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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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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翠華重光

第七十二章 翠華重光

嚴無畏和羅廷玉越轉越快,到後來簡直分不清哪一條人影是嚴,哪一條人影是羅。這等打法,天下罕睹。
他有如一支勁銳無匹的疾箭,穿過了紛亂的人群,一下子刺破了潘大鈞等數人的防衛網,落在端木芙的身邊。崔阿伯那等身手之人,也不過剛剛提起枴杖,但端木芙一條左臂,已經落在嚴無畏的巨掌之中。
這一次,全場之人也愣了好久,端木芙高聲道:「恭喜羅公子,仇人授首,身膺刀君。」
他禁不住的記起了英雄一世的父親,還有那錦繡般的翠華城,卻都是毀滅在面前這個敵人手上。他除了仇恨之外,不免因想起了舊日情景而分心。
方在這時,他突然靈機一動,忖道:「老夫的心計可以瞞過千萬人,但決計瞞不過端木芙,然則她何以一言不發?難道她也沒有看破我的計謀用心?」
端木芙能夠從嚴無畏掌握中掙脫出來,已經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何況她還使出一記非常美妙輕盈的身法,凌空飛越了兩丈有餘,這等距離,已經是功力很深厚的高手方能辦到的了。
他的反擊,便是在問他「信不信」這一句上,如果嚴無畏尋思答案,心神動搖,羅廷玉的寶刀,定必馬上就擊到他面前了。不過他這一反擊,毫不凌厲,所以在這對答的「心戰」第一回合中,羅廷玉可算是敗了一招。
嚴無畏「哼」了一聲,道:「端木芙,你何故竟不警告羅廷玉一聲?」
翠華城之風光熱鬧,看官們定可想像得到,筆者毋庸贅述了,本書至此,也告結束。
他乃是一代梟雄,從來當機立斷,絕無遲疑不決之事,現在的局勢,正是須要一種異常的果敢決斷。
但不知如何,全場之人,卻都感覺到嚴無畏似是輸了,只不知他是一個怎樣子的輸法而已。
他嘯聲未歇,嚴無畏手中的七殺杖,「砰」一聲掉在地上,面色也變得如紙一般白,但見他身軀搖擺了幾下,終於向後跌倒,塵埃飛揚。
端木芙的話雖然輕鬆諷刺,但目下局勢太嚴重,誰也笑不出聲。
要知他們這等絕世高手相爭,勝負生死,往往是在一招半式之間,即可奏功。
眾人在百忙中轉眼望去,但見尚大名雙眉當中,現出一點紅印,此外,雙目已瞑,屍身正向後仰跌。眾人這時方知剛才那一聲脆響,竟是秦霜波擊破敵方雙戟封架之勢所發出的,怪不得如此清脆悅耳。
自然那結果是嚴無畏一杖掃斃羅廷玉,並且率眾展開反攻,翠華城以及正派群俠,一看「刀君」也死於非命,將登時潰散,一敗塗地。她痛苦和著急得連神智也有點不大清明了,腦子中空空洞洞,渾身也感到陣陣麻木,好像血液都不流通了。
所以他這一刀能殺死嚴無畏,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太容易,反之,如若不能奏功,則至少證明他造詣尚弱於對方,被對方逃走。
端木芙對嚴無畏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居然懂得,輕輕一笑,道:「好厲害!怪不得你能獨尊天下好一陣子了,老實說,我以為你一定無暇覺察到我這一方面來呢!」
其實他已發覺了莫大的危險性,敢情羅廷玉的刀風氣勢中,含有一種森殺之威,足可抵償了他心神波蕩的破綻。所以嚴無畏必須想法子打消他這股森殺之氣。
嚴無畏側耳聽了一陣,感覺到很滿意地點點頭,道:「這就對了,羅公子,你仍然不失為明智之士,要知你如若娶了端木芙為妻,那就等如已佔有天下了。」
端木芙美眸中射出兇毒的光芒,恨聲道:「嚴老賊!不論你今日施展任何詭計,也休想逃得大劫,這就是我給你的答話。」
對峙中的兩位絕代高手,聞得此言,身子都不禁震動一下一下。但他們震驚的原因,卻是兩樣。
此念閃電般掠過心頭,不禁轉眼望去,森冷銳利的目光,掃過端木芙和秦霜波兩人的面上。只見她們都沒有一點表情,尤其是端木芙,更是深不可測,休想從她面上摸出任何線索。
端木芙高聲道:「秦姊姊,你儘管放心反擊,這廝一定身有和-圖-書至寶相護,是以才敢悍然出擊。」
因此,他要麼就一舉擊斃羅廷玉,要麼就遠走高飛,等內傷完全痊好,方可作那長期的艱苦鏖戰。
他的婚禮也與眾不同,敢情新娘子的姓名,竟要列出名單,多達三人。這三位新娘,領銜的是「劍后」秦霜波,接著是一代才女端木芙,最後則是西域佳麗蒙娜夫人。
但見羅廷玉、秦霜波、疏勒國師、廣聞大師等四個有資格可以與嚴無畏一拚之人,都同時停住腳步,不敢上前。廣聞大師道:「嚴老施主,你這等手段也好意思拿出來麼?」
他睨視了崔阿伯一眼,冷冷道:「放下你的枴杖,趕快站到那邊,以免羅廷玉一時衝動,撲了過來,迫得老夫把這女孩子殺死。」
此外,別無他法可想,換言之,他已沒有逃避的機會了。
羅廷玉捧刀齊胸,仰天長嘯一聲,虎目中忽然迸射出淚珠點點,嘯聲之中,也含蘊得有無限悲憤,無限悵惘。
他目下正如押重注賭博一般,如果押對了,頓時扳回敗局,如果錯了,性命亦將不保,這等以性命生死下的注頭,可以稱之為天下罕有的豪賭了。
獨尊山莊仍有數百手下,在四周佈防,因此四周都傳出了廝殺喝叱之聲,而且不須多久,慘叫之聲,更是此起彼落。
但見嚴無畏又跨前一步,氣勢更盛,若是武功稍差一點之人,站在羅廷玉的位置,準保要膽裂或窒息而死了。他冷冷道:「羅廷玉,你父親尚未身死,老夫甚願得知他的近況,始行出手。」
如若雙方皆能保持水準,情勢旗鼓相當,誰也搶佔不了先機的話,則可能鏖戰三五千招,為時十天八天,也分不出勝負。
嚴無畏道:「哦!難道剛才羅廷玉呈現敗勢之時,你也能無動於衷,而不生救援之念麼?那麼你橫劍站在旁邊,是何用意?」
這又是一著非常巧妙惡毒的「攻心」絕招,要知嚴無畏即使不提當年舊事,羅廷玉亦會情不自禁的想到。何況他目下這一提起,當年混亂的情狀,威聲如雷,隱隱送入羅廷玉的耳鼓,使他為之一怔。
他杖勢乍動,側邊的尚大名已如閃電一般,向秦霜波撲去,他手中的一對短戟,發出一種勁厲得足以令人膽寒的風聲,並且舞出一片光影。此人在秦霜波如此厲害的劍氣籠罩之下,居然還能夠衝上去攻擊,這等身手功力,照理說已經是比秦霜波還高明,方能辦到。
這話突兀而來,驚人之至,所有的人,包括羅廷玉在內,都愣住了。
忽聽端木芙高聲讚美道:「秦姊姊不愧有『劍后』之名,這一劍如庖丁解牛,又如羚羊掛角,香象渡河,全無痕跡。」
羅廷玉怒哼一聲,崔阿伯忙道:「羅公子,你千萬別生氣,且聽聽他有什麼條件?」
假如嚴無畏他沒有那一絲內傷的顧忌,還不至於害怕,目下卻因為心存忌憚,自問接不住對方突然爆炸的一招反擊,所以心中暗驚,念頭電轉。
羅廷玉當然不會這樣容易就上當,心神收攝得緊緊的,朗朗應道:「家父的近況,連我也不知道,這話只不知嚴無畏你相信不相信?」
此時嚴無畏和羅廷玉兩人,兵刃業已分開,各自繞圈疾行,速度越來越快,繞了二三十個圈子之後,眾人眼都花了,難辨人影。
嚴無畏毫不吃驚,淡淡道:「假如你父親在此,我倒是有幾句非常重要的話告訴他。」
剛剛說過這兩句話,人群起了一陣騷動,獨尊山莊之人,紛紛奪路而逃,頓時又引起一場盛大的廝殺。寺裏寺外,升起了一片響徹雲霄的殺聲,沒有多久便下令罷戰。
端木芙突然道:「嚴無畏,你和宗旋如出一轍,皆是扣押了我做人質,他是你教出來的,自然不足為奇。」
嚴無畏一出手,威勢之猛,無與倫比,本來人人都被秦霜波下擊的靈翔劍勢吸引,可是嚴無畏杖勢一出,風雷並發,使得全場之人,變作向他望去,然而秦霜波那邊亦不忍輕輕放棄,這使所有的人,都恨父母沒有給自己多生一對眼睛hetubook.com•com
嚴無畏已經沒有麻木之感,可是心靈的挫折,比之任何打擊還要嚴重,簡直連一點鬥志都沒有了。
嚴無畏搖搖頭,道:「不行,這話我告訴他之後,他肯不肯轉告與你,那是他自家之事,就與我無關了。」
嚴無畏陰森森的目光掃過全場之人,特別在羅廷玉面上多停留一會,但見他俊目中含著熊熊的火焰。當下轉念道:「此子滿胸仇恨之火,大有寧為玉碎,不作瓦全之想,看來要價不能太高,否則只落得一個同歸於盡,甚不划算。」
這戰場的後事,自有楊師道等人料理,即使是嚴無畏的屍體,也和其他的人一同埋葬,並不曾拿到羅希羽的墓前,再加摧毀,這便是正派俠士與不法強徒相異之處。
時間只過了一陣,可是在動手者以及旁觀者的感覺上,好像已經漫長得沒個完一般,尤其是秦霜波。
羅廷玉寶刀疾出,嚴密封架,他的氣勢,也足以使三軍辟易,因此之故,這當代的兩大高手稍一接觸,已經比別人鬥上千百招還要緊張,真是扣人心弦。
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秦霜波心靈間已毫無疑慮,頓時完全貫注在手中的劍上,猛然掉頭電射。她在空中的姿勢輕靈飄逸之極,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她的身心與寶劍已合而為一了。
只見他們急如星火地轉了二三十圈,羅廷玉的情況雖然還未改善,但似乎已略略站穩了一點,沒有再行縮小。
羅廷玉的圈子已經小得方圓還不夠兩尺了,再小的話,那就唯有站著旋轉了,其實也就是敗亡的一刻了。
突然間,他半邊身子麻木了一下。在此之前,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就在他發覺麻木之時,端木芙已經帶著笑聲,曳空飛去。
羅廷玉聽得此言,心念電轉之際,果然把滿腔悲憤,化作復仇的意志,而意志正是產生不可與抗的力量的泉源。他寶刀上的殺氣陡然間增加了一倍,「嚓」一聲,又跨前一步。
秦霜波清嘯一聲,身劍合一,化作一道精芒,電掣升空,竟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尚大名這一擊。她破空而起之際,感到衝破敵人戰圈之時,並不艱難,可知對方功力絕對不比她深厚。
嚴無畏心中暗暗吃驚,因為他已覺察對方不但抗力絕強,甚且已有著膨脹的趨勢先兆,他甚至也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天下武林同道,賀禮絡繹不絕的送來,每個人的賀禮,都是雙份,原來羅廷玉已發出喜帖,預定在翠華城重建竣工之日,同時也舉行他的婚禮。
這是古今未之前聞的奇事,一個人居然能令致全場觀眾,不論本身武功的高低,均能感受得出他的刀勢所代表的意義。
至於其餘的高手,如秦霜波、疏勒國師等,現下已沒有插手餘地,縱然羅廷玉死在臨頭,他們也只能乾瞪眼,絕對無法相助。這是因為他們這等高手一拚上了,每一招一式都絲絲入扣,絕無任何空隙可以插得進去。
這正是嚴無畏所希望的,他乃是古往今來第一等魔君梟雄,對於人類的心理反應,精深無匹。因此,他不須急急發動攻勢,因為羅廷玉這等刻骨銘心的仇恨,使得心神波蕩不靜,決不是一時三刻之內,可以平復得了的。
端木芙事後拿出一件暗器,給大家看,這是一枚鋼管,能發射針狀暗器,她解釋說,她乃是故意設法給予嚴無畏機會,好讓他抓住自己,然後,她憑藉剛剛苦煉有成的家傳秘劍及內功,一面發出藥針,使嚴無畏麻木一下,順便也就掙脫了。她指出唯有以身誘敵,方能使嚴無畏不至於一上來就全力逃遁,她所冒之險雖大,但很值得。
方轉念間,端木芙的悅耳的話聲又響起來。戰場中除了偶爾發出刀劍相擊的鏗鏘聲之外,再無任何其他聲息了。
疏勒國師和廣聞大師,都出手對付蜂擁而來的霜衣衛隊,連潘大鈞等人,亦不得不出手抗拒撲迫而來的敵人,因此,在端木芙身邊,只有一個崔阿hetubook•com•com伯尚未出手而已。
羅廷玉不由得沉吟忖想起來,嚴無畏頓時感到壓力減輕了很多。他預計在這等情況之下,可能還有擊敗他的希望。
羅廷玉道:「我沒有霸佔天下的想法,翠華城有史以來,也從無這等想法,那只是你這等梟雄方有這種野心而已。」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兩件事。一是她對羅希羽,終究有一份情誼,所以她才會恐怕說出此事,會對於羅希羽的遺體以及他的後代,都發生重大影響。第二點是她曾經見到羅希羽,很可能羅希羽是得她庇護收容的。第一點使他妒恨,第二點使他猜疑。因此,以嚴無畏這等一代之雄,也不由得身軀為之震動,無法掩藏心中的劇烈情緒。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沒有人持異議。
但見他忽然間斜斜分開,快得如同電光石火,真是使人看也看不清楚。這是因為他借轉圈子時,那股天然的離心力量,再加上他本身的武功,比起平時幾乎快了一倍。
疏勒國師高聲道:「好吧!就算你嚴老兄可以這樣做吧,咱們言歸正傳,你想勒索什麼,開出條件來。」
嚴無畏終究是當代之雄,到了這刻,也自振起平生的功力,運聚杖上。他已曉得對方這一刀已妙入化境,唯有出手硬碰硬的鬥上一招,各憑真功夫,分出勝敗。
秦霜波雖是明知無法插手,但她看出羅廷玉失去先手,大有殺身之危。因此之故,她完全無心去理會旁的事,獨自抱劍守在羅、嚴這一對的旁邊,只要有那一絲空隙,她定要發劍相助。
羅廷玉挺刀迫去,腳下發出「哧哧」的聲音,配合寶刀和姿式,形成一股莫與倫比的強大氣勢。
嚴無畏道:「使得!這是你個人之事,老夫管不著,但老夫卻深信端木芙的性命,其重要的程度,足以使本莊在這一場劣勢之中,全部撤退。」
兩股兵刃一觸,但聽「嗆」的一聲脆響,餘音裊裊,兀自縈繞耳際。眾人方詫為何那刀杖相觸之時,竟會發出這等清脆悅耳的聲音?
他冷冷一笑,又接著道:「假如我只開出一個條件,我深信你們會立刻答應的,不瞞你說,老夫正在考慮如何多要一點。」
崔阿伯愣了一愣,想想也是道理,只好收杖走過去,擋在羅廷玉與嚴無畏之間,在他的立場而言,果然可以如此,誰也不會怪他。
她身子著地之後,眼見全場盡皆愕然,這才格格笑道:「羅公子你尚有何待?」
嚴無畏的情緒既被姚小丹之事所擾,復又想到端木芙的確高明之極,輕輕一語,就使自己的佈局苦心,完全落空。以羅廷玉現下的氣勢,加上嚴無畏自己的心情,這一戰幾乎可以不打,就分得出勝負了。但如果情形當真是如此的話,就未免顯得嚴無畏太以無能,而他決計不可能做成獨尊天下的局面了。只見嚴無畏的「七殺杖」一舉,也向羅廷玉反迫而去。
幸而她有「劍后」的威名,站在那兒,敵方之人,沒有一個敢去惹她,假如有人那麼大膽敢去攻擊她的話,一定發現很容易就得手,容易得將會教人無法置信。
嚴無畏明白這是因為羅廷玉內心之中,燃燒復仇的火焰,這股恨火,造成無法撲滅的氣勢。所以,他所受的壓力越大,等到有機會宣洩之時,威力更強,其時他的一記反擊,必是石破天驚,用盡平生之力的一擊。
那兩人不知轉了多少個圈子,羅廷玉的圈子越轉越小,嚴無畏則相對的擴大,正如下圍棋一般,在一定的面積上,此消則彼長,面積佔得多,亦即得到勝算。這兩人的情形,亦復如是。
全場為之鴉雀無聲,因為已知是何緣故,所有的人,不論武功強弱,無不體會出羅廷玉這一招,含蘊著至為巨大的威力,而且是他一身武功之所聚,假如他這一招不能得手,則等如昭告天下,他目前尚非嚴無畏的敵手了。
端木芙看得清楚,曉得自己的估計沒錯,當下又道:「羅公子,大仇就在眼前,你不用盡全力,撲殺此獠,尚有何待?」
羅廷玉率領翠華城之人,送走和*圖*書西域疏勒國師這一路人馬,接著又分別送走少林、武當等無數眾人。之後,他率隊前赴翠華城故址,著手加以重建。接下去的日子,購材糾工,大興土木,把翠華城從一片廢墟中,逐漸建造起來,最後,已大致恢復了舊日的壯觀了。
羅廷玉聽了他的話,不知是計,念頭一轉,厲聲道:「假如這話可以告訴我,那就說出來聽聽。」
嚴無畏施展他那艱苦修煉了數十年的功力,刻意找尋機會,進擊羅廷玉,他目下已佔了些許機先,所以很有可能一舉擊殺了羅廷玉,正如秦霜波一劍就殺死了尚大名一般。
他曉得這是從「仇恨」中大量產生的。因此,他只須亂以他語,使他的心靈轉向,這一股駭人的氣勢,自然消減許多。
只聽端木芙道:「羅公子,令尊翁已經仙逝,這噩耗是那孟夫人告訴我的。」
羅廷玉一直迫到切近,寶刀起處,踏中宮,走洪門,迎頭劈去。嚴無畏目射|精光,威風凜凜,挺立如山,橫杖向敵人寶刀力架。
只見獨尊山莊之人傷亡枕藉,到處均是血跡屍體,所剩下的人之中,已找不到一個領袖人物了。翠華城以及正派群俠一停手,餘眾四下逃竄,轉眼工夫都逃得一乾二淨了。
他並非不知道姚小丹與羅希羽相識,因為他本是因此事而遠遠走開,不再見她之面。這一大誤會,早先總算解釋清楚了。可是,她居然得知羅希羽的生死,卻沒有預先告訴自己。
一代魔王,終於伏誅,羅廷玉和端木芙的血仇,也終於得報了,但縱是如此,他們心中仍有無限遺恨,因為以往被害者的音容笑貌,只能成為記憶中的幻影,再也不能在這世間出現了。
這一點在氣勢上,最是分明,照常理而言,羅廷玉應該氣勢一直削弱,直到全無鬥志,心寒膽落,以招致敗亡的結局。可是羅廷玉眼下就是那股氣勢一點也不曾減弱,雖然在招式身法中落了下風,但那氣勢只不過壓得縮小一點而已,並非減弱。
這句話使得羅廷玉方面的人覺得很不舒服,但嚴無畏卻不免飄飄然起來,因此,他竟沒有覺察端木芙利用眼色,把崔阿伯支開,尤其是當他察覺許多人表現出尷尬臉面之時,心中更為得意。
羅廷玉怒恨填膺,恨不得生噬這個惡人之肉,因此對方雖未出手,但他卻大大跨前了一步。他刀上的兇厲氣勢,直如石破天驚,無人得以抵禦之威。
這個突然發生的變故,使得周圍的數十人為之目駭神搖,都忘了揮動兵刃而停止搏鬥。
這道光芒下射之時,嚴無畏亦已揮杖向羅廷玉搶先攻去。他乃是趁尚大名突然出擊的動作,使得羅廷玉略略分心時,抓住機會,出手搶攻,若然他錯過了這個機會,此後休想復得了。
(全書完)
嚴無畏道:「老夫平生諂言充耳,聽得太多了,不易動心,你還沒說出答話。」
嚴無畏發出一聲長笑,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他接著大喝道:「都給我住手!」雙方還在交戰之人,轉眼望見,無不如言停止了。
嚴無畏道:「老夫忽然記起了當年之事,其實你翠華城混亂不堪,而令尊卻獨自持刀應戰,威風八面,這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嚴無畏憬然而悟,忖道:「原來她深信羅廷玉縱然是在分散心神之下,仍然可以贏得我,嘿!嘿!她們未免把羅廷玉看得太高了。」
甚至他這刻的森森刀氣,儘夠使尋常之人,為之心寒膽裂而死了。嚴無畏窺伺了一下,隨即決定出手。
疏勒國師看了羅廷玉的那一刀,心悅誠服,頓時死了對端木芙的愛慕之念,同時也因為端木芙能從嚴無畏手中掙脫,對她異常敬佩服氣。
但見這兩大高手,表演了一記毫無花假的硬鬥手法。刀杖相觸,又是「噹」的一聲,火星四濺,聲勢駭人。
嚴無畏道:「老夫第一個條件,要羅廷玉你立時下令,叫手下都停手退開。」
端木芙格格笑道:「嚴無畏!假如你很年輕的話,也許我會傾倒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的才智武功之下。」
先說羅廷玉,他猛然得知老父已確實死亡,心中的震悼,不言可喻。至於嚴無畏,卻又大大不同了,他是因為聽得這消息竟是姚小丹傳出來的,心中不禁大亂。
此人乾脆直爽,叫對方劃出道來,快人快語,博得全場之人都在心中喝采。
因此雄心陡振,雙目如隼,找尋可以出擊的任何機會。羅廷玉雖然氣勢減弱。但事實上刀招沒有半點鬆懈。
嚴無畏深悉自己的內傷尚有那麼一絲未癒,這一絲內傷,表面上可以不露形跡,但如果苦鬥之下。一拚上內功,立刻就變成致命的弱點。
秦霜波抗聲道:「嚴莊主,你此舉的確太不夠光明磊落了。」
有這個理由,所以他早先極力設法在心戰上取得上風,以期能爭到先手,雖然此計後來被端木芙輕輕破去了,但他目下終究已搶到了一點機先,換言之,他還有機會可以一舉擊斃羅廷玉。
嚴無畏發出的笑聲,非常刺耳,接著說道:「是麼?假如你寧願犧牲你的生命,而不作捲土重來的打算,老夫自將一無所獲,但我敢打賭,你很信任你的智慧,必定會力謀生存,以便將來向我再次報復。」
羅廷玉如從夢中驚醒,大吼一聲,震得眾人耳鼓轟轟發響,但見他人隨刀走,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光虹,向嚴無畏電射而去。
這個變故,不論是敵我雙方,無不為之愣住,最少有片刻之久,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羅廷玉也在其內。
她只是凌空一劍,就把這尚大名殺死,這等身手造詣,果然至足驚人,也的確可當得上「劍后」之稱了。但眾人又奇怪那嚴、羅二人,何以能夠兵刃猛碰而不發出一點聲息的?
秦霜波為之語塞,她乃是「劍后」身份,是普陀山聽潮閣的傳人,佛門規矩絕對不可以打誑語。
疏勒國師道:「不錯!羅公子已臻刀君境界了,這一刀的形質雖然被敵杖架住,但那無形之刃,已直取敵心了。」
秦霜波真是憂心如焚,恨不得自己替代下羅廷玉,寧願是自己遭遇到這等危險,而不忍看見羅廷玉如此。她曉得這情勢將有一個限度,便會結束,那就是當羅廷玉失去活動餘地之前,定將露出破綻,予敵以可乘之機。
只聽她又道:「但我得警告你一聲,假如你需索太多,只怕到頭來一無所獲。」
人人都極力睜大眼睛,但見羅廷玉退了一步,嚴無畏卻淵渟嶽峙,穩立原地,雙腳未移分寸。
嚴無畏道:「老夫成名之時,你尚是一個小沙彌,何須你來教導於我?」
一小群人圍立在嚴無畏的屍首四周,羅廷玉和端木芙站得最近,他們低頭望著這個面目冷峻的一代魔王,但見他緊閉的嘴角,仍然透出一種殘忍無情的味道。
話雖如此,但他的森殺氣勢,仍然籠罩著著對方,未曾減少分毫。因此,羅廷玉一旦分心尋思,可能就現出了可乘之機,遭致敗績。
端木芙一拍掌,發出清脆的聲音。疏勒國師突然驚醒一般,振吭喝道:「殺呀,」頓時全場一陣大亂,本來已經停歇了的刀光劍影,立即又瀰漫全場,連正在對峙中的雙方大隊人馬,亦開始衝殺搏鬥。整座古寺的後半截,完全變成了戰場,這是因為楊師道也及時發動攻勢,從四面八方攻撲。
要知大凡是高手相爭,一方失去先機的話,只要對方緊迫不放,則失去先手這一方,必定越來越弱,終致露出致命的破綻為止。
羅廷玉一言不發,打個手勢,當即有一名翠華城的手下,取出一枚號角,嗚嗚的吹將起來。由於他們乃是實力強大的勝方,是以他們一退,獨尊山莊之人自然不會上前挑釁搦戰。
他一方面表示自己的立場,另一方面,也暗示對方說,他並非定要得到端木芙不可,這是非常厲害的答話,可以使人咀嚼半天。
這一件風流韻事,傳遍了南北十三省,大凡是略有辦法之人,誰不想前赴翠華城,看看刀君和三位美女的丰采?因此,迫近佳期之時,水陸兩路,武林人物之多,可說是盛況空前。
嚴無畏又斥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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