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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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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安排香餌

第十三章 安排香餌

回到客棧,李通天並不詢問,但心中卻猜測得出那一塊形似銅牌之物必是與皇室有關,而他的姓氏與當今天子一樣,說不定就是王子或親王之類身份。不過若是如此,他又如何會到江湖中流浪?他的一身武功從何處學到?
歸奉節明知這番再退,便再無出手反擊的機會,但形禁勢格,雖然出手抵擋,卻是有心無力。只好疾退兩丈,迅快得有如電光閃擊。
在林中的李通天眼見雪女走來走去,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心想朱宗潛進去這麼久還不出來,想必有極重要的事在說著。他也聽過雪女嘲笑朱宗潛叩頭之言,更加肯定了這個推測。當下等到雪女經過之時,便道:「姑娘知不知道當今之世,要數哪一個殺的人最多?」
不久,一個精幹的中年人送來馬匹及銀子,這二千兩都是銀票,全國各通都大邑均可兌現使用。
這天晚上他們在燈下相議,朱宗潛說出他計劃的一部份。這一部份的計劃目的是在查出沈千機到底變成了什麼人?
雪女和李通天聽完之後,都大為驚服,願意幫他的忙,依計進行。
歐大先生露出慎重之色,本來坐得筆直的身軀略向前傾,沉聲道:「天下各家派的刀法兄弟幾乎都見識過,但他那一刀的氣勢法度,卻從來未曾見過。兩位難道沒有注意到兄弟的形容字句嗎?」
李通天反問道:「假如他們都比姑娘更厲害,姑娘豈不是會死在他們手底嗎?那時姑娘便將如何?」
此人在這個當兒掣劍出手,在氣勢上已輸了三分,不過他長劍攻出的招數卻辛辣凌厲之極,無疑業已用上全身十足功力。
歐大先生全身已蓄滿了真氣和力道,每一根毛髮的感覺都到了靈敏無比的地步,只要輕輕一觸,立刻就會生出感應。
馮天保大吃一驚,使個身法躍開數尺,冷冷道:「報上名來。」
朱宗潛選擇這個方向是因為山嶺間最能掩藏行蹤,從這兒一直往東走,出得山區,已在百里之外,如此那計多端決查不出他曾經去見過康神農。
而他機變的劍法卻可以補功力之不足。因此馮天保鬥到五十招以上,便深知自己決計無法生擒活捉此人。甚且若是稍有一點點大意,以這人的機警狡猾,極可能反而殺死自己。
李通天微微一笑,道:「任何罪大惡極之事,都可以找出掩飾辯護的理由,就像咱們說的這一宗,試想這些兇手集團只是關心價錢,不講正義公理,誰知有多少好人,曾被邪惡之人用金錢買去了性命?因此縱然真有一點點抑制強梁的好處,卻萬萬不能抵消這等滔天之罪。」
不過馮天保聽完之後,還是弄不懂朱宗潛如今何故這樣做法。
其三是朱宗潛有意選擇當世英雄許配給師妹。
朱宗潛微笑道:「在下此舉有很深的用意,最主要的是把神秘莫測的黑龍頭引出來。」
歐大先生把自己的遭遇說出,最後說道:「這個神秘人物的劍法無疑是卓兄真傳,雖說其間亦夾雜得有一點點奇異手法,但仍以卓兄的『乾元劍法』為主。可是他右手之刀威力絲毫不在長劍之下,尤其是最後攻擊的一刀,大有霹靂橫飛雷霆萬鈞之慨。說到氣度之精嚴,手法之奧妙,不在當世任何一位刀法大家之下。」
馮天保沉吟道:「話雖如此,但咱們旨在對付狼人,你這麼一弄便完全耽擱下來。」
歐陽謙年紀雖輕,但為人機警聰明,閱歷極豐,頓時曉得她有出手對付自己之意。此外,他又曉得這個美女性情冷傲之極,不可用一般方法應付。假如他喝出此來是為了要見朱宗潛,此舉縱然可使她暫不出手,但定必被她看輕無疑。
這種種跡象湊起來,便使她不由得不懷疑中原武林當真已得知聖母峰冰宮之秘了。
朱宗潛道:「有三件事要拜託貴府,第一是不可向別人提起我。第二是暫借二千兩花用。第三是派人到某店去取馬,付清價銀之後,送到悅來客棧去。」
他的相貌口氣都不同凡俗,那門房一瞧那邊站著一位貴公子裝扮的人,更加不敢多言,連忙接過去報告。
步聲越迫越近,歐大先生卓立如山,有如一尊石像般,從頭到腳沒有一處稍稍動彈。
雙方鏖戰了四十餘招,馮天保心下大感訝異,暗想此人的劍法功力都是當世之選,尤其可驚的是他那股生生不息的內力,不論是剛剛發出全力也好,招架時用了全力也好,總能在瞬息之間又發出新的力道。
黃面漢子見他雙袖暗蘊極是強大的勁力,長劍不敢被捲中。當下向左方滑步繞去,長劍撤回,避過衣袖捲搭之勢,緊接著一招「已落猶開」,劍光打閃,疾向馮天保肩臂之間劃去。
黃面漢子哼一聲,揮劍又上。只見他雖是挺劍直刺,但劍尖忽上忽下的移動,使人難以捉摸得定他到底要攻哪一處部位。
像他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性格之人,眼下卻如此消沉愁鬱,反而使人特別憐憫和同情。尤其是雪女親眼見過他的豪雄氣概,這種感受更加深刻。她順從地跟他走去,暫時不做聲,免得加重他的煩鬱。
他出現之後,揮手道:「咱們走吧!」眼睛掩飾不住內心的痛苦。
朱宗潛道:「我的計劃你不是不知道的,須得化費不少銀子,目下總得弄個二千兩在手中才行,你跟我來。」
黑暗中那條人影一步步迫近,到了雙方只剩下五尺之時,雙方俱都明白誰也擊敗不了誰的氣勢。那人左手一動,嗆一聲掣出長劍,精芒電閃般向對方後心刺去。
在數丈後跟蹤的人,腳步之聲不輕不重,既非特別小心隱藏步聲,也沒有故意加重。
要知他乃是龍門隊高手之一,馳名天下,輕功特佳,所以外號為「巫山雲」。他剛才橫移數步,便是想誘對方腳步移動,乘隙猛攻。
歐陽謙向她抱抱拳,便逕自坐下。
他介紹雪女之時可就不說是師妹了,因為他結識冰宮雪女之時少林一影大師在場,這一干人遲早總會曉得,因此他只說是「雪姑娘」,此外,亦把當日在古寺與屈羅碰上一切經過坦白說出。
雪女道:「你是誰?」
這等速度真是駭人聽聞,使人為之神搖目眩。他使出這種身法自然大有講究,果然對方刀上的威勢忽然消失,人也退了一步。
李通天道:「當然要啦!否則他們以後如何能挾制你呢?不過若是真的出得起價錢,卻仍然可以悉憑尊意。由於這三個兇手集團都十分厲害,凡是接下來的生意沒有做不妥的,所以反而有不少人擁護這等惡魔,認為這是使強梁者不敢肆虐的制裁力量。」
馮天保道:「既是如此,我且告辭,五日之後再來。」他告辭而去,朱宗潛送他從側門出去,免得碰上各地聞風而到的武林同道。
朱宗潛甚是恭敬地接待歐大先生,說的話跟昨天馮天保來訪時一樣。因此歐大先生就在天色已黑之後辭出。
馮天保外號稱為「陰陽手」,和-圖-書一身功夫盡在雙手之上,但赤手空拳碰上快刀快劍,仍然大有吃虧之處,是以他曾經在一雙衣袖上下過苦功,這雙衣袖也經過特別設計,平時打摺起來,與常人無異,一旦應敵,卻可以放長一尺左右,這樣碰上功力悉敵之士的時候,便可利用雙袖抵消敵人的兵刃優勢。
馮天保雙袖一分,露出兩隻手掌,逕自抓劍扣脈,反擊的手法凌厲之極。這一招竟迫得對方無法再攻,側跨兩步。
雪女自然不曉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之士,竟是世上唯一知悉冰宮之祕的人,更不曉得他實在是一萬個不願意替她傳遞消息,還在凝眸尋思此事。
過了幾日,開封周圍千里之內無人不知朱宗潛之名,亦無有不知他有一位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師妹。
出得林外,眼前為之一亮,近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適。他們沿著樹林往東走,不久,已踏入崎嶇起伏的山區。
黃面漢子默然不答,跨前一步,刀上又發出威煞氣勢。這一回由於他不是配合步伐節奏,是以威力低弱得多。
歐陽謙恍然道:「原來如此。」
翌日中午,他們才離開了山區。晚上,一行三人抵達洛陽。
黃面漢子依然沉默如故,歸奉節怒哼一聲,向左方橫走四五步,這一來反而拉遠了距離,不似是想動手的意思。
這少女姓鄭名桂香,乃是鄂北人氏,乃父是個布商,攜眷定居洛陽,不料生意失敗,欠了滿身債務,此時夫妻雙雙亡故,剩下鄭桂香孤苦伶仃,還須鬻身清償債務。恰好被朱宗潛碰上了,便如價收買,暫時服侍雪女。當然朱宗潛此舉大有用意,後面自會述及。
在歸奉節來說,雙方距離多幾尺少幾尺全無分別,所以他決意出手之後,反而移開一些。
他可不肯露出大家思疑他掩護狼人的口風,只這麼淡淡地提上一句。朱宗潛坦率地道:「在下已查出狼人是誰了。」
銀衣幫少幫主歐陽謙一直與歐大先生和陰陽手馮天保在一起。他們在開封觀察了三天之後,馮天保便主張直接與朱宗潛見面,他道:「這位老弟真有神鬼莫測之機,怎的分手了不到一個月,整個人都變了?而他如此的畢露鋒芒到底有何用意?我們如不與他當面一談,決計觀察不出什麼結果。」
朱宗潛與李通天兩人離開那牲口店,李通天忍不住說道:「小可身上還有二百餘兩之數,何必另外設法?」
對方半步也不放鬆,第三刀繼續攻到。這一刀得到第一、二兩刀餘勢之助,威力更強,大有別開天地橫絕古今之慨。
由此可知那黃面漢子與朱宗潛及其師妹全不相干。尤其是那黃面漢子的劍法,竟是得自冷面劍客卓蒙的真傳,這真是十分使人聳動的大消息。
其四是朱宗潛極為富有,他的師妹比他更有錢。
黃面漢子「嗆」地一聲,撤下背上斜插著的長刀,一步步迫去,氣勢堅凝強大之極。
馮天保很爽快地道:「沒有關係,但你可要我們如何幫助你?」
雪女沉吟道:「他現下不得空……」並沒有說出作得主作不得主。也沒有察覺對方乃是機智地運用她先前的話來反擊她,她早先說的是:「你若是找我,就坐在這兒。若找別人,就請走開。」而現在歐陽謙只略略改動了一點字眼,便反而使她考慮到留下或走開。
那黃面漢子雙目似隼,緊緊盯住歸奉節面上,目光之銳利,生似能看透對方的內心。就當歸奉節生出惕凜之意時,果真被他觀察出來。迅即大喝一聲,奔雷掣電般攻出一刀,這一刀氣勢之雄豪,威力之強大,連歸奉節這等當代高手也是平生僅見,不敢硬擋,一提真氣,高瘦的身形有如狂風中的飛絮一般,飄飛出七八尺開外。
這時兩人雖然相距六七尺之遠,但歐大先生可不單是目光遙注對方,事實手中長劍發出一股森森劍氣亦籠罩著敵人身形。
他慢慢的往回走,希望那黃面漢子出現。
雪女聽得大感興趣,問道:「假如我去雇他們殺死一個人,要不要說出理由?」
歐陽謙雖然感到迷惑,但卻沉住氣等對方再說下去。只聽歐大先生接著言道:「為什麼四位高手遇害而外間只曉得是一位呢?便是由於這四人當中有三位武功雖強,但在武林中聲名未著,只有那位以刀法著稱的高手為世所知,是以這件血案在武林中不算轟動。」
馮天保道:「這樣說來,你竟是以身作餌之意了?」
馮天保閃入一塊曠地,凝身停步側耳而聽。不一會,一陣輕細步聲已走到他隱身的樹叢前面。
那黃面漢子的身影有如流星勁矢一般,奇快無比,兩個起落,已隱入黑暗中。
雪女的耐性好得出奇,居然直到投宿客棧安歇下來之後,還不動問要往何處。
假如她發覺自己居然如此溫柔地去體貼一個男人,她一定覺得十分奇怪。因為她一向不把男性放在眼內,只有放恣地踐踏男人,深信男人比牛馬還低賤些。是以照道理來說,她絕不可能對男人溫柔體貼。
馮天保面色一寒,道:「歐兄的形容是霹靂橫飛,雷霆萬鈞。莫非就是雷霆刀嗎?」
步聲繼續移過來,並且傳來朱宗潛的聲音,道:「是我!」聲音中流露出煩鬱之意。
那個黃瘦的老者突然間左右晃動,迅快無比。
馮天保道:「兄弟卻奇怪昨夜那廝為何不使長刀對付我?歐兄能不能猜測得出他使的是哪一家派的刀法?」
那黃面漢子今晚並非沒有行動,他正暗躡著一個高瘦的人。
歸奉節又冷冷道:「尊駕如若不報上姓名,老夫便不客氣了。」
雪女見了他這一手精湛深厚的功夫,大眼睛中不由得閃出驚訝的光芒。
到了翌日黃昏之際,歐陽謙獨自前往朱府。他乃是越牆而入,直抵朱宗潛每夜與雪女盤桓之處。他步上台階之際,突然一團冷氣側襲而至,事先全無朕兆。好個歐陽謙臨事不慌,猛可坐馬轉身,左肘趁勢撞出,肘上發出極強勁的內家真力。
馮天保起身道:「非去不可,待我回來之後,兩位亦須輪流前往,免得讓他瞧出咱們三人是一夥的。」
歐陽謙興奮地道:「如若那廝便是黑龍頭,我們便可以少費許多氣力啦!」他旋即冷靜下來,凝眸尋思,過了片刻,才道:「但那廝決不是黑龍頭。」
她見歐陽謙不再說下去,便皺起眉頭,道:「我們改天再談可好?你明天來吧,我叫師兄等你。」
歐陽謙決定在家裏等一陣,如果歐、馮二老還不回去,他也再去探看。
馮天保這時才喝道:「好一招『玄中玄勢』,老夫倒要瞧瞧你還有什麼絕藝沒有?」
背後的人一步一步迫近,他的速度以及落腳時的聲音,全無一絲改變,節奏緊湊如故。
歐、馮二人都大感震動,尋思良久,歐大先生道:「兩位可覺得他所作所為都極像在掩護那『狼人』嗎?」
正在轉念之際和*圖*書,對方的「東山雲隔」一式竟已生出變化。原來他藉著側身移劍之勢突然加快旋轉身軀,歐大先生劍光暴漲,電射出去,看準他右方的空門攻入。
以他想來,對方既是擅長劍法,則刀上的功夫不必重視。誰知那黃面漢子技藝驚人,刀法上的成就竟一點不遜於長劍。
歸奉節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這廝氣勢之堅強天下罕見,我今晚須得多加小心才行,不然的話,數十載英名可能毀於此地了!
那陣步伐一直向他走來,不遲不疾,不輕不重,節奏分明,蘊藏得有一股堅強無懼的氣勢。
雪女伸手扯住他的衣袂,道:「你怎麼啦?」
歐大先生又道:「尊駕適才的一劍,乃是卓蒙兄的秘傳心法。但如是卓蒙兄親自出手的話,老朽便很難安然無事了,是以從火候上觀測,尊駕想是卓兄的晚輩。」
不像許許多多的男子,在她大眼睛瞪視之下,總是那樣的杌隉不安。目下這歐陽謙雖然不是完全像朱宗潛一般,但在冷靜方面卻並無二致。這使得她不知不覺中對歐陽謙大增重視之心,當下道:「什麼事?」
假如是龍門隊別的高手,決計不管對方心中會否看輕自己,以求迅速見到朱宗潛。但歐陽謙年紀與那美女相差不遠,心情比之別的年紀已老的高手自然不同,這原是極為正常的現象。
要知那黃面漢子武功雖強,但離這等以刀氣殺人的無上境界尚遠。目下之所以能夠辦得到,完全是因緣湊巧形成了這種局面。只因歸奉節三次退卻,皆是逐漸增加距離,使得對方每一刀都有餘勢未盡。三刀下來,累積起來的餘勢便達到足以隔空傷人的地步。假使第一、二刀時歸奉節退得甚遠,或是出手封架,便不致陷入這等生死一髮的凶險境地了。
他這一下飛退,業已施展出他生平最拿手的上乘輕功心法,果然把雙方距離拉開到一丈以上。然而他甩得掉對方身形,卻擺脫不了對方長刀的森殺氣勢,這刻他若是胡亂退閃,因而露出空隙的話,對方長刀上這一股森嚴氣勢便可以趁隙而入,制他的死命。
但見他左手駢指捏訣,右手長劍橫劃攻擊。此是武當派無上劍法「一字慧劍」,但須一招黏上,底下的奇招奧著便有如長江大河般跟著攻打,生生不息。在歐大先生的經驗中,已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被這一招劍法纏住,宛如蒼蠅被蜜糖黏住一般,直是無法脫身。
馮天保走出一程,便感到夜色中好像有人尾隨跟蹤。
歐陽謙心中一笑,這時他已瞧出這位來歷神秘的美女,聰明有餘而機詐不足,外表冰冷而其實純是感情用事之人,武功高到什麼程度尚難測度。但無疑可躋身高手之林。他仗著家學秘傳的「觀測」法門,一開始就觀測出幾點,第一是她身上衣服儘是新制,由頂至踵莫不如是。由此可知她以前的服飾一定別有特點,為了不讓別人瞧出,所以通通換上新的。第二是她天生自然的冰冷神態,以及她煉有一種寒氣侵人的武功,可見得絕非人人皆知的一般家派出現。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她使用的香料很奇特,絕非中原習見的那些香料。因此,可知她的出身十分奇怪,可能是從遠方異國來到中原的。這第三點證明第一點衣飾全換新制的想法,益發多了幾分把握。
歐大先生早就預料他會拔出長刀封架,否則焉有用左手使劍反而把右手閒著之理。但對方出刀之快以及招數之奇奧,卻出乎他意料之外,是以當時並不能源源攻擊,反而退開數步。
可是雪女不曾察覺這個問題的不合理,她凝眸想了一下,道:「果然不可魯莽輕率,須得事先準備妥當才行,假如那樣的話,你替我送個信行不行?」
半個月之後,龍門隊其餘十位高手都先後抵達開封府,但他們行蹤甚是隱秘,不但沒有跟朱宗潛聯絡,甚至彼此之間也只有三兩成群的小接觸,都不曉得全部人馬已聚集在同一城池之內。
精芒電掣中「嗆」地大響一聲,人影乍分,兩人已相距六尺,面對面的峙立。歐大先生手提長劍,嚴冷地望住對方。對面那人手中僅只剩下半截斷劍,不過他仍是冷靜之極地以雙眼迎敵對方銳利的目光。
他們從未印證過武功,但卓蒙兩次出手應敵之時,都恰有歐大先生在場。是以歐大先生心知若論劍法,各有千秋。若論功力亦頗悉敵,很難分高下。因此兩人如若真的拚鬥的話,恐怕要在交手之時比鬥機智和反應。但這已是三十年前之事,其時雙方俱在壯年,後來各自修為的進境變化,卻難以測度。是以歐大先生很謙虛地先假設自己比不上冷面劍客卓蒙。
歐大先生橫劍目送他的消失,自家屹立不動。他雖是身經百戰之士,曾經會過不知多少人物。但卻以這個敵手最是奇異莫測。武功既高深精妙,舉動又神秘古怪。他自個兒在黑暗中尋思了許久,一方面又十分注意四下的動靜,瞧瞧那黃面漢子到底還會不會捲土重來。
誰知道對方連踏數步追迫之際,氣勢堅凝強大之極,竟沒有絲毫一點空隙可乘之機。
對方仍然不言不語,歐大先生不禁心中有氣,忖道:「我既說出卓兄名頭,你如若真是他的門下弟子,便應作答。既是不肯作答,老朽還有什麼客氣的。」這麼一想,劍上似是陡增威煞之氣。
李通天向雪女說道:「這人名列『三凶兩惡』之內。」
假如李通天不是設法吸引了雪女的注意力,則雪女定必不耐而催促朱宗潛,打斷了他們的重要談話。
這是因為對方移動得如此之快,他的刀勢無法釘得牢,既是釘不牢,也就不能攻擊,是以反而被迫得退了一步。
在靜夜之中,前面的高瘦長衫客腳下無聲,反而他這個跟蹤的人步伐間傳出「哧哧」微響。前面的人轉入一道圍牆之內,黃面漢子也跟蹤而入,牆內是一塊曠地,那高瘦之人站在當中,雙目炯炯地遙遙打量他。
他乃是向左跨出一步,退回原位後才向右跨出一步。
雪女當真想不到這個青年男子如此奇特,她本以為世上只有一個朱宗潛,能夠不在自己面前變色。
單單憑著這一劍,可見歐大先生不愧是武當大劍客,又隱隱是領袖龍門十大高手的人物。
朱宗潛笑一笑,阻止他掏錢的動作,自家取出二十兩交給掌櫃的,說道:「待會我派人把餘數送來,才帶走牲口。」
但見他雙手剛柔互變,擒拿劈掃,在那雙袖影掩護之下,詭奧辛辣之極,果然不愧是當代高手的身份。
要知歐陽謙若不是閱歷豐富而又習得家傳「觀測」法門,已具異於常人的才能的話。他的父親歐陽慎言焉敢讓他代表自己出馬?說到他們家傳「觀測」之學,三大部門之中「氣味」乃屬一大部門之一,不但精於鑒別天下各種香料,而且能憑嗅覺識別出各種事物。
歐大先生道:「不和圖書然,這個秘密如今已應該告知靠得住的同道。那便是有一位刀法名家曾經親眼見過黑龍頭,但還是沒有見得著他的面貌。說起來已經是兩年以前的事,黑龍寨接下這一樁買賣,竟由黑龍頭親自率眾下手。其實一共有四位武林高手遇害,不過外間至今只知道是一位高手毀於黑龍寨手下……」
誰知招數盡皆落空,敢情敵人並不趁勢續攻,而是乘機撤退。一眨眼間已奔出三丈以外。
這一路上他們雇了一輛大車代步,除了原來的兩男一女之外,還多了一個妙齡少女。
但他的話聲立刻就被歐大先生打斷,他道:「那一位至今尚活著的刀法名家負傷極重,腕脈間的傷勢甚是奇特,兄弟亦無法幫助,他一直癱瘓床上,處境淒慘異常。但兄弟卻再三懇求他不可自萌短見,因為將來唯一認得出黑龍頭之人就是他了。」
喝聲中斜身疾撲,雙手連環攻出,忽劈忽拏。隨著雙手招數變化,兩股力道湧出,或剛或柔,正是陰陽手絕妙的心法。
因為對方一來已侵入他勢力所及的範圍之內,決計免不了最少一招的拚鬥。二來對方的步伐聲已與他的心靈合而為一,連他自己也不能分割得開,唯一分割之法,便是最少拚上一招。
朱宗潛苦笑一下,翻掌抓住她的玉腕,道:「別胡鬧,咱們走吧!」但他忍不住長嘆一聲,當先舉步走去。
李通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三凶兩惡』之中是三個兇手集團,各自割據地盤,誰都可以出重金聘請他們殺人。據在下所知,若然聘請他們殺人,把柄落在他們手中,將來亦多少有麻煩,那就是每年都須得付一筆費用以保持祕密。好在這些兇手集團神通很廣大,每一個僱主的情形都查得很清楚,所以索取的費用總在僱主能力所及的限度之內,因而從來沒有人公開抱怨過他們,也因此才不會駭壞以後想雇他們行兇之人。這在他們兇手集團來說,稱為『生意信用』,若然沒有這等信用,誰敢自討苦吃而出錢去雇他們。」
歐陽謙也嚴肅地望住歐大先生,緩緩道:「晚輩見聞有限,似是從未聽過這雷霆刀之名。」他眼見大名鼎鼎的兩位名宿大家都如此的鄭重,便知關係不輕,所以趕快肅然請問。
朱宗潛取出一件物事,卻用絲巾包住,交給李通天,道:「煩李兄權充兄弟的師爺,如此這般行事。」
這人行動如此詭秘古怪,真使馮天保怒火沖天,厲聲喝道:「鼠輩為何不敢決一死戰?」話聲方歇,敵人已轉入巷內,失去蹤影。
歐陽謙江湖閱歷何等豐富,絲毫不動聲色,極小心仔細打量她,從頭到腳,沒有半點遺漏。之後,他才點點頭,道:「朱兄若不在此,找到姑娘也是一樣。」
馮天保點頭道:「不錯,他雖是沒有見到黑龍頭的面貌,但若是老於江湖上之士,只須從對方的身材聲音和舉動上即可辨認出來,何況還有那雷霆刀。」
歐大先生接下去向歐陽謙道:「現在你想必已經明白啦,那黑龍頭使的雷霆刀法世罕其匹,我聽那位被害同道述說之時,印象極深。是以那黃面漢子使出這等刀法之時,我幾乎呆住。」
但是他長劍移動,改為「仙人指路」的招式。那黃面漢子,可不能不跟著變化姿勢,卻一如歐大先生所料,身軀稍稍向左轉,手中之劍抬高尺許,變成一招「東山雲隔」。
事至如此,馮天保也沒有考慮的餘地了。當即提聚起十成功力,在劍光如潮中反擊兩招,迫得對方劍勢微緩,他便乘機喝道:「你是卓蒙卓大俠的什麼人?」
朱宗潛昨宵在樹上已計劃好,預定在此地逗留兩日,然後展開一個計劃,他這個計劃不但須要雪女和李通天的支持,還須要一大筆錢財。
雪女道:「這個看法也有點道理呢!」
馮天保乃是動了真火,決意拚命。而這也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存下拚命之心出的手,要知他成名數十載,近二十年來一則未遇過如此厲害的對手,二則年事漸高,火氣大減,很難得激起這等真火。
他一直回到住處也不見有人跟蹤,心中大感失望。
馮天保看看追亦無益,只好含怒回去。那歐大先生和歐陽謙兩人也剛剛回去。馮天保說出今晚遭遇之後,歐大先生和歐陽謙都感到十分奇怪,猜測不出那黃面漢子是什麼路數。
黃面漢子哧哧連踏數步,依舊迫到一丈以內。
這一天他們三人一直在群山層巒中上下奔馳,雪女和李通天都很少跟他說話,晚上各自在樹上歇息。
雪女大眼睛連眨,很感興趣的道:「我定要找機會會一會這兩個大惡人才行,瞧瞧他們有什麼毒辣手段?如若還及不上我,那就把他們殺死,為世人除害。」
「噹」地震響一聲,兩人各退開數尺,但見那黃面漢子右手已多了一柄長刀,而他正是仗著此刀封蔽右方的空隙,擋開敵劍。
其二是他已是武林十一高手之首,武功第一。
雪女沉吟道:「這麼一說,也很有道理。」
碰上了這等武功高強而又強毅過人的對手,歸奉節雖是身經百戰之士,也不由得大為惕凜。
李通天當真幫了朱宗潛一個大忙,只因這刻康神農正向朱宗潛解說「七煞祕笈」中的各種武功,此舉對他將來碰上沈千機之時極為重要,一則可以窺破那人就是沈千機,二則能夠用出破解各種祕功之法對付沈千機。
歐大先生道:「這雷霆刀乃是一種刀法名稱,目前世上得知此事的人只有三位,一個是告訴我的人,加上馮兄與我而已。」
他轉眼一望,廳內牆邊站著一個白衣美女,兩顆大大的眼睛明亮異常,這刻似是隱隱閃出驚訝的意思。
他認出對方大半的劍法淵源,此所以他極感興趣,忍不住出全力拚鬥,有意擊敗對方,把他拿下詢問一些重大之事。但那黃面漢子功力極是深厚,只比他五十年苦修之功微遜少許。
李通天道:「在下極樂意為姑娘效勞,不過在下業已隨侍朱大俠,此事還須得徵得他的同意才行。」說時暗自想道:「你那冰宮遠在藏邊,不但相距數萬里,而且道路險阻,極難通行。再加上凡是得知冰宮之秘者便須加害的惡規,我若是當真樂意的話,除非我已瘋了。」
馮天保道:「兩位如不反對,兄弟打算去瞧瞧他。」
歐大先生沉吟一下,說道:「這其間還有一個很大的現象,那就是朱宗潛自從這麼一露面之後,咱們的龍門隊好像便癱瘓解體了。當然大家都是因為抱著觀望的意思而暫不露面,但這一來卻把咱們二個月來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大家都忘了『狼人』之事而集中注意力於他身上……」
翌日,他們分頭設法訪查那黃面漢子的消息,卻毫無所得。這天晚上歐大先生親自出馬去訪朱宗潛,瞧瞧會有什麼奇怪遭遇沒有。
那截斷劍緊緊握在左手,亦不曾拋棄。要知他並非www.hetubook.com.com不捨得拋掉斷劍,而是在這暗潮激湧的形勢之下不能隨意動彈,只要略一移動,便將觸發敵人的攻勢。因此,即使是棄劍的動作也是不行。
他到底是聲名赫盛的銀衣幫少幫主身份,自具威嚴氣度,大異於一般的年輕高手。倒是有點與朱宗潛相似。
朱宗潛微怔道:「沒有什麼,我很好。」
他們原本預定停留兩日,但五日之後才離開洛陽,沿著大道往北上行,一日工夫不到,便回到開封府。
那人已迫到一丈以內,但他的步伐聲,顯示他毫無停止之意。
歐大先生衣袂飄飄地向一處菜園走去,然後在空曠之處停下腳步,卻不轉回身子。
此時四下杳無人跡,因為朱宗潛的居處乃是開封府城內最偏僻的所在,周圍好多條街道都很難碰得見人,還有許多曠地和菜園之類的地方。
歐大先生冷峻的面上掠過一絲笑意,心想這廝不是那黃面漢子則已,如若是他,老夫倒要瞧瞧卓蒙嫡傳的「乾元劍法」在再傳之後,能不能勝過老夫的武當劍法。
不但如此,對方即使現在改變方向或停住腳步,他也會生出強烈的感應,而給予全力的一擊。
他心想若能查出此女的出身來歷,定可使那些前輩高手們感到佩服,再說他對此亦感興趣。當下緩緩道:「姑娘年紀輕輕,卻已走過萬里路,居於異國,在下是既羨且佩。」雪女那雙大眼睛中不由得閃出極為驚訝的光芒,卻沒有答腔。
雙方相距尚有一丈,黃面漢子便煞住腳步,但長刀上發出的殺氣威勢依然不斷地湧去。
雪女搖搖頭,道:「我從你眼睛中瞧出你有很沉重的心事,定是那老頭子的緣故,你不說我就去找他麻煩。」
兩股力道一觸,歐陽謙這才發現那團冷氣疾而不勁,不過如若不是以內家真力撞散冷氣,說不定會被陰寒侵體,多多少少要吃一點虧。
他從不同的方向走離朱府,可是走了十餘丈,便發覺有人跟蹤。
黃面漢子全身上下紋風不動,亦不開口。
這位武當名宿歐大先生成名甚早,其後認識了卓蒙,由於兩人都是不大開口的人,所以見面次數雖不少,但交談的話不會超過五十句。旁人看來他們好像很合不來,其實他們卻很彼此敬畏,心中有投契之感。這原不必用言語表示,尤其是他們都是不愛說話的人。
這時歐、馮二人已出動前往朱府暗窺。
寒芒電射之際,歐大先生還快了一線,轉身也攻一劍。但見他轉身掣劍攻擊的幾個動作,宛如在同時之間完成。
提起「三凶兩惡」之名,天下武林無人不知,而且都曉得三凶兩惡皆是殘酷凶暴時時殺人之輩,不過卻很少人深知,這些著名兇惡的煞星一共做下些什麼惡孽,以哪一個最為殘暴,雪女亦是只聞其名而不知其詳,當下道:「他們都殺了很多人,怎知哪一個殺人殺得多些?」
馮天保大驚道:「這真是萬分驚人之事,他到底是誰?」
歐陽謙遲疑了一下,才道:「晚輩最近接獲一個秘密消息,那就是朱宗潛曾經發出一種極像狼嗥之聲,這個消息本來不擬說出,可是歐大先生既然提到這一點,晚輩便不能不從實說出來了。」
雪女道:「我可聽出來了,他們所以被稱為兩惡,便是因為他們連不懂武功之人也下手加害,對不對?」
歐陽謙聽她這麼說,自然不便強留,當下起身辭別,仍然翻牆而出。這時天色已黑,四下僻靜無人。
各種奇怪的傳說像湖面上的漣漪一圈圈向外擴散,其一是朱宗潛曾經擊敗了「黑龍頭」,親手殺死了屈羅及嵇桀。
黃面漢子一擊不中,揮刀又上,攻出的招數直如雷霆勃發,霹靂橫飛。這第二刀因為還加上第一刀的餘勢,是以更為威猛。歸奉節更不能出手抵擋,只好又使出他獨步一時的輕功,飄飄飛開丈許。
這個黃面漢子的出現,使得局勢更為混淆奇怪,而且隱隱與朱宗潛若有關連。他們推測研判了許久,這才決定了明天的計劃步驟。
大車抵達開封之後,朱宗潛第一件事就是到牲口店挑選良馬以充坐騎。
歐大先生徐徐道:「根據咱們從各方面收集到的消息來看,朱宗潛兄好像並不急於跟咱們聯絡上。而他此舉已吸引了無數武林中知名之士到開封來瞧瞧他。其中有的遠在千里以外趕來的,相信黃河流經的數省地面之武林同道,莫不聽到他的聲名,這真是十分奇怪的舉動,他到底想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呢?」
高瘦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歸奉節,尊駕貴姓大名?」
馮天保這等高手竟也不敢硬封敵劍,旋身疾閃,同時之間,陰手巧拿敵劍,陽手攻出。
黃面漢子揮劍拆封了七八招,突然間攻出一劍,口中同時叱吒出聲。這一劍全然不是劍法,簡直是鋒快長刀的招數,配合上他那一聲叱吒,直如雷霆迅擊,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這真是一場極為奇異的拚鬥,歐大先生為了要擊破此人的氣勢,特意不轉身亦不動彈。
他說任何話都未必引得起雪女注意,只有這般驚人之言,才使得她一時忘了朱宗潛,站定腳步,問道:「是誰?我不知道。」
馮天保點點頭,歐陽謙道:「正是如此,馮老師還要去見他麼?」
那高瘦長衫客不敢怠慢,取出兵器,卻是一支尺八白玉簫。
這話問得全無道理,試想既然功夫不及別人因而遭害的話,人已死了,又將奈何?可見李通天簡直是無話找話,胡亂的弄個問題跟她胡扯。
這位白衣美女便是朱宗潛向外宣稱乃是他師妹的雪女,她眼中驚訝的神氣迅即消失,代之而生的是一種冰冷無情的光芒。
馮天保唰地躍出去,攔住那人去路。目光到處,但見這人面色甚黃,唇厚鼻大,約是三四旬左右的年紀,背插長劍,動作矯健之極。說也奇怪,這個黃面漢子一見馮天保現身,便怪笑一聲,掣出長劍,欺身疾劈。
歐大先生徐徐道:「尊駕好高明的身手,報上名來。」
當然事實上沒有這麼簡單,縱然歐大先生背後迫來之人乃是當世無敵的高手,可是武當派開山以來,講究的是以靜制動,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因此,即使背後之敵有本事一劍刺入他背心,但在那瞬息之間的反擊,一定是世上罕見的凌厲險惡。假使敵手功力稍差,那是根本上無法刺得傷歐大先生。
良久,他方始回到住處,恰好碰到馮天保、歐陽謙兩人回來。據他們說,朱宗潛一直沒有離開他們的視線,還有他的師妹也是如此。而這一夜他們不是對弈,而是朱宗潛寫字,雪女作畫。
王知府連連答應,恭敬地邀他們入府小憩,以便奉上二千兩銀子。朱宗潛搖搖頭,道:「貴府不須多禮,銀子可與馬匹一併送到客棧,但萬勿讓外人知曉。」
他們包下一座跨院,各居一室。
原來他認出此人劍法,大部份是昔年威震一代的大劍客卓蒙之家和*圖*書數,故此渴欲拿下他查詢許多疑問,但現下既然辦不到,只好當面喝破。
長劍發出勁烈的劈風之風,一聽而知此人功力深厚無比,決計不能大意。馮天保雙手一拍,兩隻衣袖突然加長了一尺,飄飄飛向敵劍捲去。
李通天道:「那三凶是兇手集團,且不再說。還有兩惡卻不是集團,他們分踞南北,一個從關外來的銅面凶神佟長白。另一個是江南人氏,卻從南疆學會一身惡毒絕學,外號『笑裏藏刀』,姓安名順。這兩人都是一等一的惡人,武林人碰上他們那是碰上了瘟神煞星,不死也得受點傷。即使是全然不懂武功之人遇上了他們,亦難倖免一場禍劫!」
這刻雙方都同樣的到了不得不發的時候,一個是騎虎之勢已成,決不能安然離開虎背。一個是箭在弦上,亦不得不發。
黃面漢子大叱一聲,響亮震耳,手中長刀與叱聲齊出,如迅雷忽發。精芒一閃,長刀已劈中敵劍。歐大先生但覺對方這一刀重逾山嶽,威如迅雷,迫不得已放棄纏黏之想,疾運內功貫注劍上,往外一彈。那黃面漢子,果然被彈退了七八尺,卻見他抹頭便走。
朱宗潛道:「前輩務必要原宥在下暫時隱瞞之罪,但此事不久即可水落石出。」
她沒有把他轟出去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了,然而這一句冰冰冷冷的問話,卻又使人覺不出她心中的敬重。
他們兩人乃是分從不同方向潛入朱府,遙見朱宗潛和一個美麗的少女正在下棋。他們離開之時已是二更時分,朱宗潛那局棋尚未下完,所以他們懶得再窺伺下去。
李通天道:「正是如此,而兩惡之中,又以銅面凶神佟長白殺人較多。不過照在下忖測,那笑裏藏刀安順所害的人未必會少於佟長白,只因他多數不是正面下手殺人,卻是笑嘻嘻地加以暗算,因而凶名不及佟長白而已。」
他看中了一匹長程健馬,但價錢甚貴,連鞍轡一共要一百五十兩之多。李通天曉得他身上僅餘數十兩而已,便要掏出自己的盤纏。
這一句問話,連她也感到對方曉得她是明知故問,當下生怕對方嘲笑她沒話找話說,又道:「若是找我,就在這兒坐著。如若找的是別人,就請你走開。」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移過來,雪女立刻問道:「誰?」
黃面漢子冷哼一聲,催動長劍連攻數招。這幾劍只迫得馮天保連連後退,險險受傷。
馮天保這一展開強攻肉搏的打法,那黃面漢子著實忙亂了一陣。可是此人沉著堅凝之極,不一會就穩住局勢,手中長劍決不饒人地施展出許多奧妙招數。
整座菜園一如四下被黑夜籠罩的荒地一般,甚是沉寂。然而一股瞧不見的殺氣卻瀰漫全園,氣氛之緊張,形勢之險惡,絕不在一場兵刃交加的大廝殺場面之下。
這位武當名宿竟然如此推崇對方的刀法,馮天保、歐陽謙都不覺微微動容。歐陽謙沉吟道:「朱兄的刀法造詣亦殊為不俗,但他明明在房中練字……」
歐、馮二人都點點頭,歐大先生道:「根據歷年武林高手被害的情形,加上那位受害的刀法名家所述,黑龍頭武功之強,應當更在那黃面漢子之上。換句話說,黑龍頭的武功當比咱們龍門隊任何一位都強。像今晚這等形勢之下,他豈肯輕輕放過老朽?即使他一時三刻之內不能殺死老朽,但他難道不會命手下之人助戰?」
可是假如來人有意取他性命,只須手中長劍向前直指,一直走過來,便可以刺穿歐大先生的後背心。
他們轉出大街,不久,到了一座府邸門前。李通天一看這府邸門前車水馬龍,聽差極多,便曉得必是知府官邸無疑,正在納悶。
動作雖然不少,而且是忽進忽退之勢,不易控制。但他卻好像平常人搖搖頭那麼容易,一眨眼間就晃了八、九次之多。
其實雪女心中極感震動,暗忖前有朱宗潛誇稱不難查出她冰宮之秘,後有歐陽謙一開口就指出她行過萬里路,曾居異國。
這一招拿捏的時刻,恰到好處,把劍招威力發揮到盡處,實是名家身手,不同等閒。
李通天接過那絲巾裹住的物件,輕輕一捏,感覺到好像是一塊銅牌。當下一直走到大門,向門房說道:「我是李師爺,剛從京裏到此。煩你把這個立即送給王知府過目,敝上在那邊等著。」
馮天保乃是龍門隊第一個去訪見朱宗潛的人,朱宗潛顯得很高興,問過馮天保的意思不想與別的武林人物見面,便另在一個幽雅的小廳中設宴款待。
這些既香艷刺|激而又神奇的傳說,簡直是不脛而走,開封府以及附近的武林中有點名聲的人物,都跟朱宗潛認識了,在他新購的華麗住宅之內夜夜都有豪奢的宴會,僕從如雲。因此,人人都深信朱宗潛當真十分富有。
這個跟蹤他的正是馮天保描述過的黃面漢子,他好像深知對手的長劍威力猶在,是以並不作逃走的打算。
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叱道:「你既然存心找死,老夫手下決不容情啦!」話聲中用出全身功夫,展開反擊。
朱宗潛胸有成竹,道:「當然要啦,五天之後務請駕臨此處聚晤,那時候將有確實消息奉告。」
歐陽謙道:「晚輩猜想他那位師妹一定與此事大有關係。到現在為止,雖然有千百人見過他師妹的容貌和武功,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師妹的姓名,這也是一個莫大的謎團。」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要在這兒等一個人。」說時,伸手向八尺外的一張交椅抓去,手掌一縮,那張交椅應手移動,停在他身邊。
李通天心中好生詫異,卻含含糊糊的應付,帶他去見朱宗潛。那王知府腰哈得更彎,雙手奉回那個絲巾包著的物事。若不是朱宗潛伸手挽住他胳臂,這王知府幾乎要屈膝行禮。
歐陽謙道:「朱兄這次在開封,忝為同道,自應奉告。在下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說,姑娘若作得主,在下便說。若作不得主,便有煩把朱兄找來一晤。」
歐大先生凝目冷笑,道:「好俊的刀法,再擋老朽一劍瞧瞧。」
這時歐大先生已可以確信對方乃是卓蒙的劍法路數,但他既與卓蒙有如此淵源,何以不答一語?不過不管怎樣,卓蒙失蹤的秘密將可以從此人身上找到線索,因此他必須把此人留下,絕不能讓他逸走。
歐陽謙立刻道:「既是如此秘密之事,前輩還是不說的好。」
轉眼間一個五旬左右的人跟著門房出來,先向李通天哈腰行禮,報出姓名,敢情便是王知府。
朱宗潛道:「不錯。」抬頭望一望天色,又道:「那黑龍頭遲早會找上我,推測在這等天色已黑之時方才光臨。馮前輩不妨耐心等著瞧,此外,黑龍寨勢力尚在,我也不敢過份輕視他們。不過以在下的推測,龍門隊的人手勢必已盡集開封府中。黑龍寨之人必須顧慮到咱們是佈下天羅地網以便一舉打盡,所以黑龍頭未出現之前,這一層不必過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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