話,連她也弄不清楚此女的身份和來https://m.hetubook.com.com意是什麼?
楊師道聞言會意,曉得她是指羅廷玉突然托庇於秦霜波之舉而言。換言之,就是羅廷玉畏懼此女這一點,她們都感到不解,而這一點正是整個迷霧疑團的核心。解得這一點,一切疑惑俱如向火之雪,霎時消融殆盡。
那盲婦已接著道:「這一回羅公子已證明有發號施令之權,但願秦仙子不要恃強包攬,天下之事,不外一個理字,是也不是?」
秦霜波點點頭,道:「此言甚是。」她雖然沒有下令立刻起程,但卻具有這等迫人的形勢。
崔阿伯道:「小姐你現下身在此地,他們竟不顧及你的安危而加以攻擊,可知全然不把小姐你的安危放在心上,老奴豈肯放過了他們?」
但別人都沒有做聲,羅廷玉擺手道:「其實也不要緊,就讓她們唱吧!」
端木芙道:「公子與獨尊山莊勢分明暗,你們既在明處,縱是實力強大,也必將極力隱藏起一部份。但眼下滿莊燈火通明,不是疑兵之計,又是什麼?」
端木芙向楊師道道:「楊先生,以你看來,秦仙子可知此事的隱情麼?」
端木芙道:「楊先生想說服我脫離獨尊山莊,投到你們這一邊來,是也不是?」
羅廷玉低聲道:「霜波,謝謝你了。」
羅廷玉向她點點頭,低聲道謝。
楊師道沉吟片刻,才道:「小姐這話有理,在下忽然想到,以小姐的才華與為人,何必與獨尊山莊混在一起?假如你有借重獨尊山莊之處,只要敝城重建成功,亦有這等力量可供小姐運用……」
楊師道突然又道:「羅公子,咱們可以動身了吧?」他換一個題目,乃是試探之意。但見羅廷玉凝視酒杯如故,既不動彈,也沒有回答的跡象。
她自己裊裊走到窗邊,向街上望去,但見那盲婦站在街道中心,許多人眼見她從空中飛落,無不驚詫注視,但她卻毫不理會,一逕仰頭上望。
羅廷玉為之一怔,瞠目而視,心想:「是啊!她這話問得好,我似乎已不拿她當作有血有肉之人看待,而是當她是神,但事實她當然不是神……」
羅廷玉不漏一點口風,淡淡道:「到底是誰呢?」
這是第一個結論,她接著推究下去,想道:「既然羅公子已知她是誰,則她就算不想讓人家得見真面目,亦無須繼續改變口音。因為從口音認人,終究是極為困難之事!由此可知她改變口音之舉,決非提防日後被人識出,而是恐怕目下有別人認出了她。」
端木芙道:「你在下面的佈置可有百人以上的實力麼?如若沒有,縱然多方設法,只怕於事實上沒有什麼益處。」
秦霜波道:「長得可漂亮?」
一行十餘騎,簇擁著這輛馬車,馳出了城外。不數里,便轉入另一條岔道,這條岔道甚是平坦廣闊,長達六七里,一直抵達一個很大的莊院。
端木芙道:「我如果不說出來,你們一定以為我是胡言亂語。」
端木芙搖搖頭,道:「貴城以前雖是天下武林重鎮,歷時甚久,根基十分深厚,但這次羅公子復出,並無足夠時間召集得力舊部,因此之故,你們最多也只有二百餘人,然則樓下如何能有二百人佈防之多?」
秦霜波更加感到奇怪,問道:「然則這個女子年青的呢?抑是年紀很大?」
她又想道:「這樓上之地,早已被楊師道命人包下,無怪如此清靜。由此可見得此人思慮周詳,手段細密,獨尊山莊如果想對付他們,除了明攻之法,別無他途,這人真是厲害不過……」
這時一共上來了兩個人,前面的一個十三四歲的秀麗女孩子,卻拖著一個抱著琵琶的盲婦。她們走到中間,那盲婦身子靠著一隻方桌,站在羅廷玉身邊,開始撥動琵琶,那琤琮之聲,如珠走玉盤,流暢悅耳。
羅廷玉苦笑一下,道:「並非不信任,而是立了誓言,不許告訴旁人。」
秦霜波面色霽朗了不少,笑一笑,道:「我可不是故意迫你道歉,你萬勿誤會才好。」
楊師道幾乎笑了出聲,但同時也充滿了敬佩之情。他深知端木芙此舉,正是攻向對方弱點,假如她不是有某種理由而見不得人的話,她何須作此裝束?正因如此,端木芙方敢信口說她是個中年婦人,又暗示她相貌甚醜,卻不必耽心她會拿下面幕以否認。
端木芙道:「我遠遠望見此地燈火甚多,可知這莊內很多屋宇之內,都點上了燈燭,這等情形,落在別人眼中,定必認定是疑兵之計。」
端木芙笑道:「羅公子過獎了,其實這也不難猜到,試想除了西域這一路人馬,加上你翠華城的力量,孰能與獨尊山莊爭鋒?所以假如我真的是才智絕世的話,早就該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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