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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德魯結婚十八年來，直到昨夜之前她沒有和別的男人發生過性關係。倒不是沒有機會，機會很多。她甚至偶爾也被引得動了心，想順水推舟地作樂一番，但總是打消了那種念頭。這或者是出於對安德魯的忠誠；或者是用商界的話來說，看來不明智；而有時兩種理由兼而有之。

假定真有其事，當然她不會高興，因為在這類事情上，即使不是不可能，至少也是難以用邏輯來推理的。另一方面，只要是她不了解的事，她絕不讓自己去操那份心。

薩姆把它扔進文件格裡。「這東西我另找時間看，只要有助於應付董事會的提問就行。」

對個人問題的冥思苦索就此結束。

現在考慮哈洛問題。西莉亞問自己，她明天應該向薩姆提出什麼建議呢？

對建議既沒有強烈的反應，又沒有提出任何問題，這清楚表明西莉亞的建議已被全部接納。她還覺得薩姆聽後如釋重負，好像她的答案正是他所希望的。

「不必麻煩了。」西莉亞說，「我想我知道是誰送的。」

薩姆．霍索恩不止一次向她示意過，願與她風流一番。不過她早就拿定主意，這事對他們兩人都會成為最大的不幸，因此薩姆少有的幾次表示都被她有禮但堅決地拒絕了。

他的頭略微一點，表明接見到此為止。

「很可能。」薩姆勉強一和_圖_書笑，顯得很疲乏。西莉亞察覺，外來的壓力使他近來心緒極度緊張。他又說：「不過別擔心，我能把這事定下來。你通知過馬丁我們要繼續辦下去嗎？」

特別有一件事老在她腦子裡縈迴，那是昨晚臨離開飯店的餐廳前，處於悲痛中的馬丁講的話。今天早晨，從坐上開往倫敦機場的轎車起，她像反覆聽錄音似地聽到這話在她心頭響起：「我們尋求的東西會發現的……會的，一定會的……不過在別的什麼地方……」

她想，有人會認為她對昨夜的事理當感到內疚，她才不呢——倒恰好相反！——就那麼回事嘛。

薩姆點點頭，乾巴巴地說了聲：「好。」

那麼，西莉亞問自己道，她對這種事有什麼感想呢？

但要是哈洛關了門，另外那些科學家中有人忽然取得了突破，作出了哈洛如繼續下去本可作出的激動人心的發現，那怎麼辦呢？如果情況竟然那樣，費爾丁．羅思將有何感想？如果是西莉亞建議關閉哈洛的研究所，她自己會有什麼感想？——公司的人又會怎樣看待她？

「董事會要讓你作難嗎？」

與馬丁的關係則又當別論。他們初次見面西莉亞就很愛慕他，而且——她現在也承認——當時就希望與他發生肉體關係。好吧，如今這願望實現了，而且同m•het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m任何情人可能希望的一樣，結果很滿意。西莉亞明白——如果兩人的處境和現在不一樣——她和馬丁可能再發生多次這種關係。

「這樣看來，」薩姆說，「我今天要辦的高興事之一就是寫信告訴他，研究所要辦下去。謝謝你，西莉亞。」

難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是唯一的最好辦法？儘管西莉亞已耳聞目睹了哈洛的一切情況，她依然拿不準該怎麼辦。

「準備好了。」她回答很乾脆。「我權衡了一切利弊之後，認為如關閉哈洛的研究所將是一種鼠目寸光的嚴重錯誤。此外，馬丁的人腦老化研究項目我們應讓他繼續進行，務必再給他一年，也可能更長一點。」

他說那話的時候，她沒有往心裡去。可是不知怎麼的，此時此刻其重要性似乎大得多了。會不會還是馬丁對，而別人都錯了？「別的什麼地方」是哪兒呢？是別的國家？別的製藥公司？如果費爾丁．羅思放棄馬丁對人腦老化的研究，可不可能有別的製藥公司——一個競爭者——把這個課題撿去繼續做，最後取得成功？——這「成功」是指生產出一種重要而有利可圖的新藥。

但是，協和式客機已在紐約機場著陸，究竟該主張什麼，她仍然沒有確定下來。

她在總經理辦公室面對薩姆坐下後，薩姆並未浪ｈetuboｏk•ｃｏm.ｃｏｍ費時間和她寒暄，開口就說，「你給我的建議準備好了嗎？」

因此她盤算來盤算去，總覺得還是按兵不動為好。這裡所謂「不動」是建議這研究所繼續辦下去，指望它會搞出點名堂來。

她的思路從自己轉到了安德魯身上。

西莉亞嘆了口氣。光巴望不碰上這種叫人為難的抉擇，這有什麼用？事實是，她必須作出抉擇。同樣重要的是，狠心地作出決策是最高層領導的職責。對這種職責她曾嚮往過，現在不是有了嗎？

「我寫了報告。」她把四頁備忘錄放到辦公桌上。

不過她記得的這種說法倒也有其真實性。從人們的閒談裡，有時還從公開的不檢點事件中，西莉亞知道，在她和安德魯活動其中的醫務界，亂搞男女關係的事比比皆是，在製藥界裡也有此種現象。

西莉亞向薩姆．霍索恩的匯報後來推遲了一天，因為薩姆的工作日程已排得滿滿的，到匯報前，她對哈洛的問題已有了堅定而明確的主見。

在莫里斯城的一次雞尾酒會上，西莉亞聽見一個不相信有正經人的論調：「一個結婚二十年的正常男人，要是聲稱從無外遇，那麼他不是在撒謊，就是個傻瓜。」這說法當然不對。因為很多人從沒那種機緣，而另一些人寧願對自己的配偶www.hetubook.com.com忠貞不貳。

顯然可提的只有一條：關閉這個研究所，承認當時建立它是錯誤的，盡快減少損失，承認馬丁那個大腦老化的科研項目是令人失望的失敗。

一星期後，西莉亞的辦公室裡出現一大束玫瑰花。她打聽花的來歷時，祕書對她說，「喬丹太太，花束上沒有名片，我問過花店，他們說他們接到的電報上說是送給你的。要不要我再問問送花人是誰？」

她搖搖頭。「他以為我們要關閉它。」

在英國航空公司的協和式客機上，西莉亞用過午餐後，閉上眼睛開始整理思緒。

然而，西莉亞還在左思右想，這樣的決定——不如說是不決定——不就是那種「最保險」的辦法嗎？對！這正是那種「暫不採取行動」、「等著瞧」的哲學。她曾聽到薩姆．霍索恩和文森特．洛德都以此挖苦華盛頓的食品藥物管理局，說是這種哲學就是該局盛行的工作方式。各種想法在腦子裡兜了一圈，又回到臨出發前薩姆對她的指示上來了：「你要是覺得必須狠心冷酷……就不妨狠心冷酷。」

由此引伸出一個問題：一方偶有外遇，會影響牢固的婚姻關係嗎？她認為不會——只要不是真正變心，也不想永遠私通下去的話。西莉亞認為，實際上許多婚姻之所以會不必要的破裂，是因為夫妻雙方常對一些無傷大雅的調情心懷嫉妒或假裝正經www.hetubook.com.com，有時則是兩者兼具。

還有其他一些國家在做同一科研項目的問題。兩年前馬丁提到過：德國、法國、紐西蘭也有科學家在做這項研究。西莉亞通過詢問，也知道那些國家還在繼續做，雖說進展情況顯然不比哈洛研究所強。

最後，她認為不管安德魯有沒有過外遇，他總還會對她關心體貼，行為檢點，西莉亞決心要同樣檢點，所以也就接受不再同馬丁幽會這一既定局面。

所以那天早上馬丁才寫了那麼句：「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將是個永遠的祕密和愉快的回憶……我知道找到天堂只有一次機會。」這話聽起來不像出於科學工作者之口，卻像出於詩人之口。

但馬丁很明智，認識到他們的這種你歡我愛沒有前途。這點西莉亞也是看到的，除非她準備和安德魯一刀兩斷，準備冒和孩子們疏遠的風險。然而她對此並無準備，也絕不會這麼幹，何況她非常愛安德魯。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歲月，安德魯又有很多優點：他聰明，體貼人，意志堅強，在這些方面，西莉亞所認識的任何人，連馬丁在內，比起他來都差遠了。

安德魯是否曾縱情於這種婚外的關係之中呢？很可能有過。機會他也是有的。再說，他在女人的眼裡也是頗有吸引力的。

先是個人的事。

問題開門見山，西莉亞憑直覺感到，薩姆顯然無心聽取細節或背景簡介之類的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