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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新聞

作者: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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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四

第三部

「我知道,她已完全恢復了知覺,她以為能騙過我們,她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包迪略回答說。
她斷斷續續地思考著,一旦恐懼和不安襲來,便竭力告誡自己不要失去控制,她知道這一點至關重要。
潔西卡忍受著那凶狠的一腳帶來的劇痛,她感覺到有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聽到尼基柔聲說:「媽媽,你沒事吧?」想到自己居然要尼基關心,潔西卡頓時熱淚盈眶。她轉過頭來,竭力裝著沒事的樣子對尼基點點頭,卻看到尼基也被凶狠地踢過。她一時驚呆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她雖然反反覆覆地失去知覺,但仍然沒法記住了清醒的瞬間裡見到的一切。她感覺到手臂上接著的什麼東西已經取走了,一陣陣抽搐般地疼痛起來。她記得被人從躺著的地方扶起來,然後半抱半攙地走到了另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此時,正好是她清醒的一刻,她覺得坐處很光滑,但不確定是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頂著她的後背。
看到尼基,她的思緒被打斷了。卡車一開動,尼基就無法使身體直立,雙手又被反綁著,現在已倒在車上了,腦袋隨著車子的移動不住地撞著車板。
潔西卡聽到身旁的尼基在動彈,尼基問:「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在哪兒?」潔西卡從尼基的聲音裡聽出了她感受過的驚恐不安,安格斯輕聲答道:「好孩子,我看,我們好像被一些可惡的傢伙綁架了。不過,要保持鎮靜!堅強些!你爸爸會找到我們的!」
米格爾又轉身對包迪略命令道:「讓人質們準備動身。先乘卡車,然後,大家都得步行。」
那人坐在尼基身邊不走,和尼基咕噥者。尼基在學校剛開始學西班牙文,似乎能聽懂。卡車繼續前行,那人又和尼基講過兩次話。
她開始注意聽那些持槍者的對話,以找到線索。她聽出他們講的是西班牙文,她自己雖不會和_圖_書講,但能聽懂片言隻語。
潔西卡小聲問:「是那人告訴你的嗎?」
更要緊的問題是:他們在哪兒?潔西卡目光朝四周一掃,發現他們在一個昏暗的小房間裡,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油燈照明。怎麼沒有電?她和另兩個人好像是坐在泥地上,屋裡還有蟲子,她盡量不去想蟲子。這兒,天氣濕熱得難以忍受。
米格爾進門時,目睹了發生的一切,也聽到包迪略吩咐索科羅去找水。他對索科羅說:「再找點繩子什麼的把這些賤骨頭的手捆住,要反綁起來。」
潔西卡絕望地掙扎著,想保持頭腦清醒,去思考周圍發生的一切,但大部分時間她還是處於昏迷狀態。清醒的片刻中,她能看見人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疼痛、不適、噁心而且乾渴難忍。儘管如此,她卻一直在為另一件事驚恐不安:尼基!他在哪兒?出了什麼事?隨即,這一切便又很快地消失,腦子變得紛亂不堪、縹緲不定,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在一次次的昏厥中,她像是被某種液體浸沒,逐漸變得愚鈍、呆滯。
安格斯在哪兒?噢,他在尼基後面,眼睛閉著,但可以看出他還在呼吸。
喝了點水後,潔西卡感覺體力恢復了些,離開小屋前,尼基和安格斯也喝了水。餵水的女人一臉凶相,潔西卡記得自己和疤臉動手時見過這個女人。
「他會記著的,」是安格斯乾啞的聲音,他的語氣充滿蔑視,「誰能忘記人類渣滓如此勇敢的行為呢?居然腳踢手無寸鐵的婦女和兒童!」老人掙扎著想站起來。
「是的。」
不一會兒,潔西卡聽到安格斯輕聲說:「尼基,我為你感到驕傲,你一直很勇敢。」
大約二十分鐘後,卡車行駛的車道消失了,周圍全是樹,車停了下來。潔西卡、尼基和安格斯又被半推半搡地弄下車。他們剛站穩,米格爾從車頭走過來,m.hetubook.com.com三言兩語地說:「下面開始步行。」
米格爾沉著臉走出小屋。屋外太陽已經升起,空氣變得更為濕熱。
她覺得奇怪,今年九月份以來,天氣異常涼爽,也沒有天氣要變的預報。
行走時,潔西卡他們三人時而靠得很近。尼基有一次低聲說:「媽媽,這條路通向一條河,我們在那兒乘船。」
根據他的臨床麻醉經驗,他清楚地知道這三個人質無疑會因為鎮靜劑的副作用感到不適。先是神志不清、思維混亂,然後是沮喪壓抑、麻木不仁,還會感到頭疼欲裂、噁心難忍。總的來說,藥力作用就像是酒鬼宿醉。他們很快該喝點水,他會辦到的。但食物至少得到下一站才會有。
「你們都給我記住這個教訓!不許開口!」米格爾嚎叫著,又轉身對包迪略說:「讓他們準備上路。」
潔西卡低聲說:「安格斯,別這樣!」她知道此刻幹什麼都無濟於事,話說重了只會使情形更糟。
包迪略驚嚎起來,往後踉蹌了一步。他用手捂著臉、鮮血從指縫中滲出來……這個該死的潑婦!他的臉又被她抓得不成樣子了。出於醫生的本能,他一直把她當病人看待,但現在不行了!他恨恨地握緊了拳頭,屈身往前,向潔西卡猛砸下去。
「這個婊子在騙人。」是米格爾的聲音。
安格斯左右搖晃,很難站起來。此刻,米格爾四周一望,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向安格斯走來,他朝著安格斯的臉上和臂膀凶狠地抽打,老人被打倒在地,枝條抽著了他的一隻眼睛,他閉上眼,痛苦地呻|吟著。
米格爾吼道:「你這個白癡,記著,你也不准說話!」
這個女人剛才用破鉛杯給她喝水時,潔西卡盡量想打動她,輕柔地小聲說:「謝謝你給我們喝水。求你告訴我,我們在哪兒?為什麼把我們帶到這兒來?」
幾分鐘前,她和尼基及安格和*圖*書斯被人從屋裡趕出來,上了一輛亂糟糟地堆滿水箱、盒子和口袋的卡車,她這才發現那間小屋建造得極為簡陋。他們剛才被反綁著手押出小屋,有幾個人推推搡搡,粗魯地把他們從卡車後部弄上車。然後,六個穿著各式各樣服裝的男人也上了車,這些人看上去像農民,只是都拿著槍。最後上車的兩個人一個是潔西卡稱為「疤臉」的,另一個是潔西卡隱隱約約覺得在哪兒見過的。他們上車後就把車尾板插上了。
此刻,她又漸漸恢復了知覺。面前一個男人,正向她靠過來……不對!她好像見過這個人,她認出了那張死灰色的臉……是的!好像就在幾分鐘前,她自己手裡攥著一把刀,絕望地掙扎著,劃破了這個人的臉,鮮血從他臉上迸濺出來……可他怎麼不流血了?臉上還纏上了繃帶?潔西卡並不知道她失去知覺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她推想:這個人是敵人。她記起他曾擺弄過尼基。多麼可恨!……狂怒使她無法自持,她的四肢又動彈起來。她伸手抓住了那人臉上黏著的繃帶,使勁扯下。緊接著,她用指甲抓破了他的皮肉和已結痂的傷口。
幾分鐘前她驚恐不安,但她現在得使自己有條理地思考。首先,自己現在何處?又是怎麼到這兒來的?答案接踵而至……忘記的一切都漸漸回到記憶中:在格蘭德尤尼恩超級商場,有人傳話給她,說克勞福德出了事故——顯然是個騙局。然後,在停車場,他們殘忍地抓住了她、尼基和……
那麼……這不是尼基和安格斯被綁架的地方,他們怎麼到了這兒的呢?她被施用了麻醉劑嗎?這倒使她想起另外一些事。在格蘭德尤尼恩停車場,被推進一輛貨車後,她的鼻子和嘴巴被塞住了。
潔西卡對他們身在何處越發困惑不解。
潔西卡不禁想問:他們三個為什麼被綁架?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暫時不去想它。和*圖*書
潔西卡這會兒只是假裝昏迷,她聽到了這一切。
尼基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已經把我們弄出了美國。媽媽,我們到了祕魯,是那個人告訴我的。」
潔西卡疼得蜷縮起來。看來,再裝下去沒什麼好處了,她便抬起頭,睜開眼睛。她認出了面前兩個盯著她的男人——她劃破過其中一人的臉,另一個,好像在貨車上見過。她口乾舌燥,聲音嘶啞,竭力擠出幾句話,「你們會為此感到後悔的,你們終將被抓住,受到懲罰。」
潔西卡急得發瘋,可又幫不上忙,剛想打破沉默向「疤臉」求救,這時,她看到有個持槍的人,注意到尼基摔倒,開始向尼基移動。他把尼基半扶起來,讓他背靠一隻口袋,腳抵一隻盒子,這樣,尼基就不會再摔倒了。潔西卡用眼神向那人致謝,並微微笑了笑,那人輕輕點點頭。潔西卡稍稍放了心,在這幫殘忍的傢伙裡總還有人通人性。
因而很可能他們仍離拉奇蒙特不遠,大概在紐約州、紐澤西州或康乃狄克州的什麼地方。潔西卡想到過麻薩諸塞州和賓夕法尼亞州,但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兩個地方畢竟太遠了……她的思緒被說話聲打斷……
離開小屋後,潔西卡還是第一次聽到安格斯說話。老人還能對付,潔西卡總算放了心,但她為老人所受的可怕遭遇而難過,也為尼基難過。潔西卡依然在想著他們能否得救。他們有什麼機會?什麼時候會有人相救?怎樣相救?等到下一次靠近的機會,潔西卡說:「我一直在猜測我們的所在,是喬治亞?阿肯色?到底是哪兒?」
「住口,」米格爾又抬起了腳,這次,踢在潔西卡的腹部,「從現在起,問你問題時,才准說話。」
米格爾伸出右腳,猛地踢了一下潔西卡的肋部,「婊子,站起來!我們還要去別處。」
尼基!他受傷了嗎?他現在在哪兒?
後來在貨車上發生的一切和_圖_書她都記不起來了,因此,她準是被施用了麻醉劑,另外兩個人也是一樣。有多長時間呢?她估計半小時,最多一小時。她對停車場發生的一切記憶猶新,不可能超過一個小時。
她努力保持鎮靜,想起了曾瞥見尼基被綁在什麼床上……安格斯也是這樣被綁。唉,可憐的安格斯!她掙扎著用刀劃破那男人的臉時見過他們倆……她還在原來的地方嗎?她覺得不像。更重要的是,尼基和她在一起嗎?潔西卡半睜著眼睛,低下頭,設法找到尼基。啊!感謝上帝!尼基就在身旁!她看到尼基的眼睛欲睜不能,嘴裡打著哈欠。
包迪略揍了她一拳,實際上幫了她的忙。這一擊使她原先恍惚的神志頓時清醒了許多。她現在知道自己是誰,記憶也逐步恢復了。但是本能告誡她,暫時不能讓其他人察覺到她已清醒。
那女人的反應意外的凶狠。她放下水杯,左右開弓,摑了潔西卡兩記耳光,把潔西卡打得連連搖晃。那女人厲聲罵道:「住嘴!你沒聽見命令嗎?再開口說話,就會一天沒水喝的。」從那時起,潔西卡沒有再說話,尼基和安格斯也沒開過口。外面比屋裡熱多了。大家都汗流浹背。他們到底在哪兒.潔西卡越來越覺得她原先的想法不對,他們不可能在紐約州的某個地方,她實在想不起來什麼地方在這個時節會如此炎熱,除非……潔西卡在想,他們三人是否可能被施用了麻醉劑,失去知覺的時間遠比她原先想像的長。如果真是如此,他們會不會被帶到了很遠的地方,比如南方的喬治亞州或阿肯色州?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地方很像那兩個州的邊遠地區,那些地方也很炎熱。這種猜測使她心驚了半截,如果這是真的,他們就不可能很快得救。
潔西卡想到,昨晚——如果確是昨晚的話。她失去時間概念了——克勞夫還談起過他自己可能會被人綁架……。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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