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勢力
秋嫂道:「就算敵方之人比他們高明百倍,難道他們也不會叫喊麼?」
那秦天宇已用銅笛在佟長白等人對面的牆角下,也畫了一個半圓形,教鄆、張等人聚集圈內。
黑衣人擒下一影,突然一晃身已挪到歐大先生面前。歐大先生早就掣劍在手,幾次三番想出劍救援一影,但因見法音都沒動彈,所以大感顧忌,遲疑不決。而他也萬萬想不到以一影大師的造詣,竟在二十招之內被人生擒活捉。是以到了他感到不妙之時,一影已失手。
韋浩道:「差不多了,上座即管安心歇息。」
韋浩含著冷笑退開,神殿內復又一片寂然,鄆、張二人用盡心機也沒有法子解得計多端的穴道,只好作罷。
門外一個清朗堅勁的男子聲音應道:「兄弟來啦!」
秦天宇應聲出笛攻擊,這一招就把計多端迫得繞圈急退,因而遠離廟門,難以再行衝出。
黑衣人緩緩道:「士各有志,原是勉強不得。但你們……」他伸手指著法音和大業,接著道:「你們過來守護著這兩個被擒之人……」
他說有人潛伏殿後,定然不假。
黑衣人道:「他們一定遭逢意外了。」
群雄都感到十分興奮,無不睜開雙眼,等著瞧看來人是誰?竟堪作那黑衣人的敵手?
他說時雙眼向通往後殿的門口望去。
可是黑衣人越迫越近,到了第十招之時,已完全欺入鏟圈之內。但見他步法靈動奇幻,在鏟影中飄來閃去,到了第十五招,黑衣人突然一袖捲住方便鏟,另一隻衣袖拂中一影脅下穴道。一影大師撒手栽跌,一代名家,終於栽了個大觔斗。
韋浩道:「在下認為不大靠得住。」
黑衣人道:「你們別吵了,據我瞧來,大概是他們一齊到達。若然僅憑一人之力,決計辦不到這等驚人之事。」
這一幕即使近在咫尺的杜七姨等人,全未發覺。廟門口突然出現了不少人影,群雄目光到處。
廟門處傳來一陣嬌笑之聲,甚是柔甜悅耳。三婢一齊歡呼,黑衣人道:「小姑娘們忘了剛才的諾言麼?」
秦天宇、韋浩等人,耳聽這些人如此尊崇那朱宗潛和春夢小姐,可就不能不信他們的本事神通了。
韋浩便不作聲,秦天宇咳了一聲,道:「這話也很有道理。」
黑衣人道:「你們諸位無論碰上什麼事情,都不許越出這道界線一步,你們答應不答應?」
歐大先生全神馭劍,那有時間開口。說時遲,那時快,但見黑衣人雙袖倒捲,露出兩隻拳頭,硬是向劍光擊去。「砰砰」兩聲,都擊中了劍光,歐大先生血氣大震,胸口作悶。手中長劍已無法依式運轉。黑衣人快如電光石火般欺到他身前,衣袖一拂,歐大先生登時翻身跌倒。又是一位當代名家栽了大觔斗。
把個大名鼎鼎的佟長白殺得全無辦法脫身。單以這一點而論,那黑衣人已經具有一代宗師的資格了。
計多端應聲道:「敝上在此也一樣!」
他劃下界線之時,曾經先相度過地形,似乎不是隨意劃下,而是有一定的定準。
韋浩道:「正是如此!」
黑衣人向一影大師招招手,道:「你先上來吧!」一影大師焉能示怯,提鏟跨步上前,口中道:「老檀樾有何見教?」
於是沉住氣緩緩迫近去,到了相距五尺左右,突然間吃了一驚,敢情那人只不過是一件長衫掛撐在枝葉間。
另一方面鄧敖走近一座樹林,忽見林內似是有人,躡足走上前去,看得真切,果然有個人站在林內枝葉中。
三婢頓時停止歡呼,惶惑地望住黑衣人。鄆水雲生怕黑衣人說出如何處置她們之言,那時就不好辦了。
如此上乘的卸力手法,委實是駭人聽聞。
這一路鏟法本身具有一種神奇威力,只要有相當功力火候,使將出來,誰也休想在二十鏟未使完之前欺入鏟影圈中。以一影大師這等聲威赫赫的高手使將出來,自是更不在話下,誰料事實竟大出人意料之外……
佟長白樂得就此含糊混過,乖乖的閉口不言。群雄俱都側耳查聽,果然發覺廟外似是傳來聲響。卻極低微難辨。假如不是黑衣人提醒,決計不會引起注意。
秦天宇笑道:「講了半天,你還是要走。」
一聽而知有不少人正向這邊奔來。
黑衣人似是尋思一下,才道:「好,你和秋嫂、鄧兄三人一同出去,須得分散而行。秋嫂萬勿遠離,定須在廟門三丈以內。」
佟長白道:「錯非是朱宗潛,誰能在無聲無息中擒下你們那些高手?」
雖說佟長白激鬥多時,耗力不少,但即使不曾損耗氣力,也不易贏過對方,是以都大為震凜。
若不迫近,決計瞧不出。
這話也不無道理,秋嫂方自一怔,那邊三婢中和-圖-書的玉蔥尖聲道:「亂講,是我家小姐來了才是真的。」
他目光轉到右邊牆下那堆人,又道:「那些人怎麼啦?」
黑衣人口中嘰咕數聲,鄧敖和秋嫂二人招數一變,不但立時遏止了對方兇焰,看來又可反佔上風。
迅即閉起雙目,不言不動。
黑衣人用那低沉而強勁震耳的聲音說道:「韋兄可把秦兄替下。」
韋、秦等人都現出訝色,鄧敖躍到門邊,道:「有請兩位出來!」
忽聽「當當」連聲巨響起處,佟長白又逞兇威,把鄧敖、秋嫂殺得連連後退。
秦天宇見那黑衣人沒有指示,只好自行應付,當下道:「尊駕有何兩全其美之法?」
因此他又怔了一下,更答不出話來。這計多端不愧是智謀過人之士,連環兩計,已殺得對方頭昏腦脹,難以應付。
一影大師豈肯放過這等機會,馬上問道:「然則韋施主的意思,竟是說尚未把百步飛刀的絕招,練到得心應手的地步,是以發此浩嘆?」
韋浩接口道:「姑娘說得有理。」
眼下一看連計多端也全不濟事,焉能再以強硬態度應付?當下都默然不語,亦不退走。
黑衣人嘰咕了幾句,秦天宇銅笛一揮,趁計多端刀法微見散渙之時,猛施反擊,奇招迭出。
要知在這一批人之中,佟長白算得上是最難惹的一個。但鄧敖、秋嫂二人居然能合力與他激鬥許久。
此計果然厲害,秦天宇不能不考慮到說話之時,如若激怒了佟長白他們,很可能就毀諾出手。
走將過去,用銅笛在地上劃下一道深印,乃是個半圓形,底部是廟牆,群雄都擠在這個半圓形之內。
鄆水雲回頭望了眾人一眼,見無人表示意見。這才答道:「好,一言為定!」
但他已發現對方耗力太多,招數雖奇,究其實已無法擊敗自己。
秋嫂應道:「韋浩向東,鄧敖向西,分頭搜查,而不見他們回來,也沒有聽到奇怪聲響。」
似這等潰不成軍的陣容,自然難以出手拒敵。秋嫂、鄧敖兩人出廟,叫他們通通進去,不許站在廟外。
韋浩等三人迅即動身奔出廟外,秋嫂果然在門口丈許處便停住腳步。韋、鄧二人則分頭搜查。
可見得對方真有一套,決非虛聲恫嚇。
這一群人中,鄆、張和四僕中的三個俱已負傷,有輕有重。
都恨不得立時能夠見到他們。
計多端早就猜想到必是如此,頓時面現喜色,道:「那敢情好,兄弟等人就是與他們拚鬥了一場,其後在雷雨交加之時,互相失散。兄台既然拿下了他們,想必識得敝上春夢小姐了?」
心想春夢小姐麾下竟有這等高手,無怪一上來就把朱宗潛弄得昏頭轉向,差一點兒全軍覆沒了。
黑衣人轉眼向杜七姨、盛啟、巴靈、法音等人望去,道:「你們如若自願束手就擒,我擔保你們不遭傷害。」
繞到石側,忽見數尺外的石角伸出一隻人手,雪白奪目,宛如上佳之玉琢成,美不可言。
外面的鄧敖等了一下,見無人出應,正要伸手拉門,黑衣人道:「不用了,他們跑掉啦!」
杜七姨心念連轉,回頭道:「咱們可要瞧個水落石出?」
一影大師豈敢怠慢,暗暗運功聚力,方便鏟擺開門戶,使的竟是少林寺絕藝之一的「風濤二十鏟」。黑衣人點點頭,意似讚許。接著雙手一揚,向他面前拂去。一影大師拿捏時間,掄鏟砸掃,一逕施展師門絕藝。
這計多端雖然是老奸巨猾,但吐露真言之時,眾人也瞧得出來,是以之故,無人能不相信。
但眼下騎虎難下之勢已成,佟長白焉能說出個「不」字?方要開口,那黑衣人突然沉聲說道:「有人來啦,你們別作聲!」
那黑衣人突然說了幾句話,群雄全然聽不懂。然而韋浩精神一振,雙刀招數突變,改守為攻。
兩人又迅速的拆了數招。
計多端淡淡一笑道:「咱們商量個兩全其美之法如何?」
人人都向門口望去,佟長白大是失望,叫道:「朱宗潛來了沒有?」
佟長白道:「除非是如此,但咱卻瞧不出那是假面具。」
而他第三計又使出來了。
秦天宇奔了出去,過了一陣,黑衣人沉吟自語,道:「奇怪,莫非他已來了?」
廟內的黑衣人等了好一陣,問道:「秋嫂,他們上哪兒去了?」
黑衣人道:「那倒沒有,但秦兄出去打個轉,何須這許久的時間?」
計多端仰天一笑,道:「當然啦,敝上的月貌花容,人間國色,豈是隨便讓別人瞧的?嘿!嘿!假如你們見過敝上的芳容,我敢擔保你們再也不會說別的女孩子美貌了!香山詩稱讚楊貴妃的美貌,說是六宮粉黛無顏色。他老先生如是見到了敝上,一https://m•hetubook.com.com定會改為天下粉黛無顏色了……」
計多端一聽對方居然說得出這一路刀法名稱,登時心寒氣餒。
韋浩不禁一怔,心中微微迷忽,舉步走去,到了近前,那隻雪白人手突然一揮,指尖射出數縷勁力,立時閉住他的穴道。
眾人都極為注意韋浩的月牙刀。
佟長白哼了聲,才道:「可以這麼說!」
黑衣人道:「咱們不明不白的動手,料你心中定然十分疑惑,但由於時間無多,無法慢慢解釋,你須得小心了,我要把你們通通拿下!」
一影大師回眼望去,只見守住大門的白衣老者,掣出一對短兵刃,乃是月牙形的短刀,燦如爛銀,寒光奪目。不覺又失聲道:「峨嵋派的月牙刀,施主高姓大名啊?」
韋浩道:「在下出去查看一下如何?」
只聽他冷笑一聲,又道:「諸位意欲強留我們之故,無非是怕行跡洩露,難保機密而已!假使兄台沒有商量,定要留下我們。則兄弟一定在動手之時,乘亂放一把火,燒屋焚林。那時節不論我們是生是死,兄台你決計保不住機密了,對也不對?」
計多端道:「不錯,假如敝上在此,我不走也沒關係。」
計多端道:「兄弟單身入廟,其餘的人都在外面,假如他們分頭竄散。兄弟想不出你們有什麼辦法阻止?」
計多端道:「假如我們都是守信踐諾之人,則兄台與其把我們留下,要我們不得妄動,倒不如要我們答允保守機密,各行各路,彼此都省事方便。」
同時之間,伸手一點朱宗潛穴道,使他呼吸停頓,自家也閉住了呼吸。
他轉頭向秦天宇說道:「有煩秦兄劃下界線。」
佟長白罵道:「放屁!」
法音首先抱起一影,大業抱起歐大先生,往殿角奔去。杜七姨大聲叫道:「佟兄別動手啦!」
黑衣人道:「那麼你們都往那邊角落坐好,不許說話,亦不許有任何動作。」
秦天宇明知他藉此通知其他之人準備這麼做,但可真想不出有何妙計,能把這些人一一截住?
法音愕然道:「老施主這話怎說?」
佟長白咆哮一聲,道:「你懂個屁,一定是朱宗潛。」
佟長白搶著道:「朱宗潛相貌漂亮得很,擔保你見了他也捨不得移開眼睛。」
韋浩向黑衣人躬身道:「多蒙上座提醒,感激不盡。」
韋浩走近東面牆邊人群面前,沉聲道:「等一會我們有對頭到此赴約,你們不論識與不識,也不得答理,亦不許踏出這條界線。如若你們應承之後,到時真的辦到了,我們決不動你們一條毛髮。假如應允之後不能遵守信諾,可就莫怪我們手底毒辣無情。」
鄧敖大怒道:「胡說八道,你可敢跟我打賭?」
盛啟猶豫了一下,巴靈卻道:「若不瞧個水落石出,日後定必因此而寢食不安。」
行家眼中,一望而知此是因為刀招奇妙,能夠消卸去敵錘上大部份力道所致。
秦天宇道:「朱宗潛果真這麼厲害麼?」
秦天宇應道:「是!」
突然間向戰圈中撲入,銅笛一點,接住佟長白釘錘。鄧敖、秋嫂二人當即退下,他們果然耗力過多,連連喘息。
只聽那黑衣人緩緩道:「韋兄和秦兄等諸位雖是武功高強,但眼下這些人無一不是罕見的傑出之士,既然時間快到,我可就不能不出手了!」
計多端一計未完,一計又生。大聲道:「不但如此,假如我們被迫無法,非動手不可的話。兄弟深知你們諸位一定功深藝精,不易相與。但俗語道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兄弟只要跟那邊被困的幾位仁兄打個商量,暫時化敵為友,同心合力對付你們。哼!哼!只怕你們幾位也夠忙上一陣的了!」
佟長白撲地躍出圈外,流露出驚怒交集的神情。法音大師又說了一遍,他這才洩氣似地低吼一聲,向他們走去。
這黑衣人到底是誰?這真是使人十分感到興趣的疑問,連帶大家也想起了他的對手,那人又是誰呢?
門內春夢小姐和朱宗潛兩人,她曉得此是黑衣人武功超凡入聖,居然能查聽到她和朱宗潛極低微的呼吸聲。
此外,輕傷的人計有鄆水雲和素妝、玉蔥三人。
佟長白哇哇大叫,聲如雷動,步步向角落後退。
「佟施主,不要打啦!」
杜七姨突然接口道:「既然你老人家要應付約好的敵人,我等插在當中混攪一氣,亦是不該。」
秦天宇十分吃力地招架,腳下禁不住連連後退。
猜想那韋浩當必和秦天宇差不了多少。
計多端掠瞥佟長白等人一眼,道:「實不相瞞,那朱宗潛極是仇視於我,大有非殺我方始甘心之意。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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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只望了兩眼,便嘰哩咕嚕的說了好幾句話。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人全然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地方的語言。然而鄧敖秋嫂二人精神一振,突然間出手反擊數招,威力絕強,竟把佟長白迫到角落裏去。
至此盛啟、杜七姨等人方知那黑衣人竟是用一種奇怪語言,指點招數,而此舉居然十分有效。
是以怔了一下,無法立刻回答。
韋浩露出緊張的神色,道:「上座可是有所警覺?」
因此可以看得很遠。他大約奔出三十餘丈,突然見到一塊巨石後面影子一閃,當下提聚功力,緩緩躡足掩近。
黑衣人怔了一下,才道:「你這話甚是,但目下時間無多,你們定要動手的話,豈不是迫我非施展殺手不可麼?」他口氣之中,以及連接生擒二人而不曾傷了他們之舉,看起來果然大有慈悲之意。但他武功之高,來路之神秘,亦是駭人聽聞,使人無法推測。
黑衣人一聲不響,雙袖飄拂,卷劍拂穴,無所不至。歐大先生施展出武當無上秘藝「一字慧劍」,這套劍法他浸淫了數十載之久,果然威力絕大,無懈可擊。
顯然其意甚真,佟長白心想此人竟不惜以性命作賭注,可見得他對那黑衣人信念何等堅強。
杜七姨和巴靈都隨聲附和。
秦天宇淡淡道:「他們亦是誤闖至此,讓我們強行留下了。」
黑衣人道:「這便是我唯一想不通之處。」
他向那黑衣人說道:「待咱找到朱宗潛,一定還要找你們算賬。」
佟長白忽然放聲大笑,聲震屋瓦,秋嫂奔入來,喝道:「你笑什麼?」
又過了片刻,這一陣聲響已變得甚是清晰。
秦天宇訝道:「這卻是何緣故?」
但見他一劍接一劍綿綿發出,全無間隙痕跡。轉眼間已鬥了三十招左右,黑衣人突然說道:「武當劍法果然不凡,我不浪費時間,迫不得已要施展硬碰手法了,你須得小心。」
一影大師深知這峨嵋派月牙刀的來歷,為了讓眾人得知,以便小心防範。當下說道:「韋施主好說了,老衲也不過偶然聽敝寺長老提起過貴派這一門秘傳絕藝,印象甚深,牢記胸中。今日親眼得睹,實是非常之遇。聽說貴派這一門絕藝,由於太奇奧艱深,是以百年以前,貴派一位被天下推崇為絕代高手的屠龍真人說過,假如貴派有人煉得成月牙刀精藝,定是奇才怪傑,必可宇內無敵,又曾聞說這一對月牙刀有百步之內取人首級之威,只不知老衲可有錯講?」
計多端一聽這口氣不對。
佟長白怒道:「老子親目所睹,難道還會假不成?」
鄧敖大概是萬分敬服這黑衣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立刻回身走開。佟長白獰笑一聲,道:「依咱看來,那裏面本來就沒有人。」
說到這兒,有人不禁發出笑聲。秋嫂勃然變色,顯得十分生氣,正要發作,佟長白已接著說道:「但那春夢小姐卻長得醜陋極了!」
佟長白凶性已發,怒道:「不行!咱非宰了這廝不可!」
那邊廂佟長白凶威漸逞,把鄧敖、秋嫂二人殺得只剩下招架之功。秋嫂尖聲叫道:「老先生快快出手吧!」
但見那黑衣人袍袖拋拂,身形如行雲流水,越迫越近,六七招左右,便已堪堪欺入了一影的鏟圈內。這時眾人固然大為震驚,但最震撼驚怖的還是法音大師。他自然深知師門絕藝的威力,更深知一影師兄的功力造詣。以一影大師尚且如此,則這黑衣人武功之高,已達到了超凡入聖之境。他若是駕臨嵩山少林寺,全寺上下,包括所有已退隱苦修的長老們在內,也將沒有一人能與他抗手。說得更氣餒一點,少林寺全寺恐怕找不到一個能與黑衣人鬥上百合之將了。一影大師明知形勢不妙,但他鬥志堅強無比,仍然不屈不撓,用盡全力發揮鏟法威力。
計多端第一次聽到這等低沉強勁的語聲,嚇了一跳。他早就認定這個不露面目的黑衣人,必是首領。
但他面上絲毫不曾流露出來,道:「這樣說來,兄台竟是想把我們這些人也留下來了?」
這刻他唰的一劍遞出,因是蓄勢而發,是以功深力厚,神定氣足。
計多端道:「胡說,敝上焉有醜陋之理,除非你閣下妍媸不辨,美醜難分……」
韋浩十分聽話,唰地躍了過去。
黑衣人徐徐起身,但見他果然身量高大,全身沒帶兵器。接著轉面向戰圈望去,眾人這才發現那斗笠竟是特製之物,在他面前用細細的竹篦編織了一塊面障。他可以從障後望出來,但別人卻無由窺見他的面貌。
黑衣人道:「你們只要不越出此界,諒必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致有什麼危險。好啦!現在我要請另外兩位高人現身。」
他一揮手,眾人俱往後退,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廟門當中。秦天宇舉步上前,道:「尊駕深夜中率人到此,不知有何貴幹?」
秋嫂道:「胡說八道,他在哪裏?」
佟長白厲聲道:「老小子,你嚕嗦了半天,就這句話中聽。不錯,朱宗潛如若在此,包管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黑衣人道:「你們武功不及一影,無須再鬥,其理甚明。再說,我在此地等候一個對頭,他若然單身赴約,也還罷了。如若帶了人來,我的人手有限,無暇負保護之責。」
佟長白方自哼了一聲,法音大師搶著說道:「貧衲謹代表敝師兄答應了。」
突然間一個極低沉然而卻強勁震耳的聲音說道:「此僧甚是老謀深算,竟是借那對答之間,暗暗警告同伴。」這陣話聲乃是那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所發,眾人雖是久走江湖,見盡了千奇百怪之事。但如此低沉而又震耳的聲音,卻都是第一次聽見。
實是不易多見的了,因此杜七姨、盛啟等人一點也不敢小覷他們,甚且視為勁敵,極為留意。
他故意提到「年幼無知」之言,黑衣人果然不再注意此事,目注門外,仍然用那低沉強勁的聲音道:「外面來的可是春夢姑娘?」
當即先發制人低聲斥道:「我們實在不該做聲,假如你們不是年幼無知,我早就給你們幾個耳光了。」
佟長白笑聲一收,向她直瞪眼睛道:「你神氣什麼?朱宗潛已經到啦!」
黑衣人突然開口道:「尊駕計謀出眾,言語便捷,又這般的忠心耿耿,貴上一定很倚重你了?」
計多端心中大為震驚,這是因為他眼見那銅面凶神佟長白居然也不哼聲地站在一旁。
計多端道:「當然啦,難道我哄騙你不成?假如敝上或是朱宗潛在此,哼!你們休想留下任何人。」
秦天宇呵呵一笑道:「諸位只怕不能如願回去了!」
如今聽了這等功力深厚的語聲,更加確信沒有猜錯。當下應道:「閣下說得不錯。」
黑衣人道:「這雷霆刀法本乃武林無上絕學,可惜你氣質功力都配之不上,是以難能發揮全力。」
方在想時,韋浩已站在門口向鄆水雲、張奇等人說道:「你們聽著,我等並無傷人之意,假如你們安安靜靜的留下,只等我們之事辦妥,即可回去。如若定要竄逃,我們為了保持機密起見,只好大開殺戒,極力追殺。而第一先遭慘死的就是這個被擒之人,你們怎麼說?」
這話說的很大聲,廟門外的人無不聽見。
卻見雙方招數奧妙無方,果然不愧是當代絕藝。以佟長白那等沉重的釘錘,砸在光幕上時,竟沒有發出什麼響聲。
黑衣人緩緩道:「韋兄你瞧新來站在東邊的這些人,能不能像西邊這班人一般守信不渝?」
韋浩道:「在下建議使用昂拉陵湖藍花粉。」
念頭一轉,已想到另一個法子。當即探手入囊,取出一塊碎銀,揚手向窗戶擲去,弄出一聲微響。
他之所以步步後退,只不過想使黑衣人不再注意這邊戰況,然後他突然施展辣手,一舉斃敵。
三招不到,已點中對方胸口穴道。計多端一跤跌倒,就此被擒。
但見他手中那對月牙刀,幻化出大片燦爛銀光,插入戰圈中,果然立時替下了秦天宇。
黑衣人點點頭,道:「聽說朱宗潛乃是一代奇才,足可以與那自稱春夢的小姑娘抗衡,我老頭子也很想見見他們。」
黑衣人道:「韋兄不用施禮,時間快到了吧?」
竟然不見了秦天宇蹤跡,都甚感奇怪,因而擴大了搜索範圍。
秦天宇道:「不錯!」
眾人一聽,這才知道那一對月牙刀,敢情可以脫手傷人於百步之內,都暗暗記住。同時又聽說有「天下無敵」之威,可就更加惕凜於心,人人尋思對策。
計多端拱手道:「兄弟乃是無意中誤闖至此,非是有意。」
黑衣人沉吟一下,才道:「用不著了,我另有主意。」
當此人人注視廟門之時,法音大師突然伸手在一影大師身上連拍三掌。一影大師立時睜開雙眼。
黑衣人道:「既然如此,我們只要把你拏下,強似捉拏百十個旁的人了,秦兄動手吧!」
韋浩等人甚是驚訝,凝目觀戰。那計多端的雷霆刀法一招得手,豈肯坐失良機,緊接著又攻了三招之多。
三婢一齊開口駁斥,堅說是春夢小姐。
一轉眼間,韋浩已掌握了主動迫攻之勢。佟長白勉強封拆了七八招,便不由得直往後退。
鄧敖道:「咱們賭項上這顆人頭!」
韋浩仰天長嘆一聲,道:「大師淵知博聞,實在使人佩服,敝派仙逝了的屠龍祖師果然說過這等說話,可惜鄙人不才,至和_圖_書今尚未得窺這一門絕藝的神髓,是以之故,還談不到天下無敵這等至高境界。」
三婢四僕之中彭二、蔡三兩人負傷較重,蔡三根本已不能行走,人也陷入昏迷狀態中。
黑衣人道:「若然如此,咱們如何防範?」
那秦天宇一支銅笛使得神出鬼沒,十招不到,已搶制了主動之勢。杜七姨他們見這秦天宇如此了得。
秋嫂突然插口問道:「聽說這兩人長得英俊美貌,是也不是?」
佟長白自量不能退縮,獰聲笑道:「怎樣賭法?」
佟長白怒吼連聲,兇猛進擊,採取攻勢,但卻迫不退韋浩。群雄一瞧這韋浩身手如此高明,都暗暗搖頭嘆息。
他邊打邊留意那黑衣人,忽見他目光已移開,頓時殺機大盛,凶睛圓睜,伺機出擊。他有把握在三招兩式之內就可以找到這等機會,所以全神貫注在兩個敵人身上。殊不知秦天宇已接獲黑衣人指示,迅速奔到。
那白衣老者紅潤的面上泛起一絲笑容,道:「大師眼力真不錯,據鄙人所知,敝派這一宗兵刃,已有百年之久未曾出現於武林。鄙人韋浩,也有四十多年不曾踏入江湖了。」
計多端也掣出緬刀迎敵,招架了七八招之後,好不容易才攻出一刀。但見他刀勢威猛得如迅雷橫劈,登時扳回劣勢。
他們這一鬥口,秋嫂、秦天宇等人都感到十分奇怪。忽聽法音大師道:「佟施主你瞧的不是春夢姑娘本來面目,無怪認為她很醜了。」
鄆水雲和張奇都是名震一時的高手,平生不知經歷過多少陣仗,善能觀看風色,決定進退行止。
盛啟這才點頭道:「好,咱聽你們的。」
韋浩、鄧敖都知其中有異,是以行動十分小心。韋浩順著寒雲嶺向西走,殘月在天,還算明亮。
盛啟獷野地大笑道:「老兄你雖是咱平生僅見的第一高手,但咱寧可戰死當場,亦不能束手就擒。」
佟長白見了計多端的真正武功,嘿然不語。
過了好一會工夫,黑衣人突然說道:「有煩秦兄出去瞧瞧,約定時間已過,如何還不見他赴約?」
一面道:「好,不打就不打。但你們記住……」
計多端道:「大概你那時眼睛有毛病。」
眾人目光都向那黑衣人望去,但莫說他背向外而坐,即使回轉頭來,以那斗笠壓得如此之低,亦無法見到他的面貌。目下單從他趺坐之姿觀察,只能瞧出他身量相當的高,至於是老是嫩,可就無從推測了。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沒有不好意思的顧忌,當下無人出聲反對。
法音毅然道:「貧衲出身於少林,豈能做那陣前賣友毀盟之舉,老施主不要多費唇舌了,這幾位如若動手,貧衲決不能袖手,雖死不悔!」
正因如此,便可推測出那黑衣人一定素來令他萬分信服,也就是說,那黑衣人的武功當真是深不可測。
法音大師:「貧僧所見的,也不敢認定是她的真面目呢!」
秦天宇瞠目道:「尊駕計謀百出,狡變如狐,實是不好對付!」
一影大師等人見韋浩對這黑衣人如此尊敬,聽他的口氣,這等尊敬竟然是發自衷心。因此都驚訝得不得了,想來想去,都沒法子猜得出這黑衣人的來歷。
他們藉著殿內的風燈,很快就瞧清楚了裏面的人。以計多端那般深沉多智之士,也為之面色一變。
芳心中一陣駭然,迅快想道:「我要不要解開朱宗潛的穴道?以便聯手抗敵?」
他早先雖是閉目跌倒,但神志未失,是以用不著回想經過,他驚訝地望著法音,流露出詢問他如何能解自己穴道神情。
他聲色俱厲,氣勢極盛。
秦天宇搖搖頭道:「不認識,但業已得聞她的大名。那邊的人是朱宗潛的一派,你們是春夢小姐的一派,奇怪的是你們雙方的頭兒都不曾出現。」
黑衣人突然用那奇怪的言語嘰咕了幾句,計多端第四招時就被封住了後續變化,但仍威勢迫人,秦天宇也無法搶得主動之權。
杜七姨轉頭白他一眼,道:「你把人還給我們,我們立時離開亦可,躲在一旁亦可。總要等到你們把事辦妥之後再說。」
認出為首的竟是改名為曹洛的計多端。此外尚有鄆水雲、張奇和那春夢小姐的三婢四僕,獨獨不見春夢小姐?
他方自驚訝之際,一縷微風襲到腰際,奇快絕倫。鄧敖察覺之時,已無法閃避,頓時呆如木雞,全身麻痺。
佟長白怪笑一聲,道:「你總算沒讓咱失望,但你可得小心些,這個穿黑衣的人乃是天下無敵的高手。」
法音大師用傳音之法,說了幾句話,一影大師露出又驚又喜之色。
早先他還以為對方既是拿下一影大師等人,定是與東廠大有關係,誰知他們又是另一路人馬,當下又拱手道:「既然敝上不在,兄弟就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