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宋文英向朱婉君低聲吩咐道：「妹妹，你同銀杏在這兒等著，我去那邊查探一下。」

「俏東施」雲中玉訝然截斷他的話道：「怎麼？難道心兒的生身父母一直沒出面認他？」

「鐵肩大師，也就是二十年前中原三傑中的『宇宙神龍』莫愁。」

「俏東施」雲中玉道：「這雪上不便坐，來，兩位姑娘還是回到洞中去，咱們坐下來談吧！」

宋文英朱婉君二人含笑各取一支送入口中，只覺入口即化，一股清香而又冷冽的津液，順喉而下，剎時之間，但覺周身通泰舒暢無比，不但一宵未曾休息的疲乏一掃而空，而且較平常更為精神煥發了。

朱婉君黛眉微蹙地道：「裘哥哥已經成名了，他的母親既然還在人間，為什麼不去相認呢？」

就當此時，突然傳過來一聲幽幽嘆息。

宋文英話聲才落，朱婉君卻突然一聲驚咦道：「姊姊！你瞧！」

宋文英道：「不！大嬸，我們不累，這就拉你上來吧！」

話落身飄，已縱落那發出話聲的冰壁之下。

說著，縱上裂縫，除去阻路的冰支，凝神一瞧地，有一個徑約五尺，有如一座深井的黑黝黝大洞，洞口並冒出一陣陣清香，只見在距裂縫邊緣約八尺遠處，沁人香氣，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一座高達百丈的峭壁，峭壁底端距地面五尺處，竟有一道寬約五丈，高與人齊的裂縫，就像一個巨大的魔鬼張著血盆大口擇人而噬似的，而那裂縫口所垂下的粗如兒臂一根根晶瑩的冰支，黑夜中看來，就像這魔鬼口中的獠牙，令人看來，不由不心底生寒。

須知宋文英自在樓霞山與裘克心分手之後，兩人之間一直未曾好好地交談過，此刻，她忘形之下，對於裘克心與「冷面子都」狄永（即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無憂仙子」之間的許多令人困惑的事蹟都不知道，因此幾乎將她恩師百了神尼的修真之所也抖出來了。

「俏東施」雲中玉根本未注意宋文英、朱婉君二人的表情，繼續娓娓地說道：「當然，這一場畸戀的結果是不難想見的，終於有一天當我與狄大俠單獨在一起向其吐露心聲時，狄大俠義正詞嚴地將我訓了一頓。」

朱婉君固然不知杜四娘為何許人，但宋文英卻是正派武林中人了，儘管自己正事還沒有辦，倒不由地聞聲一怔，暗忖道：「此人既然跟杜四娘有仇，想必如先行探查一下……」

宋文英朱婉君二人幾乎是在轉著同樣的念頭：「『東施』而冠以『俏』字，對這位大嬸固然是切合身分，但卻未免有點謔而近乎虛了……」

「俏東施」雲中玉目光一掠朱婉君：「你們二人是同胞姊妹嗎？」

時雖入夜，但滿山雪光反映，明如白晝，而那馱著她們兩人的仙鶴，竟也已不待吩咐，而將高度降低到二十丈左右，兼以那黑色巨蟒身軀特大，顯的黑白分明，因此更加看的特別分明。

宋文英道：「至少到目前還沒人正式出面，因此，心弟弟內心感到非常痛苦……」

「可憐那善良的『無憂仙子』耿瑤琴，竟還被蒙在鼓中哩！」

「俏東施」雲中玉一聲苦笑道：「像我這一副尊容，任何人也不會想到我會對『冷面子都』狄永發生情愫啊！心靈皎潔而又善良的耿女俠自然是更想不到了！」

在晨光曦微中的積雪反映之下，雖然宋文英給她買來一套蘭色衫裙，穿在身上顯得也很適度，曲線玲瓏，但見她膚色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但那一張臉，卻實在令人不敢承教，鬥雞眼，八字眉，高顴塌鼻，闊嘴尖腮……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宋文英想了一想道：「我！我相信你，我更相信杜四娘的仇人絕對壞不到哪裡去！」腦際靈光一閃，這女人跟杜四娘有仇，方才又在叫什麼「心兒」，而裘克心曾經告訴過和*圖*書她，普渡教主杜四娘似乎知道他的身世，眼前的蛛絲馬跡互一串連，難道這女人竟跟裘克心有什麼淵源嗎？

她，實在是太興奮了，那一雙鬥雞眼中，竟快活的掉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沉默半晌之後，「俏東施」雲中玉才輕輕一嘆，對道：「人的欲望是永遠無法滿足的，可恨我當時竟鬼迷心竅，於溫飽安定之餘，古井復波，生出非份之想，對狄大俠發生了情愫。」

宋文英隨手取過兩支，以打暗器手法投向那仙鶴，嬌聲喝道：「銀杏接著！」

宋文英點點頭道：「是的！妹妹，你在這兒陪陪這位大嬸，我去給大嬸弄長藤和衣衫去。」

鶴類本是蛇類的剋星，那黑色巨蟒雖已年久通靈，但一見那等巨形仙鶴，亦不由亡魂俱冒地拚命逃竄。

宋文英與朱婉君二人興高彩烈地雙雙乘鶴飛去。

因為方才那淒厲的狂笑較高於那幽幽的嘆息，故已能清晰地判別出是發自右側約五丈的一座冰壁的地方。

憑她這一幅尊容，竟敢對「冷面子都」狄永生出非份之想，實在是一件大膽而駭人聽聞的事，因此宋文英、朱婉君二人都不由地臉色微微一變。

此時，她們二人離祁連山主峰只隔一座峰頭。

「俏東施」一指那蕈狀的東西道：「這玩意我也不知道它叫啥名堂，但味道很好，而妙用無窮，這些年來，我就是靠著它過活哩！來！兩位姑娘不妨多用一點。」

宋文英略一沉吟道：「小女子宋文英，師傅卻有三位，不知是否要全部報出？」

也許是她的心情還在非常激動之中，對兩位姑娘一忽兒叫孩子，一會兒叫姑娘，顯得頗為語無倫次，此刻又一口氣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來。

宋文英忍不住地歡呼道：「…喂！妹妹，快過來，你那裘哥啊！裘克心，原來大嬸就是裘克心的乳母，好，我去給您找長藤去……裘克心哥的義母在這兒裏……」

那裂縫的語聲更加充滿了驚奇的成分道：「百了神尼？她老人家還滯留人間？」

宋文英佯嗔地道：「膽小鬼！」

宋文英興奮地道：「大嬸，我們回來啦！」

「於情於理，此時，我應該感到很滿足的了！想不到我竟因一念之差，受杜四娘那妖婦的利用，以致引起狄大俠家庭間的軒然大|波。」

當那長繩快要收盡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綑長約六七寸，清香襲人而色呈醬紫的蕈狀物體，此時這清香氣息，也越來越濃厚了，敢情就是這蕈狀物體所發出來的？

「俏東施」雲中玉一直靜靜地聽著，隨著情節的變化，也現出喜、怒、哀、樂等不同的表情，最後，雙目中淚光浮動地道：「謝天謝地！這孩子魔難雖多，如今總算出人頭地了！」她，目中淚光瑩瑩，卻又含笑接道：「兩位姑娘跟心兒一定很好吧？」

朱婉君手撫鶴翅，稚氣地道：「鶴兒真乖！」側臉向宋文英道：「姊姊，銀杏就是它的名字嗎？」

宋文英道：「宋文英的第一位恩師是『白髮仙娘』杜美珍。」

「是時，心兒剛剛周歲，因『無憂仙子』耿女俠本身乳汁不足，而我則因幼兒死於非命，乳汁非常充沛，乃自然接受了心兒乳母的職位，同時狄大俠夫婦為了使我精神上有所寄託，並將心兒作為我的義子，而平常狄大俠夫婦更是對我關懷備至，一點也沒將我當外人看待。」

此時宋文英大致已確定對方不是壞人了，但江湖上處處都是鬼域，她可不能不慎重一點，念定之後，答道：「你的年紀比我大，我暫時叫你大嬸吧！喂！大嬸，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嬸你也先將姓名來歷說出來吧！」

那裂縫中的語聲也異常激動地道：「宋姑娘，你認識心兒？他……他還活著……」

宋文英道：「大嬸，我和-圖-書是說心弟弟一直還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大嬸您既然是他的義母，自然是明白……」

「當時，我已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了，經狄大俠夫婦悉心調治，總算將我由死亡邊緣搶了回來。」

宋文英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暗忖道：「上天賦予她一副美妙的嗓子和動人身材，卻偏偏給地一幅奇醜面孔，這是多麼不公平啊！……」耳際又傳入那醜女人的美妙語聲道：「杜四娘啊，杜四娘，我『俏東施』雲中玉大難不死，此番重出江湖，咱們之間的這一筆陳帳，得連本帶息的清算一下了……」

宋文英眼看對方一片愧疚神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秘密，不由正容說道：「好教大嬸放心，那位『無憂仙子』耿前輩並沒被殺死，不久之前，我還在……我還親自見到過她老人家。」

宋文英一聲長嘆。

「俏東施」雲中玉笑道：「不是這意思是什麼意思呢？孩子，大嬸不是外人，有關心兒的事，大嬸至少可以做一半的主，你們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她說，她已偵得耿女俠將於某時某地與其老情人『百花公子』花榮幽會，為了打擊我們共同的情敵，要我將此消息告訴狄大俠。」

那裂縫中的語聲道：「好孩子，辛苦你們了，你們一夜沒睡，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先將衣衫丟下來，讓我換上吧！」

宋文英開始將長繩往上收。

宋文英因那黑色巨蟒太以嚇人，深恐仙鶴吃虧，見狀之下，急忙一聲清叱道：「銀杏回來！」

「俏東施」雲中玉道：「啊！原來是朱姑娘，喂！姑娘，心兒在什麼地方？你們是如何認識的？為了何事到這兒來？還有，杜四娘那妖婦現在怎樣了？」

「更可恨的是當時我欲令智昏，受到狄大俠的當頭棒喝之後，不但不自慚形穢知所愧疚，反而因愛成恨，對他們夫婦兩人都恨上了，而對『無憂仙子』耿瑤琴更是妒恨交並，無以復加。」

當她們兩人重回那百丈冰壁下時，已經是黎明時分了。

宋文英道：「是結義姊妹，她叫朱婉君……」

兩人念轉未畢，驀然——一串凌厲的狂笑劃破這岑寂的長空，笑聲過後，是一串凌厲語聲道：「杜四娘啊杜四娘，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剝皮抽筋，跺骨揚灰，你等著吧……」

宋文英心中一動道：「大嬸，你那義子叫什麼名字？」

念轉未畢，驀覺手中一輕，藍影閃處，眼前已站著一個頭若飛蓬，長髮披散的怪人。

裂縫中語聲道：「宋姑娘，這洞深達一百二十丈，如果藤短了可不行哩！」

她，略一端詳，俯身問道：「大嬸，你是在這洞底嗎？」

少不更事的朱婉君急於知道下文，櫻口一張，又待發問，但一旁的宋文英卻悄悄地一拉她的衣袖，以眼色將其已到嘴邊的話堵住了。

宋文英低聲地道：「大嬸，我……我不是這意思……」

語聲雖然清朗，但由那音量上判斷，其距離至少在百丈之外。

宋文英微微一笑道：「妹妹別緊張，那不會是壞人。」

朱婉君更是銀牙一挫道：「該死的妖婦！」

宋文英嫣然一笑道：「都是自己人，大嬸毋需客氣。」

她，畢竟童心未泯，不管對方的心情如何，一心只急於知道下文。

適時，另一聲幽幽嘆息又隱約地傳來道：「唉……心兒……你……你還活在人間嗎……？」

那靈鶴巨喙一張，吃下兩支之後，竟然也知道這東西的名貴，一聲歡鳴，展翅沖霄而上。

宋文英忍不住地插嘴道：「大嬸，當年你暗戀狄大俠的事，難道耿女俠竟一點也不知道嗎？」

宋文英道：「大嬸，這樣說話太費勁，等你上來再說，我立刻弄長藤去。」

那女人乍一現身，宋文英不由地一怔，而朱婉君卻幾乎驚呼出聲。

朱婉君囁嚅地道：「不！姊姊……我hetuboｏk.cｏm.ｃｏｍ……我們一起去……」

朱婉君顯得頗為緊張地道：「姊姊，那人縱然是人，也不會是好人，我看不必去冒險了！」

宋文英將衣衫縛於長繩的一端，手挽另一端，將其扔入洞中道：「大嬸，你弄停當之後，招呼一聲，我立刻拉你上來。」

朱婉君接問道：「大嬸，以後呢？」

少頃之後，裂縫中傳出一串清朗的語聲道：「女娃兒先報出師承來歷，看看是否值得我老人家接見？」

宋文英點點頭道：「是的！說來它跟隨恩師她老人家還不到十年哩！」

一直到一百里之外，才找到一個村鎮，敲開一家客棧的門，以重金托店小二買來兩套女用衣衫和一條長達一百二十丈的麻繩，同時又添購一些乾糧和臘味，然後又雙雙往回飛。

「可恨我一時糊塗，竟受了那妖婦的利用，有意無意之間，將此消息透露給狄大俠了。」

朱婉君不由脫口叫道：「啊！大嬸，這東西真好！」

半晌之後，洞底傳出語聲道：「孩子，好了，你開始往上拉吧！」

「俏東施」雲中玉接道：「那『冷面子都』狄大俠，面冷心熱，平日間夫婦倆恩愛非常，此種消息，一傳入他的耳中，試想他怎能受得了？」微微一頓，接道：「就當我私自慶幸情敵將受折辱之際，狄大俠滿臉煞氣，滿身血跡地跑了回來，狄大俠雙目中血絲滿佈地，獰視我懷中的心兒，一聲厲叱道：家中什麼都沒有了，這孽種交給我！一把將心兒攫住，當時只嚇得得一聲驚呼，驚急交並之下竟暈過去了。」一聲長嘆，神色之間，極為萎頓地道：「當我蘇醒過來，那妖婦杜四娘傲然站在我身旁對我陰笑道：『雲中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憑你這德性，也配追求狄大俠嗎？但我警告你：今天本應將你處死，姑念你對我略有幫助，才僅僅廢去你一身武功。今後如果你膽敢信口雌黃，可得當心你的醜命！』說完，揚長而去。」

宋文英道：「她老人家越老越硬朗哩！」

宋文英一聽對方語氣，此中有某種難言之隱，雖然她的心中想急於知道裘克心的身世，但刺探別人的顯然隱私是不禮貌的，所以她並沒開口。

宋文英點點頭，向仙鶴峻聲說道：「銀杏，在此行任務未完成前，我可不許你因貪嘴而惹事，知道嗎？」

語聲又清又脆又含磁性，想見此人風姿決不會錯。

這嘆息聲似乎很遙遠，也似乎來自地底，一時之間，令人無從捉摸。

「唔！第二位呢？」

「俏東施」雲中玉目注靈鶴在天空翱翔的雄姿，不由地讚道：「多雄駿的靈鶴！是令師百了神尼豢養的嗎？」

這小妮子膽怯心寒，疑神疑鬼，但口中卻偏偏不敢說出鬼字來。

「俏東施」雲中玉幽幽一嘆道：「以後嗎，杜四娘那妖婦剛於情場失意之餘，同時她暗中察知我也是同病者之一，此時已做好了陷害耿女俠的圈套，為了使這一件陰謀發揮最大的效力，於是她移樽就教，向我加以遊說。」

「俏東施」雲中玉略一沉吟，輕輕一嘆道：「雖然事隔多年，而且我身受的痛苦也夠多了，但回想起來，說起孩子的家庭悲劇來，我也算是間接罪魁之一，仍感愧疚不安。」

「這兩人因為人品俊美，武功又高，在他們結合之前，追逐者自然大有人在，而『玉面仙狐』杜四娘與『百花公子』花榮二人，更是不遺餘力，不擇手段地拚命狂追，甚至當『冷面子都』狄永與『無憂仙子』耿瑤琴二人結合之後，還在多方設計，陰謀陷害……」

但那女人根本無視於這兩個女娃兒的驚愕狀態，出洞之後，立即縱出裂縫，仰首發出一聲似鳳鳴般的清嘯，嘯聲直沖霄漢，群山回應，歷久不絕，足見其功力之深湛與心情之歡暢。

裂縫中一聲清笑m.hetubook.com.com道：「宋姑娘，聽你口音最多不過二十來歲，但行事卻是老練的很，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那仙鶴雖心急美食，但對主人的命令，卻不敢違背，聞聲之後，雙翼一束，降落宋文英身邊。

「那時，武林中有一對人見人羨的神仙眷屬，男的名『冷面子都』狄永，女的叫『無憂仙子』耿瑤琴。」

宋文英道：「好的，我記下了！」

怕鬼是女孩子的天性，宋文英雖然也是心中發毛，但她是姊姊，不能不有姊姊的派頭，只有硬著頭皮道：「當然是人囉！噤聲……」

宋文英敏捷地道：「百了神尼。」

「更可恨的是杜四娘那妖婦的毒辣手段，簡直是無以復加，原來她除了故佈圈套將我拉在一起加以誣陷之外，更早已在江湖上散佈謠言，說裘克心不是狄大俠之子，而是耿女俠與『百花公子』花榮所生……」

荒山黑夜，乍聞此幽靈似的長嘆聲，饒這兩位姑娘都是身懷絕藝的巾幗英雄，亦不由疑神疑鬼地感到寒生心底，毛髮悚然。

「俏東施」雲中玉一聲苦笑道：「當時的情況如何，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但狄大俠當時的滿身血跡與滿臉煞氣，卻是最好的說明了……」

當然，於報知裘克心的一切當中，也自然地將杜四娘的一切順便說明了。

那裂縫中的語聲答道：「當然！全部依序報出。」

宋文英強自鎮定，真力微凝，以傳音及遠功夫向那黑黝黝的裂縫中說道：「洞內是何方高人？可否請現身一見？」

那洞底傳出清朗的語聲道：「是的。」

裂縫中的語聲道：「他叫裘克心……」

朱婉君忍不住又插嘴道：「那耿女俠是否被狄大俠殺死了嗎？」

朱婉君已奔了過來，目注裂縫，悄聲問道：「姊姊，這裏面真是裘哥哥的義母嗎？」

她長嘯過後，竟然手舞足蹈地發出一串銀鈴似的嬌笑，接著，以她那又清又脆又富磁性的語聲喃喃自語道：「啊！我畢竟脫困了！謝天謝地，讓我重見天日……」

宋文英方自沉忖，裂縫中語聲又接著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我雖然也是武林中人，卻並非大有名氣的人，此刻，說出來你也未必知道，可是，我決不是壞人！」

「俏東施」雲中玉說到這裏，一嘆住口，醜臉上呈現一片集憤恨、懊悔、愧疚之大成的複雜表情。

「當時我認為，我的面容雖不如『無憂仙子』耿瑤琴的面容，『冷面子都』狄永之所以對我視如敝屣，自然是因為我醜，但身材之美與嗓音之迷人，自信不輸任何美人，因此，『無憂仙子』耿瑤琴竟暗中成了我的眼中釘，必欲拔之而後快，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拔掉眼中釘，佔有『冷面子都』狄永，我腦子裏對什麼救命之恩，收留之德，相待之情……等等觀念，早已拋於九霄雲外。……」

那裂縫中發出一聲驚咦道：「怎麼！『宇宙神龍』莫大俠竟出家了？唉！娃兒，你的第三位師傅呢？」

「俏東施」雲中玉似乎回過神來，回頭向怔立一旁的宋文英朱婉君二人歉然一笑道：「老身十幾年未見天日，一旦脫困，得意忘形，連向兩位姑娘道謝也忘了！」

宋文英略為整理一下思路，才將裘克心的出身，異遇，和目前的所在以及與自己二人的關係，很詳細地說了一遍，只略去他們之間的愛情糾紛和已中百里香那「無相消魂蠱」的事沒有說出，但對此行的目的為搜尋兩種罕世靈物的事卻是照實說了。

「俏東施」雲中玉訕訕地一笑道：「現在該說到我自己！『俏東施』雲中玉與『朱沙掌』郝成這一對了，我在當時也混得小有名氣，不幸的是仇家太多，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遭了仇家的聯合屠殺，我那心愛的當場戰死，連一個年僅周歲的無辜稚子也遭了毒手，我自己則於生死間不容髮之際，和*圖*書被適時趕到的『冷面子都』狄大俠夫婦所救，參與屠殺的兇手，亦盡為狄大俠夫婦所誅。」

「俏東施」雲中玉微笑地道：「感到好吃就多吃一點，那洞中還有哩！」

朱婉君怯生生地偎進宋文英身邊，悄聲問道：「姊姊，這……是……是人發的嘆息聲嗎？」

宋文英俯首一瞧，只見就在她們下面的一個坳中，一條長達七八丈，碩大無朋的墨麟巨蟒，箭疾地向隔峰的祁連山主峰疾射而去。

兩位姑娘俏臉生霞，各自垂首撫弄衣帶，宋文英囁嚅地岔開話題道：「大嬸……」

宋文英由懷中掏出一隻玉瓶，傾出一粒朱紅藥丸置於掌心中道：「孽障，別懊惱，先給你一粒補天丹，完成任務後，放假半天，讓你去搜尋那些巨蟒就是等。」

那仙鶴對那粒紅色藥丸似乎極為賞識，不待宋文英說完，卻長頸一伸，就宋文英手掌將藥丸吃了下去，並顯得無比歡暢地發出一聲長鳴。

想到這裏，不由脫口問道：「大嬸方才所叫的『心兒』是你的什麼人？」

「俏東施」雲中玉淒然一笑道：「朱姑娘別急，這事情說起來話長哩！」但幽幽一嘆之後，接道：「因為我困於此洞底無法計算歲月，以心兒業已長大成人之事大略估計，總有十七八年了吧！」

朱婉君忍不住地插嘴道：「那兩人真不要臉！」

「俏東施」雲中玉十分激動地道：「阿彌陀佛！這樣一來，我心中的愧疚也可減輕一點了！」

「俏東施」雲中玉答道：「朱姑娘年紀太輕，不易瞭解耿女俠的處境和苦衷，如果你能多想一想，就不會不明白耿女俠必須在某一個適當情況之下才能相認的了。」

宋文英方自一愣，那仙鶴已一抖身軀，逕自降落地面，將宋文英朱婉君二人震下鶴背，一聲清唳，展翅而起，向那黑色巨蟒疾撲而去。

說著，已當先縱回裂縫中，逕自坐於洞邊，宋文英朱婉君也相繼縱回，就地坐下。

那裂縫中的語聲接道：「宋姑娘，你們一起去吧！不必留人陪我。」

但朱婉君可不管這些，一見對方的話鋒停住，不由急不及待地脫口問道：「大嬸，你既然是當事人之一，那再好不過了，就請快點說出來吧！我心裏急的發慌哩！」

宋文英道：「大嬸，這附近一片冰雪，又無人家，要弄長藤和衣衫，可得跑遠一點，雖然有仙鶴代步，說不定也得到明晨才能回來啊！」

那裂縫中的語聲道：「宋姑娘，你師承太多，輩分更不好安排，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才好？麻煩你先弄一根藤將我拉出來，我們再好好的詳談吧！哦！還得請你弄一套衣服來，我蟄居洞中十幾年，現在可是一|絲|不|掛哩！」

「嗣後我為感謝狄大俠夫婦再造之恩，乃自動要求願終身以奴婢身分伺候狄大俠夫婦，但狄大俠夫婦，卻堅持不肯接受。」

裂縫中發出一聲長嘆道：「心兒嗎，我是他的義母兼乳母！……不知道這苦命的孩子是否還活著？」

但怯念已消除，疑念又起：這人為何要躲在地底下呢？難道這兒的地下別有天地嗎……

「俏東施」雲中玉不等宋文英說出話來，立即含笑接口道：「別害臊！孩子，大嬸也是女人啊！」

宋文英心中暗忖：「這東西可能是山川靈秀之氣所形成的什麼靈藥吧……？」

意外的驚喜，使她的話顯得有點語無倫次。

她，面目雖醜，但神態安詳，言詞中充滿了關懷與慈愛，予人一種非常和藹可親的感覺。

那仙鶴瞪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注視宋文英，神態之間，雖然不敢抗命，但因到口美味的被剝奪，顯然心有不甘。

那裂縫中的語聲道：「不要緊，十幾年都熬過來了，還爭這一半夜的時間嗎？」

此番，她們兩人都聽清楚了，語聲確定是出自地底，也斷定是一個女人發的聲音，心中的怯念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