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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曼說唐:亂世紅顏

作者:蒙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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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中宗之死 四、暴崩之謎:韋皇后與安樂公主聯手計劃毒死中宗?

第七回 中宗之死

四、暴崩之謎:韋皇后與安樂公主聯手計劃毒死中宗?

但是,無論如何,唐中宗的死,對於當時派系林立、波詭雲譎的政壇來說又是一場大地震。而且,更重要的是,中宗在死之前並沒有確立太子。那麼,李唐這艘大船以後將會由誰來掌舵呢?唐朝又將會發生怎樣的政治變幻呢?動盪的李唐王朝將會駛向何方呢?
這樣看來,說韋皇后母女狗急跳牆,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毒死皇帝的記載並不可信,屬於勝利者的謊言。
按照這種說法,韋皇后和安樂公主為了爭奪權力、掩蓋罪行,一個謀殺親夫,一個謀殺慈父,真是喪盡天良,罪不容誅。但是,我們也知道,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而韋皇后和安樂公主又是以後宮廷鬥爭的失敗者,沒有發語權。所以我們就不免要懷疑一下了,事情真的是這樣嗎?我個人認為,雖然韋皇后和安樂公主對權力的熱愛有目共睹,雖然史書沒有之前中宗患病的紀錄,此時死亡顯得有點突然,雖然目前所有的史書都眾口一詞地說,中宗是被妻子和女兒毒死的,但我還是認為,中宗應該不是被毒死的。為甚麼呢?
為了增強這個說法的合理性,《資治通鑑》在景和*圖*書龍四年的五月——也就是唐中宗去世的前一個月還特意加上一筆:「五月,丁卯,許州司兵參軍偃師燕欽融復上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強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宗社。』」有人狀告皇后淫|亂,公主、駙馬和大臣謀逆,這可是大事,中宗當然要把告狀人燕欽融找來當面盤問。如果他告狀屬實,那是國家的政治災難,必須慎重對待;當然如果是誣告,告狀者本人就要萬劫不復了。面對中宗聲色俱厲的盤問,燕欽融堅持原告,大義凜然。其實,中宗對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也不是完全沒有意見,現在眼看著朝廷這些醜事連地方小官都知道了,也覺得顏面無光,於是就默默無語,把燕欽融給放了。沒想到燕欽融才出大殿,就被韋皇后的死黨——宰相宗楚客派人殺死在殿前。仗義敢言的臣子血濺殿階,中宗雖然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但是卻頭一次對妻子女兒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憤怒。韋皇后和她的黨羽這才擔心起來,開始想對策了。那他們到底想出甚麼對策呢?那就是下毒害死唐中宗。
請看下回:韋后專權
第四個理由,韋皇后和安樂公主當時並沒有毒https://m.hetubook.com.com死中宗的現實需要。毒死丈夫、父親和毒死皇帝都是最大的罪,沒有十足的必要,誰也不會去冒這個風險。雖然當時不斷有人告韋皇后淫|亂涉政,告安樂公主夫婦圖謀不軌,但是唐中宗並沒有深究,頂多稍稍流露出不悅之情。韋皇后包養情人之事,唐中宗早就知道了。哪一個妻子會因為自己的丈夫表現出一點不高興,就想要把他殺死?安樂公主更是這樣,唐中宗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啊。有人會說,她們母女不是想當皇帝嗎?唐中宗占著那個位置就是對不起她們啊。不錯,韋皇后和安樂公主都想當皇帝,但是當時她們的準備還非常不充分,如果唐中宗在,她們還可以背靠大樹,在他的保護下進一步發展勢力,根本不可能腦殘到想要毒死靠山。
那麼,唐中宗既然不是被毒死的,他怎麼會死得如此突然呢?為甚麼死前沒有一點徵兆?我想,這就要考慮李顯的家族遺傳病史了。眾所周知,李唐家族有心腦血管的遺傳病史,唐高祖、唐太宗、長孫皇后、唐高宗通通患有「氣疾」、「風疾」一類的毛病,這在古代都指心腦血管類疾病。正因為如此,李唐m.hetubook.com.com王朝的皇帝們並不長壽,太宗活了五十二歲,唐高宗活了五十六歲,對比父親和爺爺的壽數,李顯五十五歲死亡尚屬正常。另外,雖然有的心腦血管疾病患者表現出明顯的病症,並且持續發病很長時間,像當年的唐高宗李治那樣,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纏綿病榻。但是,也有的心腦血管疾病是以發病急、死亡率高為特徵的,這類病症即使到今天也常常令醫生束手無策,何況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呢!所以李顯在事先沒有表現出甚麼疾病症狀的情況下忽然暴卒,也符合心腦血管疾病的一般規律。這樣看來,史書上說韋后母女毒死中宗是一個千古冤案。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
第二個理由,在《舊唐書.安樂公主傳》裏,根本沒提到她曾經參與毒死中宗的事件。按照《資治通鑑》上述的記載,安樂公主是毒死中宗的主謀之一。但是,奇怪的是,完全把安樂公主作為反面教材來對待的《舊唐書》提到了公主想當皇太女、修定昆池等作威作福的許多細節,但是卻根本沒提到她還給中宗下過毒。顯然,這樣的重大遺漏,絕不是因為《舊唐書》的作者袒護安樂公主,只能說在當時人們還不和*圖*書認可安樂公主投毒這件事。
按照兩《唐書》和《資治通鑑》的記載,唐中宗李顯是被毒死了。《資治通鑑》是這樣說的:「散騎常侍馬秦客以醫術,光祿少卿楊均以善烹調,皆出入宮掖,得幸於韋后,恐事洩被誅;安樂公主欲韋后臨朝,自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進毒。六月,壬午,中宗崩於神龍殿。」按照這個說法,韋皇后的兩個情人楊均和馬秦客害怕和皇后私通的事情敗露,韋皇后想當皇帝,而安樂公主想讓母親先當皇帝,自己再當皇太女,幾方勢力都覺得唐中宗礙手礙腳。於是,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主謀,楊均和馬秦客運用專業特長,一個負責做餅,一個負責往裏面配毒藥,幾個人分工合作,一下子就搞出了一碗香噴噴的毒湯餅。這碗毒餅是怎麼送給中宗的呢?《資治通鑑》裏沒說,好多影視劇就發揮想像了。最常見的一種想像是唐中宗半夜批奏表,忽然感到肚子餓了,正想吃東西的時候,安樂公主笑吟吟地出現了,手裏托著一碗湯餅,說父皇餓了吧,我給您送宵夜來了。唐中宗一看女兒如此體貼,大為感動,一口氣吃了個精光,結果吃完沒多久,就腹痛不止,七竅流血,一命嗚呼。大體情節www•hetubook•com.com特別類似於《水滸傳》裏的潘金蓮毒殺武大郎那一齣。
第三個理由,韋皇后和安樂公主在死後都以禮改葬。在唐中宗死後半個多月,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也死於政變。雖然政變打出的旗號是她們兩個人毒死中宗罪該萬死,但是在政變結束後不久,她們兩個卻還是被以禮改葬了。所謂「以禮改葬」,就是按照她們皇后和公主的身分下葬。而皇后和公主的身分恰恰來源於她們是中宗的妻子和女兒。試想,如果他們真的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和父親,那在唐朝就屬於十惡不赦的罪行了,怎麼還能認可她們這種身分呢?所以,以禮改葬本身就是承認她們其實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第一個理由是在現存史書中,第一次提到唐中宗李顯被韋皇后謀殺,是在此後半個多月的一場針對韋皇后的政變中,帶有明顯的軍事動員色彩。就在中宗去世十八天後,太平公主和相王的三兒子李隆基聯合發動了針對韋皇后的政變。當時一個政變的將軍對手下的士兵說:「韋皇后毒死先帝,我們今天要殺死韋后,為先帝報仇!」顯然,在這種情況下,說韋皇后毒死中宗只是給政變找一個充分的理由,也是激勵士卒的一種手段,不足以作為瞭解事實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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