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臥底秘辛
萬一把尋找于天寶之事流入江湖，便很容易會傳到紅燈老祖李庸耳裏去。
因為她是于梵所接觸的第一個女性，無形中產生一種不可磨滅的影子，也有不可抹殺的情感。
話未落音，「銀衣金童」岳立已一陣風似的進了湖心亭！
好在深山寂靜，萬籟無嘩，只有曉風掠過，引起絲絲的松濤，颯颯有致的清鳴。
就從她雙掌微震，就化解了四老與血影人魔內功拼鬥的膠著之勢，足見她的掌上功力，內功修為，不在他們五人之下。
嘎……
陳東忙道：「于少俠剛剛離開……」
岳立忽然想起道：「好像在哪兒……見過……」
岳立早又道：「家祖所以命我踏進中原，乃是倚仗四老的大力保護……」
周南招手道：「彭定岳，遊過來，有什麼話上岸來說！」
黃西勃然大怒，雙掌齊施，陡然之間，振臂齊揚，認定鐵陀行者拍去。
觀日峰一柱擎天，秀巒疊翠，松柏奇偉壯觀。
于梵一個人，緩緩而行，已到了觀日峰的山麓。
他見鐵陀行者久久不答，又見四老也彷彿面有難色，不由微哂道：「大師有為難之處？」
忽的，一片艷紅，抹滿了東方半片天。
其餘三人，也大驚失色。
片刻……
黃西道：「你既是枯木尊者彭海的門下，還說沒進他的門檻！誰會相信！」
鐵陀行者喘了口氣道：「我所以進了彭海的門下，乃是奉命行事！」
岳立淡淡一笑道：「紫金山之行，不知四位有無清興？」
鐵陀行者忙道：「不但沒死，連般若神僧也沒死，此時正在陪著大學士苦練一門功力，名叫『浩然正氣』！」
……紫衣麗人竟約自己前來決鬥，這是從來沒想到過的事。
蘇堤上一道白影，風馳電掣而來。
「嘿嘿」冷笑一聲，眼前紫影一閃。
想出了神，于梵不由跳了起來，口中也不自覺的道：「咦！那掌法……紅光……好像是……是般若神僧的手式……神僧掌心，不也是……」
鐵陀行者鄭重的道：「屬下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麻大人！」
他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呼吸也慢慢的正常起來，終於，吐納自如，五臟歸位！
不料，鐵陀行者道：「據我數年來的尋訪，只有新近露面的于梵……」
黃西恨恨的道：「丟人現眼！還有話說！」
如同一聲春雷。
他連忙凝神聚氣，引精歸原。
鐵陀行者感激的道：「多謝四位大人再生之德！」
幸而是跌在湖水之中，又幸而他吃了一粒大還丹，否則恐怕此時已五臟離位噴血而死。
東方，才露出魚肚白。
夏蘋，對于梵的影響太大了，印象太深了。
往事，一幕幕歷歷在目，似乎是才發生不久。
巍峨的泰山，不愧是東嶽名山。
鐵陀行者故作一陣臉紅，嚅嚅訥訥的道：「武林精英齊集紫金山，貧僧自知功力道行不足以爭長短，縱然得到太陽真解，也不過是徒惹殺身之禍，故而自慚形穢遠離是非！」
于梵卻始終把她當作夏蘋。
他說到這裏面帶笑容，目凝神光，掃射了四老一眼，然後才接著道：「所以我的一切行止，必然要以四老的馬首是瞻！」
紫衣麗人的倩影，從他進入泰山起，總是在他腦際盤旋。
此刻……
陳東等尚未答話……
于梵的心頭，泛起了一陣漣滿，漸漸地，化成了思潮起伏。
……憑自己，會是紫衣麗人的對手嗎？
鐵陀行者道：「般若神僧！」
還有，就是山澗的清泉，發出琴韻般的脆響。
鐵陀行者游回岸來，臉色蒼白傷勢不輕，臉上猶有懼色的道：「大人，若是屬下真的已進了九大兇人的門檻，還有膽子來見你嗎！」
陳東的臉上一紅，撒手退出一步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一代高手，老夫失禮了！」
說到這裏，他一指鐵陀行者道：「這位大師是誰？」
黃西不由一怔道：「奉命行事？奉誰的命？」
黃西大喜道：「真的？大學士沒死？」
陳東問道：「為什麼？」
鐵陀行者又道：「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小主人的下落不明！因此，般若神僧交給我一粒大還丹，要我四下訪尋小主人，訪得之後，獻上大還丹，以便作將來習練浩然正氣的張本，想不到……」
紫衣麗人嘴角一掀道：「沒有誰怪你，何必緊張！」
他不能把尋找于梵之事說出來，因為般若神僧的「浩然正氣」尚未練好。
陳東忙道：「不要動，試引三昧真氣！」
鐵陀行者知道岳立是由亭畔那隻船上看出來的，因此他點頭應道：「正是！」
血紅的太陽，毫不刺眼的冉冉上升。
足有盞茶時分。
因為他既不敢還手卸力，又在不防之下未能運和*圖*書功護體。
陳東四人，卻個個額頭見汗，頭頂熱氣如同白煙嫋嫋繞繞。
陳東道：「君山後寨！」
自己拼著性命去尋太陽真解，千年參王時的茫然……
終於，大地一片光輝，太陽光被四方。
鐵陀行者點頭道：「唔！是！所以般若神僧便到嘉興詐死，令到李庸無後顧之憂，於是神僧潛到揮旗山！」
鐵陀行者驚呼一聲，欲待閃躲不但無及，而且湖心亭前三面環水。
周南自言自語的道：「果然是這個老魔崽子！」
說著，不等四老回話，蜂腰微折，人已遠在五丈開外。
岳立道：「既然如此，這就動身！」
于梵不由感到一縷無名的惆悵，像是一條細小的毒蛇，在啃囓著他的心。
黃西訕訕的道：「這小子說話不明不白，活該倒楣！」
頭陀微笑道：「正是屬下，大人萬安！」
鐵陀行者出了一口長氣，緊閉的雙目微微睜開。
紫衣麗人道：「總算你言而有信！」
四人閉目垂首，力聚掌心，分別壓上鐵陀行者的手心腳脈，代他引功療傷，輸氣養神。
黃西道：「他這身裝束打扮，怎會認識，適才若不說明，幾乎又是一場誤會！」
岳立的話音一轉，面對四老道：「四老！我們自不量力，走一趟紫金山如何？」
岳立道：「為何大師獨無意於武林瑰寶的太陽真解呢？」
于梵完全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不由玉面發燒，紅起耳根道：「姑娘！您也來了！」
說也奇怪！
黃西喝道：「說明白不成嗎？什麼大都小都！」
無精打采的，他登上了峰頭，選了一塊平整的大石，坐了下來。
起初，是由彩霞所變化的一圈光芒，四射開來。
黃西道：「真的？」
「啊！」
「咕咚！」
曉風拂面，殘月在天。
這時……
岳立十分緊張的道：「我再三思索，那姓于的所用的劍法，分明是武庫中的絕學……追雲搏電劍法，我們只要看看特徵，就不怕他矢口不認了！」
一路上，他不斷的想！
四老互望了一眼，無從回答。
黃西皺眉道：「我們也為了此事，也是日夜不安！」
陳東笑道：「慢慢說吧！」
只因陳東的手掌一撤，乃是突如其來，鐵陀行者的五臟翻騰，仰天倒下，直僵僵的，如同死人一般，只剩一絲鼻息，維護著未斷的一縷吸氣。
陳東喝道：「你是什麼人？」
和_圖_書黃西才鬆了一口氣，搭訕著道：「你臥底的事有沒有些兒眉目！」
陳東道：「你說的是揮旗山金獅寨？」
四老互望了一眼，尚未回答……
羅詩的陰沉，霸天魔刀的兇殘，他們劫走了……
血影人魔的怪嘴臉，他挾持夏蘋……
水花四濺，鐵陀行者被掌風震起，跌在三丈之外的湖裏，載沉載浮！
黃西的醜臉突變，大喝道：「嗅！你跟九大兇人混在一起？」
到了三丈左右，太陽忽然漸漸縮小。
他的話未說完……
鬼斧神鞭的猙獰，夏蘋的哀怨淒清、喊叫、呼號，自己冒死駕車……
鐵陀行者道：「浩然正氣功參造化，連般若神僧也參不透其中的玄秘，全靠大學士解說，因此，他老人家此時已返老還童，有半仙之體！」
這是一個奇妙的聯想。
鐵陀行者忙道：「是！是！屬下該死！」
饒是如此，他浮在水面，喘息著道：「大人！你聽小的把話說完，再發怒也不遲！」
于梵道：「在下並不緊張！」
岳立微笑道：「大師真乃四大皆空，洞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大道理，難得難得！」
鐵陀行者有把握的道：「屬下為了此事，又跑了一趟揮旗山，面謁大學士，他老人家告訴了小主人身上的特徵。」
此言一出，四老全是出乎意外的一驚。
趙北首先道：「銀衣公子來了！」
最妙的是，紫衣麗人與夏蘋彷彿永遠分不開來。
于梵不由激起豪情道：「男子漢大丈夫，焉能失信！」
夏蘋甘願犧牲性命，不願將武林至寶落在血影人魔手中的慷慨就死……跳……那生離死別的一跳……
鐵陀行者道：「小的在彭海口中探聽出夜襲學士府的元兇乃是九大兇人名列第一的紅燈老祖李庸！」
鐵陀行者這一掌挨得不輕。
明是問話，骨子裏可是命令！
鐵陀行者不由一時答不上話。
陳東看他那副奄奄一息的神色，不由道：「我為你止住內臟的震動，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岳立微微一笑道：「行者敢莫是由湖廣水道而來！」
樓頭、笑靨、蘋果……
「公子！你也來……」
不料岳立微微一笑道：「天下武林集中紫金山，大師反而過路不停，千里迢迢到杭州來，必有所為？」
黃西的怒氣未息，兀自喝道：「好小子！你還有臉來見我！」
鐵陀行者又道：「般若神僧要探聽
和*圖*書大學士的下落，還有夜襲于府的主使之人，所以才命屬下設法接近九大兇人，也就是命我臥底！」
黃西的獨眼一瞪，又驚又喜的道：「你！彭定岳！鐵陀行者？」
周南、趙北抓起他的雙腳。
紫衣姑娘「嗤」的一笑道：「只有男子漢大夫才不失信嗎？」
鐵陀行者忙道：「屬下是在不得已之下，才……」
血影人魔的「血影魔功」乃是七大邪功中僅次於紅燈神功的魔力。
岳立大悟道：「對！難怪那時不認識？」
紫衣麗人的眉頭一掀，忽然話題一轉道：「在還沒動手以前，我想問你一句話！」
鐵陀行者卻道：「浪跡江湖，無意之中遇上了枯木尊者彭海，傳了我幾手……」
天際的彩霞，也隨著瞬息萬變。
鐵陀行者道：「大學士已有下落……」
說著，右手托在鐵陀行者的「玉枕」之上。
陳東大喜過望，一揖到地，誠正的道：「謝天謝地！」
四老全都喜形於色道：「吉人天相！有道是天佑善人！」
鐵陀行者微笑道：「不！不！這一次要是能見到了他，我可以作一個決定！是不是小主人，不容他分辯！」
鐵陀行者道：「公子謬獎。老衲愧不敢當！」
這兩點是不可否認的。
紫衣麗人已悄然出現，十分動人的站在于梵所坐的大石之前，約莫有一丈左右！
東方一抹彩霞，曙光已現。
黃西怒火未熄，沉聲道：「有什麼好說的！」
岳立又道：「你們四老隨我進入中原，若是一事無成，有何面目轉回東海！」
于梵朗聲道：「生也何歡，死也何懼，武林中生死無常，對於生死在下看得十分淡泊！」
四老的功力，均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紫衣麗人笑道：「緊張也是應該的，因為今日之約，乃是事關生死，焉能不緊張！」
言外之意，就是說要四老對東海雙仙負責。
鐵陀行者焦急的道：「哦！糟啦！我是探聽出他到了杭州，所以才連夜趕了來的呀！」
三條人影也已射落亭階，把那頭陀圍在核心。
光茫越射越遠，一堆堆的雲層，也上湧四散。
鐵陀行者又道：「根據這點，神僧就判定李庸一定把大學士擄到他的老巢……」
陳東首先低聲道：「公子此言，老奴們吃罪不起了！」
四老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
陳東搶著道：「于大人他尚活在人間？現在……」
分明，紫衣麗人和圖書不承認是夏蘋。
他幾乎叫出聲來。
于梵奇怪的道：「姑娘請講！」
三人聞言全都跌坐下來。
黃西又道：「般若大師在何處找到大學士的？」
趙北不由道：「糟！二哥！你錯打了好人了！」
鐵陀行者坐了起來，面有喜色道：「大都已經成功……」
想起了功力，便很自然想起她那雙掌揚起時的一片淡淡的紅光，好似……
頭陀含笑如故，仰臉向黃西道：「大人忘卻屬下彭定岳了嗎？」
東方欲曙未明。
那對于天寶、于梵，甚至所有的姓于的，都是十分危險的事。
鐵陀行者苦苦一笑，忙道：「慚愧！」
黃西忙道：「此乃老奴舊部……」
鐵陀行者也算內功的行家，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黃西沮喪的道：「他矢口否認，彷彿對過去之事漠然不知，見到了也是枉然！」
論年齡，紫衣麗人也不過二十出頭，就算她一打出娘胎就練起，也不過是二十年的修為，為何……
岳立緊接著道：「從何說起？」
鐵陀行者道：「貧僧路過江寧，也知道傳言太陽真解落在紫金山，大批武林同道都趨之若鶩！」
陳東道：「他傷勢不輕，我們大家動手，叫他四心歸一！」
同時，于梵是不是于天寶，目前尚在未定之數。
于梵笑道：「恕在下失言，這不過是一句俗話，在下順口而出罷了！」
黃西喜孜孜的道：「大學士他此刻無恙嗎？」
黃西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十幾年不見，你不但闖出了萬兒，也列入頂尖高手之中，難得！」
夏蘋的驚慌、恐懼，花容失色的楚楚可憐……
含怒出手，力道之雄無可比擬。
咕咚！
卻是周南道：「二哥！就是怎的也得讓他說一句話呀！」
黃西身子一震，不由倒退了半步，滿是刀疤的臉上，抽動不已。
他記得自己捧著追魂釘到柳雲山莊……
淒厲的一聲嬌呼，彷彿就在耳際。
他心中只有夏蘋的影子，在索繞著，不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蘋姐！蘋姐！今生今世，恐怕不能見面了！」
陳東忙道：「全憑公子！」
陳東肅身道：「錯不了！」
鐵陀行者忙道：「大人折煞小人了！我這點微末之技，在各位大人之前，不過是熒火之光！」
相反的，光茫越來越大，由蠟紅變成了金黃、淡黃、雪亮，耀目生輝。
岳立也是工於心計的。
陳東、黃西抓過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