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英雄時勢
他這話大是含有深意,只不過對方一定不會明白而已。
此舉尚有一個連帶的好處,那就是冰宮麾下這些高手們,一旦破去心神的禁制,讓他們回返中原安居,則武瞻領導下的東廠,莫說還有他朱宗潛在作梗,即使沒有,亦將無法席捲天下,肆意橫行。
韓真人見他這赤焰神功已煉到收發由心的上乘境界,大為惕凜,運劍封閉門戶。他手中長劍乍動,已有一大片精芒湧出,封住敵人掌勢。
北陣方面之人,無不焦灼地等候霜夫人的回答。要知這些人俱是東廠高手,正享有富貴尊榮。
適才波譎雲詭般的變幻局勢,的確險險使他無法應付,現在雖說總算是對付下來。但另一個極辣手而又萬分重要的難題,突然湧現,極待他設法解決。
霜夫人冷冷道:「我雖然不是說他,但既然你把話纏在他身上,我不妨告訴你,他也有取你性命的本事。」
這刻只要她稍有動作,朱宗潛立時生出感應,刀劍隨之發出,有電掣雷擊之威。霜夫人當然懂得,是以真不敢輕舉妄動。
他那凌厲的氣勢,不僅是在刀劍上才能發出,連言語之間,亦大有森寒威煞之氣,能使人心驚膽寒。
雪女也躍退數步,口中清叱數聲,似是說話,又像是唸咒。但總之她聲音甫歇,那蒙面劍客才收劍躍退。
霜夫人沉吟一下,道:「好吧!」
這真是朱宗潛出道以來,所碰上的最苦惱最緊急的一大關頭。他幾乎想用千里傳聲之法,同雪女詢問。但他終於忍住了,迅即決定改守為攻,希望能有所獲。
時間尺寸,俱拿捏得恰到好處,教人瞧了打心裏頭感到舒服流暢,既無阻滯,亦無絲毫空疏迂闊,正如初寫黃庭,妙到毫巔。
畢玄通稽首作禮,道:「貧道請尊者不吝指教。」
要知,朱宗潛乃是利用自己特有的氣勢,抓住對方心神波盪的空隙,再加上「天王刀」天然有克制那些煉就禁制心靈功夫之人,幾種難得又難得的條件湊在一起,方能一下子就把霜夫人制住。
朱宗潛微微笑道:「言多必失,我勸你還是少講幾句的好。」
說話之間,六七條人影迅快奔來,當先的一個,便是趕去召援的銅面凶神佟長白。
武瞻被他這麼一迫,不得不應道:「韓真人如此看得起在下,只好遵命再行請教。」
令狐老人雖是性烈自傲之人,此時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舉拐疾架,一面側躍數步。
霜夫人大感興趣地聽著,雪女也不例外,都向朱宗潛面上望去,瞧他會有什麼表情?又如何作答?
可見得武瞻施展這些各門派心法絕藝之時,何等精采高明了!
這刻他突然恨起朱宗潛來,只因他原是寶刀,寶劍,雙手施為,仗著刀劍的鋒快,補修為之不足。
對面陣中的人剛要移動,朱宗潛已大喝道:「諸位請留步,如無事情賜告,請勿過來。」
霜夫人驚道:「尊者不要動。」
朱宗潛道:「實不相瞞,我也是這樣猜想,所以想把你騙得出手,你既然不肯與他動手,那麼只好我找你麻煩了。」
他話聲十分自信有力,使人一聽而知,並非虛聲恫嚇。
因此,他的腦筋動得十分迅快,突然間,他恍然大悟,心知若能解決這個蒙面人的困難,其實也就等於解決了冰宮中所有被禁制了心神的高手。
這樣來援之人,縱然武功能強勝朱宗潛十倍,也只好眼睜睜的瞧著霜夫人捱過這一擊,方始有法子插手。
朱宗潛道:「畢長老好說了,這一位就是少林寺前輩異人金羅尊者。在下把他交給你了。」
他只停歇了一下,又道:「我可不相信世間有人能輕易贏得了他,因此之故,你如若上前出手,我擔保沒有旁人敢出手打擾。」
金羅尊者和韓真人首先躍出圈外,只有那個使劍的蒙面人,仍然凶毒地迫攻令狐老人。
霜夫人被他說得一愣,怒容消失。事實上,朱宗潛那瀟灑俊逸的笑容,以及尊貴威嚴的氣度,實在使她很難繼續對他生氣。
春夢小姐移步上來之時,他已趁機以傳聲之法,向她說道:「有煩你轉請令師叔出手,對付這個蒙面之人。」
此舉可以使旁人以為他正向霜夫人追問這蒙面人的事情。即使狡猾如沈千機,一時也難測破竟已牽涉到他身上。
這話自是向霜夫人、雪女二人而言,她們果然如言往旁閃開。
朱宗潛激賞地忖道:「有這末一個搭檔,實在是太妙了。」
金羅尊者道:「霜夫人不可心慌意亂,以你的功力造詣,定可抵擋得住他一擊之勢,決計不會有送命之虞。」
畢玄通馭劍應戰,顯示出竟有一拚的實力,兩位絕代高手,霎時鬥在一起,情況激烈凶險異常。
霜夫人發出諷刺的笑聲,道:「啊!你竟不敢轉眼查看,這是什麼緣故?莫非你早已知道此人是誰?知道你一看之下,就將因而失去了苦鬥的勇氣嗎?想想看,以才智武功震動天下武林的彗星朱宗潛,居然也有生怕自己失去鬥志,束手無策的一天!嘿……嘿……」
但她也不能在眾人面前,點頭承認。然而朱宗潛仍然咄咄迫人地瞪視著她,又使她不能緘默不語。
朱宗潛也長嘯一聲,高亢入雲,激烈昂揚,憑空增了無限氣勢。
朱宗潛道:「尊者如若認為霜夫人足以當得晚輩全力一擊的話,不妨過來插手,使晚輩和圖書不得不出全力向她施以一擊。」
武瞻驚人之處,就在於每一招出手,都是形神俱妙,皆臻上乘。即使是各家派的高手來施展,也未必能達到這等神奇精妙的地步。
他這一抓,隨時隨地可以變化為極毒辣的掌勢,右手的天王刀更是輕輕一送,即可要了對方性命。
佟長白猛可煞住腳步,雙手一張,攔住身後諸人。
畢玄通道:「朱大俠放心。」猛一抬手,嗆啷啷長劍出鞘。
朱宗潛虎目中陡然射出威稜,沉聲道:「霜夫人,你莫要迫人太甚,須知我朱宗潛也有些神出鬼沒的手段。假如我一心一意要取你性命的話,你不妨大膽猜猜看,看我須得多久時間,便可得手遂願?」
朱宗潛道:「你別忘了我也有不少人手。」
朱宗潛心中苦笑一聲,忖道:「我何嘗不知,但如何才能察破她的陰謀?卻是大傷腦筋而又不易如願之事。」
霜夫人面色一變,道:「諒你也講不出什麼好聽的話。」
朱宗潛向霜夫人迫近一點,又道:「讓我告訴你我心中的想法。」一言未畢,背後風聲颯然,一條人影掠過,疾撲雪女。
雖是這樣說法,但她並不下令出手,可見得她還是想聽一聽的。
他靈活的腦子拚命的工作,速度比平日加快了許多倍。但他前前後後想過,都找不到絲毫線索或跡象。
朱宗潛立時就察覺己方與武瞻這一派不同之處,並且明白武瞻求和之意,不但能保存實力,同時更加讓己方先打頭陣,他好從中取利,看情勢行事。
這時,霜夫人縱想出手反抗,也全然無法可施了。
他抖露出他一身武功另一面的成就,固然足以驚世駭俗,另一方面也證明霜夫人之言不訛,那武瞻一直以本門武功苦鬥,目的竟是想誘她入阱。
金羅尊者洪聲道:「朱大俠若要出手,老衲當得奉陪。」
朱宗潛聳聳肩,道:「假如你真心想知道答案,我才告訴你。」
他劍眉一挑,仰天大笑道:「武瞻!你擁有無限權勢,以及一身絕世藝業,竟然昧於大勢,作此求和之舉!須知時機稍縱即逝,目下咱們如若不能聯為一氣,同心合力擊敗冰宮的話,你縱然能求和於一時,但終不免於淪入冰宮之中,為奴作僕。」
朱宗潛見她如此鎮靜從容,當真是一派勝算在握的樣子,心下甚是狐疑,也就不肯魯莽出手了。
這真是一舉數得之事,問題就出在如何方能破解冰宮方面對這些高手們的心神禁制罷了。
因此,假使他的雷霆刀一擊之威,強過了對方的赤焰神功的話,自然可以立斃敵人,贏得勝利了。
霜夫人雖然認為自己穩操勝算,可是朱宗潛這麼聲勢洶洶的一迫問,她竟然感到一陣驚懼。
第二件,從她這話的內容中,朱宗潛可就知道這冰宮的主人,竟就是三天異人之一的白衣客甄虛無。這名字起得不錯,因為本來就沒有甄虛無這個人,實際上她就是冰宮聖母,是雪女、霜夫人她們的師父。
朱宗潛壓低了聲音,只讓她一個人聽見,道:「我要你送那蒙面黑衣人和沈千機兩人給我。」
畢玄通趁這個空隙,向那武瞻打量,武瞻也凝神查看武當派這位如此高明突出的人物。
霜夫人以為他真的認出,被他唬住,便不再抵賴,卻迅即應道:「不錯,你殺了我吧!」
朱宗潛向她露齒一笑,擺手道:「別生氣,我只是愛講老實話而已,試看雪女為例,從她適才斥責兩位異人前輩的口氣態度看來,以前一定也大有權力,決計不在你之下,但她的權力到底是得之於別人,亦很容易失去。哼!說不定哪一天你做錯了什麼事,立刻貶為婢僕。那時候你就嚐到真正痛苦的滋味了。」
霜夫人忽然說道:「朱宗潛,你剛才對武瞻所說的話,實在十分可笑。」
他一口氣說到此處,故意停歇一下,讓她有時間思索回味。
朱宗潛也想到這一點,忖道:「是了,韓真人目下神志清明,是以他深知除非迫得武瞻與我合力對抗冰宮,否則必將被冰宮逐個擊敗。啊!敢情他竟是暗中幫助我們,也希望冰宮被我們擊敗,這樣說來,他和金羅尊者兩位前輩,竟是時常有清明的時候了,例如那一天他出手幫助歐大先生,以玄功打通我的經脈穴道。其時他自然也在神志清明之時,一看眾人之中,獨有他武當派之人行將失敗,便忍不住出手暗助,自然或者他也是有意保全我的性命,以便有人對抗冰宮,免得武當派馬上就成為冰宮的對象。」
任何人看到這兒,定要暫時放開此事,把心思用在今晚整個局勢上。可是朱宗潛以過人的才智,深心中感到好像有點不妥。
方轉念間,那邊的武瞻已支持不住,連退三步之後,猛然間揮出一鉤,神奇無比,竟把韓真人迫得側躍開去。
他雖然在說話,但氣勢有增無滅,刀劍上森寒凌厲之氣,也越見強大。
她和令狐老人已移挪上去,押住陣腳。
霜夫人怒道:「你敢小覷於我?」
他這一拐,威猛之極,即使是高如金羅尊者這等人物,亦不敢硬擋,非略略後退不可,但那蒙面人竟是有進無退,身形貼著拐圈之內,採取近身肉搏的打法。
他們單單是為個人著想,已決無投降歸順之心。
這霜夫人只瞧過他伸手掣劍這個動作,就如此的推和_圖_書崇高估他的造詣,這份眼力也實在十分驚人。
令狐老人又道:「老夫想那冰宮之中,果然藏龍臥虎,異人甚多,這一位老兄氣勢洶洶,好像不把別人放在眼中,老夫甚願出手一試,瞧瞧他到底可有玩藝兒?」
畢玄通趕上前去,霎時已到了朱宗潛身邊,稽首道:「恕貧道等來遲,有累朱大俠久等了。」
此人正是智慧絕世的春夢小姐,她一看而知,朱宗潛想向霜夫人動手,當即迅快向前纏住雪女。
此人的出陣,事前毫無朕兆,復又迅逾閃電。因此之故,春夢小姐和令狐老人都來不及上前阻截。
他隱隱約約感到有一條可行之路,但一時之間,卻無法細想。也似是全無頭緒,不知從何想起。
春夢小姐提高聲音道:「雖然不致送了性命,但受傷卻是免不了的啦!朱宗潛,你放心出手奮擊,此女一除,天下可有一陣子的太平,別的人有我和師叔兩人接著。」
他那種咄咄迫人,傲氣沖天之態,實在使人受不了,霜夫人雙眉一挑,眼露煞氣,冷冷道:「好!就讓你試一試。」
那蒙面黑衣人這一亮劍,已見出他功力深厚,劍術高絕一時,朱宗潛只淡淡望他一眼,隨即向霜夫人道:「你不必著急,假如我有心傷你,相信當時任何人都來不及馳援,你可要聽聽我為何不願傷你之故嗎?」
霜夫人冷冷道:「朱宗潛,你敢是以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得被你迷住嗎?」
他淡淡一笑,似是一點也不知道危機緊迫,說道:「既然你有一舉擊敗武瞻的力量,何故還不出手?」
朱宗潛那股殺氣,忽然消盡,向他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咱們遲早也得拚上一場,這真是使晚輩感到十分不安之事。」
霜夫人突然接口道:「奇怪?這畢玄通雖是武當派長老身份,但以我所知,他們的武功造詣,都不過是平常而已,那知其中竟出得有像他這般高手?」
佟長白垂下長臂,道:「好!你快去。」
朱宗潛放眼一瞧,這兩對高手拚鬥,勝負都得在三兩百招之後,才分得出來,當即鬆了一口大氣。
看了一陣,但覺這武瞻的鉤法,奇特異常,有別闢蹊徑之妙。不過若是用雷霆刀對付他,加上心中怨毒仇恨之氣,形成一股堅凝強大的氣勢,當可得手取勝。
不過,此時激鬥中之人,尚未發覺,朱宗潛胸中湧起強烈的殺機,唰一聲,把左手芙蓉劍插在地上,騰出手來,疾然向她抓去。五指帶著潛力勁氣,銳利異常。
他耳中忽然聽到春夢小姐的千里傳聲道:「你須得當機立斷,看來她必有絕大陰謀以對付你呢!」
令狐老人這時才舒一口氣,面上泛現懊喪的表情。
但這都不使他感到嚴重,反而是霜夫人延宕時間的用心,令他十分不安,甚至有點震懼。
春夢小姐何等精乖,一聽而知,朱宗潛竟是不敢與那蒙面人動手,連忙奔到他身邊,這樣假使對方出手的話,她還可以代他抵擋一陣。
朱宗潛放聲一笑,道:「那麼你就不妨試試看。」
朱宗潛雙眉一挑,殺機森寒迫人,冷冷道:「你以為我真不敢下手?」
金羅尊者並不動手,也不回答。
他們極快的撲奔過來,佟長白手搖釘錘,獰聲呼嘯。
朱宗潛趁她心神震盪之時,突然間又迫近一點,右手「天王刀」閃耀出奪目的寒光,堪堪抵住她胸口的要害。
心中卻迅快想道:「這老道大有迫我不能罷手之意,這是十分可怪之事。」
此時他刀劍上的凌厲殺氣已湧出去,霜夫人頓時曉得,自己已陷入極凶險的境地,只要一動,對方立時生出感應出手,在這等情況之下出的手,威力可比平時全力一擊,更為強大得多。
在他後面的是武當派歐大先生、畢玄通真人、一影大師、歐陽慎言、楊元化、馮天保、盛啟、杜七姨等。
朱宗潛笑道:「你如想開開眼界,何妨讓金羅尊者出手,且看畢長老能抵擋幾個回合?」
令狐老人厲聲道:「既然如此,何不命他上來一試?」
朱宗潛本待說話,聽他開口,便暫時吞回肚中。
霜夫人斜睨他一眼,說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依你看來,武瞻還可以支持多久?」
這才向霜夫人道:「你仔細聽著,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因此,我心中實是不忍殺害你。然而你手段高強而毒辣,又有異人前輩相助。迫得我幾乎無法應付,況且你心腸冷硬,對殺死我們這些人之事,視為微不足道。」
霜夫人冷冷一笑,道:「朱宗潛,你未免太自負了,我冰宮高手如雲,即使沒有更出奇的人物對付你,但以眼下這些人手,也足夠擊敗你們有餘了。」
此時,南陣中突然奔出一個蒙面黑衣人,動作迅快無比,逾於鬼魅,霎時已到了霜夫人身後,「鏘」一聲,長劍業已出鞘。
他把食指放鬆,霜夫人頓時能夠說話。她冷冷道:「你有什麼條件?」
朱宗潛道:「當然有啦,你不合顯示出一身驚世造詣,竟可與兩大異人爭雄鬥勝,年事又輕。因此冰宮除非是退出武林則已,如若不肯退出,不全力收你為奴僕才是怪事。換言之,你和我目前已成為冰宮必取之人。咱們合則可望反敗為勝,分則必遭淪為奴僕之恨!你想想看,可是如此?」
畢玄通真人行前一步,拍拍他的臂膀,道www.hetubook.com.com:「貧道有要事向朱大俠說。」
朱宗潛發出命令,要雪女率了金羅尊者和韓真人退回陣中,只留下那個蒙面黑衣劍客在場。
韓真人壓劍不發,兩道目光卻凝注對方,毫不旁瞬。慎重之態,流露無遺,武瞻先向他抱拳為禮,接著轉面望住霜夫人,大聲道:「天地廣大,宇宙無垠,武林門派再多,亦可以淵藏海納,並存於世。貴宮誠然有獨霸天下之威之勢,但何必定要趕盡殺絕,使別人走投無路?如若霜夫人肯考慮此言,在下自然有所報答。」
他曉得,如若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則不必等到冰宮聖母親自出手,他就先嚐慘敗的痛苦了。
他們這回相搏,顯得比早先還要小心,招數更加拿捏得緊密謹慎,乍看還不及早先那般精采刺|激。
要知,假使霜夫人此舉,不是含有絕大作用的話,焉會用盡心機來拖延時間?既然有莫大作用,則可知必是用來對付他朱宗潛無疑,這教他焉得不惕然而驚?
春夢小姐倒抽一口冷氣,忖道:「此人劍術卓絕一代,細論起來,竟不下於兩大異人,朱宗潛真是精乖,竟把如此強大難當的敵手,讓給師叔應付。」
霜夫人哼了一聲,道:「你聽到有人趕來的聲音,是也不是?」
霜夫人道:「錯了,韓真人已漸漸加強攻勢,武瞻能再支持二三十招,就很不錯啦!」
故此朱宗潛這刻竟沒有發動攻勢,使春夢小姐不但大感驚訝,且也大為惋惜時機已逝,不易再有這等機會。
他虎目一轉,但見雪女和春夢小姐都相距甚近,實是不便說出輕佻挑逗之言,當下回頭向春夢小姐道:「請你過來一下。」
要他們脫離東廠,尚且不肯,何況對方那些穿了黑衣的高手們,個個似是不由自主,受制於冰宮,同時生活清苦,難有享受可言。因是之故,如若對方肯和,那是上上大吉。
也傳說這畢玄通真人劍術精湛,甚是高強。但如若與啞仙韓昌相提並論,自然還差一籌。
那蒙面人迅即跟蹤撲到,令狐老人揮拐猛掃,口中喝道:「你報上姓名來!」
因為他自問左手之劍,足可封閉門戶,不致受到侵害,只須查明他那柄鎖龍鉤的招式路數,即可設想出破敵制勝之法。
那知這一來,已墮入了春夢小姐的彀中。她一隻手放在背後,向令狐老人作個手勢,表達出要他出戰之意。
霜夫人眉頭一皺,道:「老鬼,你想找死,還不容易嗎?」
只瞧得雙方上上下下之人,無不瞪眼如鈴,難以分心旁顧。事實上,武功越高之人,就越是瞧得入迷。
她忽然掠瞥了雪女一眼,深為瞭解她為何對朱宗潛另眼相看,全無辦法對付於他之故了。
緊接著武瞻使出無數神妙招數。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每一招一式,俱是各家各派的絕招。
這個想法馬上就自行否定了,因為,一則照當前形勢來看,冰宮人馬只多不少,只強不弱,何須騰出人手,方敢發動攻勢,況且韓真人取勝不易,得勝之後,勢必大耗真元而不堪再戰了,方轉念間,霜夫人突然格格笑道:「朱宗潛,這武瞻的赤焰神功真不壞,以韓真人的造詣,居然也不易取勝。但我如一出手,他立時落敗,你信不信?」
霜夫人道:「你以為冰宮須得分化你們,施以逐個擊破之計,始能得勝,是也不是?但我告訴你,我們早已準備妥當,足以擊潰你們聯手之勢,這才發動攻擊。如若不然,早在你這數日全力療傷之時,我們就大可以發動攻勢了,對不對?」
朱宗潛心中叫一聲:「天助我也!」定睛細看武瞻的武功家數,他對此人的「赤焰神功」,並不十分注意。
要知,他手中的血拐乃是長兵器,擅於遠攻。如若被敵人欺入拐圈之中,他便有力難使,非得棄拐不可。
說話之時,金羅尊者已揮杖出擊。但畢玄通亦在同時之間,運劍疾攻。他長劍一發,劍氣潮湧而出,竟能抵消了對方杖上的如山勁力。
當朱宗潛說出把金羅尊者交給他之時,霜夫人、雪女以及春夢小姐方自感到奇怪,忽見他抬手掣劍這一下動作,顯示出深湛無比的功力,頓時都感一怔。
說到末後,已移步上前,向蒙面人行去。
換作朱宗潛這一方俠義道中的高手們,自然無不生出更進一步,擊潰冰宮,設法解救那些武林前輩高手之心了。
這是因為他查看武瞻功力雖是深厚絕倫,看來更在自己之上,但他鎖龍鉤的奧妙,全是憑仗左掌的赤焰神功,硬是迫住了敵方的反擊而成的。
但見戰場中,雙方已攻拆了五十招以上,韓真人一柄長劍雖是銀光寒芒,滿天飛洒,但還未曾佔到上風。
這自然是他武當派無上心法「三陽功」的妙用,金羅尊者微微驚噫一聲,掄杖再攻。
霜夫人接口道:「說不定我答應永不找他的麻煩,朱宗潛你這番話豈不是白說了。」
他現在已發動攻勢,但卻使對方感覺不出來。
朱宗潛道:「原來你和雪女一樣,都有潛視遠聽之能,我還未聽到援兵的聲息呢!」
朱宗潛揮手道:「咱們退開一旁觀戰如何?」
朱宗潛似乎胸中另有妙計,當下向霜夫人道:「你麾下高手實力太強,我已費盡心力,才勉強保持得這等局面。」
朱宗潛舉步行去,一面說道:「我們要不要賭上一賭
和-圖-書
?」他說話的過程中,不時向那蒙面劍客投以一瞥。
這幾句話以內力迫出,響亮震耳,人人盡皆聽見。
朱宗潛不敢忽視她任何一句話,虎目含威,凝視著她,道:「有何可笑?」
韓真人突然微一振腕,長劍「嗡嗡」作響,澀聲道:「武施主,你如若不敢與貧道決戰,分出勝敗,那就投降歸順,好換朱大俠上來。」
霜夫人道:「多久呢?一年?抑是十年?」
假如不肯言和,則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奮爭到底,全力支持武瞻。
但她終是聰穎之極的人,心念一轉,又想道:「不對,朱宗潛是什麼人物,他既敢面對金羅尊者,又焉有不敢對付與金羅尊者功力相符之人,這一定是另有原因,才使他向我求援。啊!必定是他很忌憚這個蒙面人,並非由於武功,而是由於別的原因。」
韓真人久攻不下,竟也不敢浮躁冒險進迫,仍然那麼沉穩小心地出手。他們的一招一式,無不是功力十足。
這又是說時容易做時難之事,誰不知擒賊擒王的道理?
霜夫人面色發青,顯然心中甚是驚駭。但見她玉腕一振,玉鐲相碰,發出一連串戛玉腕響,甚是好聽。
當真不敢立即回答「不信」二字,生怕迫得他馬上施展最可怕的毒辣手段。
不管他心中發生什麼情緒,他都不敢稍有怠慢,一支血拐,舞出千重血紅耀眼的拐影,苦苦支撐,不讓敵人攻入拐圈之內。
朱宗潛頷首道:「你麾下尚有高手多人,足可以抵住我的朋友們。」
她皺一皺眉頭,卻由此而流露出她的軟弱,只聽她說道:「朱宗潛,就算你有這等本事吧,但你也不妨瞧瞧我的手段。」
霜夫人身在局中,自然感覺出他底強烈的殺機,因此之故,她連動也不敢動,生怕朱宗潛微有誤會,立施殺手,登時當場斃命。
朱宗潛真沒想到,她竟會現出如此軟弱的神態,怔了一下,才道:「哦!我明白了,那廝真是厲害不過的腳色,大概是早已跟你談好條件,不准你施術禁制他的心神,因此,他此刻是你冰宮陣中唯一神智清明如常之人。」
霜夫人見了他的威勢,竟也不由得流露出畏怖之色,放軟了聲音,道:「我知道你敢下手,但我沒有辦法。」
朱宗潛心頭大震,忖道:「此人貴為皇親,掌握著東廠這股力量,權傾天下。本身又是絕世高手,居然毫不驕悍,竟能見風轉舵,當眾求和,這等心機城府,歷史上的無數梟雄,也是比不上他,唉!此人實在太可怕了。」
朱宗潛記起春夢小姐說過,那三大異人中的白衣客甄虛無,恰能克制她的武功。她既是武瞻的師妹,則霜夫人誇稱可以舉手間擊敗武瞻,定是由於武功相剋之故。由此便很自然地猜出白衣客甄虛無與冰宮之間的關係了。
霎時之間,她已猜出一個大概,不禁吃了一驚,忖道:「冰宮神通如此廣大,竟能將這等人物,也收在麾下。朱宗潛縱是與我們合作無間,只怕也是敗多勝少了。」
令狐老人被他迫得面上沁出汗珠,運拐如風,一面連連後退,以便騰出地方,發揮血拐的威力。
武瞻在這一戰中,已充份的顯示出他的成就,舉世罕有匹儔。
朱宗潛又道:「但縱然如此,我仍然不想加害於你。假如你想得到與我們再拚的機會,我只有一個條件,對你而言,損失甚微,但你卻可以安然無事,繼續領導你麾下高手,與我們相爭。」
金羅尊者禪杖一橫,人人但覺他突然生出氣吞河岳之勢。因此與他敵對之人,根本不必動手,便已察知他實是神勇蓋世,難以匹敵。
但這都無關重要,問題是朱宗潛察覺敵陣有人奔出,自應立即出手,發動那全力的一擊才對。
他雖是尚有「地后劍」在背上,但這敵手劍術如此精妙,武功絕不下於金羅尊者之流,這教他如何改使寶劍?那豈不是等如班門弄斧,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嗎?
這兩位絕代高手,看看又鬥了五十招以上。武瞻突然間連攻三招,迫得韓真人退了兩步,他卻趁機躍出戰圈。
令狐老人一頓血拐,放聲大笑道:「老夫適才雖是略有不利,但以金羅尊者的名望身份,也不算奇怪和丟人之事。」
他立刻意味到霜夫人分明是暗暗延宕時間,然而此舉動機何在?莫非想等韓真人取勝之後,好騰出他來應付別的局勢?
他們說話之時,越移越近,這刻相距不過一丈左右。朱宗潛話聲甫落,刀劍上的森寒之氣,已潮湧而去,籠罩住對方身形。
當下又再迫兩步,虎目含威,凝視著距他只有三四尺遠的霜夫人,堅決地道:「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你擊敗,不管是生擒也好,殺死也好。」
這武瞻是何許人物,焉有如此就被容易擊敗的?是以他苦苦根究下去,毫不放鬆。
朱宗潛眼睛並不轉望,淡淡道:「縱然不是對手,我看也並非就此輸定了。」
武瞻道:「朱大俠此言有何根據,可資證明?」
朱宗潛五指如鉤,閃電般拿住她右臂,勁道一發,霜夫人微吭一聲,半邊身子完全麻木,再也無法運勁出手了。
他停歇一下,突然間雙眉一聳,冷冷道:「但現在我已有了轉機啦!」
饒她天性何等冷靜,這刻也不由得心寒膽怯,面色大變。
他本以為自己近年的修為大有精進,足可以凌駕於三大hetubook.com•com異人之上。誰知,眼下高手輩出,而那三大異人也有精進,仍然勝過了他。
他一下子想了許多,但見武瞻、韓真人已經再度動手拚鬥,這一次如若霜夫人不出聲阻止,定須分出勝敗,方能罷手了。
她的目光投向北陣,略一顧視,便收回眼光,又道:「武瞻手下之人,本來都相當傑出高明。但酒色繁華之為物,雖然不能毀去他們的功力,卻足以使他們再無寸進。是以之故,這一群人當中,除了一個陸宣忠可堪出手之外,其餘諸人,根本無須放在眼內。」
但見霜夫人玉腕一舉,腕上的玉鐲脆響一聲,那個蒙面黑衣人長劍一揮,直向令狐老人撲去。此人劍法之奇詭,氣勢之凌厲,在場之人,幾乎都是平生僅見。
這兩人一上來就各施絕藝,互逞神通,委實是武林罕見的一場拚鬥,其間的凶險可怕,稍差一點的人,已無法看得出。
那霜夫人並沒有立刻拒絕,可見得武瞻出手之後,所炫示的功力,已使她觀感改變,不敢不小心應付。
朱宗潛冷笑一聲道:「人家領袖群雄,縱橫天下多年,又不是三歲小孩,焉有輕信一個小女子之言?況且即是有心相信,無如你還不是冰宮中地位最高之人,這等諾言,又豈能作準?」
但眼下「天王刀」已落在朱宗潛手中,這小子居然毫無交還之意。這都還不要緊,最要命的是,目下他的血拐大有失效之可能,如是落到這等地步,有寶刀在手,尚可繼續拚上一場。現在寶刀已失。連帶的也失去再拚下去的機會了。
令狐老人大怒道:「憑他也能贏得老夫嗎?」
朱宗潛忖道:「早先是你使用延宕手法,現在輪到我要拖延時間了。」
朱宗潛冷冷道:「就是黑龍頭沈千機,他現下身上兀自負傷,就在你陣中,他雖是蒙起面孔,但卻瞞不過我雙目,你答應不答應?」
她佔到了位置之後,面色一沉,冷冷道:「朱宗潛,我先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咱們兩人之間,雖是認識,卻說不上是朋友。其次,在今晚的形勢下,我們固然是並肩作戰,但我卻不必聽你的命令。」
原來霜夫人之言一出,朱宗潛立時明白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霜夫人在延宕時間,乃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否則她不會連這等秘密之言都說出來。正因她為求一定能延宕時間,才會找出這種定必使對方動容的話來說。
人傳畢玄通前此送藥途中,被沈千機、安順以及白骨抓羅岡等人攔截之事,武林中已是人盡皆知。
他務必設法破解這等神奇隱秘的禁制,使冰宮所有高手,恢復自主的心靈意志,他的困難固然得以解決,冰宮的勢力,也從此冰消瓦解,不能再遺害中原武林。
以他們這等蓋世高手,識得別的家派的絕招,不足為奇,但每一家派的心法不同,各有奧妙,是以外人縱然學去了形式,卻無從發揮神髓威力。
霜夫人道:「你的人手暫時不必顧慮,因為那些人當中,終究缺乏了一個出類拔萃,驚世駭俗的超級高手。在目前來說,我讓金羅尊者對付你,我親自對付春夢小姐,雪姊對付令狐老人,這等局面,已穩操了勝算。」
她如若想避免這一擊的話,只有俯首投降之一途。
任誰也想不到形勢突然變成如此,以霜夫人的地位,加上她一身冰宮絕藝,即使實在打不過朱宗潛,那也是一兩百招以後之事,焉會在一個照面之間,便受制於他?
霜夫人冷冷道:「我才不會往陷阱裏跳呢,武瞻他明明博識許多家派的秘藝絕招,卻不施展,苦苦以赤焰神功支撐局面,哼!哼!他就是希望我親自出手。」
話聲中,玉鐲響了一聲,金羅尊者一晃身,已插在他們當中。
說到此處,但見霜夫人又點頭又搖頭,立時又道:「啊!原來他的條件還包括得有別的人,這也就是說,你陣中竟不止他一個神智清明了,怪不得你沒有法子答應我,因為他的同黨可以助他逃走。」
朱宗潛虎目一閃,迅快掠視戰圈,但見武瞻的赤焰神功威力未減,右手鎖龍鉤吞吐自如,那有絲毫敗象?
朱宗潛抬頭望望天色,厲聲道:「天色破曉之前,我敢以人頭打賭,你信不信?」
朱宗潛心知對方發號施令之人,只有霜夫人一個而已,當下忖道:「我只要擒下了她,奪下她的玉鐲,今日這一場大戰即可結束。」
以啞仙韓昌這等人物,見了武瞻這般驚人造詣,每當他出手發招之時,也禁不住連連澀聲喝采。
朱宗潛這才收起寶刀,朗聲大喝道:「冰宮之人速速住手,霜夫人已落在我手中,如若有違吾言,立時取她性命。」
此人劍法精妙無雙,凶毒得使人難以置信。以令狐老人這等頑強|暴戾之人,也泛起心膽俱寒之感。
他道:「現在還看不出來,恐怕還須酣鬥一兩百招之後,方能測度。」
他念頭之轉動,不過是彈指工夫,霜夫人已冷冷道:「朱宗潛,依你看來,令狐烈可是我這名手下的對手?」
霜夫人一怔,道:「什麼沈千機?」
霜夫人道:「縱然你的人通通趕到,但我卻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朱宗潛道:「不錯,因此之故,我早先才會一上場就出了全力,擊斃你們那個煉有奇功絕技之人,使你減卻許多分勝算,你不是一直拿他來對付我的嗎?現在既已喪命,你自然難有取勝之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