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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鳳飛

作者:司馬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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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於是傅玉麟略略作了一番交代,悄然一身,逕直地走了。他的確掩去了本來的面目,把年紀裝大了十多歲,貼上了三縷長鬚,手執串鈴,成了個走方郎中。他肩上背了個箱子,箱裡也的確裝了一些草藥,路趕得急,卻很難引人注意,因為在路上他也確實地做買賣,為人治病,一腳來到小孤山,卻沒有上去。因為在山下他就知道情形不對了,他看見了凌寒水與莫九霞急急地上了一條船。他們是陪同莫秀秀在山上練功的,急急地乘船離去,不問可知,莫秀秀必然出了問題,被白雲殘擄去了,使他不解的是兩位老人家如果心切救人,為什麼要乘船呢,而且還坐了一條大江船?這類江船可載幾十個人,搭載的客人很多,凌寒水與莫九霞登船時,乘客還不到一半,可是凌寒水似乎很急,催著船主立刻啟椗,並且願意負擔不足乘客的費用。
脈把過之後,他已深知癥結所在,玉蘭不是處|子之身,她不但侍過天道子,而且也被白雲殘誘騙過,所以白雲殘才能得到較多的武學傳授。這些他已聽現名叢申仁的赫連達大師伯說過,了然於胸,因此把完脈後,他就微微一笑道:「幸虧在下多嘴插了一句,這位師太雖是獨身至今,但她年輕時必定曾經燕好,已非純陰之體,如果照原來的方法,雖然在幾天之內,可以復元,但陰寒之性過重,衝動真氣,立將引致陰火焚心而致命!」馬漢忠道:「先生高明,但不知可有治法!」傅玉麟道:「有,如果一開始就用陰陽互濟之法,現在早已復元了,目前由於陰氣過盛,必須加以培元壯陽之劑,在下可以利用金針透穴之術,壯其陽氣,然後再以蓮湯為沐,即可見微效,但要全部復元,恐將稍費時日。」
而且經過幾天的行程,他也許計算過了,前面那條樓船每日的行程不會超過百里.不僅如此,而且每次停泊的地方都是大碼頭。船停之後,必然有人匆匆地下船,買了一大包東西,又匆匆地趕回去!傅玉麟略加計算,知道前一站是蕪湖,樓船必然在那兒停泊,遂加緊腳程,先一步地到了那兒!到了蕪湖後,他發現了一件更使他詫異的事,就是勾漏九侶中的老大謝晚雲也在江邊等候著。黃昏時分,兩條船先後來到了,樓船上的人下來了,隨即進到江邊的一家酒樓中,謝晚雲也在那兒等著,傅玉麟是跟著船上的那個漢子進去的。漢子直接到了謝晚雲的桌子上坐下,謝晚雲對這漢子頗為尊敬,口中稱呼他為忠叔。傅玉麟也認出了,這個漢子是名聞黑道的大梟雄「翻天神龍馬漢忠」。謝晚雲對他如此尊敬,想必他已經加入了豪傑盟,而且成為白雲殘的心腹左右了。
傅玉麟笑道:「劍珠,他是白雲殘的義子,算起來還是妳的堂兄弟,妳怎麼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呢?」白劍珠憤然道:「白雲殘對我母親都不擇手段加以羈害,叔侄之情早絕,別說他只是白雲殘的義子,就算他是白雲殘的親生兒子,我也照殺不誤,只是我沒有這個能力,否則落在我手中,絕對饒不了!」崔乙貞笑道:「劍珠,妳不是一個好殺的人,怎麼忽然間變得殺氣騰騰起了?」白劍珠粉臉一紅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教導過弟子為人當以大義為先嗎?義之所在,就當挺身無懼無拘,豪傑盟猙獰的面目已經露出來了,白雲殘圖霸江湖的野心也顯露無遺,凡是助他作惡的人,都不能放過!」崔乙貞道:「可是玉麟今天放過了白小雲,我認為也很對,他們稱霸武林不算罪惡,罪在不該濫殺無辜,我們防止他們稱霸武林也不算衛道,行義在遏止他們任意殺人,如果我們跟他們一樣也以殺戮為手段,又比他們好得了多少,又憑什麼自以為衛道行義呢!」
白劍珠強辯道:「除惡即為揚善,我們見了毒蛇就打,人人都會如此,並不需要等它咬了人後才認為它該死,防患於未然,總比在事後謀補救好。」傅玉麟笑笑道:「劍珠,妳的話不為無理,但人不同於禽獸,判斷一個人是否該死也不能跟毒蛇相比,毒蛇是一定會咬人的,除了殺死它之外,沒有任何方法使它不咬人,一個惡人,卻可能會改過遷善的,因此就得給他個機會!」白劍珠道:「白小雲不可能會改過的。」傅玉麟和-圖-書道:「目前他不需要,因為他還沒有做惡事,他殺死賈亦飛,是因為賈亦飛否認他盟主的地位。而綠林盟主的決定,是以武功與實力為準的,以往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他是非很分明,對加盟天道盟的人他沒有濫殺,而必須要等到與我決鬥之後再作處置,這就是他可取之處,也是我不忍心當時要致他於死命的原因!」
玉蘭受針灸之後,果然大有起色,僵直了幾天的四肢居然稍稍能移動了,傅玉麟吩咐謝晚雲稍停片刻就為她以蓮湯洗沐,同時還吩咐了一些以內勁推拿的訣竅,以及用真力助傷者速癒的法門。照理說馬漢忠已是行家,但他聽了傅玉麟的指點後,居然大為讚賞,連連點頭,恭恭敬敬地把傅玉麟請到下艙去坐,同時吩咐船上的侍僕,泡茶、預備點心待客,他自己則暫時告退一下。傅玉麟知道他一定是跟白雲殘商量去了。竊喜計劃得逞,居然神情怡然地閉目休息,等了一會,就聽見一陣腳步傳來,接著看見了馬漢忠伴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那是白雲殘,傅玉麟雖是第一次看見他,卻因為在天道盟中的檔案裡,就對這位梟雄已經相當了解,也正因如此,傅玉麟才能壓制住自己的激動,裝出一付淡然之狀,雖然站了起來,卻仍然是相當的冷靜而從容。
白劍珠忙道:「那怎麼行,我陪大哥去!」傅玉麟仍然堅定地搖頭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劍珠,假使要跟白雲殘碰上了,多一個人並不能幫上忙。」他的話雖只說一半,但意思很明顯了,多一個幫不上忙事小,很可能還會成為他的累贅,使得他分心,但他知道白劍珠是個要強的人,不好意思說出來!白劍珠自然聽得出來,臉上現出一陣怨色,傅玉麟笑笑道:「何況這一次我並不打算以本來面目行動,到了小孤山,如果沒事,我不打擾秀秀用功,立刻就悄悄地離開,如果出了事,我就順著線索找下去,行蹤越隱密越好,因此我必須要單獨行動。」白劍珠心裡略略盤算一下,也就不開口了。
謝晚雲瞥了一眼,心中微動,她認出這個自稱為林玉秀的浮雲生,就是傅玉麟,因為她初次見到傳玉麟,是在白劍珠別墅附近的月老祠中,傅玉麟與莫秀秀化裝為一對中年夫婦,就是這張臉形。何況他改名叫林玉秀,分明是玉麟二字倒過來加了一個秀字,而浮雲生的浮字,與傅字同韻而異聲,為了不使他涉險,連忙道:「那位老師太雖是半途出家,卻是獨身至今,未曾婚嫁,因此不勞先生費心了!」傅玉麟道:「那在下就不多事了,不過這中間一步之差,就有性命之虞,在下本醫者之心,不得不告明一聲。」語畢拱手欲行,馬漢忠卻把他叫住了道:「先生!等一下,頃聞高論,想見高明,如蒙不嫌,就請同往一視如何?」謝晚雲忙道:「忠叔,這用不著吧!」馬漢忠道:「我們雖然知道那老尼姑沒嫁過人,卻不知道她是否沒親近過男人?」謝晚雲皺眉道:「忠叔!您怎麼說這種話呢?」馬漢忠笑笑道:「這個老尼姑雖是白老大的長輩,年紀卻大不了他多少,而衛駐顏有術,看去不過四十上下,肌膚圓潤,絕不像是個老處女。我對女人的研究很深,大概不會錯,因此我覺得有請這位先生一視的必要!」
他坐下來之後,就朝謝曉雲道:「大妞兒,妳來了,聽說小雲參加綠林盟的情形不太理想。」謝晚雲道:「是的,因為傅玉麟也去了,被天道盟拉走了三成的人,而且小雲跟傅玉麟較技也輸了!」馬漢忠笑笑道:「人被拉走倒沒多大關係,小雲輸給傅玉麟,可叫白老大好好的難過了一陣,他費盡苦心,栽培這小子,原是期望跟凌寒水爭一下的,結果他自己雖然勝過了凌寒水,小雲卻輸給了凌寒水的弟子!」謝晚雲道:「師父跟凌寒水照過面了?」「是的,小孤山上一戰,力搏十招,白老大畢竟技高一籌,把凌寒水一掌震傷,如果不是莫九霞現身搶救,白老大的第二掌必可要了他的命;就這樣凌寒水恐怕也得將息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復元!」謝晚雲問道:「金鳳凰呢?」「莫秀秀跟那個老尼姑都在船上,由白老大守著,本來以為凌寒水跟莫九霞會來搶救的,可是這一路上的眼www.hetubook.com.com線傳報,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恐怕凌寒水是躲起來養傷了!」
他們是在江畔的一家茶樓裡接洽的,兩個人都喬裝易容,改變了形貌,但凌寒水的聲音卻是傅玉麟聽熟的,立刻就發現了,而且也跟著上了船。凌寒水與莫九霞裝成了一對夫婦,住了船上的一間艙房,傅玉麟沒有急著上去相見,他這走方郎中自然不能在單艙,只好混在大統艙裡面。他只比凌寒水後一腳上船,所以一登船就啟椗了,登船前他問過了,這條船是開往金陵的,而凌寒水與船東的洽談,目的地也是金陵。既是要上金陵,就證明白雲殘掠走了莫秀秀,也在金陵,只是到金陵可以走陸路,而且快得多,何必要乘船呢?上了船之後,他暗中留心,才發現了一件事,這條大船的前面,還有一條中型的樓船,而大船是緊跟著那條中型樓船而行,那條樓船雖然小一點,卻十分華貴,似乎是富貴人家的座船。凌寒水與莫九霞對前面那條船十分注意,兩個人輪班監視著那條船,即使到了晚間停泊的時候,傅玉麟稍加注意,發現他們必有一人緊盯著那條船。
謝晚雲道:「忠叔!你真是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您也不想想,咱們找個陌生人去方便嗎?」馬漢忠笑道:「沒關係,這位先生久歷江湖,自然懂得江湖上的竅門,他不會多嘴多舌的!」傅玉麟道:「在下除了診病之外,其餘一竅不通!」馬漢忠笑道:「先生別客氣了,走火入魔的病是武人所特有,不是會家不懂得治的,我們是豪傑盟,敝上白雲殘老大就是盟主,本盟目前已掌握武林黑白兩道的大勢,不久即將為武林開創一番空前未有之霸業。」謝晚雲道:「忠叔!您說這些幹嗎?」馬漢忠道:「話講明了才顯得誠意,這位林先生想必是一位隱世奇士,白老大求才若渴,其他的人才都全,就是缺少個好醫生,先生如肯屈就,本盟當隆禮為聘!」傅玉麟笑笑道:「這個嗎?以後再說,目前在下還是先把病人看好了再說。在下最感興趣的還是治病。」馬漢忠道:「先生加盟與否,悉聽尊便,只要能治好這個人,本盟一定重謝,請吧!」
白劍珠這才不開口了,崔乙貞在她耳邊俯聲道:「劍珠,我知道妳對白小雲並無甚成見,只是因為他對玉麟有威脅,才不肯放過他,這種心理絕不可存,尤其是妳想取得玉麟的好感,更得學學他為人處事的胸襟。」白劍珠的臉變得更紅了,偏頭一言不發。傅玉麟輕歎一聲道:「綠林盟的問題總算解決了,白小雲雖然掌握了大半的實力,但我們有此收穫已經是出乎意外了。他是個守信諾的人,在沒有跟我再決勝負前,我相信他不會去找別人麻煩了。現在是秀秀的問題,柳家姊妹說白雲殘上小孤山找她去了,我想頗有可能,因為他今天沒有來參加綠林盟會,我想看看去。」崔乙貞道:「玉麟,你趕去已經遲了,假如要發生事情也已經發生了,還是在這兒等消息!」傅玉麟搖頭道:「不!如果等消息傳來就更遲了,我要到小孤山去看看。沒事最好,有事,我也可以循著蛛絲馬跡,早一點想對付的辦法。」崔乙貞道:「話固然不錯,但目前我們都抽調不出人手陪你去,一下子加盟了很多人,而且全是綠林道上的,我要在這兒招呼一下。」傅玉麟道:「我不要人手,我一個人去。」
謝晚雲臉色又是一變。傅玉鱗忍不住了,一來是為了謝晚雲可能會被白雲殘看破洩密之舉而受懲罰,他要去相機救助,二來是聽說愛侶被擄在船上,也可以看看機會能否救她出險,三來是就此跟白雲殘照照面。這時馬漢忠已經把熊人傑遣走了,傳玉麟走了過去,一拱手道:,「二位請了,在下林立秀,號浮雲生,略攻岐黃,尤喜鑽研疑難奇症。適才無意間聽得二位的談話,知道有個病人因走火入魔而致癱瘓……」馬漢忠看了他一眼道:「先生,這是江湖人的病,咱們自己曉得治法,不敢勞動大駕了!」傅玉麟笑道:「在下專攻氣穴錯亂之學,略有心得,聽得二位所說症狀,知道閣下所作的診法雖對,卻難具時效。寒天暑果,雖有拔火之功,且受傷者為一老尼,這就有研究了,但,不知是否自幼出家www.hetubook•com•com的!」馬漢忠道:「這有關係嗎?」傅玉麟道:「有!如果是自幼出家,未曾婚嫁,則為純陰之體,以寒攻寒,處置極對,如若是半途出家,已曾婚嫁,則其體具陰陽二氣中和,加之以陰寒之劑,使陰盛而陽衰,如不另施手術,則反將有性命之虞!」
馬漢忠為之介紹道:「這就是敝上豪傑盟的盟主,白雲殘白老大。這位便是兄弟說的歧黃聖手林先生。」傅玉麟一拱手道:「久仰,久仰!」白雲殘笑笑道:「賤名在江湖上並不太流傳,先生能夠有耳聞,倒是很不容易。」傅玉麟一笑道:「以前的確不大聽得,因為在下對這些事也不大關心,但最近在少林傳出貴盟與天道盟的一番相持,白盟主的盛名已經無人不知了。」白雲殘笑道:「先生客氣了,白某息隱多年,到底無法久伏而靜極思動,比起先生的淡泊胸懷,益增汗顏。」傅玉麟道:「在下哪裡能與盟主一世高人相比。」白雲殘大笑道:「先生如非淡泊名利,以如此高才,怎會埋沒至今而不為人知呢,請教先生寶鄉是何處?」傅玉麟道:「不清楚了,在下從小就是個孤兒,父母喪身於黃河水患,為家師收容,那時僅三歲而已,四十來年,豈僅鄉籍何處不知,連姓氏俱是先師所賜。」白雲殘哦了一聲道:「那麼令師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遂聽得謝晚雲又問道:「忠叔,師父召我來做什麼?」馬漢忠道:「侍候病人,船上沒有女的,這幾天都是我在動手,可把我給整苦了!」謝晚雲道:「誰病了?是莫秀秀?」馬漢忠笑道:「白老大怎麼捨得傷害莫秀秀暱?他祗點了她的昏穴。病的是那個老尼姑,白老大已經廢了她的武功,不知怎的,她居然又練恢復了。幸好白老大功力卓絕,又把她震傷了,每天為了替她治傷,可要了我的命。」傅玉麟的一顆心,稍稍又安了下來,遂聽得謝晚雲問道:「那就讓她死了算了,又何必去救治她呢?」馬漢忠笑道:「這個老尼姑可不能諶她死,白老大發現她教授莫秀秀的武功,有許多是他不知道的,所以要留下她的一條活命,慢慢再榨出來,也幸好發現得早,如果再過一段時間,她把莫秀秀教成了,她自己的功力也練恢復後,白老大就要增加兩個勁敵了。」
傅玉鱗這才心中瞭然,原來師父是受了傷,難怪只能遠遠盯著,不採取行動。而且要坐上那條大船,因為這條大船是混載乘客的,白雲殘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會搭乘這樣一條船跟在後面,把注意力都放在陸上了。他不禁對師父的行事感到由衷的佩服,利用這個方法追蹤,居然瞞過了消息靈通的豪傑盟耳目,實在太高明了。
正說到這兒,一個漢子捧了一個包袱過來躬身道:「蕪湖分舵主熊人傑叩見總監察!」馬漢忠擺擺手道:「這是什麼地方,用不著報全銜。」熊人傑連忙恭身哈腰道:「是,不過屬下已經調查過了,本城地面上,沒有外來的江湖人。」馬漢忠點點頭道:「還是小心點好,本盟雖然控制了大半天下,但天道盟未滅,總是心腹之患,東西呢?」熊人傑連忙呈上手中的包袱道:「在這裏,總監察要的這樣東西可真不好找,屬下搜遍全城的藥舖,才算湊齊了斤量。而且還狠狠地被他們敲了一筆,若以屬下的平時性情,真想拆了那些王八羔子的骨頭!」謝晚雲忙道:「使不得,本盟大事底定,行將公開昭告天下武林,著令限期臣服。現在本盟行事當以氣度為主,不能再拿出你當年做鬍匪的脾氣來行事了。」熊人傑恭身笑笑道:「謝姑娘說的是,屬下祗是口中說說而已。這三斤新鮮蓮實是化了三百兩銀子買的,想想實在窩囊,三斤蓮子要三百兩銀子,那不是宰人。」
馬漢忠笑道:「這倒不能算貴,現在不過是三月,荷芽才萌,新鮮蓮子上那兒去買,這是一些大藥舖為了合藥的引子,專門在溫室中以炭火培植出來的,功夫錢也不止這些,一百兩一斤,實在還是便宜的。」熊人傑阿諛地笑道:「是的,藥舖夥計也這麼說,全城四十九家藥舖,祗有三家有貨,要一錢銀子一粒呢!早知這玩意兒如此值價,屬下去年就囤下個幾千斤了!」馬漢忠一笑道:「那有個屁用,一過五月,新蓮結實hetubook•com•com,就賤如糞土了。物以稀為貴,而且這些蓮子在深冬發芽,新春結實,夏果能凜寒氣,蘊有雪蓮實之效才有用!」熊人傑連忙恭身道:「屬下可不懂這些,總監還有什麼指示,請吩咐下來,屬下可以轉告下一站準備。」馬漢忠道:「沒什麼了,有了這三斤蓮子,足敷三天之用,可以支援到金陵了。你轉告金陵支舵的人,也準備個兩三斤,同時吩咐他們急告秦護法與小雲,把事情儘速處理後,趕到江都總壇會合,盟主要知道一下,他們在君山綠林盟的經過情形。」
謝晚雲道:「這個姪女也可以詳稟的!」馬漢忠笑道:「妳能說的白老大都曉得了,小雲怎麼落敗在傅玉麟手下,白老大認為頗堪玩味。」謝晚雲道:「小雲弟雖然被傅玉麟摔了幾下,根本沒有關係,是上官八弟偷襲助陣,小雲才自動認輸,一怒之下,當場處決了八弟,經過大概是如此!」馬漢忠道:「白老大卻不這樣想,他知道小雲的個性,除非是真正地被人扣住了弱點,否則絕不肯認輸的!」謝晚雲臉色微微一變,一旁的傅玉麟心中也是大驚。他知道有問題了,因為謝晚雲不惜以色身與白小雲周旋,才約略地獲知了白小雲練門所在,叫柳輕雲設法轉告。自己在動手之際,為了一念之不忍,也怕使謝晚雲蒙上了洩密之嫌,才沒有朝白小雲的練門處下手。這情形居然被老謀深算的白雲殘看穿了,白小雲的一舉一動,也必然有詳細的報告,跟誰在一起親熱,他也知道的。單單把謝晚雲召來,恐怕就是要追究這件事。心中立刻在打算,要如何解救謝晚雲了。
這個原因逃不過老練的崔乙貞,她笑了一下道:「玉麟,你的武功深淺沒有比我更清楚了,天道武學雖然以劍為主、但指掌功夫卻是入門之學,你金剛指的功夫足可洞金穿石,萬無一失,恐怕是你不願下手吧?」傅玉麟被她一言道破,不禁紅臉俯頭默認。白劍珠愕然道:「傅大哥,這是為什麼呢?」傅玉麟沉思片刻,才毅然地道:「我承認是有一點這種心思,因為我發覺這個年輕人有其可取之處,他雖然殘狠一點;但行事光明,不失為武人本份,就算他真的能成功,繼白雲殘之後稱霸武林,也不會成為武林之害!說不定還是蒼生之福,因為武林在他的鐵腕整頓之下,很可能另有一番氣象,再也不會有恃技凌人的事情發生了!」白劍珠一笑道:「傅大哥,這麼說來,你是準備讓他成為武林盟主了麼?那你就該把天道盟解散了才對!」
馬漢忠道:「針灸乃為散發內火之術,先生怎麼反以金針貫注陽氣呢,這倒使敝人不懂了!」傅玉麟一笑道:「閣下雖知其一,不知其二,金針治穴,補洩手法,使藥力達於藥石不及之處,在下專攻此道有年,自信非一般江湖術士所能及,空言無益,等在下施為之後,閣下立刻就可以知道效果了!」他打開藥箱,取出一套銀針,塗上藥粉之後,在炭火上灼熱了,然後一一插入穴道中,他的針療法與眾不同,每根針都深沒入脈,外面不用艾絨為炙。過了一刻工夫,他才手按針處,一一拔了出來,手法之熟練,起針的俐落以及認穴的準確,的確高明無比。這是他有意施為的,因為他這套本事自幼學成,從來也沒有施展過,他與莫秀秀以洛下雙英行俠時,就沒有表現過會醫道,而這種手藝,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成的。他知道白雲殘雖不在場,卻一定在暗中監視著,露了這一手,可以使白雲殘對他的身份不起疑,因為在天道盟中,沒有一個人是精擅醫道的。練武的人,對跌打損傷的治療法都能懂一點,急救的藥方也懂得幾付,卻很少有精通的,傅玉麟此舉在祛疑。也進一步想在這條船上多耽幾天,因為一個武林門派中,最需要的就是這一種人才。
卻聽見謝晚雲問道:「忠叔,您要新鮮蓮實幹嗎?」馬漢忠道:「還不是為那尼姑,她被白老大震傷了真氣,岔入穴道,引致內火攻心,全身癱瘓,白老大為了要她供出天道武學的精秘,必須要治好她的頑疾。這蓮實就是拔火所用,每天必須以一斤蓮實煮湯為她洗沐全身,同時還要以內家真氣,助她打通三焦……」謝晚雲居然笑道:「忠叔,這些事都是您老動手了?」馬漢忠苦笑道m•hetubook•com.com:「可不是嗎,每天為一個老尼姑洗澡,差點沒憋死我,可是船上祗有我跟白老大兩個人的功力夠,他不肯動手,就全推在我頭上了!所以我急急地把妳給召了來替手,再幹下去,我就要發瘋了!」謝晚雲道:「這麼說是忠叔要我來的了?」馬漢忠道:「我祗要個人,是白老大指定了妳,他說妳在九個小姊弟中功力最深,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傅玉麟道:「這是為什麼?」白劍珠道:「豪傑盟意欲稱尊武林,天道盟是他們第一個要擊潰的對象,你有意讓他成功,當然就得解散天道盟,一山難容二虎,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傅玉麟笑道:「我只說其人可取,並不是擁戴他去稱尊武林,何況目前還輪不到他,要等白雲殘死後,才有他掌盟的機會,而為公為私,我都要跟白雲殘周旋到底的!」白劍珠道:「那你今天就不該放過他,你不殺他,他卻不會饒過你,放棄了今天的機會,簡直是縱虎歸山!」傅玉麟卻微微一笑道:「我不在乎,今天我能殺他,異日相逢,我相信仍有制服他的能力,而且我留下他的活命也是有道理的,他行事兇殘,卻又不肯踰矩,正好借他之手,剷除一些白雲殘手下的兇惡之徒!」白劍珠道:「他今天不敵,雖是臨敵經驗不足,下次就不會這麼方便了,很可能你的命會送在他手上。」
他們兩人是船上付錢最多的乘客。行止自然可以他們作主,所以這條大船,一直是以前面的樓船為行止。樓船停下來,大船也停下來,前後最遠也不超過五十丈,傅玉麟不禁心中生疑,既是要追蹤那條船,以師父與莫九霞的武功,有很多的方法,為什麼要採取這個方式呢?更怪的是他們僅只注意那條船,卻沒有任何行動,更不見他們去窺探一下,船上有什麼古怪?但傅玉麟深知師父是個很謹慎的人,兩位老人家如此做必然有他們的道理。所以傅玉麟也壓著自己的好奇心,不敢對前面那條樓船採取任何行動。不過他想到了,既然師父與莫九霞在後面監視著,他就不必再在這兒跟著,不如想另外的辦法去接近那條樓船。於是船抵前一站時,傅玉麟就下船了,在江邊碼頭上搖著串鈴,做了一陣生意,沒有再上船。
他站了起來,謝晚雲看了傅玉麟,他報以一個微笑,就跟著他們走了。來到江邊的船上,他被讓在外艙中暫坐,馬漢忠與謝晚雲就到樓艙上去見白雲殘了,過了片刻,馬漢忠下來道:「敝上對先生頗為仰慕,請先生就去看病人吧!」傅玉麟拿了藥箱,來到樓艙上,卻祗見謝晚雲一個人在,床上睡著一個黑衣婦人,神情憔悴。馬漢忠道:「這就是病人,她是帶髮修行的,未曾祝髮。」傅玉麟知道這就是祖師天道子的侍兒玉蘭,也是師伯所說的蘭姨,目前是掌握天道武學秘笈的唯一長老。因此他很虔敬地上前一把脈象,他的醫道是跟自己的姨父——也就是他一直當作父親的傅天華學的,傅天華是岐黃聖手,他的醫道自然也不會錯,剛才的那番話也是據實而言,否則老於世故的馬漢忠也不會對他如此器重了。
傅玉麟笑笑道:「先師與在下一樣,是個遊方郎中,終身流浪,客死途中,畢生活人無數,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記得他,在下稱他為師父臨終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尊號名諱!我們這種人,追求的就是這種樂趣。」白雲殘肅然道:「清高!清高!白某欽佩之至。」傅玉麟淡然道:「說也慚愧,先師給我安排了這種生活,本非我自擇的,有時雖然也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但一時養成了習慣,竟是無法久居一地,只好隨遇而安了。」白雲殘道:「先生如此高才,實在不應如此委屈的,如果先生有意屈就,白某很想借重一番。」傅玉麟道:「多蒙厚愛,但在下是否能習慣還不一定,因此一時難於答應,等過一陣再說。」白雲殘笑道:「先生在本盟應該可以習慣的,因為本盟組織人員遍及天下,先生愛遊歷,閒下可以到處走走視察,有什麼需要,則可以吩咐當地人員一聲,當全力為之供應。白某擬委託先生為本盟巡遊總監察之職,地位與馬兄弟一樣,除了白某之外,任何人都受先生所制……」傅玉麟忙道:「那太不敢當了,在下才疏學淺,怎敢當此重任,恐怕要辜負盟主的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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