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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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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畫地為牢

第三十九章 畫地為牢

天色已明,群山樹木都瞧得清清楚楚。金羅尊者突然振腕出杖,一招「封山招雲」,攔腰掃去。
這兩人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金羅尊者仍然是黑衣竹笠,掩藏著真正面目。他的對手則是雄偉高大,鬚髮如銀的令狐老人。他的一根血拐,在烏木杖影中,翻騰變化,出入無常。
大殿內霎時鴉雀無聲,俱是專心等候朱宗潛底下的話。這等氣氛,已顯示出大家都相信朱宗潛果然還有靠得住可以出廟之法,鄧敖在這等壓力之下,也不能不受到感染,心中已信了七八成。
但目下當急之務,便是解開歐大先生的穴道禁制,以便應變。當即依照法音所告之法,伸手向歐大先生連拍兩掌,口中道:「那位前輩武功雖高,但點穴手法卻平常得很。」
想來想去,得到兩個結論,一是朱宗潛與那黑衣人有了勾搭默契,所以不能讓他失敗。二是朱宗潛想借黑衣人之力,除掉令狐老人。
他雖是急於刺殺朱宗潛,可是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極是沉得住氣,手中長刀緩緩向敵人背心迫上。卻不發出絲毫刀氣,免得驚動了敵人。
朱宗潛道:「使得。」
佟長白牛眼一睜,厲聲道:「你敢不敢與咱賭這項上人頭?」
場內觀戰之人,無不感到耳鳴心跳,但覺這兩人火拚聲勢之猛烈,直是平生未之前見。假如換了一些武功稍弱之人在此觀戰,只怕單單是這等強勁巨響,就能把他們震得昏跌地上。
但他們都瞧不清這些人的面貌身材,一影大師轉眼望去,立刻驚訝萬分的大聲說道:「哎!是朱大俠被三個敵人纏住。」
春夢小姐道:「他得知他師父冷面劍客卓蒙遭難,登時失魂落魄的向東南方奔去,想是急於查個水落石出。」
這一堆人,霎時間已奔離了草坪。一影大師突然越過歐大先生,道:「諸位隨老衲來。」
一影大師突然驚叫一聲,閉目不看,顯然,那種情形極是使他驚心動魄,或者是悲慘得令人不忍卒睹。
她的話不啻認輸了,佟長白哈哈大笑,道:「不賭就拉倒,咱想了想也覺得犯不上。這樣好了,你准許春夢小姐開口,讓她親口講出朱宗潛的心思,咱們瞧瞧對是不對?這法子好不好?」
朱宗潛嘿嘿冷笑數聲,才道:「春夢姑娘,你想不想出去瞧瞧這一場百年罕見的龍虎爭鬥?」
其餘的人,都趕到那一塊草坪,月色迷濛,依稀可見兩道人影方自馳逐拚鬥,極為激烈。
朱宗潛輕歎一聲,道:「這等朕兆,恐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目下尚不是披露之時,還望大師體諒苦衷,大度包涵。只須提高警惕,將來應付非常之變,自然容易得多了。」
一片靜寂中,佟長白突然怪叫一聲,把眾人駭了一跳。
他這話自然是順便告訴春夢小姐那一方之人,秋嫂聽他口氣猶有咄咄迫人之意,忍不住要挫挫他的鋒芒,冷笑道:「你說的話焉能算數,真真好笑之極!」
黑衣人徐徐環顧全場之人一眼,突然間舉步向西南方走去,秦天宇、韋浩連忙跟上。並且高聲招呼鄧敖、秋嫂。
他們的長重兵器,雖是翻騰飛舞,迅急似電,但罕得碰上,即使偶爾碰上了一下,也沒有發出巨大聲響。
秋嫂叫道:「他們兩個人出去又有何用?」
春夢小姐道:「自然不反悔啦!假如不是你提出這條件,只怕我至今尚不敢斷定賀前輩的對手是誰,現在你快點進行出廟之計吧!」
朱宗潛連連後退,他一著之差,失去了機先,竟然束手縛腳,心中充滿了有力難施之感,真是苦不堪言。
黑衣人道:「令狐兄若是認為如此,何不棄杖認輸,讓我帶走?」
賀鐵老道:「承蒙你如此推許,大感榮幸。那沈千機和春夢姑娘且不提,說到令狐老人,只不知竟是如何?」
過了一陣,一影大師說道:「奇哉怪也,那令狐老人竟是在草坪上盤膝趺坐,春夢小姐以及一眾手下,在他四周放哨警戒,人人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雙方功力深厚之極,杖拐上雄渾的內力激盪之下,衝起了陣陣勁風,武功稍弱之人,若是迫到四丈之內,只怕連站定腳跟亦有所未能。
春夢小姐冷笑一聲,道:「汝等何不向我請問?」
但賀鐵老焉肯硬拚,杖勢一變,如狂風驟雨般攻去,尋瑕抵隙,無所不至。
秋嫂不知不覺道:「好!姑娘說吧!」
朱宗潛也用傳音之法,向他說道:「在下已認出那化名為賀鐵老的黑衣人,一定是貴寺長老金羅尊者,只不知這穴道禁制如何解救?」
朱宗潛沒理睬她,低低向那兩大高手說了幾句話。歐大先生和一影大師齊齊躍出圈外,向院門奔去。
回頭向一影大師、歐大先生兩人說道:「這畫地為牢之事,你們兩位全然不知,也沒有答應過,是以有煩兩位速速出去。免得錯過了hetubook.com•com這等眼福。」
一影大師道:「沈千機和陽屍鍾勿光。」
朱宗潛哈哈一笑,道:「佟兄未免太誇獎兄弟了,不過若論出此山神廟之法,倒有兩個法子之多。」
戳魂刀巴靈說道:「大師可曾發現那殭屍黨高手有什麼特徵嗎?」
歐大先生已盤算過目下雙方實力,自然早走為上,是以立刻說道:「春夢小姐身份甚高,決計不會哄騙咱們。既然如此,咱們果然得儘力追上朱大俠,越快越好。」
秋嫂怒道:「我瞧你這麼一個大男人簡直全無用處,服氣也不是這等服氣法,你敢擔保她一定猜得中朱宗潛的心思麼?」
但她的聲音中並沒有堅強充份的信心。
但那對答之聲,旋即寂然,秦天宇和韋浩二人已迅快奔出殿外。鄧敖想是得過命令,沒有出去。
他早先整套施展的一路神奇拐法,不論是攻守之間,以至步伐身法,皆別有神奇奧妙之處,與一般的武學源流極多不同之處。
全場只有春夢小姐一個人察覺到,游目四望,見到了牆角的計多端,不禁大為驚訝。迅即奔去,問道:「你的穴道是誰解開的?」
令狐老人竟也全不作聲,因此,春夢小姐方面之人,也沒有任何動作表示。
這人移動得很慢,加上人人凝神觀戰,都不曾驚覺。
他向春夢小姐那邊也拱拱手,當先向東南方跨步走去。其餘的見他動身,也都跟著移步。
佟長白一邊拍腦袋,一邊嘆氣道:「咱總算是服氣啦,你瞧春夢小姐不用問就曉得了朱宗潛的心思,這兒誰還能辦得到?」
佟長白道:「朱宗潛呢?」
朱宗潛這才弄明白了來龍去脈,也確知那黑衣人真的是金羅尊者,心中頓時波濤起伏,大為震動。
巴靈點頭道:「那笑裏藏刀安順最是奸狡滑溜,這次鏖戰獨獨他沒有受傷,並不稀奇。」
朱宗潛甚是佩服,躬身道:「在下一定記住前輩的金玉之言。不過說到下回相見,便是一次生死之時,又未免過於殘酷可怕了!咱們難道不能想個法子,事先消弭這等災禍麼?」
春夢小姐心中大為受用,美眸中露出笑意。
賀鐵老道:「下次相逢,恐怕非分出生死存亡不可。是以老朽奉勸你一句話,那就是上陣交鋒之時,天大之事,也不可存想於心頭腦際。」
魔鞭盛啟道:「是啊!」話聲忽然中止,原來他目光一轉,發覺一影大師竟是跨馬步站著。
目睹這一場變故的計多端,禁不住倚牆喘息,但覺變化之奇之快,如魚龍曼衍,如兔起鶻落。使他緊張得透不出氣來。
因是之故,朱宗潛出手解救了歐大先生、一影大師二人的穴道,他們並不十分驚異。但秦天宇、韋浩、鄧敖和秋嫂四人,卻大為震驚不已,都覺著這等事當真不可思議。
賀鐵老屹立如山,身軀全無一點震動,緩緩道:「朱大俠這一猜可謂奇怪之極。春夢姑娘也曾猜測我是三大異人之一。」
朱宗潛道:「老實說,假如賀前輩不是有過這等允諾,在下和春夢姑娘焉能如此容易認輸落敗?只怕直到他那對頭趕來,賀前輩尚未能解決我們之事。」
一影大師頹然道:「完啦,他終於掉下去了。」
說也奇怪,那秋嫂忽然像洩了氣似的,怒容全消,既不移步,也不怒斥,只默默然逕自尋思。
一影大師歎道:「這位佟兄倒是個血性|愛友之人,但可惜的是朱大俠已經險狀百出,十招八招之內,定必落敗身亡,咱們唯有籌思如何為他報仇之計了。」
他長嘆一聲,又道:「朱大俠也煞是英雄了得,在那最後關頭,使出一招奇奧刀法,勢如奔雷閃電,竟連傷二敵,假如這回敵方不是三個的話,縱然以沈千機武功之高,再配搭上任何一個魔頭,相信亦無法把朱大俠迫落懸崖之下。」
眾人都感到十分緊張和震駭。朱宗潛一死,便不啻群龍無首,想要一一找到這些奸狡兇惡的魔頭為朱宗潛復仇,真是談何容易?
朱宗潛道:「大師可知道金羅尊者目下這一出現,不啻是敲起了中原武林浩劫的鐘聲麼?」
朱宗潛忽然又掠過熟悉之感,這等動作,這等氣勢,都似曾相識,不由得分心忖想道:「我幾時見過如此勢派之人呢?」
朱宗潛向歐大先生和一影大師二人大聲說道:「那位賀鐵老賀前輩說過,咱們等到第一聲鳥啼之時,即可恢復自由之身了。目下咱們只好耐心等候。」
他為人機伶之極,當然不會露出一點神色,耳中忽聽法音大師傳聲道:「家師兄已被貧僧解開了穴道。」
如管蠡測海,井蛙觀天,只知很是奧妙,卻無法弄得清來龍去脈,也不知下一招將有何種變化。
朱宗潛道:「但我還有第二個法子出去,鄧兄可要聽聽?」
雙方邁步繞圈盤旋,互伺可乘之隙。走了兩匝,賀鐵老突然挺杖疾迫,https://m.hetubook.com.com步伐堅定,氣勢雄厲。
賀鐵老深深嘆息一聲,道:「老朽因此事也是無由自主,言之可悲可恨!」
朱宗潛環顧全殿一眼,這才緩步走入己方圈內。佟長白狼狽地攤手聳肩,垂頭喪氣的道:「那傢伙太厲害了,連你也幹不過他,別人就更不用說啦!」
朱宗潛沉聲道:「在下說的話無論在什麼地方,也未曾說過不算數的。」
頓時湧起無限信心,認定他的大師兄沈千機,這一回必定順利的暗殺了朱宗潛,退一萬步說,即使不能當場刺斃,亦定能使他受到難以救治的重創。莫說是素來崇拜沈千機的計多端,即使換作朱宗潛自己或春夢小姐,看了這種情形,也當必深信沈千機必得手無疑。因此計多端滿懷信心,屏息噤聲地注視著沈千機移動,實是不足為異。
當此之時,賀鐵老忽然煞住杖勢,道:「你還不認輸,更待何時?」
秋嫂、鄧敖固然大感吃驚,別人也無不凝眸尋思。
一影大師道:「不似是受傷,反而似是在進修某種深奧奇功。春夢小姐的手下諸人,也沒有擔憂之象,看來只是防範有人驚擾令狐老人而已。」
朱宗潛目光掃過沈千機,可也不由得失聲驚叫道:「沈千機!」
此舉顯然不是易事,是以他露出吃力的表情。由這一點推測,可知這人也是當世高手,因為唯有懂得武功之人,方會對打鬥入迷,而武功越高的,遇上這等罕見的龍爭虎鬥,也就會更加無法自主地凝神觀戰。
似是能看透她的內心,秋嫂只跟他對瞪了一下,便受不住如此強烈有力的目光而趕緊移眼避開。
朱宗潛突然冷冷喝道:「站住,你往哪兒走?」
原來她困難的是既不忍擊敗他和殺死他,但又不能投降認輸。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曙色已露,鳥啼處處,空氣異常的清新。在熹微曉色之下,那一對絕世高手,猶在酣戰,未分勝敗。
他伸出粗長的手臂,向左側一座山峰的半腰指去。此峰相距較近,是以眾人循聲望去,都見到山腰間一處懸崖上,有四個人正在鏖戰相搏,刀劍飛舞之時,光芒閃閃。
大家都覺得很難過,尤其是最近奇人異士紛紛出現,而這些邪魔惡頭也聯成一氣,勢力浩大,形成了武林極大的隱憂。
他估計刀迫到距敵人背心五尺左右,即可電急刺出。在這等距離之內,朱宗潛縱然武功絕世,亦難逃一死之厄。是以當刀尖堪堪迫到五尺距離的界線之時,連他這等老奸巨猾之人,也不由得心跳加速,血液迅急奔流。
黑衣人緩緩道:「令狐兄有何見教?」
戳魂刀巴靈問道:「朱大俠最後一招傷了那兩個?」
但見沈千機撥頭就走,快逾電光石火,轉眼間奔出草坪,身影隱沒在黑夜荒野之中。
朱宗潛仰天一笑,道:「外面傳來的聲響,不問而知賀前輩的對頭已經抵達,對也不對?」
法音大師問道:「什麼事呀?」
但見她徐徐舉起右手。頓時又大感驚訝,因為朱宗潛的條件尚未說出,而她竟已同意了。
偌大的草坪上,悄無聲息。
佟長白厲聲道:「不管趕得及趕不及,咱們也要試試。」說罷,邁開長腳,迅即奔向嶺下。
在這生死一髮之際,站得好好的朱宗潛忽然間側躍尋丈,回頭四顧。由於他這一動作大出沈千機意料之外,是以竟無法出手追擊。
歐大先生沉吟道:「以朱大俠的相貌而言,應是主盟天下武林的蓋世英才,卻不料今日喪生於這王屋山中,實是令人在傷心悲痛之餘,又感到難以置信,唉!」
秋嫂遲疑了一下,舉步向殿門走去。
歐大先生果然應掌而動,朱宗潛便又向一影大師虛拍兩掌。
緊接著兩人都改以重手法硬拚,杖拐迅如風雨,一連交碰了七八下之多,一時「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朱宗潛哈哈一笑,道:「大家都聽見第一聲鳥啼了,對不對,因此,按照規定咱們現在可以安心出去觀戰了!」
朱宗潛道:「金羅尊者前輩兩次挺杖進迫,氣勢姿態之中,不知不覺流露出貴寺心法。大師可還記得第一次咱們見面,乃是在黑龍寨一處祕巢中。其時大師挺杖向我迫來,氣勢之雄,使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秋嫂不再出聲,殿內暫時沉寂下來。
他在昏迷之中,忽然回醒,耳邊只聽見:「為兄這就去殺死朱宗潛」這句話,當下掙扎而起,出廟一望,恰好見到這一幕。
別人也發覺了,心知其中必有古怪,都不再做聲。
一影大師道:「我早先已抽空瞧過,壑內瘴霧沉沉,深不可測,任什麼都瞧不見。」
朱宗潛連喘幾口氣,把刀劍收回鞘中,歎道:「賀前輩宅心仁厚,竟不趁這刻取我性命,實在難得。」
他們很快的奔出數里,一影大師領先走上嶺坡高處,忽然停步,回身遙望,眾人一www•hetubook.com.com瞧而知他是遠眺山神廟。大概是暗查春夢小姐等人的動靜,因此也都學他的模樣,凝神遙視。
這一杖竟能使朱宗潛感到手忙腳亂,刀劍齊出,竭力抵禦。
法音大師告訴了他,最後說道:「朱大俠既然認出,家師兄當時施展敝寺絕藝之一的風濤二十鏟,竟在這一路鏟法未曾使完之前落敗。假如不是金羅尊者,這等事簡直教人不能相信呢!其後是他老人家暗暗傳聲,告以解穴之法。」
全殿之人無不十分驚訝,連春夢小姐也不例外。只因秋嫂的行動與他全不相干,卻何以突然橫加干涉?
朱宗潛略一停頓,又道:「但此計可能行不通的是這座山神廟坍破多處,但牆壁完好如故,或者是用方石砌成,咱們合力動手撬牆,只怕不是頃刻便可辦到之事。這麼一耽誤,鄧敖兄只須跑出劃下界線,咱們還是出不去。」
法音大師站在他背後,伸出一掌,抵住他的後心。兩個人的面上都稍稍露出用力使勁的精神。
春夢小姐那邊的人,連說話也在禁止之列,是以人人鴉雀無聲,魔鞭盛啟接口問道:「朱兄可曾探出這位絕代高手的來歷麼?」
朱宗潛向他拱拱手,大步向山神廟走去,他一出現在廟門之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一影大師還在小心查看,忽聽佟長白怪叫一聲,道:「快看,老和尚快往那邊看。」
佟長白瞪眼反駁道:「你懂個屁,朱宗潛沒有一件辦不通的事,你等著瞧吧!」
至於那黑衣人,在這等驚險絕倫的搏鬥中,仍然一如初鬥之時,沒有絲毫變化,也沒有特別的地方。
一影大師未曾答覆,歐大先生已道:「一影道友當然看得見啦,他目下施展的是少林寺一種祕藝,借那後面法音道友的功力,增強己力。」
鄧敖、秋嫂不攔阻他們,只注意廟內的人。
誰也不曾發現草坪上多了一人,但事實上這一幕景象卻有一個人瞧見,這人便是剛剛勉力起身走出山神廟的計多端。
一影大師道:「那廝身穿黑衣,左手用一條軟的兵器,好像是一條鐵鏈、只有四五尺長。」
她雖是想出了這兩個結論,但反而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使她心亂的僅只是朱宗潛英姿颯颯的影子。
朱宗潛道:「我朱宗潛豈能做這等事?自然春夢小姐也是不肯失身份的人。」
朱宗潛定一定神,連忙放步追去,轉眼間也失去了蹤影。
朱宗潛又道:「第一個法子略嫌撒賴,也未必就當真行得通。我說出來各位就明白了。此計便是咱們立刻動手把廟牆撬個大洞,即可出去,要知賀前輩命人劃下界線,只有前面這個半圓形,後面是牆壁,並無界限。是以咱們從後面出去,勉強爭辯的話,亦可說得過去?」
賀鐵老點點頭,道:「他那根拐杖稱為血拐,乃是武林一絕,宇內難有抵擋得住他一十八招之人。至於刀劍,除了利用驚人的鋒利之外,想來沒有什麼出奇的絕藝,如若與你相比,只怕還要讓你一頭。」
但見令狐老人面色赤紅得彷彿會滴出血來,煞是可怕。他瞋目厲聲道:「咱們都是八九十歲之人,年老血衰,如此相拚,遲早兩敗俱傷。」
他失聲低叫:「哎!真是大師兄。」
佟長白道:「如若他形勢不妙,咱們快點趕去援助。」
計多端見了她,心中一陣迷忽,道:「是卑職的大師兄沈千機所解。」他隨即把早先的情形說出,春夢小姐聽了,竟也替朱宗潛出了一身冷汗。
令狐老人重重的哼一聲,道:「你若是不隱藏本身家派,放手施為,不難在招數之間取勝我。」
朱宗潛當然完全不知危機迫近眉睫,兀自凝神觀戰。沈千機雙眼凶光四射,強烈得驚人。
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法子全心全意的設法擊敗朱宗潛。但如若單單是這樣,問題不算複雜。
朱宗潛道:「前輩認識令狐老人麼?」
令狐老人眼中凶光暴射,厲嘯一聲,血拐陡化「雪滿中庭」之式,硬接敵招。杖拐相觸,竟發出一響震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到了第二十招之時,朱宗潛簡直已潰不成軍,完全陷入被動之中,看來三招兩式之內,定將遭遇落敗傷亡之禍。
儘管他們個個眼力過人,但這兩人的每一招使出來,其中的起承轉合,以及後續變化,全都感到迷惘朦朧。
一影大師驚道:「我佛慈悲,怎的竟是沈千機呢,還有一個身材矮胖,手拿鐵傘,武功之高,極是駭人。」
一影大師深感驚訝,道:「這話怎說?」
這等拚法是招招都是真才實學,實是凶險得教人提心吊膽。眾人無不睜大眼睛,等著不久就將決定的結局。
秋嫂居然沒有做聲,秦天宇等人感到很奇怪,都想她一向強悍潑辣,最瞧不起男人,今日何以對朱宗潛容讓起來?
佟長白首先雀躍喜叫道:「好極了,咱們快點出去。」
和_圖_書春夢小姐那邊的人,與朱宗潛交手至今,經驗已多,早就曉得朱宗潛有神鬼莫測之神通。
朱宗潛爽朗地笑一聲,向春夢小姐道:「怎麼樣?你舉不舉手?」
佟長白怪叫一聲,當真是山搖地動,把許多人都駭了一跳。
人人都瞠目觀戰,神遊於拐山杖海的變幻招數之中。
眾人都隱約見到那懸崖下有人跌落,眼下只剩下三個人還在懸崖上,是以不問而知,必是朱宗潛被那幾個惡魔迫墮於無底淵壑之內。
佟長白道:「原來如此。」隨即游目向別處亂瞧,他剛才說的話雖然無禮,但人人皆知此人粗魯凶悍,個性如此,也不怪他。
秋嫂這才鬆一口氣,朱宗潛又道:「其實我向姑娘你詢問,也是多餘之舉,誰不想出去瞧瞧?既然如此,我便提出一個條件,假如你答應的話,可舉起右手作覆。」
秦天宇道:「然則朱大俠竟是故意不出全力相爭,以便賀先生得以專心一志對付那約好的對頭了?」
巴靈道:「那是陽屍鍾勿光,他們兄妹都是用鏈,右手指爪鋒利如刀,練有特別功夫……」
秋嫂接口道:「胡說,你如不違約,豈能出廟觀戰?」
他果然楞頭楞腦的問道:「請問小姐,朱宗潛呢?」
因此他囁嚅一下,才道:「在下願聞其詳。」
可見得他們實是旗鼓相當,實力強勁,每一招都從未曾稍稍用老,以此從無控制不住力道之事發生。
春夢小姐發出悅耳的笑聲,使眾人心神一爽,這才緩緩道:「佟老師太瞧得起我了,假如因此之故,丟了大好頭顱,未免太不值得,你說是也不是?」
昏淡的燈光,並未使他失去那赫赫懾人的氣度和丰采。誰也不知道他進來幹什麼?是敗了抑是勝了?
朱宗潛亦是全神貫注在這一場龍爭虎鬥之中,在他背後,一道人影緩緩移近。
秋嫂冷冷道:「你怪叫什麼?」
此時,但見令狐老人兀自苦鬥,尚無敗象。春夢小姐至此略覺放心,因此己方終究還有可以與對方爭持的高手。當下暗自用心推究一事,那就是朱宗潛何以不讓己方干涉這一場拚鬥之故?
這話分明是點出這一次朱宗潛陷入險境之故,完全是由於他心神分散,所以失去了機先。
全殿之人全都大感不解,這一回卻包括鄧敖在內。
一影大師誦聲佛號,道:「這就奇了,是誰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他目光掠過歐大先生和一影大師,擠到牆邊,蹲下查看。這時才發覺歐大先生穴道仍然受制,但一影大師卻全然無事。
歐大先生道:「那令狐老人有沒有受傷的跡象?」
朱宗潛道:「說來有趣,那是因大師你才認出的。」
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人忙忙轉眼四顧,果然不見了朱宗潛。
霎時間,廟內只剩下一個昏迷未醒的曹洛(計多端)以及兩個負傷的人,他們是春夢的四僕之二。
兩人的對話,至此告一段落。
別的人還不怎樣,只有一影大師、法音大師及大業僧三人,心知那名賀鐵老的黑衣人,其實是少林寺兩百年來第一高手金羅尊者。
這兩位絕代高手硬拚了十五招以上,令狐老人突然躍出圈外,黑衣人竟不追擊,提杖屹立,迫視對方。
那人漸漸迫近,月色之下,只見他面色白皙,年約四五旬之間而已,可是那對眼睛,閃射出如鷹隼般的光芒,森冷銳利兼而有之。他右手提著一口長刀,斜向前指,步步向朱宗潛迫去,這等情況,自然是想趁他入迷於金羅尊者、令狐老人這兩位絕世高手的拚鬥之時,加以暗算,這個面貌白皙,雙目如鷹隼一般的人,緊緊咬著牙關,不向場中的拚鬥望上一眼。
一影大師等人心知這刻已進入另一凶險階段,由於雙方武功精妙,功力相埒,是以走上硬拚之一途。
一影大師道:「那傢伙身材中等,動作僵硬,但卻迅捷無比,出手招數也是硬繃繃的,甚是古怪,以老衲猜測,此人大概是殭屍黨的高手。」
令狐老人滿面紅光,色如丹朱,襯托起如霜似雪的鬚髮,再加上血拐繞身,舞出千百道紅光赤電,自有一種奇異的威勢。
賀鐵老搖搖頭,道:「我從未見過他,甚至未聽過他的姓名。直到最近,才知道武林竟有這麼一位高手。」
法音大師接口道:「師兄何不向那深壑內查看一下?」
眾人都覺得大有道理,假如他不是說過「未必行得通」之言,加上又有第二個法子的話,大概都會立即動手去拆牆了。
賀鐵老道:「那麼請朱大俠移駕山神廟中,與你方之人在一起,不得出圈一步。直到鳥啼之時,方可走開。」
歐大先生道:「果然奇怪了,假如令狐老人乃是修習祕奧神功,何不回去之後才動手?難道他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但這刻距山神廟已遠,雖是居高臨下,也只隱隱見到那座古廟。即使春夢小姐等人仍然在廟側的草坪上,亦www.hetubook.com.com是難以查看得出。
令狐老人厲聲大笑道:「老夫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除非當真把我打得躺下,否則休想我認輸。」
人人聽了這話,都有透不出氣之感,廟內的氣氛頓時十分沉重緊張。這等賭注,實是非同小可。
秋嫂停下腳步,怒道:「自然是出去啦!你何故問我?」
人人皆知朱宗潛足智多謀,天下第一。因是之故,無有不信他真有法子可以出去觀戰的。
朱宗潛轉頭向她打量注視,炯炯的目光,鋒利之極。
賀鐵老杖發如風,杖上勁道也越打越重,氣勢堅凝之極,漸漸已形成無可抗禦之勢。
一影大師大駭道:「貧僧不敢置評,卻甚願略聞其故安在?」
朱宗潛那麼靈警多智之士,這刻竟也沒想到會變生意外,兀自沉酣觀戰。
要知當世之間,邪魔外道之中,要以三凶兩惡最著名,殭屍黨便是三凶之一,此黨橫行出沒於湘、贛、閩等地。其中最著名的人物是陰陽雙屍鍾氏兄妹,黨魁白骨抓羅岡反而不及鍾氏兄妹出名。
朱宗潛道:「一點不錯,你既然答應了,不得反悔。」
眾人一聽,便都感到事情大是不妙,單說那黑龍頭沈千機,就已很難對付,加上了一個與佟長白齊名的笑裏藏刀安順。
朱宗潛道:「不錯,春夢小姐亦是如此存心。我們實在測想不出什麼人堪作賀前輩的對手?是以大生好奇之心。」
他這一念雖然只像是水面上小小的漣漪,可是賀鐵老已立時覺察,「呼」一聲揮杖橫掃而至。
眾人的目光移到春夢小姐那邊。
佟長白道:「小姐等會再說這題外的話,咱們都心癢癢的等著聽呢!」
一影大師道:「原來如此,這等以本身功力造詣凝聚而成的氣勢,雖是無形無聲,並無法度。但金羅尊者一生修習本寺祕藝,自然流露出與貧僧相似的氣概姿勢,實在是合情合理之事。」
若是別人這麼說,定要被佟長白臭罵一頓,但春夢小姐開口,他既不敢亦不能不信。
見他竟久戰未勝,大為焦急憂慮,有好幾次差點兒就衝上去了。
朱宗潛瞪他一眼,氣概迫人,厲聲道:「好,我不費心,秋嫂你即管出去。」
佟長白道:「喂,老和尚你當真看得見嗎?」
秋嫂自家也喘了一口大氣,她雖是強悍之極,可是碰上這個人不像人,怪不像怪的佟長白,也敵不過他的蠻勁豪野。當下道:「哼!我才不跟你賭呢!」
春夢小姐沒有回答,佟長白這人根本不管面子問題,接口道:「是啊!他怎會知道的?小姐可否賜告?」
計多端接聲道:「真真好笑得緊,你們不會追上去,自己向朱宗潛問個明白麼?」
朱宗潛搖搖頭,道:「探不出來,須得再想別的計較。」
鄧敖笑道:「好極了,我敢打賭你們一定比不上我快。」
眾人望了一會,佟長白首先道:「隔這麼遠,屁也看不見。」
春夢小姐沒有做聲,秋嫂發急叫道:「你們想毀諾違約是不是?」
朱宗潛向他凝視了半晌,才道:「算了,前輩忘了我的問話吧!」
一影大師以傳聲之法,向朱宗潛問道:「朱大俠如何瞧出他是敝寺長老金羅尊者?」
春夢小姐道:「好,朱先生,你的條件不外是要我這一方之人,出得廟外,絕對不許參與干擾賀前輩他們的決鬥,對是不對?」
朱宗潛道:「那令狐老丈使一支血紅色的拐杖,功力之深厚,除了賀前輩之外,還無人可以比擬。除此之外,他尚有寶刀寶劍各一,在下還未試過刀劍之威。」
眾人一哄而出,鄧敖、秋嫂二人實力薄弱,兼之朱宗潛、春夢小姐這兩人皆在廟內,更不敢有所動作。
鄧敖忍不住插口道:「我們的事不勞閣下費心。」
外面忽然傳來對答之聲,但相距過遠,不但聽不出說話的內容,連口音也分辨不出來。殿內之人無不凝神側聽。
朱宗潛踏前數步,炯炯的目光凝注在斗笠下面那一塊竹篾織成的網罩上,好像要看透這塊網罩,沉聲道:「在下斗膽請問一聲,前輩敢莫是少林金羅尊者麼?」
他正是要利用這一點,向朱宗潛暗算,是以他本身極力抗拒那場拚鬥的吸引力,進行這一幕暗殺。
十丈紅杜七姨接口道:「我們下得此嶺,再設法渡過那道淵壑,上得懸崖,只怕要費去個把時辰之久。」
這一夥人很快就遠離山神廟,不知去向。一影大師等人心下茫然,不知應怎麼辦才好。
直到這時,別的人一個也沒瞧出黑衣人的武功家派,只認出令狐老人不時夾雜得有崑崙派、天山派的絕招。
佟長白著急道:「那廝就是笑裏藏刀安順了,還有一個是誰?」
他們這一群名望甚著的高手,已生出難以為敵之感,是以除了悲傷難過之外,又另有心灰氣餒之想。
因此歐大先生和一影大師兩人順利奔出廟外,隔了一會,突然右側傳來一陣驚鳥撲飛鳴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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