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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藥

作者: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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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十

第一部

這件事本身並不重要。洛德博士身上發生的事情偶爾也發生在最傑出的科學家身上。人人都犯錯誤。不過,一個科學家如果事後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公認為正常和合乎道德的做法是:公開這個錯誤,修改已發表的文章。
他滿懷信心地準備了一份論文提要,給化學院院長掛了個電話,請院長下個星期接見他,會見日期確定以後,他先把論文提要寄去了。
因此,三個月後在聖安東尼奧舉行的一次學術會議上,當費爾丁.羅思製藥公司的一個代表接近他,並邀請他「過來」——提供職位的婉轉用語——他雖沒馬上同意,但那種反應至少是「也許吧!」
換了別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都會心滿意足。但洛德可不同,他永遠有那種回顧往事的併發症:對於早已作出的決定疑疑惑惑地進行自我反省。對伊州大學不肯晉升他為副教授一事依舊耿耿於懷,其憤怒和痛苦的程度並不稍減。就是在目前他也有煩惱,起碼他認為有。他懷疑研究部以外的本公司人員。是否有人在暗中跟他過不去呢?有那麼幾個人他不喜歡也不信任——其中之一就是那雄心勃勃的女人。西莉亞.喬丹未免太出風頭了。他對她的提升感到不快。他把她看成是自己在權勢和威望方面的競爭對手。
他的失意事之一是:他認為,在高等院校和科技界,他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因為那裡的勢利眼瞧不起製藥公司的科學家,通常把他們列為第二流人物,當然,這種看法往往是不正確的。
這位院長把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眼光越過手指尖審視著洛德博士,頗感興趣地說:「看來,你從來不為低估你自己的價值而煩惱。」
洛德從來沒有想到,批評他的人關心的不是事情本身,包括四年前發生的事情,他們關心的是他性格中的某些徵兆和信號。既然洛德博士缺乏這方面的推想和理解,他的痛苦愈積愈深。
那麼他是否就應該同意洛德的請求,快快給他晉級呢?不。哈里斯院長已經知道自己不能同意。
在費爾丁.羅思,他根據自知非常精采的構想,連續不斷地苦幹了三年,現在一種化合物終於快要研製成功了,它將是了不起的新藥。還有許多工作要做,至少還需要兩年時間的研究和在動物身上做試驗。但是研究的初步階段是成功的,下一步,再下一步,所有十字路口的路標都很鮮明。洛德憑他的知識、經驗、科學直覺,能把這些路標看得清清楚楚。
洛德博士可不像院長,他忘不掉這件事。他腦子裡就像錄了音,一遍又一遍地把這次談話放出來,使他越來越痛苦和憤怒,最後他變得不單是恨哈里斯一個人,而是恨整個大學。
院長自忖,既然已經下了決心,拖延表態毫無意義。
當追問細節時,這位提供消息的人補充說:「我並不是說洛德不誠實,我們大家都知道他不錯。但是有些人對他有一種印象,感到他是個急急忙忙的年輕人,或許過於急了。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博比——偶爾抄近路,按照自己希望得到的結果去闡述論據,這就意味著在學術上自以為是,而且給學術帶來危險。因此我要說的是:為了伊州大學和你自己的利益,看著他點兒!」
「這是……」洛德衝口說出這兩個字後停住了。
像大多數科學家一樣,對未知世界進行探索的願望鼓舞著洛德。也像其他科www•hetubook•com•com學家一樣,他早就夢想單槍匹馬地取得重大突破,他的發現要引人注目地把知識領域的邊界往前推進,要使他的姓名永垂青史。
洛德離椅而起,氣得滿臉通紅。他一聲不吭地大步走出辦公室,隨手把門砰地帶上了。
科學家也和其他凡人一樣,需要一點適當的運氣。如果洛德有這運氣,他將來會有了不起的發現,會給他本人和伊州大學帶來聲譽。看來一切都是肯定的,所有的綠燈都亮著。可就是……
獲得博士學位之後,既然在合成類固醇的工作方面頗有成效,那麼洛德博士再做兩年博士後的研究,看來是順理成章的,而且仍在伊州大學。
哈里斯院長沒有回答。洛德剛才說得對,他贊成的提升能通過,這是事實。但這是因為:只在能確保院委員會通過這一晉升時,他才明確表態。雖然院長在學院全體人員中是領導人,但全院人員作為一個整體比院長有權。正是由於這一點,他深知即使他力主提升洛德,此時此刻也沒法使此事獲得通過。
那時他就要給他們瞧瞧。老天作證,他要給他們所有的人瞧瞧!
甚至他咄咄逼人這一點也情有可原。許多科學家——身為其中之一的院長理解這一點——就是沒有時間在處理事物的細節方面鍛鍊得圓滑一些。
正是這一點激怒了洛德博士,而且他的憤怒日益加劇。
哈里斯院長也幾乎忘光了。兩星期以前他在舊金山參加一個學術性的會議,別人的一席話才使他又記了起來。
這個博士學位是很不錯的。因為坐落在香潘.烏爾巴納的伊州大學化學院享有世界聲譽,而洛德已證明自己是那裡的優秀學生。
如今,關於洛德那兩篇最近的論文,校園裡毫無疑問已有流言蜚語。此外,還有職業道德的問題,再加上那件發生在四年前的事——它本來幾乎已被人遺忘,但現在又會被人議論了。
那時,伊州大學的研究生洛德獲得有機化學博士學位,成了「洛德博士」。
把大文件夾裡的論文提要仔細看完——這位院長天性認真——並合上以後,他靠在書桌後面的扶手椅上,想著有關文森特.洛德的一些事情以及他本人私下對洛德的直覺。
然而,他對自己的工作和價值又評價甚高,這看法完全是有道理的——這是洛德這個自相矛盾的多稜鏡的另一面。因此,兩年「博士後」的研究工作完畢,伊利諾大學請他當助理教授時,他並不驚奇地接受下來,又一次地留在「內部」了。隨著時間過去,他又一次地嘀咕著這一決定是否正確,重新讓早先那些疑問折磨自己。
此刻,兩個星期以後,哈里斯院長又在考慮這問題的時候,祕書通報說:「洛德博士來見你了。」
「我為什麼要煩惱?」回答得又快又乾脆,頗缺幽默感。洛德深綠色的眼睛緊緊盯住院長。「我和任何人一樣知道自己的成績。我還知道,這裡其他人的成績比我的要少他媽的許多許多。」
他盤算著:他留在伊大「內部」是否做錯了呢?是否他應該脫離伊大到歐洲去呢?歐洲是否會提供更全面的教育呢?這些疑問——大多數是不必要的——卻不斷地增加著。這些疑問使他抑鬱寡歡、脾氣暴躁。這樣的性格不會改變,從而使他失去朋友。
第二天,系主任又來院長辦公室,並帶來了答覆。不錯,洛德博士承認和_圖_書,對他新近發表論文中的結果有爭議;他準備重新做試驗,如果合適的話,準備發表一個更正。
但三年以前,洛德完全出於自己的意願,從伊利諾大學助理教授的崗位轉到製藥工業,轉到費爾丁.羅思來。不過,他作出這抉擇的重要原因是他當時的不滿和憤怒——都是針對那所大學的——他的憤怒甚至延續到如今,並成為不斷咬齧他心靈的一種痛苦。
他專長的是類固醇領域,這包括男性和女性的荷爾蒙——睾丸激素、雌性激素、孕激素——這些激素影響生育能力、性機能以及節育。在五〇年代剛剛採用避孕藥丸的那幾年裡,類固醇的問題引起科學界和商業界的廣泛興趣。
如今,三年過去了,洛德博士已牢固地在費爾丁.羅思紮下了根。他繼續受到尊重。從來沒有人懷疑他的才幹。他卓有成效地管理著研究部,外來的干預減少到最低限度。儘管洛德由於性格關係有個人煩惱,他和研究部的人相處得卻不錯。同樣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研究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
這種接近方式本身並不奇怪。大醫藥公司總在注意收羅科技人才,密切注視著大學裡科技人員發表的論文。如果論文引起醫藥公司的興趣,說不定寄去一封祝賀信。然後,通過一些在介於兩者之間的地方召開的學術會議,醫藥公司的人得以與院校的科學家相遇,而這是良好的接觸機會。通過上述所有的方式,而且早在聖安東尼奧會議之前,文森特.洛德這姓名就是醫藥公司考慮和物色的「目標」。
但洛德毫無離去之意。他仍坐在院長書桌對面,怒目圓睜。「我要你重新考慮一下。否則你也許會後悔的。」
一九五七年三月的一天上午,哈里斯院長在辦公室裡翻看著文森特.洛德博士的論文提要,正猜想著送這份提要來幹什麼。對於像洛德這樣變化無常、難以捉摸的人來說,他的動機可以有十來種。反正馬上就會弄清楚的,因為論文提要的主人十五分鐘後就要到了。
伊州大學抱合作態度,很快從一個政府機構得到了「博士後」研究的資助。這兩年在不斷有科學成就的順境中度過,只是稍稍有一些個人煩惱。這些煩惱來自洛德的習慣,一種近乎鬼迷心竅的習慣,經常在回顧中問自己:
文森特.洛德博士是費爾丁.羅思醫藥公司的研究部主任。他性格複雜,刻薄的人可能要說他的性格「一片混亂」。一個也是搞科研的同事諷刺地評論說,「文森特為人行事就好像他的心思給裝在離心機裡轉著,自己也不知道它將甩向何方,或者說不知道希望它甩向何方。」
「我可以決定不在這裡工作。」
我做對了嗎?
化學院院長羅伯特.哈里斯是個乾癟而精明的小個子,儘管他的精明之處還包括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經過蘇格拉底式提問法以後做出決斷,因為他的工作往往需要這種決斷。他基本上是位科學家,仍在一個小小的實驗室裡不斷地動動手,每年還參加幾次學術性的會議。然而,他的大部分工作時間,都被化學院的行政事務占去了。
他的事還得從六年前的一九hetubook.com•com五四年談起。
這人有潛力發展成為天才。這毫無疑問。即使院長早先不知道這點,他也從新近讀到的洛德發表的論文以及有關的評論和讚揚文章裡了解到了。在他自己選定的領域裡,洛德可能會,或許一定會,攀登上科學技術的高峰。
文森特.洛德博士有時使哈里斯院長感到不安。
倒不是因為洛德表現出神經過敏的脾性;才華出眾和神經過敏往往伴隨在一起,一前一後地倒也可以接受。無論哪一所大學——想到這裡,這位院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都像一口大鍋,裡面煮的是敵意和忌妒,往往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鬧著,手法也驚人地卑劣。
將近四年以前,在洛德博士任助理教授的第一年裡,他根據一系列的試驗結果準備了一篇論文。據他說,這些試驗產生了異常的結果。論文即將發表時,伊州大學的一個同事,一個資歷比他老的有機化學專家宣稱,他重複洛德博士的試驗以求獲得同樣結果時,他沒能做到;他試驗的結果不同。
在神祕的學術和科學界,晉升快的極為少見,差不多總是慢得難熬。洛德再晉升一步該是副教授。有了這一職稱就等於戴上了桂冠,或者等於終身有了經濟保障,隨便你從哪方面看都行。副教授又是一塊招牌,它說,你成功了。你是學術界精英中之一員。你有了別人奪不走的東西,你可以自由地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上面只能有限地干預一下。你成功了。
從科學研究的角度來看,這機會使他頗感興趣。提供的薪水也使他滿意——一年一萬四千美元,幾乎比他在伊大的收入增加一倍。
「你把『非那樣不可』解釋一下!」這句厲聲說出的話像是命令。忍耐是有限度的,院長拿定主意了。他冷冷地回答說:「我想談話就到此結束,這對我們雙方都好。再見!」
十分鐘以後,洛德結束他的敘述說:「這就是我的來意。」他隔著辦公桌,面朝院長地坐在那裡。「你在論文提要中看到我的成績了,哈里斯院長。我相信我的成績比本校任何其他助理教授的成績更有積極意義,更給人深刻印象。事實上,別人都還差得遠。我剛才也告訴了你,將來我準備幹些什麼。歸納起來就是,我認為加快晉級對我才公平合理,我現在就應當提升。」
洛德的情況卻不同,不同的地方在於:根據他面對錯誤時的反應,他的同行們中間有一種直覺,懷疑他本已知道有錯誤,很可能在論文準備好以後就發現了,只是毫不聲張,指望別人不會注意到。
他只是再需要一點點時間。
為洛德說句公道話,他對金錢本身的興趣幾乎和他對食物的興趣一樣小。他個人的需求很簡單:在大學裡的收入從來就沒使他感到難以維持生活。
「我認為,你提出的那些理由不足以證明非那樣不可。」
洛德非常需要這晉升。他現在就需要。他不想再等剩下的兩年時間,而這時間就像學術界的磨坊推磨一樣,在正常情況下他本來只有等待。
這樣的夢想現在看來可以實現了。
在痛苦中他有時問自己:他離開學術界是否太倉促而不明智?如果他留在那裡,或是退一步,轉到另一所大學去,是否會已經成為國際上知名的科學家,比現在受人尊重些呢?
「為什麼不?」
「洛德博士,」他平靜地說,「現在我不準備推薦你提前晉升。」
他的外表就有www.hetubook.com.com學者氣派。輪廓分明的瘦削臉上神情敏感,看上去頗令人愉快。不那麼令人愉快的是他難得一笑,卻往往愁眉緊鎖。或許由於多年的緊張讀書,他的視力不好,戴著一副無邊眼鏡,透過它,洛德最有特徵的深綠色眼珠往外看著,那眼光總是疑神疑鬼地在提防著什麼。他個子瘦長,瘦是因為對食物毫無興趣。他認為一日三餐浪費時間,只是由於身體需要才吃東西。與敏感的男人合得來的女人覺得文森特.洛德有吸引力。而男人似乎分成兩類,有的人喜歡他,有的人討厭他。
當然,新藥一旦上市將會給費爾丁.羅思帶來意想不到的財富。但這不重要。重要的一點在於:新藥與文森特.洛德博士獲得世界性聲譽有何關聯。
「不錯,你是講清楚了,相當有說服力。」哈里斯院長決心不要被對方激得失去耐心。洛德談到的成績畢竟是事實。他何必假意做作地謙虛一番呢?
不,是為別的事,為別的比較嚴重一點的事——這問題從前提出過,最近又提了出來。這問題就是:在文森特.洛德的思想深處是否有著不誠實的種子,從而在學術上也有弄虛作假的情況?
在校園裡,為這種倫理觀念和職業道德吵吵嚷嚷了一陣子。後來,隨著洛德又有了一系列無懈可擊並受到讚揚的發現,那吵吵嚷嚷漸漸平息下去,顯然這件事已經給遺忘了。
關於洛德博士還可以說的是:即使他生活中並沒有什麼失意的事情,他自己可以杜撰出來。換句話說:他的失意事大多出自他的錯覺而並非出於事實。
差不多就在他剛來公司時,發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十一月初,這家公司的研究部主任在看顯微鏡時忽然人事不省、死於大面積的腦溢血。洛德既合適又現成,也具備一切必需的資格。於是任命他補上了這個空缺。
回到香潘.烏爾巴納之後,他召見了洛德博士的系主任,把在舊金山聽到的那番話複述了一遍,然後這位院長問道:文森特.洛德最近那兩篇論文怎麼回事?
院長像過去多少次一樣,提醒自己說,他職責的一部分就是心平氣和地同那些急躁而有才華的人打交道,他們為人行事往往不可理喻。於是他就回到其他工作上去了。
緊接著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表明洛德有錯誤。這些錯誤看來是因為誤解而無意造成的。洛德的論文重寫後發表了。總算沒有因而造成科學上的混亂。如果原來論文上的試驗結果不修改的話就糟了。
「在哪方面我也許會後悔呢?」
但是醫藥公司給的待遇對他又是一種恭維——承認他的價值。
哈里斯院長真心實意地說道:「發生那樣的事將會使我感到遺憾,洛德博士。你的離去將是一個損失。你給我們大學帶來了榮譽,而且我相信,還會繼續帶來的。另一方面」——院長讓自己淡淡一笑——「我相信,即使你走了,這學院將繼續存在。」
「聽著,博比,」一天晚上,身為史丹福大學教授的老友在同哈里斯對飲時說,「我要是你,我就要對你們那個叫洛德的傢伙看著點兒。我們這裡有人發現他最近的兩篇論文無法照樣複製。他的合成沒問題,但是我們得不出他聲稱他所得到的那些驚人的結果。」
洛德懷疑——即使這事在會見中沒有提到——他最近發表的兩篇論文必須做點小修改一事,與他這次被回絕有關。這懷疑更加使他怒不可遏。因為在m.hetubook•com•com他看來,這比起他在學術上的總成績來簡直微不足道。不錯,他甚至自己也承認,他知道那些錯誤是怎樣產生的。他的確沒耐心,過於急切,過於匆忙。在絕對最短暫的一剎那,他讓自己對結果所抱的願望占了上風,放棄了科學的謹慎態度。但從那以後,他發誓再不讓任何類似的事情發生了。而且,這件事已經過去,他即將發表更正資料。因此,有什麼必要把這事考慮進去呢?氣量狹小!不成大器!
在洛德當助理教授期間,他作為類固醇專家的名聲響了起來,而且遠達伊州大學之外。在四年多一點的時間裡,他發表了十五篇科學論文,有幾篇發表在很有聲望的刊物上,比如《美國化學學會雜誌》、《生物化學雜誌》等。就他在大學裡等級不高的職稱而論,這是輝煌的成績。
於是,他一面奇怪為什麼沒有早一些想到這主意,一面決心設法加速自己的晉升。他推想,憑他的經歷,這件事輕而易舉,只不過走走形式罷了。
「你一定知道,洛德博士,」他指出,「我一個人不能決定有關晉升的問題。作為院長,我必須非常重視院委員會的意見。」
從表面上看——冠冕堂皇。但是,那一席話的弦外之音是:如果別人沒有讓大家注意這個問題,洛德會採取措施嗎?
當然,這類事情將無關緊要,甚至過去伊州大學的侮辱也將算不了什麼。只要那件現在看來已有苗頭的事一發生,那麼就沒有人能在權勢和受人尊敬方面接近文森特.洛德的水準。
考慮了兩個星期以後,洛德博士接受了公司的職位,他盡可能少地與人告別後,突然離開了伊州大學,於一九五七年九月起在費爾丁.羅思任職。
憂心忡忡的哈里斯院長對這勸告點頭致謝。
居然有這樣的評價,這本身就很荒謬。只有三十六歲,相對說來比較年輕,洛德博士已經達到許多人夢寐以求、卻只有很少人達到的成功階段。唯其因為是個階段,或看來像是個階段,使他老是發愁和納悶:他怎麼達到這一步的;還有沒有什麼重要東西他沒有得到。
「你贊成的提升總是能通過的,」洛德皺著眉頭改口說。他恨自己要對院長低聲下氣,因為他認為院長從前不過是個蹩腳科學家,眼下也只是個推薦論文的可憐人物。很遺憾,這論文推薦者有大學當局作後盾。
洛德的瘦臉氣得通紅。「我不懂為什麼會有問題。整個事情似乎一目瞭然。我認為我剛才講清楚了。」
「如果你不介意,」哈里斯院長自己說話也帶點乾脆勁兒,「我們還是不談其他人吧。其他人不是問題。問題是你。」
一位能看透文森特.洛德思想的天使可能也會發問——為什麼呢?
接著是更具體的洽談。費爾丁.羅思需要的是一位在他那專業方面具有極高水準的科學家,由其來領導對於類固醇的研究。從一開始,這公司的幾位代表就非常尊敬、重視洛德博士,這態度使洛德非常高興。他把這看成是一種令人高興的對比,因為他總覺得在伊大太受怠慢了。
他希望,總存在這麼一個可能性:喬丹那娼婦由於做事過了頭而倒臺,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惜,就洛德博士而論,這事還不可能馬上實現。
多可惜呀!院長心想,要是他說出「廢話」或是類似的字眼,我就有理由命令他離開我的辦公室。但這是正式的談話,既然他及時地想起而有所收斂,我們也只有這樣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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