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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元低唸一聲「阿彌陀佛」，伸手摸摸他面龐，發覺還溫暖未死才放下心。

廣元在黑暗中又垂頭沉思好久，才走出房間，關住門還加上一把鎖。

曾熙捏住她纖指，把戒指脫下來，聲音更溫柔道：「現在你才真正脫|光了……」

王淑嫻又顫抖一下，然後她的手伸出去撫摸那堅實壯健的軀體，等於回答了問題。

廣元露出同情之色，道：「的確是無可奈何的事。業力，這就是業力，做成一條命運之路讓你走，直到獲得解脫涅槃才擺脫得業力的左右。」

曾熙將她抱緊（這是第一次於清醒有意識狀態下抱她），道：「我從前有過一個女孩子，很像你，像得不能再像。」

廣元道：「是呀，若不是想通想透我怎會出家呢？」

他停歇一下，又道：「潘占元去年端午節被我殺死的。」

李十八躺在那兒靜靜望著他。廣元又道：「如果是我或任何人，這時候絕對吃不下東西，而且最著急先做的事是弄乾淨身子，最好換過衣服才睡。」

王淑嫻把頭鑽入他胸膛，道：「我不知道。」

他道：「我當然幫你。我甚麼話都沒說，特別是曾家兒媳婦之事。」

他後來乾脆坐在寺後那座亭子，免得每次都要帶人跑來看一看。

李十八道：「她一定是潘占元的妻子，而潘占元便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揚州潘家的長房嫡系。潘家在武林勢力之大，恐怕跟少林武當都不相上下。」

他雖然年逾六旬，但全身的肌肉皮膚以及面龐五官，都有如中年人甚至比中年人還強健年https://www.hetubook.com.com輕。

廣元一五一十簡單扼要告訴他。最後道：「你惹怒那麼多人都不要緊，卻不該跟那潘夫人和少林寺結仇。」

曾熙柔聲道：「你還沒有脫|光！」

曾熙這時忽然醒了，睜開眼睛，說話時嘴巴居然沒有睡過後的臭味。他道：「你為何睡不著？」

廣元道：「很多人都想第一個找到他，甚至有女的，很年輕漂亮一個堂客。她為何也要找李十八？李十八究竟是甚麼人？」

原來是個很年輕樣貌很端正清秀的和尚，廣元一望之下就很有好感，這種風釆氣度以及盎然慈悲味道才真正是佛門中人。

廣元感覺得出這句話含有逼人傲氣。他很奇怪何以李十八到這等地步景況還高傲得出來？

王淑嫻看得見自己全身雪白肌膚，尤其是碰觸磨擦到他毛茸茸的胸部和雙腿時，更感覺自己身體的嫩滑。

廣元又驚又喜，道：「如果你亦有這種感覺，請相信我，他必定不是冷血的人。」

李十八立刻閉上眼睛，道：「好，我得好好睡一覺再說。」

鐵腳和尚道：「我從未見過他，所以既不能肯定此一想法，亦奇怪何以會對這個人有這種感想。事實上據我所知他殺過不少人，大部份是著名武林高手，所以他的仇家都很厲害。至少我們少林寺也要對付他呢！」

鐵腳和尚隨後問知他提過那個堂客原來是潘夫人。

曾熙又道：「只可惜她後來被她丈夫逼死了，我至今仍然很想念她。你相信麼？」

但如果曾熙侵犯她https://m.hetubook.com.com，她戒指上那支毒針豈不是早已刺入他任何一處肌膚之內？他豈不是已變成一具死屍？

一陣步聲傳來，廣元連眼睛也懶得睜開，反正一定又是有人來查問李十八這件事。

究竟她希望他要他侵犯她？抑或不希望？

廣元道：「有，但你說的我才相信。因為我覺得他不是那種可怕的人。」

鐵腳和尚道：「你想得很多很深。你是不是時時想這些問題？」

廣元最後下一個評語，道：「你的確跟我不同，跟別人亦不一樣。你是婆娑世界上另一種特別的人。」

而她亦不知何時輕輕舔齧他胸口的黑毛，一隻手也伸過去扳摟住那男人身體。

所以王淑嫻想刺死曾熙的話，真是比吃豆腐還容易。

這時李十八睜開眼，聲音微弱，道：「你幫我還是趕我？」

鐵腳和尚道：「李十八有個外號叫做『冷血』。是個殺人專家，有銀子就可雇他殺死任何人。別人沒有告訴你？」

但她為何不動手？

廣元睜眼一瞧，反而為之失笑，起身道：「師兄請坐，從那兒來的？」

愛恨本應界線分明，但何以事實並非如此？她何以一絲一毫都不恨他？反而只感到他的魅力？只願意承受他任何蹂躪？

廣元橫下心腸索性多問一點，道：「那麼少林寺呢？武當派呢？」

王淑嫻身子顫抖一下，她想起母親。

王淑嫻驚訝得回答：「沒有脫|光？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

鐵腳和尚道：「可和*圖*書能我們出家人對一切看法與常人有點不同吧？總之我心中亦有你那種感覺呢！」

李十八道：「當然啦。不過單單潘夫人還不行，所以她把大江南北四大刀客之一的『千山鳥飛絕』韓典請了來。我本來想不透何以韓典肯出馬，原來是揚州潘家找他。」

廣元嘆口氣，道：「為甚麼你也是那些人之一呢？」

全寺最忙碌的就是小沙彌廣元，因為每一撥人巡視全寺（表面上仍有燒香禮拜），最後總要找到廣元談一談那個年輕有刀疤的小鬍子。

她並沒有忘記這個男人曾經姦殺她的母親。但何以她心中的感覺如此奇怪？她居然全無仇恨，反而很想奉承他，任他為所欲為？

廣元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何事，但從開始就一口咬定一種說法，很生動亦很簡單。但曾老員外兒媳婦之事卻隻字不提，以免有損好人家婦女的名譽。

之後又有兩撥人來找廣元問東問西。廣元根本不知這些人來路，亦不想知道。總之他在暮色中回到自己房間時已疲倦不堪，不是肉體而是精神。

李十八道：「不是生病，是被人打傷。普通大夫治不好這種內傷。」

廣元倒抽一口冷氣，道：「那麼他的未亡人找你報仇，豈不是天公地道之事？」

晴朗天空燦爛陽光，使山寺附近丹楓樹彷彿比平時還要紅些。空氣中含著濃濃秋意彌漫大地，山寺平添無限蕭索寂寞。

李十八道：「反正他們都有人被我殺死。而且都是大名鼎鼎的高手。」

廣元道：「你自己的藥呢？」

這個人身有嚴重內傷而又會覺得和-圖-書肚子餓，廣元很想不通這道理。

尤其是昨夜她裝得很有醉意，也像現在一樣赤條條，一|絲|不|掛，但曾熙居然一上床就呼呼大睡。雖然半夜也有摟住她，卻沒有真個侵犯她。她甚至看不出他有侵犯之意圖。

只要輕輕一刺，就算是一條牛也立刻全身僵硬而死亡。死亡之前任何動作都絕對不會有。

李十八道：「你知不知道潘夫人是何等來頭？」

今夜兩人都沒有喝酒，曾熙依然一上床就閉目大睡。不過王淑嫻卻發現他的秘密，原來在他上床之前已經在秘室外面的一間臥室，一連玩了三個姬妾。

廣元連忙倒杯水給他，道：「你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

李十八影子簡直佔據他全部心靈，他的神秘以及他目前狀況如何，都能使人想得精疲力竭。

廣元垂頭尋思半晌，忽然道：「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幫你。為甚麼？何以我要幫一個血債滿身的殺人兇手？」

李十八道：「給我一點開水，我又要服藥了。」

其實只要她撳住戒指左側，就會有一支細如牛毛卻淬有劇毒的鋼針伸出。

廣元只好搖頭，道：「鐵腳師兄沒提及。」

但那陣步聲雖是停於亭內很靠近他，卻老半天沒有言語。

李十八很狼狽很可憐，面色憔悴蒼白，頭髮全身都有泥土沾染。

她從未見過如此壯健的人。更未見過如此風趣博聞的人，和他在一起簡直只有輕鬆愉快而絕對不悶。

李十八動都不動，呼吸均勻。他居然不想法子了解廣元何以黑夜還出去？何以門外上鎖？

廣元拿了面巾木盆出去，洗抹之後回到和圖書房中，準備好好睡一會，透早起來做功課，把煩亂的心儘可能平靜下來。

曾熙堅實粗壯的胳臂忽然落在她挺聳乳|房上。王淑嫻居然覺得很舒服，甚至蜷縮入他懷中。

他究竟到何處去？想幹甚麼？

善護寺本來香客不多，但從昨天中午開始到今天中午為止，都陸陸續續來過許多人。

但他不但不能靜心，甚至連躺下來也不行。因為床上已經有一個人，而此人一望而知就是「冷血」李十八。

鐵腳和尚道：「不過我目前卻要找李十八。我非盡快找到他不可。」

鐵腳和尚道：「這就是三世業力之故。你想想看，我廿年未出過山門一步，當然更不認識甚麼李十八李十九，可是我師兄吩咐我走一趟，我有甚麼法子呢？你以為我不想安安靜靜在寺裏修行麼？」

李十八道：「這兩天誰來找過你？」

這正是「一枝濃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她便是一枝濃豔，現在枉自為了別人的雲雨巫山而斷腸而輾轉不寐。

他那誠懇純真笑容更使人增加好感。他說道：「不遠，從嵩山少林寺來的，我叫鐵腳。你是不是廣元師兄？」

他匆匆出去弄幾個饅頭一點鹹菜回來。李十八居然一下子就吃個精光。

她看看右手無名指那隻翡翠戒指，暗中嘆一口氣。

廣元喃喃道：「他不會是冷血的人。如果他殺很多人一定有原因，卻不是冷血……」

他們又談了一陣，鐵腳和尚才辭別，並且留下住址，以便有事可以聯絡。

李十八道：「也不行。只能稍稍壓制一下傷勢，恢復一點氣力。唉，我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