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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伊內茲在梅爾的辦公室裡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她進屋後就給帶到房間中央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奧德威中尉和她面對面。帶她進來的那個警察已經走了。

「我不知道，長官。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奧德威對地區客運經理和梅爾說，「我們要從公寓找些證據，如果還有的話。此外，我們眼前是無能為力。」

電話是空中交通指揮塔值班主任打來的。「你要的有關環美第二次班機的報告準備好了。」幾分鐘前，梅爾有一個電話是打給空中交通指揮塔的，詢問那架班機的起飛時間和進程。

「非常困難嗎？」

坦妮亞問道，「我們要不要把格雷羅的模樣告訴他們？德默雷斯特機長也許要背著那個人把他認出來。」

「是他包工時用剩的？」

「你丈夫今天晚上帶著一個皮包，」奧德威心平氣和地說，「一個小公文皮包，看樣子他對這個皮包特別小心。你可能猜得出裡面會裝著什麼東西嗎？」

她顯出為難的樣子。「想不出。」

她搖搖頭。

存在未經證實的可能性，你班機上經濟艙男乘客Ｄ．Ｏ．格雷羅可能身帶爆炸裝置。該乘客沒帶行李，顯然身無分文，行前為本人作巨額保險。經發現此人形跡可疑，手持公事式提包作為隨身行李。容貌如下……

指揮塔值班主任接著說，「芝加哥中心在東部標準時間十二點二十七分把班機移交給克里夫蘭中心，克里夫蘭中心在東部標準時間一點零三分移交給多倫多中心，也就是說在七分鐘之前。多倫多中心報告說這架飛機目前的位置靠近安大略州的倫敦。你需要的話，我這兒還有一些關於航道、高度和航速的資料。」

「你現在能想得出他出走的原因嗎？」

「是的，可是……你問這個為什麼？」

「沒有什麼原由。」

奧德威追問說，「是不是？回答我。」

「是炸藥和雷管嗎？」

「你丈夫是做什麼買賣的？」

伊內茲搖了搖頭。「他就說過……如果你懂得怎麼弄，……炸藥是安全的。」

「是的。」

「第二次班機機長，」那個調度員開始傳達。「存在未經證實的可能性……」

「炸藥放在什麼地方？」

「我……我弄不清楚。」

「我們沒有時間講謙虛了，我得告訴你們，我看人看得很準，多半是一看便知。一般來說，壞人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這是一種本能。你們也不用問我是怎麼個本能法，因為我對你們也說不清楚，反正幹我們這一行的，有些人就是必須有這點能耐。我今晚發覺了那個人，我說他『可疑』；我用這個字眼是因為我當時想到的是走私，這是我受過的訓練使然。現在，大家掌握了已經掌握的情況——儘管掌握的情況不多——我得使用一個更有分量的字眼。格雷羅此人是個危險人物。」斯坦迪什朝環美航空公司地區客運經理看了一眼。「韋瑟比先生，請把『危險人物』這個字眼通知你飛機上的人。」

「我們還不敢肯定，伯特。我們掌握的情況還不多，不過，有這樣的可能，你那第二次班機上面大概有一枚炸彈。」

勃妮怔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答。

「他說起過這些東西沒有？有沒有說為什麼留著？」

「我以為……」勃妮正要開口。

「我……我說不好。」

「你又想起了一點什麼！是什麼？」

凱特林機長朝房間裡其他的人掃了一眼。「我們所知道的就這些嗎？」

地區客運經理無可奈何地說：「我們中間誰都無能為力，也許只能求上帝保佑了。」

梅爾掛上電話後，把有關第二次班機所在位置的情況對地區客運經理又說了一遍。

「是的，」梅爾說，「到目前為止就這些。」

雖然伊內茲的理解力恢復得很緩慢，但可以看出正在逐漸恢復過來。「他搞建築蓋房，搞建設。」

「她在哪兒？」

「羅伊斯，多謝你來得如此神速，看情況我們碰上了麻煩事。」他把他剛才一直在寫的筆記簿遞給羅伊斯看。

內德．奧德威回答說，「伊內茲．格雷羅。」

「好吧！」

「記不起了。」

「你清楚得很！你是怕幫了我們的忙，反而對自己不利。我看透了你這號子人。」奧德威不屑地把這幾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梅爾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警長的性格中還有它凶狠暴虐的一面。「你聽我說，小傢伙。如果你是怕引起麻煩，那你現在這樣就能引起麻煩。想要脫身的話——你要能辦到的話——就是回答問題。快回答！我們時間不等人。」

坦和-圖-書妮亞也打完了電話。她報告說，「運行處找到了凱特林機長。他這就來。」

梅爾顯得有點驚訝，「我以為在電話上……」

斯坦迪什暗自思忖，也許為時已晚，但他現在怎麼也要果斷行事才行。

梅爾說話時，海關檢查長哈里．斯坦迪什走了進來，他身上還穿著制服，勃妮．伏洛皮沃夫跟在他後面。勃妮心神不寧地進了辦公室，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圍她並不熟悉的人和環境。當她弄明白梅爾所說的事至關重要時，臉色發白，顯得害怕的樣子。

她講了南區公寓的地址。奧德威把它記下了。

坦妮亞快步走向梅爾的辦公桌。

坦妮亞插話道，「不管怎麼說，中尉，去米蘭的人都不會乘我們的羅馬班機。他們該乘義大利航空公司的飛機，是直飛的，而且還便宜一些。今晚義航就有這個班次。」奧德威點了點頭。「我們也許可以排除那個表親。」

她打電話時，另一架電話鈴在響，梅爾接了。

「我不清楚。」

伊內茲猶疑起來。

凱特林機長看完了通知。地區客運經理問他，「你同意不同意發出去？我們已經讓調度等著，選擇呼叫線路已經接上。」

她猶疑了一下。「是的。」

奧德威警長雖然還不知道找他有什麼事，但在通知他的部下出動搜尋伊內茲．格雷羅之後接踵而至。他暫時只好眼看梅多伍德來的一大幫居民得其所哉，這些人還在主廳裡擠來擠去，聽弗里曼特爾律師在電視攝影機前的申訴。

「有時做過。最近……」

「動手動腳了嗎？」

伊內茲呆呆地點了點頭。

梅爾有點一籌莫展的樣子。

「這個單子是開給『布雷羅』的，」地區客運經理說，「不過上面的簽字也可能是別的什麼。」

「那個女的，那個乘客的老婆，」地區客運經理說，「她叫什麼名字？」

伊內茲勉強點了點頭。

「伊內茲．格雷羅！你是格雷羅太太嗎？」

設在紐約另一個地點的ＡＲＩＮＣ接線員在他和環美調度站之間開闢了第二條線路，然後在發報機的鍵盤上打出由ＡＧＦＧ四個字母組成的代號，這是Ｎ─七三一─ＴＡ飛機專用的代號。像通過合用線同一臺電話通話一樣，只有第二次班機才能收到這個報警信號。

「就放在一個抽斗裡。」

「好了，」奧德威對著電話說，「她同意。」過了一分多鐘，他把電話掛上。

「那當然，」地區客運經理用鉛筆加上一些字，然後把筆記簿遞給坦妮亞。她隨即開始口述通知。

「沒有。」

「我們很快會了解到更多的情況，」奧德威中尉說。這時他已打完電話回來。「我們剛找到格雷羅的老婆。」

「你丈夫做過沒頭沒腦的事嗎？」

地區客運經理急不可待地插|進來說，「中尉，我們可不能花上一個晚上的時間。那架飛機正以每小時六百英里的速度飛離我們。必要時，我們得來硬的。」

奧德威板著面孔轉向伊內茲。手裡拿著那張黃顏色的鉛印單子。「你明知你丈夫弄虛作假，你為什麼同意他這樣做呢？」

那個警察又推了推她，重新問了一遍。

伊內茲低聲說，「不見了。」

「沒有，」斯坦迪什說，「我沒有這位年輕的女士那樣離他那麼近，她看到了一些我沒有看到的情況。不過，我確實注意了他拿皮包的樣子，這你知道。我要說的是如果皮包裡真裝著你所想像的東西，任何人千萬不要設法把皮包從他手裡奪過來。」

內德．奧德威轉身走開了。他從坦妮亞手裡接過電話，低聲急促地開始通話。他講了講情況，附帶提出了幾點要求。

「伏洛皮沃夫小姐，」梅爾說，「我們所關心的那架飛機上面有兩百多人。他們可能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看清了那個叫格雷羅的男子。」

「你是說經濟上的嗎？」

那個地區客運經理現在坐在梅爾的辦公桌前，記下那個人的模樣，寫進他正在起草、準備發給第二次班機的通知裡。

「是，先生，」坦妮亞說。

「你在那邊有朋友嗎？有親戚嗎？」

「我還想講一點。」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伊內茲，你說你丈夫過去當過包工頭——搞建築的包工頭。他過去工作的時候用過炸藥嗎？」

地區客運經理用探索的目光看了坦妮亞一眼，但也顧不上問她到這裡來有什麼事，他把目光轉回梅爾身上。「那你就講講你了解到的情況吧！」m.hetubook.com.com

那個海關人員搖了搖頭。「這方面我不懂，所以沒什麼可說的；不過，照我看你得略施小計才能把皮包弄到手。但如果真是炸彈，一定是在皮包裡自行引爆的，這就是說總有個引爆器裝在什麼地方，很可能那種引爆器就在他手邊。眼下他是不會讓皮包離手的。如果有人想從他手裡搶走，他一定會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這下就會豁出去的。」斯坦迪什憂心忡忡地補充道，「他隨時會動手拉引爆器的。」

伊內茲兩眼無神地盯著他，沒有回答。這個警察提高了嗓門，但並不粗魯。「格雷羅太太，請好好聽我講。我要問你幾個事關緊要的問題。這些問題同你丈夫有關，我需要你幫忙。你聽明白了沒有？」

公司的一個總管幾分鐘以前告訴坦妮亞，那個檢票員已經下班回家去了。她吩咐給他留話，讓他一到家就來電話。坦妮亞覺得今晚把他叫回空港沒有什麼必要，原因之一就是她早就知道那個檢票員不記得有格雷羅其人上了飛機。不過，有人也許要在電話上問他點什麼。

「你丈夫突然要去看望表親，你覺得有什麼原由嗎？」

「事情……不順利。」

「那你有什麼建議呢？」

奧德威問伊內茲，「你丈夫在公寓裡還放著炸藥嗎？」她正猶疑，奧德威突然聲色俱厲地追問她，「你一直說的都是實話；現在可不要說謊！他有沒有？」

「伊內茲，」奧德威說，「……我叫你伊內茲行嗎？」

「我想……」伊內茲開始講述Ｄ．Ｏ．格雷羅當掉她的戒指的事，接著想起那張環美航空公司的分期付款合同。她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已經起縐的黃顏色的單子，交給奧德威看了一眼。當下那個地區客運經理也湊了過來。

凱特林點了點頭。「同意，不過我想請你添一句，建議返航或在別處降落，請機長權宜行事，並請通知調度把最新的天氣情況告訴他們。」

「你丈夫同那個表親通信嗎？」

「可是你對我說過，你記得這個人。」

「會的。」她哽咽地說，「會的，我想他會幹出那種事來的。」

伊內茲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對坦妮亞說，「我們必須通知班機機長一下，他應該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的全部情況，當然，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過是在猜測。」

勃妮又點點頭。「是的！」

「今晚……我以前沒有想到……那些東西……」

林肯國際地區客運經理的通知是發給「環美第二次班機機長」的，通知是這樣開始的：

「我們不知道。」那個警官匯報說那個女人很可能已經走了，他手下的人還在空港搜索。他又補充說，城裡的警察局已經得到通知，他們正在檢查從空港開到城裡的每一輛公共汽車。

「沒有……米蘭有個遠房表親，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哪一種炸藥？」

「他是……以前是個包工頭。」

奧德威有意停了一下，接著問道，「你丈夫是不是對炸藥很內行呢？」

勃妮還講到Ｄ．Ｏ．格雷羅勉強才把錢湊齊，身上又沒有義大利貨幣；他慌裡慌張地把口袋裡的零碎角子、分幣全掏了出來，後來在裡面口袋裡找到了一張五元的鈔票的時候，他那興奮的神情。她談到這裡，地區客運經理抬起了頭，又是厭惡，又是驚詫。「老天爺！可你還照樣開了保險單。你們這些人是瘋了吧？」

她吞吞吐吐地講述了早些時候她是怎樣發現那張單子的，怎麼趕到空港的，指望在她丈夫離開之前截住他。「這麼說，直到今天晚上你一直不知道他要走？」

坦妮亞口述的通知是由紐約的一個女祕書打下來的。在她身邊的一個環美調度員看了頭幾行，就伸手拿起直通電話，打給ＡＲＩＮＣ——ＡＲＩＮＣ是由各大航空公司合營的一個內部通訊網——的接線員。

「那麼他去羅馬的旅費是哪來的呢？」

「一種炸藥……還有雷管……是用剩下來的。」

她點了點頭。「伊內茲，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她緊張地點了點頭，其他人也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男人們的眼光自然而然就落到勃妮的高大的胸脯上面；那個地區客運經理差一點要吹出口哨來，但是他改變了主意。

「你不必弄清楚我為什麼問你這些問題。以後有得是時間。我只要你幫個忙，回答我的問題。行嗎？」

別的人都沒有吭聲。

坦妮亞指出，「我們最初的旅客清單上寫的是布雷羅。」奧德威搖了搖頭。「目前這並不是個重要問題，這是信譽不佳的人玩弄的老噱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他們把第一個字母拼錯，這樣在調查他的信譽的時候就發現不了他那見不得人的情況——至少，在匆忙中是發現不了的。以後這個差錯一旦給發覺，那也只能怪填表的那個人。」

「一個叫Ｄ．Ｏ．格雷羅的男子。你今晚賣給他一張保險單，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不管怎麼著……」地區客運經理緊緊抓住他手中的鉛筆。他嘟噥道，「責任不全在於她，或者雇用她的人。我們這些航空公司也有責任；都怪我們。我們同意駕駛員們關於空港飛行保險的意見，但我們沒有膽量說出來。我們硬是讓這些人為我們幹骯髒的勾當……」

坦妮亞的頂頭上司，地區客運經理伯特．韋瑟比第一個到。

「紐約調度呼叫環美二次。我們有重要通知。作好抄錄準備後，請通知。」

「好的，」地區客運經理同意說，「我們來辦這件事。坦妮亞，你打個電話給我們的調度，告訴他幾分鐘後要發一個重要通知，讓他把選擇呼叫線路接通第二次班機。要保密，不要讓所有的人都聽到廣播。至少，現在還不能廣播出去。」

「我正在考慮。」那個地區客運經理看來很為難，他突然轉向坦妮亞。「不管我們怎麼決定，我要運行處的人過問這件事。你找一找羅伊斯．凱特林還在不在基地。要在的話，讓他趕快來一趟。」凱特林機長是環美在林肯國際的總駕駛員；他早些時候在Ｎ─七三一─ＴＡ，即第二次班機「金色巨艇」飛往羅馬之前，曾試飛了這架飛機。

伊內茲．格雷羅講話時突然顯出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神情。「不過……他弄炸藥時很小心。」她朝四周掃視了一下，「請告訴我……這有什麼關係？」

沒有來的那個人是第二次班機離港時負責第四十七號出入口的檢票員。

梅爾問勃妮，「你是伏洛皮沃夫小姐嗎？」

「還有一件事，貝克斯費爾德先生。」那個指揮塔值班主任扼要地講了喬．佩特羅尼報來的關於三十號跑道的最新情況，說那條跑道至少在一個小時內還不能使用。梅爾不耐煩地聽著；眼下，其他的事情看來更加重要。

勃妮慢慢地點了點頭。「看清了。」

「這事交給我好了，韋瑟比先主，」奧德威厲聲說道，「要是我們都這樣嚷嚷，時間花得更多，收獲更少。」

伊內茲搖了搖頭。

「請相信我，伊內茲，」奧德威說，「這裡面有個緣故，它關係到你丈夫和還有一些人的安全。你信不信我的話？」她抬頭望了望，同奧德威相對而視。

梅爾說：「你聽出來我們談的那個男人是誰了嗎？」

「猜不出，長官。」

伊內茲依然一聲不響地坐在食品櫃附近的轉角處，她感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

「是的，我是不知道，長官。」

「你說！」奧德威說，「他做過沒有？」

這個問題提得那麼隨便和突然，在旁聽著的人好像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已經問了似的。等到大家明白過來，房間裡頓時緊張起來。

「願意——只要我能回答的，我都願意回答。」

地區客運經理很不高興地嘟噥起來。「我們全都動作遲緩。」他看了看坦妮亞，又看了看海關檢查長斯坦迪什，此人迄今為止一句話也沒說過。坦妮亞心裡明白，地區客運經理正為他自己講過「不管它！」而感到懊惱。

其他的人在聽著的時候，心目中出現了Ｄ．Ｏ．格雷羅的形象：憔悴瘦削蒼白的臉，下巴突出；細長的脖子；薄薄的嘴唇；一撮淡黃色的小鬍子；顫抖的雙手，手指動個不停。勃妮．伏洛皮沃夫這番描繪說明她的觀察力還是敏銳的。

「什麼地方的抽斗？」

伊內茲低聲答道，「是的。」

她又低聲說，「是的。」

應|召去行政管理部門夾層樓面上空港總經理辦公室的人很快全都到齊了，只有一個人沒有來。找他們來的電話，有些是梅爾．貝克斯費爾德打的，其他的是坦妮亞．李文斯頓打的，電話裡都強調有緊急情況，要他們把手頭的工作，不管是什麼工作，都擱一擱。

「你開保險單的時候，看清了他的模樣了嗎？」

不出地區客運經理所料，通過公司無線電同第二次班機取得連繫用了幾分鐘時間。自從早些時候用選擇呼叫線路把偷乘飛機的艾達．昆賽脫太太的情況通知第二次班機後，飛機已經飛出環美克里夫蘭調度區，進入紐約調度區。所以公司的通知現在必須通過紐約的調度員轉發給這架班機。

坦妮亞還在專線電話上同環美在紐約的調度員講話。「和*圖*書對啦，是個很長的通知。是否請你找個人把它抄下來？」

打電話中間他停了一下，轉向伊內茲．格雷羅。「我們要檢查一下你的公寓，必要的話，我們可以弄一張許可證。不過，要是你同意，就好辦得多了。你同意嗎？」

坦妮亞小聲說，「我接通了你要的電話，中尉。他們在等著。」

她點了點頭，這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

「你丈夫現在是不是有經濟困難？」

她搖了搖頭。「沒看得很清楚。」她的聲音很低。接著她舔了舔嘴唇。

淚水順著伊內茲．格雷羅的臉淌下來。看樣子她幾乎要昏倒了，可是她慢慢地點了點頭。

「臥室裡的。」伊內茲．格雷羅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奧德威已經看在眼裡。

「你在磨蹭時間！那些東西怎麼了？」

通話停頓了一下，又傳來德默雷斯特的聲音。「紐約，準備完畢。請講話！」

「他最近一直是沒頭沒腦的？」

「你丈夫為什麼去羅馬？」

「讓我來，貝克斯費爾德先生。」內德．奧德威向前走了一步，把臉挨近那個姑娘。「你是怕沾上邊，是嗎？」奧德威講話時操著一副警察慣用的嚴厲的腔調，和他早先同伊內茲．格雷羅講話時那種溫和的語氣判若兩人。

稍待片刻，在紐約就清晰地聽到弗農．德默雷斯特機長在加拿大安大略上空答話的聲音。「環美二次回答選擇呼叫。」

「什麼包工頭？」

「你以為！可是你沒有採取任何措施，有沒有？」

梅爾對地區客運經理和內德．奧德威概括地介紹了一下到目前為止所了解或猜測到的情況：海關檢查長斯坦迪什——一個觀察事物的能手——報告說，有個帶著公事包的乘客，他認為此人手握皮包的樣子值得懷疑；坦妮亞查到這個帶著皮包的人叫Ｄ．Ｏ．格雷羅，也可能是布雷羅；城裡的票務員提供的情況說格雷羅報到時，除了那個小皮包外，身無長物；格雷羅在空港買了價值三十萬元的飛行保險，但是他勉強才把保險費湊齊。由此看來，他在啟程作這次五千英里旅行的時候，不但連替換的衣服都沒有，而且囊橐空空，不名分文；最後——也許是巧合，也許不是——有個伊內茲．格雷羅太太，她丈夫購買的飛行保險單的唯一受益者，一直在候機大樓裡面徘徊，看來是心事重重。

「那麼，這張紙怎麼會落在你手裡呢？」

她抬頭看了看。過了幾秒鐘，她才從胡思亂想中醒悟過來，她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個警察。

「是的。」

凱特林機長是環美的基地總駕駛員。他仔細地看了通知的草稿，他眼睛在紙上往下看的時候，把嘴閉得緊緊的，這是他表現出來的唯一反應。同其餘的人一樣，包括地區客運經理在內，總駕駛員這麼晚還留在空港是異乎尋常的。可是，由於一連三天的大風雪，隨時可能出現緊急情況，而且不時需要他在飛機運行方面作出決定，他不得不留下來。

她的聲音顯得緊張，比耳語高不了多少。「我不知道。」

現在已經快十二點十分了，那架班機上天已近一小時。

「她在這裡的時候，」梅爾解釋道，「我們還不知道……」

「如果你是在徵求我的意見，」海關檢查長說，「我認為不是這樣。我倒是希望這樣，因為我有個外甥女坐的就是這架班機。」

「沒什麼！」她的眼睛和聲音裡充滿著恐懼。

「你說他以前是。現在為什麼不當包工頭了呢？」

勃妮．伏洛皮沃夫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搖了搖頭。

「有的，你準想起了什麼！」內德．奧德威探身向前，挨近伊內茲，神色咄咄逼人。今晚他在這間房子裡第二次顯得一點不留情面，擺出警察的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逼人招供。他嚷道，「別想留一手，也別想說謊！這辦不到。告訴我，你想起了什麼。」伊內茲嗚咽起來。奧德威說，「不要這樣！對我說！」

「那是另外一個人。」

「有。」

「當時還有很多別的人，」勃妮替自己申辯說。

「先談這些夠了，」梅爾說，「謝謝你。」

「伊內茲．格雷羅，好好聽我講。我們斷定你丈夫今晚隨身帶著你剛才講的那些炸藥。我們認為他把炸藥帶上了那架去羅馬的班機。由於沒有別的什麼原因可以解釋他為什麼帶那些東西上飛機，只能說他是打算炸掉那架飛機，把自己和機上所有的人全都炸死。現在我還要問你一個問題，不過，你在回答之前先好好想一想，你要為飛機上別的人著想——那些無辜的人，包括孩子們。伊內茲，你了解你的丈夫和圖書；比誰都更了解他。他會不會……為了那筆保險金；為了你……他會不會幹出我剛才說的事？」

「說吧！」

「起飛時間是當地時間十一點十三分。」梅爾朝牆上的掛鐘望了一眼。

「噢，用過，」伊內茲說，「常常用。」

「格雷羅太太，」內德．奧德威問，「你丈夫為什麼去羅馬？」

「我是打算這樣辦的，檢查長。」地區客運經理一面起草，一面抬頭看了看。斯坦迪什說的大部分都已寫進發給第二號班機的通知裡去了。

地區客運經理依然顯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氣，但是他沒有作聲。

他神色緊張而又憂慮，著手擬寫發給第二次班機的新通知。

「以前一點不知道他要去哪兒。」

「你丈夫今天下午就在那裡，傍晚也在那裡？」

奧德威低聲說，「你想到了什麼，伊內茲，是不是？」她沒有回答。奧德威好像滿不在乎似地問道，「你住在什麼地方？」

「我們走吧！太太！」那個警察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使她感到有點疼，接著一下子把她拖了起來。「你聽見了沒有？——我們走吧！他們在樓上嚷嚷著要找你這個人，警察都出動了，到處在找你。」

「是的，他老是喜歡用炸藥。不過……」她突然不講了。

她不以為然地說：「我不知道這事。」

他問伊內茲，「你丈夫在義大利有什麼買賣嗎？」

第二臺電話鈴響了，打破了暫時的沉寂。梅爾接了電話，隨即示意內德．奧德威來接話筒。

奧德威轉向坦妮亞，沒有提高嗓門就吩咐她，「請你接通城裡警察總局；打這個分機。」——他在本子上寫了個號碼。「讓他們在電話上等著。」

「我相信你的話，」奧德威說。他停下來想了想。等到他再說話時，他的聲音變得非常嚴厲。

梅爾提醒地區客運經理說：「伯特，別浪費時間啦！」

奧德威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依然盯著伊內茲。「你知不知道今晚你丈夫乘坐的班機起飛前，他買了一大筆保險——數目確實非常大——提名你當受益人。」

斯坦迪什一直在擔心地揣測著：萬一出了什麼事，他怎麼對丹佛的姊姊說呢？他記得他最後看到朱迪時，那個可愛的年輕姑娘正在和鄰座的一個嬰兒逗著玩。她親了親他，說了聲再見，哈里舅舅！眼下他真希望在對待這個帶著公文皮包的男人這件事上面，他當時應該更果斷些，責任心更強一些。

有人在使勁敲辦公室的門，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從外間走了進來，此人滿臉皺紋，飽經風霜的樣子，長著一對敏銳的藍眼睛。他手裡拿著一件厚呢大衣，身上穿著一套藍色的嗶嘰衣服，乍看起來，像是制服，但實際上並不是。這個新來乍到的人朝梅爾點了點頭，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地區客運經理搶先插了進來。

「我把到現在為止與此有關的人全都叫來了，」梅爾對地區客運經理說，「萬一你或者誰要提問題。我想我們必須作出決定——主要是你的決定——我們有沒有充分的依據給你那第二次班機的機長發出警告。」這使梅爾又想起他暫時已經置於腦後的一件事：這班飛機是由他姐夫弗農．德默雷斯特擔任指揮的。梅爾知道他以後可能要重新考慮一下某些有關的問題。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勃妮嚇得渾身發抖。她在東歐這座陰森森的大學校裡就知道害怕警察的盤問。這種條件反射再也不能完全消除，奧德威看出了苗頭。

伊內茲總算點了點頭。她看清楚了他不是早先那個警察，現在這個警察是個白人，沒有原先那個那樣溫和，講話也不是那麼細聲細氣的。

「請你講講他的模樣。」

「你記不起這個叫格雷羅的人？」

「要辦的話，」梅爾指出，「我們可以幫忙。我們這兒有人見過此人。」

「不過什麼？伊內茲。」

坦妮亞又跑去打電話。

地區客運經理韋瑟比穿過接待室的門，一踏進梅爾的辦公室就問：「梅爾，這是怎麼回事？」

「那當然囉！」梅爾說，「我們還不清楚，這個人也可能是個一般的怪人，他裝在皮包裡的東西也許就是他的睡衣。」

早就在場的其他人——梅爾、坦妮亞、海關檢查長斯坦迪什、勃妮．伏洛皮沃夫、環美地區客運經理韋瑟比和總駕駛員凱特林機長——都分散在房間的四周。他們都是應梅爾的要求留下來的。

「他是不是破產了？欠了債？」

梅爾簡短地問海關檢查長斯坦迪什，「哈里，你對格雷羅的模樣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於是她就講開了，開始是結結巴巴的，後來就比較順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