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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梅花一劍寒

作者:司馬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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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苗蠱神婆

第八章 苗蠱神婆

娃狄娜見他還是說得那麼神秘,只得將信將疑地把問題悶在心中,此時二人已漸漸地接近峰頂,雲氣更濃了,滾騰的雲霧中隱約可見幾處精舍。娃狄娜用手一指道:「師父就住在這地方,前面這排屋子是我們練藝拜謁的地方,再後面就是她的修真之所,我們雖是她的弟子,也不准進去的。」林淇停住腳步道:「那我們就在這兒等候吧!」站了沒多久,遂見雲霧深處出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在跳月大會上見過的鹿加,另一人卻是二十幾歲的苗裝女了,容貌十分醜陋。娃狄娜立刻莊敬地叫道:「大師姊,小妹奉……」那女子冷冷地一擺手道:「師父已經關照過了,她叫你帶著林公子到後面去,把受傷的人交給鹿加。」娃狄娜的臉上透過一種無法形容的喜色,鹿加已毫無表情地過來在林淇手中接過羅仙客,目中隱隱還含著仇意。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毫無表情地轉過身去準備離開,林淇雙臂一晃,迅速無比地攔在他們前面,單臂橫胸作了個攔阻的姿勢道:「慢一點,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完。」慕容婉的胖臉上泛起怒色,厲聲叫道:「小輩,你當真以為我怕你?」林淇莊容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們必須答應我不再為惡,否則我不負所托,拼死也不准你們重入中原……」東方一立嘿嘿冷笑道:「小輩!玉石俱焚只能使用一次,你現在還憑什麼敢對我們說這種話?」林淇毫無所懼,從容地道:「但憑胸中一口氣在,我一定要貫徹我的任務。」東方一立獰笑一聲,伸手正待發招,段金花已飛身插到他們中間,微帶薄怒地道:「小伙子,是我放他們走的。」林淇仍是倔強地道:「那是前輩的事,與晚輩無關。」段金花冷冷地道:「在苗疆居然還有人敢出頭干涉我蠱神婆的事?小伙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林淇悖然抗聲道:「我又不是苗人,無須對前輩唯命是從。」
那女子回過臉對他微微一笑,林淇這才看清楚她不過只有三十多歲的模樣,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衫,艷麗如仙。林淇初則震驚於她的美,繼而又懾於她化解剛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時的功力,愕然而立,簡直不知其所以。
林淇恍然道:「難怪她會這樣子的,那男人實在該殺,你大師姊就這樣便宜了他嗎?」娃狄娜搖頭道:「這個我倒不清楚,大師姊從那次慘變之後,一直就跟在師父身邊,連族長都不當了,甚至於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小,對一切都不太清楚,我在山上學藝時,她就再三叮囑我千萬別再嫁漢人,最好是不要嫁人,她認為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漢人,剛才她對你的那樣不禮貌,一定是聽了鹿加的報告……」林淇搖搖頭道:「這簡直沒道理,她怎麼可以因本身遇上了一個壞人,就把所有的漢人都看成壞蛋了呢?有機會我一定要向她解釋清楚。」娃狄娜連忙道:「官郎可千萬別自討沒趣,大師姊的脾氣不太容易受人勸,連師父都不去管她,官郎又何必多事呢!今天若不是師父有過關照,很可能她會當場找你麻煩,她的功夫並不比師父差多少,只要官郎日後證明不是像她所想的那種人,她自然會慢慢消除誤會的。」
一峰如筆,直插天際,峰腰有雲霧繚繞。翠竹、流泉、山籐野花,將這一座孤峰點綴得有如圖畫,林淇整個被目前的景色迷住,不禁吸了一口氣,笑對身畔的娃狄娜道:「難怪苗疆的人將你師父當作神明看待,就以她所住的地方,也跟神仙差不多,山在虛無飄緲中,往年我讀到白居易的這句詩時,總以為他有點誇大其詞,現在總算領略到古人喻境之妙,簡直是神來之筆……」娃狄娜見她這份高興的樣子,不忍心去拂他的興,只是輕輕一嘆道:「官郎久居中和_圖_書原錦繡江山,居然還看得中我們苗疆的窮山惡水?」林淇哈哈大笑道:「人間何處無靈山,避秦豈僅一桃源,倒是古人那句『五岳歸來不看山』說得太膚淺了,講那句話的人,若是也有機會到了此地,一定會打自己兩個嘴巴了……」娃狄娜不明白他何以會變得如此興奮,自從他被段金花打了一掌後,好像整個換了一個人,豪興未滅,眉宇之間透露出無限喜色,一方面是不懂,一方面也是推不開心中的憂慮,所以只對他淺淺一笑,想不出該如何回答他!
慕容婉怒哼一聲,沒有答話,眼中滿是怨毒之態。段金花又得意地大笑道:「十年前你們輸了一次,十年後你們還是沒有贏的機會,要不要我再把期限寬延十年,准你們再去覓一個替身來。」東方一立頹然長嘆道:「不必了,我們認輸了!早知道你有這份功夫,我們連這個十年都不會浪費了!」段金花傲然一笑道:「那算你聰明,十年前我不過是拿你們開開玩笑,所以才故意裝著贏得很吃力,因為我覺得你們兩個人還算不錯,原是想激勵你們一番,誰知你們心高氣傲,居然敢誇下大口,認為只須合力培養一個傳人就可以贏了我,現在你們可明白了,就算你們自己出手,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就足夠打發你們了……」東方一立被她激得暴怒起來,厲聲叫道:「段金花!你不要神氣,天荔實的事不談了,你愚弄了我們十年,這筆帳遲早還是要算的,假若再有十年,我們絕對依約培養一個傳人來找你出這口氣!」段金花微微一笑道:「你真有這份把握嗎?」
林淇目睹著鹿加挾起羅仙客走進旁邊的屋子裡,微微有點不放心的樣子,那女子又以冷漠的聲音道:「公子請放心吧,師父交代過鹿加要悉心治療貴友,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林淇臉上一紅,連忙道:「在下並不是那個意思,姊姊太多心了。」那女子冷哼一聲道:「公子別叫我姊姊,我沒有那麼好的福氣。」林淇本來是一片善意,沒想到會碰個大釘子,不禁把臉漲得通紅,那女子冷冷地一回頭,逕自轉身走了,娃狄娜怕林淇感到難堪,連忙湊在他耳旁道:「官郎不要在意,大師姊一向是這個脾氣!」林淇訕訕一笑道:「你這位大師姊脾氣可真壞。」娃狄娜輕輕一嘆道:「大師姊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冷漠的,尤其是對我,簡直是比親姊姊還好,今天是因為官郎的原故……」林淇一愕道:「我又沒有得罪她,叫她一聲姊姊是為著她的年紀比我大……」娃狄娜輕嘆道:「大師姊最恨男人,尤其是漢家男子,她原來是苗疆出名的美人,不知怎地會愛上了一個漢家兒郎,那男人是個走方的郎中,仗著花言巧語,騙取了大姊的心,其實卻是覬覦她的財產與武功,大師姊是師父最寵愛的弟子,又是黃金族的族長,她族中盛產金沙,富甲天下,那男子與她成了夫婦後,學會了全部武功,卻暗中下了毒手,用毒藥把大師姊害死了,帶著金沙逃回中原去了,大師姊幸被師父救治得能不死,可是她的容貌卻被毒藥燒毀成現在這樣子……」
他雖然知道段金花適才能將他那一招「玉石俱焚」封回,功力不知比他高出多少,然而天生的一付傲骨支持著他的豪氣,使他不屈於任何暴力威脅之下。這時娃狄娜已經甦醒過未,荏弱地哀懇道:「官郎,您怎麼可以跟師父作對呢……」林淇倨傲地道:「即使是你師父,也不能叫我放棄自己的責任,要我放過這兩個人,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他們親自對我保證此去不再做壞事……」東方一立怒叫道:「放屁!小輩,我們做事還要向你提出保證,你別做夢了。」林淇不理地的囂罵,只是莊嚴地道:「另一個辦法就是把我殺了!」說時他的眼睛望著段金和圖書花,因為此刻在場的人,也只有她有這份能力。段金花冷冷一笑,舉起手來道:「你以為我殺不了你!」林淇毫無怯意地道:「前輩當然有這種能力,晚輩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段金花卻不容他們多猜測,冷冷地道:「你們還不走,難道想等我設筵餞行不成?」東方一立與慕容婉對望一眼,掉頭徑去。段金花一直等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掉頭對娃狄娜道:「你們把那個受傷的人抬到我那兒去,動作可得快一點,再遲了就沒有救了。」她指的是羅仙客,林淇一言不發,立刻就過去把他扶起來,扛在肩頭上,段金花已經像只白鳥似的在路的另一頭消失了。娃狄娜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奇道:「官郎,師父也奇怪了,她從來沒有對人這樣大方過。」林淇卻毫無所動地道:「你師父在那裡,我們快去吧,遲了就要耽誤救人了。」娃狄娜依然憂心忡忡地道:「我犯了叛師大罪,不知師父怎麼處分我呢?」林淇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擔保你師父會饒恕你的。」娃狄娜聽他說得那麼有把握,不禁掉臉望著他,林淇又微笑道:「你不要問原因,反正我不會騙你的。」說著他搶在頭裡,追著段金花的去路,放開腳步急行,娃狄娜呆了一呆,也跟在後面急追上前而去。
林淇聽得滿臉通紅,不過他的眼睛仍死盯住那女子的身上,略存一絲疑色,女子見了又是輕輕一笑道:「小伙子,你盡望著我幹嗎?」林淇吶吶地道:「聽前輩的口氣,應是名滿苗疆的段前輩無疑,只是……」那女子得意地大笑道:「只是年齡不像對不對,小伙子,你是被那個婆字騙住了,苗疆的『婆』字只表示一種尊敬,並不是表示年歲,不過你也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人的外貌也不能完全表示年紀,你想我有多大了?」林淇被她說得糊裡糊塗,這女子既不承認自己年老,又不承認年輕,而且還提出那麼一個怪問題……片刻之後,他只得據實回答道:「前輩望來不過三十許人……」蠱神婆段金花哈哈大笑道:「三十許人!你真會說話!我三十歲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林淇又怔住了,但立刻又流露出不相信的樣子,段金花又指著慕容婉道:「你一定不會相信,倒不妨問問她!」慕容婉臉色十分難看,以枯澀的聲音道:「段金花,你不過仗著天荔實的功效駐顏,有什麼了不起!」段金花格格笑著道:「是沒什麼了不起,可是你們夫婦兩人在此株守十年,一直捨不得離開,不也是為著想動天荔實的腦筋嗎?只可惜那荔樹只有一株,又偏偏在我的掌握中,十年之約將滿,那樹上荔實纍纍,我一直遵約而未加採摘,問題是你們用什麼方法去贏那賭注呢?」
娃狄娜經過那女子的施救後,好像已恢復了神智,張開眼睛正準備開口說話,那女子搖搖頭,作了個阻止的姿勢,娃狄娜才沒有作聲,感激而又欽佩地望著她。由於娃狄娜的眼神表露,證明她是認識這女人的。由東方一立夫婦的神情,證明他們也認識這女人。略一經過思索,林淇發現自己也知道她是誰了,然而他卻詫異得無法相信。首先無法相信的是名滿苗疆、被苗人敬若神明的蠱神婆會如此年輕,再者她能化解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那人在傳授自己這一招時,曾經再三聲明過這是天下無敵的一招,這句話絕無可疑之處,然而,這一招居然被人化解了,解得那麼離奇……那女子把娃狄娜緩緩放下後,才從容起立,目光一掃三人微微冷笑道:「錦雲掌並沒有難住我,什麼天下無敵的招式,也不過是拚命的無賴拳腳,看你們剛才那種沒出息的場面,我真是懶得多管閒事,要不是怕把我這個小徒兒給誤傷了,我一定看著你們拼死拼活去!」
醜女在前面走著,忽和*圖*書然回過頭來道:「你可別多管閒事,我的事不要別人來插手。」林淇不禁一驚,失聲道:「姊姊怎麼知道我心中的思想?」醜女回過頭去,一言不發,林淇還想多問一句,身子卻已走到一座竹屋之前,大家都停住腳步,屋中傳出段金花的聲音,道:「夏妮跟娃狄娜先等一下,讓那個小伙子一個人進來!」林淇這才知道那醜女名叫夏妮,她們聽見段金花的吩咐後,都略略表示出一點詫色,林淇卻微微一笑,掀開竹屋的門簾進去了!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僅只有一張草蓆,段金花屈膝盤坐在上面,手中握著束腰的絲絛,眼望著那顆明珠出神。林淇恭敬的作了一揖,虔誠的招呼道:「前輩!」段金花將眼一抬,輕輕地問道:「你只能叫我前輩嗎?」林淇頓了一頓才道:「晚輩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因為晚輩只受過囑咐見珠識人,且有一語轉告,一事相求。」段金花神色略略一動,問道:「什麼話!什麼事?」
段金花呆了半天,幾度欲言又止,林淇也憋著許多問題,想說不敢說,雙方都發現了這種情況,最後還是段金花先開口道:「你想說什麼?」林淇支吾了半天才道:「晚輩也許不該問,當年前輩與……」段金花連忙道:「他什麼都沒跟你說嗎?」林淇搖搖頭道:「沒有,晚輩一直都被蒙在鼓中,一點武功基礎還是跟家師簫聖柳無非紮下的,直到今年春天,晚輩才得知一點詳情,然而僅學了十幾天就被遣派出來了。」段金花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那招玉石俱焚只能使到兩成火候,否則我還真解不了,看樣子你的確還需要加點努力,珠子拿去,我這兒很安靜,你就在此地用用功吧!」說著輕輕一彈指,絲絛上的那顆明珠立化成一道白光,飛向林淇的身前,段金花已經站了起來道:「練功切忌分心,你也不必再去見娃狄娜了,我在外面替你護法守關,一個月後,你再帶著她走吧!這妮子算她造化,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那種叛師的行為,我非要好好地懲治她一番不可!」林淇高興的道:「謝謝前輩,前輩當年……」
醜女見他那付昂然無愧的神態,倒反而笑了起來,口氣也溫和了,輕輕地道:「你能這樣最好,算是我替小師妹白操心,師父等你們半天了,來日方長,你們的情話不妨留著以後慢慢的講。」林淇一聽她的口氣變了,倒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也放寬臉色道:「那就請姊姊帶路吧!」那醜女掉過頭,對他那聲姊姊也沒有再反對,反而在前面領路,林淇與娃狄娜跟在後面,穿過一排房屋,又走上了一條芳草平鋪的小徑。醜女一直默默地走著,她的背影十分嬝娜動人,林淇方纔判斷她只有二十幾歲,他是由身材來決定,然而聽娃狄娜的敘述,她最少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尤其是想到她的遭遇,不禁對她十分同情,把她先前不禮貌的地方都忘記了,心中還暗暗決定,以後回到中原,一定要想法找到那個薄倖男人,替她出一口氣。
林淇微微一笑道:「說了半天,你對我也不太放心吧?」娃狄娜黯然地道:「我不像大師妹那樣偏激,既然把一切都託付給官郎了,我就準備接受一切,縱然官郎也像那個男人一樣,我也不在乎,官郎若是討厭我的話,也不必使用什麼方法,只要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可以自己解決生命。」林淇大是感動地道:「娃狄娜,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人。」忽然旁邊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哼!話說得好聽的人,尤其靠不住!」林淇抬頭驚望,原來是那個大師姊去而復返,就站在不遠之處,心中頗為震驚她身法的輕靈,可是又被她的語氣所激怒了,忍不住沉下臉色道:「我是對娃狄娜表白心意,跟你毫無關係,你心中對漢人不滿意,也沒有權利對我作那www.hetubook.com.com種批評,更不應該偷聽我們的談話。」娃狄娜恐怕林淇會跟大師姊衝突起來,誰知那醜女聽了林淇的話後,居然毫不動氣,只是冷冷地說:「我沒有那麼好的興趣來偷聽你們談情話,剛才那句話也只是警告你心口如一!」林淇怒聲道:「我行事唯憑一心,用不到你來警告。」
林淇輕輕地道:「求將珠還合浦,同時轉達兩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事如春夢了無痕』!」段金花神色一慘問道:「就是這麼兩句話?」林淇點頭道:「是的,只有這兩句話!」段金花悠悠一嘆,半晌才道:「不錯,這兩句話可以包括一切了,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我們原不該晤面,贈珠足見情深,還珠奈何遲遲,還珠子是還給你嗎?」林淇仍是點頭道:「是的,晚輩亟需此珠,要仗著它去做許多事!」段金花忽然變為異常溫柔,深深地凝視著他,裡面好像包含著無限溫情,半天之後,才輕輕一嘆,道:「看你的樣子我就該知道你了,難為你怎麼找到我的?」林淇有點莫名其妙的道:「晚輩也不知道,我受命之時,並沒有得到任何指示,更不知道前輩在苗疆,這麼快就找到了前輩,只能說是天意。」段金花把「天意」兩個字念了好幾遍,才輕輕地一嘆道:「也只能說是天意了,天意何其茫茫,又何其神奇!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匆匆一聚,又匆匆地分手,兩情相寄,唯憑此珠,二十年了,也該把珠子還給你了,只是你知道用法嗎?」林淇點點頭道:「知道,晚輩出門之際,把螭龍鼎也帶在身邊。」
東方一立怒聲道:「當然了!而且不一定要十年,也許一兩年內……」段金花笑著打斷他的話道:「這話我倒是可以相信的,在最近兩三年來,我知道你們很有一些發現,不過你們自己限於資質,今生是無望達到那種境界了,假若給你們找到一塊未雕的璞玉,我相信你們也許可以造就一個絕頂奇材……」東方一立與慕容婉雙雙色驚叫道:「你……怎麼知道的?」段金花微笑道:「別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在苗疆的領域中,鮮有我不知之事,十年來你們的行動從未脫過我的監視,只是你們自己不知道而已。」東方一立彷彿真正是被她擊敗了,長嘆一聲,神色如土,慕容婉的失意之狀,較之尤甚,段金花笑笑又道:「以我的行事原則,我現在就應該置你們於死地,以絕後患……」東方一立慘然道:「不必說了,我們認命了。」然而段金花詭異地一笑道:「你不要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些年來,我一直未遇敵手,實在也無聊得難受,因此我倒願意一變初衷,給你們一個機會,從今天開始,隨時隨地,我都在等著你們的傳人前來,天荔樹上,我也永遠為你們留下十顆荔實,就看你們有沒有那份福氣了。」
段金花臉色一變,猛然欺身上前,手掌拍了出來,娃狄娜急得大叫道:「師父,你饒了他吧!」段金花的身手何等矯健,林淇用手一格,她的掌勢毫不改變,異常巧妙地由他的空檔中遞了過去,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摑在臉上。林淇怔了一下,因為段金花的掌上好像完全沒有用力,而且下手異常有分寸,掌緣輕輕地在頰上一沾即收,只稍微有一點疼痛的感覺。而且段金花在欺身進擊之際,離他非常之近,她腰上的束帶跟著被帶動上揚,帶頭上繫著的那顆明珠也在眼前一閃而過!娃狄娜見段金花一掌並沒有將林淇打傷,心中大感欣慰,但是她知道林淇的個性,怕他受了這一掌之辱,必然更加倔怒……然而出人意外的是林淇挨打之後,居然毫無表示,反在呆呆地發怔。段金花仍是冷冷地道:「你再敢對我這樣無禮嗎?」林淇目中突放異光地叫道:「前輩,您……」段金花將眼一瞪大聲道:m.hetubook.com•com「別廢話,我問你現在作何表示?」林淇立刻垂手恭身道:「悉聽前輩吩咐。」東方一立與慕容婉大感詫異,不知道林淇的態度何以會改變得如此迅速,雖然林淇挨了一下,但他們知道那絕不是這小伙子變為恭順的原因。
段金花不待說完,已經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搖手道:「當年的事他不告訴你,我也不必告訴你,安心在這兒用功,不准再去想它了!」說時聲色微厲,林淇連忙道:「是的,晚輩遵命!」段金花微微一笑,移步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後,她忽然又立定腳步,以特異的神情聲調道:「他近來還好嗎?是不是還是從前那個老樣子?」林淇恭身道:「他老得多了,不像前輩駐顏有術,只是身體還很健康。」段金花幽嘆道:「其實我也老了,老在心境上,表面上的青春是靠不住的,人遲早要老的,想起來我的這番駐顏反倒是矯揉做作了。」在嘆息聲中,她的身形輕盈地在門口消失了。林淇痴痴地站在屋子中間,心中千頭萬緒卻不知從何想起,半天之後,竹門簾掀了起來,那個醜女夏妮托了一盤水果進來,見他還在發呆,不禁厲聲叱責道:「師父叫你少胡思亂想,別浪費了時間,快吃吧,餓了就吃水果,這一個月,她是不來看你了,有什麼事都跟我說!」林淇聞言一驚,連忙整飭心神道:「是的,謝謝姊姊。」夏妮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也出去了,林淇又等了一下,才在胸前掏出那座銅鼎放在席子上,然後將那顆珠子安放在鼎蓋的珠穴裡。奇蹟發生了,那珠上立刻發出一陣淺銀色的光輝,將銅質的鼎色照得像水晶似的透明,在晶體中隱隱透露出無數奇妙的花紋圖案與字跡。林淇審視片刻,臉上泛著喜悅的光輝,沒有多久,他已整個的神遊其中,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裡了……
東方一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問道:「你此言當真?」段金花傲然大笑道:「憑我蠱神婆在苗疆的地位,還能說話不算話?」東方一立與慕容婉對望一眼,各懷欣色,段金花卻意味深長地笑笑道:「不過我還要提醒你們一句,人壽有限,天荔實可以駐顏卻不可以保命,我可不能等你們一輩子。」東方一立微愕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段金花大笑道:「自古良材如美玉,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們要找一個資質奇強的傳人,只怕比大海撈針還難,本來這小伙子倒是一個理想的對象,可惜已被人家捷足先登,看你們剛才動手的情形,他大概不會再度受你們的利用,茫茫人海,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慕容婉咬牙怒叫道:「那是我們的事,只要我們活著一天就不會死心!」段金花大笑道:「去吧!我衷心盼望你們能成功!」
林淇也發現她的憂色了,忍不住含笑道:「娃狄娜,你怎麼老是那麼不開心,是不是還在擔心你師父放不過你?」娃狄娜凄苦的點點頭,沉默片刻,才黯然嘆道:「妾身在初見官郎時,即知官郎身懷絕技,後來又心折官郎的風儀人品,才不顧羞慚,薦身自許,甚至忘記了師門的規戒,本來還盼望著官郎的技藝能勝過師父,妾身縱然落個叛師之名,得以追隨官郎左右,也算不負此生了,誰知官郎與師父相較起來還是差得很多,因此對將來之事,實在不敢想像。」林淇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多慮了,我承認你師父的確高明,別說我比不了,這世上也很少有人比得了,但是我不為那個擔心,你師父絕對不會為難我們的,你儘管放心好了。」娃狄娜懷疑地道:「官郎莫非認識我師父?」林淇搖頭道:「可以算認識,也可以算不認識,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面,當然不能說是認識的,然而她與我另有一層淵源,這層淵源我不敢現在告訴你,等我與你師父詳談之後再作決定吧,反正她不會再仇視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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