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花分宮
「你們敢？」
日童卻笑道：「公子，屬下只是想試試我手上的毒究竟有多重。」
日童道：「我可以分一點給你。」
「要是沒調查清楚，我們怎麼能一下子就找到了這裏，又怎麼會派我們前來聽候公子的差遣呢？」
劉恭正想不理他，但仍忍不住說道：「怕危險就別來，你以為是來遊山玩水的？」
馬成拿起那一杯水先放在鼻前聞了一下，又嗅嗅它的氣味，最後甚至於伸出舌尖，舐了一舐杯口上的水漬，緊皺著眉頭，似乎弄不清楚這杯中的毒藥是什麼？
馬成哈哈大笑道：「小友的意思是要我也喝一下這種毒了，這個當然沒問題，我擺下了這毒陣，自己當然能撐得過。」
小紅遲疑了片刻才道：「大概與分宮的地位相等，不過也很難說，有時他要聽分宮的，有時分宮要聽他的，看肩負任務的性質而定。」
小紅苦著臉道：「這兒什麼事？」
文恭正道：「話誠然不錯，但是天下武學，萬流歸宗，縱然是分支千萬，總有其一貫的脈絡可循，小友的手法，卻與中原完全不同，是以老夫作此推斷。」
那女郎的一條手臂還在他的緊握中，掙脫不得，只得道：「是一種叫做無形七步追魂的毒粉，肌膚沾上一點，不出七步毒氣就會攻心。」
日童笑笑道：「這個小的知道，有關百花宮的事，我們可以向劉老兒請教，他是一宮的總管，所知一定比他們多，不過屬下以為這位大姐還可以告訴我們一些這兒的事。」
劉恭正的臉都嚇白了，雙腿一軟，就差沒有跪下去，日童笑嘻嘻地道：「還好，這支箭是拔去了箭鏃的，否則老爺子這一下雖不致送命，可也挨得夠重了。」
南宮俊微笑道：「你是希望我們獲勝了。」
「你的話怎麼前後不符呢？」
馬成大笑道：「我馬某人一輩子窮研用毒之道，不敢說獨步天下，但是還沒有聽說過有能毒死我的毒藥，這倒要試一試！」
「這麼說，你們已經把橫江一窩蜂調查清楚了！」
日童笑道：「這個卻不必告訴你，只要你知道我沒有中毒，可以把解藥完全給你就行了，你如果要想活命，就得多合作些。」
日童接口道：「但是你只看出我們的武學淵源，卻並不能因此就判定我們不是南宮家的人，南宮世家並沒有家傳武學。老主人身兼百家之長而超出任何一家，自不能說屬於那一家……」
小紅的臉色一變道：「那要看情形，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總管，你們制住了總管，我們就已經難逃失職的處分，只有希望你們能夠擊敗宇文雷，我們的責任才輕一點。」
日童笑道：「那還要問，他自然想叫我們不去防備他，然後出其不意，對我們也來上那麼一下。」
「老爺子能與宇文雷分庭抗禮，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於是小紅引著一干人，穿過一道洞門，來到一座廳堂前，馬成當門而立，身前放著一張茶几，几上有三隻杯子，斟滿了三杯酒，他用手一指道：「無影之毒著於肌膚，你們能擋過最厲害的七步追魂，其他的就不必試了，這是有形之毒，入口穿腸，你們把這三杯酒喝了就算通過！」
「他在百花宮中是什麼地位？」
劉恭正冷哼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滾下去吧，你們真叫我瞧了生氣。」
南宮俊心中了然，所謂百花宮，必然是蜂群的總組織，百花宮主，也就是女王蜂了，這些人用蜂群的組織為系統，倒是別出心裁，有意思得很。
劉恭正拼命跳腳掙扎，口中嘶聲叫道：「不要……不要……」
日童笑道：「你不是自誇用毒無雙，無毒不識嗎？怎麼連這一點，都認不出來了！」
倒是她要說真話，恐怕還沒人相信，因為天人教是個極端秘密的組織，從沒有公開活動過，而南宮世家卻一直都在江南武林奔走著，也一直沒有中止過對新起人員的訓練。
劉恭正被堵上了嘴，日童又道：「我今天不是要規避江湖規矩，而是要強調一下我們的立場，你們以江湖規矩擺下了道兒，我們也以江湖規矩來應付而已。」
「老爺子不是要給我們引路的嗎？」
「你不怕受到波及？」
「也不算邪氣，我們在百花宮中的地位不高，得到的享受也不會多，本來就不能要求我們太多，我們在此兩年一共被人侵入三次，都是用這個方法保全我們的生命，但是那些侵入的人，也沒有能把秘密帶出去，我們的能力有限，分宮也不會給我們太多的保護，就必須我們自己設法保全自己了。」
那個女郎如同見了蛇蠍似的一下子就跳得好遠，日童卻伸手握住了另一個女郎的臂，要把布塊塞給她，那女郎也是驚極而叫道：「不要碰我，布上有毒！」
日童笑道：「這敢情是布上的墨蹟沒乾，所以一擦上去，就把臉給染灰了，這位老爺子也真是的，抹上一臉墨，洗了不就行了，那裏就會嚇成這個樣子！」
「你說過並不限定多少人喝。」
南宮俊問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是在外號中帶個蜂字呢？」
劉恭正氣得渾身直抖，喝道：「小畜牲！你現在儘管在口頭上佔便宜好了，回頭就有你受的，老夫不把你撕成片片的，就不姓劉。」
日童笑道：「老爺子，您看，她們比起我們可差多了，還是由我們保護的好，二位大姐，你們可要放明白點，我們不是跟二位客氣，實在是為老爺子好。」
「這個老夫怎會每個都認識呢，老夫所知，只是經常在外走動的那幾個。」
說著又掰了塊給她，小紅忙不迭地放進口中咽了下去，然後道：「還剩下一小塊，你為什麼不一起給了我？」
日童道：「你若無此心，此舉對你也沒有害處，最多不能用勁而已，行動一如常人，十二個時辰以後，這種針自己會在體內化盡，你又可以如常了，我們是怕你扮豬吃老虎，不得不防上一手而已。」
「那又如何？」
「既然一滴就可穿腸，我喝三杯不說也是一死，如果一杯酒毒不死我，那麼三杯酒也未必有用，你說對嗎？」
日童道：「難怪那老爺子嚇昏了，敢情是這麼回事，他們的手段也太毒了，居然在箭桿的通信布條上染毒，不想竟害到老爺子，這毒有解藥沒有？」
劉恭正見狀大驚，作勢欲閃，可是月、海二女把他架得緊緊的，動都動不了，那支箭一直射中了劉恭正的肩窩。
「老爺子，您這那像做過官的，連一點涵養都沒有，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小可對您如此尊敬，縱然您不領情，也犯不著惡言相向，您這麼破口大罵，倒像是市井匹夫子。」
她們由暗器發出的方向而找人近身突襲，行動之快，配合之精密，都可以說是妙到極點，也使得宇文雷措手不及。
日童哈哈笑道：「我如果沒有那份本事，又怎麼會輕率地去接觸那支響箭，橫江一窩蜂行事歹毒，不擇手段，我知之最稔，怎麼會被他們所乘！」
「南宮俊！你別太過於逼人了，話已經講出來了，你愛接受不接受都行，惹了我，拼著大家都撈不到，我把那批銀子都沉到江裏去！」
「百花宮下有多少分宮？」
劉恭正沒有開口。
「南宮俊！橫江一窩蜂只不過殺人取財而已，如果你惹惱了老夫，那就會叫你南宮世家死無噍類！」
但是他功力被閉，又有兩個人架著，那裏掙得掉，還是被抹了兩下，一張蒼白的臉，頓時又成灰色。
「南宮世家的盛名如日中天，即使不是江湖中人，也都知道，老夫聽得多了，自然知曉一二。」
日童笑道：「以前南宮家人在外面行事，就是太講究仁義忠厚了，所以才經常為小人所乘；尤其是對付你們一幫人，假如再抱著那種態度，豈不太吃虧，所以我們的態度要稍稍改變一點，正如公子教誨我們的，大英雄行事，要存菩薩心胸，而行使霹靂手段！」
劉恭正冷哼道：「你們對老夫的手段就大大的違和*圖*書背了江湖道義！」
馬成道：「好！好！我們就賭一杯好了。」
日童道：「我沒說這種話，江湖規矩，講究的是公道，你擺下這一個飲毒的陣勢，就得要自己也準備接受同樣的考驗，道兒是你計畫的，至少你自己就先走一遍！」
「另外還有四位？」
「也沒有什麼，在下不會拿老先生做人質去向宇文雷談條件，叫他退還失鏢的。」
馬成冷笑道：「敝人正想領教一下，我相信你的確有些鬼門道，能拒我七步追魂無影之毒，但是，我不相信你們能夠抗住我的穿腸散。小紅，把他們帶進來好了！」
日童迫前一步，笑道：「毒蜂子馬成，你這一關對我們恐怕沒什麼用，剛才的情形想必你很清楚，我們都有百毒不侵之能。」
南宮俊道：「今天是十日之約最後的期限，你若是要講規矩，今天就擺下道兒來，我還可以考慮，如果你想耍賴，我也不照規矩行事了！」
日童語畢又示意月、海二女，叫她們在劉恭正與那個小綠的女郎人中處捏了一下，把他們激得蘇醒過來，笑笑道：「對不起，二位受驚了，這可不能怪小可，是你們自己的人在整你們，希望二位打個招呼，最好別再施什麼毒了。」
日童道：「你們的規矩真邪氣！」
小紅看看日童，見他捏著那大半顆的解藥，似乎有搓碎的意思，只得說道：「胡蜂胡士叢，蜂腰娘子陸仙兒，黃蜂刺傅仁心！」
日童道：「我們並沒有殺死你的意思啊！」
「我可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怕您老爺子吃虧，萬一有什麼響動，在場的人，以您老爺子的行動最慢，對那些飛鏢飛針的，閃躲起來不會太如意，可是那些施放的人，不知道您老爺子這會兒行動不太方便，還以為您是平常的龍馬精神，絕不會在乎那些玩意兒，一下子招呼過來，那豈不是糟了，所以小可是一片好心，想代您老人家先打個招呼。」
日童道：「南宮門下，奇士如雲，對練武的人，只有心地純正，稟性正直，胸懷浩蕩而有一技之擅的人，莫不尊以上賓，所以才能匯百家而成其大，三世四代，一直被尊為武林盟主，就是這種相容並蓄的胸懷所致。」
他也是個善於見風使舵的角色，一見暗的行不通，又要求擺明的來了。
「這個……老夫雖然有點武斷，但是卻也多少有個根據的，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出來的人，都有一股雍容的氣質與恢宏的胸懷，即使是動手與人爭鬥，也一定是用雄渾壯闊的招式武功，有如江河之濤湧，不像小友的出手，招發即致人於死……」
「都給我，你自己呢？」
「老先生也是此中好手了。」
小紅道：「七步斷魂的毒性劇烈，解藥卻難配，只有總管的身分才能享用，我們若是中了毒，就只有一死了。」
南宮俊皺眉道：「你們對自己都這麼刻薄，不是太過於殘忍了！」
劉恭正神色又是一震，才道：「這些話小友該對宇文雷說去，老夫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人，對老夫說可沒有用。」
「那麼把實情告訴他們，叫他們施詭計陰謀時，別把老爺子也坑進去。」
「我一個人喝三杯行不行？」
「花粉通常是指什麼呢？」
「你若是江湖人，就不能說那種沒見識的話，你不是江湖人，就少充行家說外行話，言多必失，禍從口出，你總該知道的，就憑你說我們不是出於南宮門下這句話，就可以惹來一場大麻煩，你對南宮門下的人，每一個都認識嗎？」
「這可不是你單方面就行了，當初我們訂約之時，還有很多的人在，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為見證，我在今天找到你，恰好是在約期之內，如果明天再找你，就過了約期了。」
小紅道：「是的，所以百花宮的人雖多，卻很少有叛離的，因為在某些地方，我們的待遇也很寬大的。公子，我知道的都說了，你是否可以叫他放開我了，我真怕那隻手會不小心碰我一下。」
他也沒跑遠，只是到水池邊端了一杯水，把瓶中的藥投入一粒，然後把杯子旁邊擦乾了，端了酒回來道：「就是這一杯。」
這是海女說的，她一張嘴能言善道，滿口鬼話，居然說得絲絲入扣，誰都聽不出一點破綻來。
「是的，凡是外號中帶個蜂字的人，都該是橫江一窩蜂的人，否則這個名字一定叫不起來，假如有人無心巧合，用了個蜂字嵌在外號中，定會遭到芟剪的。」
小紅道：「身分高，得到保護多，他們的責任較重，我們這些下屬雖然沒有太多的保障，卻可以盡量地求生，就像我現在把一切的秘密洩露，那是允許的。」
劉恭正的臉色已經由灰而變黑，可見其毒性之烈，小紅似乎知道如果那解藥不給日童，絕不會讓她去解救劉恭正的，所以先拿了一顆給他道：「你快服下去吧，別耽誤我救劉老總管。」
這一著倒的確夠狠的，南宮俊道：「好，高明！看來我們只有喝你三杯了。」
「耍賴！你們也有耍賴的本事。」
日童道：「小紅姐，你實在很合作，小弟無所為敬，只有借花獻佛，把這解藥再分一塊給你了。」
說著用那隻摸過布塊的手，在她的頸上拍了一拍，小紅臉色如土，嘶聲叫道：「你……怎麼這樣不守信用，我什麼都說了。」
「老夫離得遠些就是，在這所宅子裏，老夫忝為居停，也該給各位領個路才是。」
日童道：「我們進入到西跨院去奪取失鏢，一戰自是難免。」
「通常的工作只是把蜂群採來的花粉，製成花蜜，解繳總宮，或是打聽得有花粉的地方，通知蜂群前去採取！」
「難道你沒膽子接受？」
「老爺子這麼大的歲數，又還在病中，要給我們帶路，這實在太不敢當了，橫江一窩蜂那夥人可不懂得什麼尊賢敬老，要是他們不擇手段亂發暗器，射到老爺子身上，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南宮俊忙道：「日童，我想她是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她在百花宮中的地位不高，不可能知道得更多的了。」
「錯在老爺子的話太多，太喜歡賣弄了，您老人家能把一身武功練到深藏不露的境界，那是很不容易的事，可是您老人家偏又喜歡開口多說話，發表您的武學高論，這一來不是又等於穿了幫嗎？您說的那些話可是聽不來，學不會的，只有多年的深刻的武功浸淫，才能體會得出來，試想有您這麼一位武林高手在旁邊，我們怎麼不多一分小心呢？」
「不是沒膽子，而是我當初跟你訂了十日之約，今天是最後一天。」
南宮俊道：「你說了這些會遭受到處分嗎？」
「這……南宮世家並非不想找他們，而是他們行蹤太隱秘，找不到他們。」
這傢伙的確是鬼精靈，滿口鬼話，卻說得頭頭是道，連南宮俊聽了都不禁為之微笑，而宇文雷卻一皺眉道：「南宮俊，今天你們既是索鏢拜山而來，咱們就以規矩行事，大家各憑真實功夫，一決勝負……」
「這一點老夫絕對承認。」
日童卻道：「我們是拜山索鏢而來，自然不惜一戰，但要憑本事公開地對搏，如果是傷在暗算之下就不值得了，老爺子的功夫如此精純，卻要裝成一副病危之狀，跟我們在一起，實在叫我們難以放心……」
日童微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敢勞駕，只是我們卻不想把精神和力量用在提防暗算的佈置上，到那個時候，請大姐提醒一聲。」
「那就很不幸了！老爺子如果對他們連這點影響力都沒有，也只好認倒楣了，誰叫您老人家要跟這種人為伍的呢！」
月女這才惶恐地道：「婢子們在他的氣海穴上，刺進了一枚細針。」
「這是江湖規矩，你們如果不遵守江湖規矩而行，我們也可以耍個賴！」
「你既然不知道南宮門下有多少人，又憑什麼來斷定那些人是南宮門下，那些人不是呢？」
南宮俊怨聲道：「你們怎和圖書麼可以用這種手段！」
日童笑道：「老爺子不想去，我們卻捨不得呢！宇文雷那傢伙也是不擇手段的，我們不怕正面交手，卻很忌諱他施暗算，所以，要把老爺子請在一起鎮壓他一下。」
馬成道：「很好，在下恭聆高論，只要你能說出個不喝這三杯酒的道理，在下自然也不敢勉強！」
「不錯！但是老主人如果也像橫江一窩蜂那樣趕盡殺絕，或是留下幾個活口，施以苦刑逼供，不難把老窩給掏出來。」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老先生如果不是與那些匪人為伍，又何至受人如此輕慢呢？」
他把那一小顆藥就捏在指頭上，笑了笑又道：「大姐，你看見了，我如果一緊張，手指就會不知不覺的上勁，這藥一捏成碎粉，恐怕就無法再收齊了給你，因此大姐為了你自己，也別叫我緊張的好！」
日童笑道：「老爺子具此身手，自然地位不比宇文雷低，相信老爺子說句話叫他們守點規矩，他們必不至違抗！」
「不錯，老頭兒！兵戰兇危，回顧橫江一窩蜂不知將使什麼手段，而我們要回敬什麼手段更是難說，所以你不必跟去了，免得受到了波及。」
日童笑笑道：「公子，小的不是要擺脫江湖規矩，小的所受的教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違背江湖道義……」
南宮俊道：「老先生是這樣嗎？」
「這不公平，條件全由你們開。」
宇文雷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得道：「好！南宮俊，今天解決就今天解決吧！老子不相信你真能吃定了我們！」
「老夫說過了，沒這麼大的面子。」
「不！那只是外表上的消毒了，侵入體內的部分還是會發作的。」
劉恭正的神色微微的動了一下，笑道：「不錯！不錯！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小友的話大有道理。」
「死的是我們南宮家的人，我們自然要追查原因的！」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此地是第十二分宮，最少也不會少於十二處吧！」
日童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先給你一小部分，讓你安心，也使你的毒暫緩發作，等一下我會把其餘的都給你。」
劉恭正怒喝道：「南宮俊，你難道是聾子，由著你這個小鬼對老夫如此侮辱！」
南宮俊這時對這幾個小鬼，倒是真佩服了，他們整起人來，的確高明，因此笑笑道：「劉老先生，你既然早對我們存有不善之心，此刻受點委屈也是應該的，我們不能耽擱太久，就請老先生辛苦一下吧！」
「希望你別存這個幻想，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之間各有所司，雖然有相互關照之義務，卻不能妨礙到彼此的權責，你們若以老夫為人質，他們就可以斷然不顧，但是傷了老夫，這筆賬就記在你們頭上。」
這是作為警告的招呼，箭發並不急，日童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接住的，可是他居然一閃身子讓過了，聽任那支箭射過來，而且是對準劉恭正射至。
「不錯！你既然以毒為題，我們就在這個上面來較量高低，你喝下一杯我給你準備的毒酒，我也喝下你的毒酒，看看我們兩個人誰能撐得過，這才算本事。」
「百花宮第十二分宮總管。」
日童笑笑道：「但我們公子卻不能這麼想，這樣吧，讓我的兩個同伴侍奉老爺子，他們的身手也還不錯，保護老爺子不受誤傷，大概還能稱職，月女、海女，劉老爺就交給二位了。」
日童笑道：「至少暫時不會發作，大姐請放心，我說過給你，一定會給你的，我沒中毒，留著解藥也沒用，只是還有麻煩大姐的地方，請大姐多多幫忙而已。」
南宮俊臉色一變道：「月女！是我在對你說話，你該如何答覆我！」
說著一左一右，已夾在劉恭正身邊，各扶著他一條胳臂，把他給架了起來，兩名女郎神色為之一變，正待上前攔阻，月、海二女雙手輕揚，軟劍脫鞘抖直，劍光如電，把她們逼退下去。
劉恭正不開口了，因為他發現再說下去，只有暴露自己的缺點，換來一頓譏笑而已，那個小鬼太可惡了，他雖然滿口老爺子，但語氣之尖刻，比他稱呼老頭兒時還可惡。
他的口氣不變，目中已瀉出殺機，而劉恭正卻沉聲道：「你竟然敢對老夫說這種話，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知道這所宅子裏是多少人？」
「對什麼人使什麼手段，反正南宮世家已經覺悟到已往的弱點所在，不會再上當了。」
日童道：「這還是請小紅回答的好。」
如果已知牆外有埋伏，或許還有可能，可是那四個人幾乎是同時行動的，日、山二童衝向洞門，月、海二女只略遲一步運行而已。
馬成道：「你也懂得用毒？」
馬成冷笑道：「我用毒一生，倒還沒有遇見過有百毒不侵的人！」
南宮俊道：「老先生法眼高明。」
日童笑道：「我以為這是你犯下唯一的錯，你居然還能找出一個錯誤來。」
日童看了一眼，道：「我們非喝不可嗎？」
他彎腰拾起箭，便見箭桿上綁著一塊白布，布上寫了些字，就打開來念道：「『莫及無辜，放手一決……』哈！老爺子，看來您老人家還真有分量呢，橫江一窩蜂居然為您撇清說您是無辜的呢！」
「這個規定很不合理，劉恭正的武功高出你們很多，怎會要你們去保護他？」
「這是他們的事，是否能殺死你們，與我們無關。」
「沒有，前前後後，共有九個人橫死，目前，只剩四個人，毒蜂子馬成是成名最久的一個，沒想到，他竟是橫江一窩蜂的人。」
「至少你可以告訴我們，他有些什麼班底，或者我們要遇上些什麼樣的攔截。大姐，尋常人，斷難知道，你們卻在箭射出後，立刻知道了，可見……」
劉恭正居然一點不生氣，雙手一揖道：「請小友多加指點，啟我茅塞。」
劉恭正兩臂一振，忽地臉色變道：「你們在老夫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因此，他又問道：「宇文雷又是什麼呢？」
日童笑笑道：「我想那已經夠你消毒的了，我手上沾的毒本就不多，抹到你頸上的更少，現在，你中的毒已經消退了！」
日童在前，月、海二女架著劉恭正居後，那兩個女郎抬著軟榻又跟在後面，山童侍奉著南宮俊，開始向西跨院行走。
「我這兒是三杯酒。」
「他們為什麼不來呢？」
南宮俊道：「你跟橫江一窩蜂在一起總是事實，橫江一窩蜂的所作所為，你總不會全無知聞，匪人兩字還算客氣的！」
「老夫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一陣振鈴聲，一聲響箭帶著吊鈴，叮鈴鈴地掠空射來，逕直射向領頭的日童。
南宮俊道：「日童，這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可以反覆無常，我們卻必須遵守江湖規矩，這就是正邪不同，否則我們與他們一樣，又憑什麼向他們索取失鏢呢？」
「是指值錢的東西，如珠寶古玩之類，花蜜就是金銀。」
一晃肩背，離得遠遠的，笑著又道：「大姐，你在前面為我們帶路吧！你比較熟悉，至少可以避免很多叫我緊張的事情。」
「為什麼責任是在他們呢？」
「這個老夫跟他們賓主相處，也有幾年了，怎麼沒聽說過呢？」
日童笑道：「原來老爺子已經把真氣練到能收能發的境界了，那可是真不容易，在表面上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你可以那麼做，我也不在乎，我能夠找到這兒，當然對你們橫江一窩蜂的底細摸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毀了那些銀子，我也可以不擇手段，把你們橫江一窩蜂趕盡殺絕，相信江湖同道，也不會說我行事太狠，因為這是你們自己言而無信，而且那些受過你們所害的人，聽說我們那麼做，叫他們傾家蕩產，拿出錢來，補上那筆賬款，也是願意的。」
宇文雷怒聲道：「你不照規矩又能如何？」
劉恭正又道：「南宮公子，以老朽觀察所得，公子的出手是不必說和*圖*書了，你既是東佛傳人，自然就不會是家傳武學，就是這四位尊屬，也定然不是南宮家所出。」
小紅道：「公子這麼說就是這麼回事吧！」
南宮俊笑笑道：「很聰明的辦法，難怪橫江一窩蜂橫行多年，積財無數，卻沒有露出一點痕跡，小紅姑娘，謝謝你的合作。」
宇文雷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南宮俊年紀雖輕，做事說話，卻深思遠慮，半點過門都行不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嘛，老夫不是橫江一窩蜂中人，但有個賓主關係，何況連橫江一窩蜂自己都不承認自己是江湖人，老夫自然更不能算了。再說老夫沒有正式練過武……」
劉恭正見事已如此，自己的心思完全被人摸透了，只有嘆口氣道：「老夫今天算是認栽了，不過有一點不明白。」
南宮俊心中也暗自吃驚，他知道劉恭正與橫江一窩蜂的關係必然密切，也知道劉恭正說沒練過多深的武功是托詞，他能對各家武學瞭若指掌，絕非泛泛之輩。
他就拿了那寫字的布，往劉恭正的臉上抹去！
日童道：「老爺子有話儘管問，小可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是你的手已經沾上了毒，如果拿你的手摸我一下，我就死定了。」
「沒這麼簡單，你自己出的題目自己做，那還稱什麼公道，要公平，你就得也接受我們的考驗！」
她們手中握著一隻雪亮的匕首上還滴著血，神態極其輕鬆。
說完匆匆轉身而退，那邊的劉恭正以詫然的眼光看著南宮俊，半晌才道：「真看不出，公子這四個從人有這麼俊的身手，而公子本人更是深藏不露！」
日童也像是嚇了一大跳，忙把布塊丟在地上道：「布上有毒，什麼毒？」
「那件事老夫倒是知道，南宮老英雄一身藝業果真無敵，聽說橫江一窩蜂那次有十二個人都敗在老英雄的劍下無功而退，那次後，他們好好地歇了一陣子。」
「那就麻煩您老爺子了。」
「是的！我們一共是八個人，四男四女，這次只派了我們較差的四個來聽候公子驅策，要是另外那四個來了，您老爺子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日童笑道：「老爺子，只希望您長命百歲，多活幾天，就可以知道我們敢不敢了，哎呀！說來他們就來了。」
「那次老主人如非存仁慈劍下留情，見一個殺一個，橫江一窩蜂雖不致於絕了種，總還得多安分幾年。」
南宮俊道：「日童，放開她吧！」
「橫江一窩蜂殺人越貨，所得俱是贓物，你們難道不怕被人發現？」
日童道：「你們不是有解藥嗎？那還怕什麼！」
「你們的考驗？」馬成不解地問。
日童道：「大姐的記性比我好，居然還多想出一個胡士叢來，我倒把這個傢伙給忘了，還以為是黃蜂刺客凌飛呢！」
月女笑道：「這兩位姐姐嬌滴滴的，看上去一陣風都吹得倒，婢子實在不相信她們能照顧得了您，還是由我們來吧！」
劉恭正一震道：「這些小友怎麼知道的？」
「不行，你們是闖關而來，在下把守這一關，而且在下是以毒為擅長，因此你們要想通過這一關就得經過毒的考驗。」
「不！老朽只是略諳技擊，不過老朽的這對眼睛倒頗為精確，只要看到一個人的擊手，立刻就能知道他的路數以及造詣的深淺。」
日童點頭道：「好極了，小紅姐你這句話對我們的啟示倒是很大，使我們對橫江一窩蜂又多了一層認識。」
「另外還有三個呢？」
馬成道：「不喝當然可以，只要繞過桌子就行，我絕不阻攔，那就算不得闖關，到時我們不交出鏢銀，你們也怪不得誰！」
南宮俊只皺皺眉頭，看了海女一眼沒有作否認，宇文雷卻完全信以為真，沉吟片刻後才朝日童道：「這位小友，我有個問題，請教一下，你們衝到門口，突地止步不前，是否已經知道後面有埋伏？」
「八個人，你們另外還有四個？」
南宮俊笑道：「月女，回頭不管有什麼人對你們出手，你們都拿劉老先生擋上去，我們跟橫江一窩蜂已經是沒完沒了，又何在乎多記上一筆賬呢！」
「喝下有解藥沒有？」
劉恭正哼了一聲道：「老夫自承曾經收回內力，但是怎麼會將針吸進去呢？」
日童卻上前道：「公子，且慢！他們先前矢口否認是江湖人，現在看情形不對，卻又搬出江湖規矩來約束我們了。」
宇文雷道：「一個時辰後，我在西跨院候駕，你們不怕死就來！」
小紅急了，問道：「你到底還要我幹嗎？」
「關係很大，如果您有家人，可以叫了來，把您的情形告訴他，讓他對宇文雷說一聲，別對您亂招呼，假如您沒有親人，反正是孤老一個，死了也沒有人關切，那就算了。」
日童笑道：「比如我們要進西跨院，將會遇見些什麼阻礙之類。」
他一直稱對方為老頭兒，這時忽然改口稱老爺子，變得客氣起來，倒使得劉恭正為之一震，道：「不敢當，這是應該的。」
月女道：「那針比牛毛還細，肉眼難辨，質地極脆，你如果用足了勁外震，一碰就斷，那是絕對傷不了你，就算是我們用勁，也很難把針刺進穴道，只有你自己用力內吸，才會整枚進入體內，不信的話，我這兒還有一把，你自己看。」
「那麼你告訴我們這些，就是要他們殺死我們了。」
「隨便！只要有人把這三杯酒喝下肚去就算數。」
「那還不至於吧，老夫多少是此地的居停，他們是借居的房客，再怎麼不講理，也不會把老夫也傷在裏面的。」
「我們的職分是輔助公子行動，因此我們所受的訓練也不僅止是武功，還包括了很多應付各種情況的方法，剛才就是一種，我們忖度一下環境，假如要有埋伏，也必然是在洞門之後，所以才先行試一下，有埋伏，順手清理了，沒有埋伏，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日童道：「不過二位大姐也還下去不得，老爺子的腳不太好，不能久站，二位還是得抬著他這架軟榻，萬一老爺子要歇腿時，好有個坐處。」
他果真掰了一小塊下來，塞進小紅的口中，小紅吞了下去道：「一顆解藥只夠用來解一個人的毒，如果分成兩半，只能使毒性稍緩，卻仍然無法使毒素消清的。」
她很是大方，在長指甲中倒出幾支極細的毛針，攤在掌上，湊到劉恭正的眼前，劉恭正道：「老夫不信，如果是一枚刺進去，怎麼老夫全無感覺！一定是你們在別處施了手腳。」
南宮俊又道：「在下曾經遇見了另外兩個人，自稱是蜂王座下的使者，地位雖較宇文雷略低些許，但是不相隸屬，想來老先生也是蜂王的臣屬了。」
南宮俊笑道：「我也沒有說一定有把握，不過既然約定了，總得見個真章……」
「因為南宮世家過去的作風太君子，太仁慈了，對許多惡跡昭彰的兇徒們過於寬厚，以致於造成邪惡坐大的機會，橫江一窩蜂的行為與手段，你應該是清楚的，假如南宮世家很早就採取了雷厲風行的霹靂手，豈會容他們猖獗至今。」
宇文雷臉色微微一變，喃喃地道：「不錯！不錯！我今天犯了兩個大錯，一個是太輕估了你們四個人的實力。」
南宮俊一指地下道：「這兒躺著兩個，圍牆後面還擺著兩雙，這六具屍體中，只要有一具是那天跟你一起在彭城現身露面的，就證明我沒找錯人。那麼我不管殺多少，也都有個交代！」
「小友這麼說法，老夫倒是無以為辭，就算是江湖人吧！」
南宮俊也作色道：「日童！你怎可如此！」
劉恭正一瞪眼，道：「你問這個幹嗎？」
劉恭正冷哼道：「您的心實在太好了，簡直比我的親孫子還孝順。」
「不錯！南宮世家的人，以前都是那種作風的，這固然贏得了江湖中同道的尊敬，但是也為武林中留下了很多的隱患！」
小紅遲疑地道：「我知道的全說了。」
「這不和圖書是理由，但對老爺子卻很適合，如果說出了真正理由，怕老爺子生氣。」
月女道：「這也怪不得婢子，是這位老爺子自己不好，針是他自己吸進去的，婢子扶住他的時候，只把手抵在氣海穴上，這位老爺子功力深得很，他如果要用勁的話，一掙就可把婢子震開了，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氣才運起來，立刻又猛收回去，於是婢子夾在指縫中的細針就被他那一吸之力，由毛孔進入體內去了。」
他的嘴說著話，卻瞧著兩個女郎的手，意思很明顯，她們如若想拔劍，他就會先出手了，這等氣勢懾住了兩個女的，果然使她們不敢妄動。
那個叫小紅的女郎把接在手中兩顆藥丸拿了過來，日童道：「這是解藥？」
「很多人都聽過的，像金刀俠楊公直跟神鞭俠彭奇當年合夥開設鏢局，跟橫江一窩蜂結下了怨，幸得有南宮世家的主人出頭，才保全了彭奇的一家老小。」
日童接過一顆笑問道：「劉老總管，原來他只是總管而已，他是什麼總管？」
劉恭正笑道：「老夫說過，這一雙老眼尚稱精確，看一個人出手就知道路數，姑娘與那兩個小友的出手詭異，實非中原的實數，倒有點像西域的路數。」
她稍稍歇了一口氣又笑道：「不過這也有好處，他們以為不容易被人發現，因此也沒有戒備，當然也不會想到婢子們會由牆頭上飛過去，一刀一個，也只來得及哼上一聲而已。」
「那你就不能說我們不是出於南宮門下，南宮門士是一種極高榮譽，卻不是門戶的派別，你的話如果被教我們武功的師父們聽見了，就是一種侮辱。」
「你沒有中毒？」
月女笑道：「老爺子，現在是我們架著您，回頭忙的時候，可能就分不出一隻手來了，您又是有身分的人，不能把您放在地上，軟榻還是帶著，等用得著的時候，立刻送過來，不是很好嗎？」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劉老先生的身分地位，似乎還高於橫江一窩蜂了！」
日童笑笑道：「南宮世家的人不會用毒，但對付你們這種用毒的人，另有一套辦法，我只要隨便找點東西，也能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老爺子，瞧您這話問得多新鮮，辦事兒嘛，講究量才而用，像今天這種事兒，用不著他們，我們已經可以對付了。」
「我們不要別的本事，只要撤退一走就行，如果你們敢再追纏不清，咱們就到南宮世家講理去，現在還是南宮老夫人當家，她如果也說我們不對，我們就認了，雙手把鏢銀交上，看看她是否有臉收下來！」
日童笑道：「是每人一杯呢，還是一個人喝三杯呢？」
「胡說，老夫豈是那種人！」
日童笑了一下道：「是！大姐，對不起，驚嚇了你，我給你賠罪！」
「這個我不可能幫你們的忙。」
「是！是！請小友原諒，老夫不是江湖中人。」
「在下無意得罪劉老先生，不過是想看看老先生在宇文雷心目中的分量而已，如果老先生在他眼中無足輕重，得罪老先生的一定是他們，如果老先生在他眼中夠分量的話……」
日童道：「我卻認為還不夠！」
日童笑道：「你別客氣了，訓練我們很不容易，老夫人不知道我們公子另有師承，以為他對武功不感興趣，而南宮世家的擔子，將來他遲早要逃起來的，所以集合府中全部高手，每人各授最擅長的功夫，造就了我們八個人……」
好一會兒，他才由震驚中安定下來，這次他倒沒有憤怒，滿臉都是欽色，道：「佩服！佩服！南宮俊，你手下這四個孩子雖是初出江湖，但經驗之豐富，武功之精湛，配合之密切，甚至於出手之俐落，真是萬中難選其一，在下對訓練他們的人，深致無上敬意。」
令人吃驚的是月、海二女出手就能制住劉恭正的手法，於是忙道：「月女！你們對劉老先生不可太無禮。」
「這……不是理由吧！」
劉恭正額上冷汗直淌，但是他卻道：「老夫本就無辜的，你們跟宇文雷衝突，與老夫何干？」
南宮俊道：「你也不能用別人的性命來試，這種行為太不應該了。」
宇文雷輕嘆道：「我也相信你們不可能知道，因為，我來的時候，才吩咐他們埋伏的，可是你們怎麼又會採取那種措施呢？」
小紅忙道：「不是我們，是橫江一窩蜂，據我所知，宇文雷與凌飛在另一條路上去截鬥慕容婉，原來作疑兵之計，分散你們的注意力，那知道你們居然還是摸來了！」
日童拿起一杯酒，潑在地下，立刻冒出一縷青煙，可見毒性之烈。他卻毫不在乎，由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子道：「我借這個杯子用一用，立刻就來相試。」
說著把布塊又遞向一個女郎道：「大姐，這一半是乾淨的，沒有沾上墨汁，你給老爺子擦擦乾淨吧，他怎麼就昏過去了呢？」
南宮俊哦了一聲。
劉恭正只差沒有昏過去，勉強地擠出一絲乾笑，道：「好，好見解，南宮少主，你這四位尊屬真叫人眼紅，不僅資質是上上之選，更兼心思靈活，技藝出眾，一個就能抵得上十個高手，公子得此四人，自然無往而不勝了。」
「老夫不必告訴你這麼多，反正有你後悔的就是。」
「那倒不見得，橫江一窩蜂的人很多，不是一下子殺得盡的，何況那次去的，還不是精銳人物。」
劉恭正怒道：「放屁，老夫怎麼與匪人為伍了？」
月女笑嘻嘻地道：「啟稟公子，牆外有兩個人躲著發暗器，婢子這邊已經解決了。」
日童笑道：「老爺子可真謝謝您金口美言了，您把我們說得這麼好，可真叫我們又高興又慚愧，可是公子還不滿意，說我們比家裏的那四個差遠了。」
小紅道：「本來是有他一個的，可是，三天前被紅粉女金剛大姐慕容婉殺死了。」
宇文雷道：「我第二個錯誤更大，那就是錯把你們當作了南宮世家的人。」
「你們分宮做些什麼？」
月女笑道：「這種針的外層塗了麻藥，觸人經脈，就使那兒麻痹沒有知覺……這不能怪我們，你明明有一身功夫，卻偏要裝傻，是何居心？」
遠處射來了兩點白影，同時有人喝道：「紅兒，接好！」
「我可以同意你拖延一天。」
「老夫既已認栽了，還有什麼好氣的，我自信我的藏晦功夫，已經相當到家了，在外表絕對看不出來，又有著退職知府的身分，你們絕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老夫底細的，老夫只想明白錯出在那裏。」
「老夫跟橫江一窩蜂各不隸屬，怎麼能鎮壓得住呢？」
「何況南宮世家以前也不是沒有找到過橫江一窩蜂！」
這是個方形的院子，用高與人齊的圍牆隔著，就在日童與山童剎住身形，誘使對方埋伏著的暗器出手後的一剎那，留在較後的月女與海女悄無聲息，以極優美的姿勢以及難以相信的速度彈了出去，輕巧地翻落在圍牆外，接著只聽見兩聲輕輕的呼喊，兩個女孩子又從牆頭彈了回來。
「因為他們必須把知道秘密的殺死，以防止秘密外洩。」
日童突然道：「你的眼光不能說不高明，但是見聞思想卻太窄仄了。」
劉恭正的身子一顫，好在那支箭的勁道不足，到他的肩口時，箭勢已竭，只在肩窩上撞了一撞，又叮鈴鈴地掉在地上。
日童一面走，一面還不閒著，說道：「老爺子，您多招呼著點，我知道這兒兇險重重，路不怎麼好走。」
劉恭正道：「好！好！小友你真夠精明，老夫一生用奇，今天居然會栽在你們幾個小孩子手裏，老夫也只有認了，現在放下老夫吧……」
日童繼續又說道：「自從那次以後，南宮世家的人與橫江一窩蜂零星相遇也有幾次，都是因為要維持英雄豪傑胸襟，沒有先發制人，結果反而遭到了暗算，下落不明！」
劉恭正嘆口氣道：「領個屁路，老夫見你們實在太鬼，所以才想抽冷子給你們一下的，既hetubook.com.com然被你們拆穿了，老夫還跟去幹什麼！」
日童笑道：「老爺子，這話可不上路了，假如您老爺子真是一位悠游林下的老封翁，我們找上您是我們的不是，可是您在做知府的任上時，就已經是百花宮的總管了。身為黎民的父母官，居然與盜賊同流合污，站在武林的道義而言，對你這種人，真該殺而無赦，我們對您已經夠客氣的了。」
小紅道：「那是因為第一關把守的人是毒蜂子馬成，此人一身是毒，他經手的每樣東西都帶毒，所以我們才知道。」
那個跳開躲走的女郎伸手接住。
「你們是專為對付橫江一窩蜂的了？」
劉恭正咬牙不語。
遠處那人又道：「一顆給劉老服下，另一顆給那個小畜牲，這次算他的運氣好，老子是先給他一點警告，告訴南宮俊，趕快滾，如敢再前進一步，老子就要他們有來無回！」
日童笑道：「宇文雷，你現在怎麼又講究規矩了？」
日童笑道：「今天，你就可以開開眼界了！」
「毒蜂子馬成也是橫江一窩蜂的人？」
「橫江一窩蜂行事向來講究不留痕跡，找上誰都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他們還敢說出莫及無辜的話，何況你老兒跟他們還關係密切，怎能算是無辜，我們就是殺了你也不為過。」
「橫江一窩蜂的職司是戰鬥，如果分宮遭受到侵擾，就由他們去應付，如果他們應付不了，那就不是我們的能力所及，否則的話，我們的處分，會很嚴厲，總管會怪我們保護不力，貪生怕死。」
「有！如果你們挺不過，可以開口，我立刻就會奉上解藥，不過闖關之舉，就到此為止，你們再也無法索取失鏢了。」
日童笑道：「近十年間，一共出了十三個人，自然可能還不止此數，不過較為有點名氣的，也只有這麼多。」
小紅道：「我們實在不知道劉老爺子有很深的武功，平時他只打打太極拳，活動一下筋骨而已，從不和人動手，所以總宮才派我們保護他，因此他實在不能死，只有他活著，才能證明我們確是武功不如人，而非保護不力。」
日童不禁一怔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不是南宮世家的人！」
劉恭正忙道：「不必，不必！老夫自己有兩名侍兒，她們能照顧得了。」
「他是橫江一窩蜂的領班。」
「現在這十三個人都還在嗎？」
「這倒不然，橫江一窩蜂雖然善於掩藏行跡，但是要有心，仍然一找就找到的，像我們這次就是個例子。」
他把那顆白色的藥丸舉了一下，小紅的頸上已經泛起淡淡的灰色，眼睛盯著那顆解藥，道：「你肯把解藥給我嗎？」
日童笑道：「老爺子，您有家人沒有？」
日童笑嘻嘻地道：「你在我們掌握中，還敢講這種狠話，我倒是得佩服你，只是，你頭上流那麼多汗幹嗎？來！我給你擦擦。」
宇文雷道：「我雖然知道你們是南宮世家的人，卻沒想到你們的行事會如此刁毒，跟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兩個女郎伸手摸向腰邊，想去拔劍，日童笑道：「二位大姐，小弟剛才還送了二位一對龍鳳玉鐲，為的是戴在二位的手上很好看，要是沒有手，那對鐲子可往那兒戴呢？」
劉恭正頓了一下才道：「老夫雖沒練過很高的功夫，但是，對各家的武功路數都還懂得一點，各位跟宇文雷之戰，必然是精采絕倫，如此好戲，放過豈不太可惜！」
「原來是探風銷贓的地方。」
「胡說！老夫的真氣突然受阻，分明是你們下了毒手暗算！」
宇文雷也不理他，向南宮俊道：「鏢銀都在西跨院中，明天一早在下列陣恭候，你有本事就來拿。」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這時正從一堵矮牆的上面探出半個身子。
「那……當然行，可是這種毒藥一滴穿腸，你一個人要喝三杯，那不是……」
小紅道：「如果總管受了傷害，就是我們失職，處分會很嚴厲，反之如果是我們受制，只要能保全自己，什麼方法都不受限制，自然也包括有問必答，說出機密在內，只要是當著別人的面洩密，責任不在我們，而在司掌行動的採蜜使！」
「但你卻與橫江一窩蜂為伍。」
馬成有點訕訕然地道：「這個……我的確是沒有見識過，似乎是在一千零九種毒之外呢！」
宇文雷臉上得色才起，那一絲笑意立刻就僵住了。
南宮俊的臉色微紅，劉恭正的話，使他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日童卻笑道：「老頭兒，你倒是很有點見識！」
小紅道：「我是盡知道的說，只希望你們別傷害我，留下我的性命！」
「不錯，這個方法很公平，如若對你們要求太苛刻，反而會使你們心懷怨恨而生離心了。」
「你們是早就有計劃對付老夫了，但是又怎麼知道老夫的功力深淺呢？」
「我不管，但是只要是你們橫江一窩蜂的人，都是死有餘辜之輩。」
「這個我怎麼知道呢？這兒是宇文雷負責的，他如何安排我們誰都不知道。」
「不會的，我們有很好的身分掩護，再者，這兒銷的珠寶，都是他們在別處所得，拿到這兒來，還要經過換面，然後再賣給一些大人家或是鉅賈……」
宇文雷身形動了一動，似乎想要阻止而又來不及，但是這兩個小傢伙卻壞到極點，快到洞門前時，雙雙不約而同地把飛速前撲的勢子剎住，只用腳尖稍稍沾了一點門緣。然後只聽得一陣陣嗖嗖作響，洞口的兩端都射出了大蓬的銀芒，假如他們衝出去，剛好就被罩在那一蓬暗器中。
這的確怪不得他們疏忽，當牆上開了一個很大的洞門時，誰都不會去越牆，尤其是這種洞門，只在牆上開一個圓洞，連門都不裝的，所以自從開設以來，從來沒有人會由牆上飛越而過。
兩個抬著軟榻的女郎也趕忙丟下軟榻奔上前來，見狀發出一聲驚呼！
「瞧你嚇成這個樣子，告訴你放心好了，我們只來了四個，還有四個沒有來，我們原來不準備這麼早就出來行走的，不過老夫人聽到公子在彭城的作為，知道他另外承受了東佛一脈的武學，已經著手負起南宮世家的責任了，才派遣我們前來聽候差遣，更因為處理這件事，用不著太多的人手，所以只遣了一半來。」
月女立刻道：「何以見得呢？」
南宮俊笑笑道：「如果你在十天之前擺出這句話，我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南宮俊心中一動，道：「你們跟紅粉金剛也衝突上了？」
劉恭正氣得滿臉鐵青地道：「老……老夫……」他也不知該如何說了。
小紅點點頭道：「是的，一服即癒，不過要快，再慢就來不及了。」
日童笑道：「沒關係，屬下這兒有解藥。」
「江湖人也不一定就是門戶派別，而是行事與所事所屬而言，而更不是自己承認了就能算，自己否認就不算的，有些武術世家，他們勤練武事，卻是為著投身軍旅，搏殺疆場之用，因此他們即使全家個個都精於武事，卻不能算是江湖人，你既然跟橫江一窩蜂有賓主關係，就是個江湖人。」
「不必了，老夫走得動。」
月女道：「沒有啊，婢子們扶著他老人家，恭敬得很呢！」
「好，那就是咱們兩個人賭這一場就行了。」
「哦！這個老夫倒是未聞之也，請小友多加指點，怎麼會留下隱患了？」
「你看看我的手就知道了，可曾有中毒的徵狀，我們是專為對付武林宵小鼠輩而來的，早就打好了底子，個個都百毒不侵。」
海女道：「婢子這邊的也是一樣，他們躲在假山後面，婢子若不是居高臨下，還不容易發現呢！」
月女笑道：「沒什麼呀！」
他伸出那隻染黑的手，果然仍是潔白紅潤，一點都沒有變色，小紅不禁懷疑道：「你用什麼方法竟能拒絕七步斷魂。」
日童端起另一杯毒酒，一直笑哈哈地望著他，馬成沉吟了良久，最後還是顯得有點猶豫地道：「小朋友……這究竟是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