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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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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九節

第二章

第九節

就在昨天,他還問露絲是否已準備好討論他們的處境,因為他想起了她的話:「……你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我們從來沒談過。可是我認為我們應該談談……也許等我回來以後。」
尼姆知道倫敦雖然沒有直接捲入調查,也仍然有一些情報管道,便問道:「警察或者聯邦調查局取得什麼進展了嗎?」
「有傷亡嗎?」
尼姆的思緒又回到畫像上露絲那安詳的神態,這一點是這幅油畫的獨到之處。他想,我現在正需要一點這種安詳,並且還希望能和露絲談談本傑和成人禮的事兒。見鬼!她到哪兒去待兩個星期,那個男人又是誰?尼姆肯定紐伯格夫婦多少知道一些。最起碼他們知道可以在哪裡和露絲取得連繫;尼姆對自己的妻子知道得太清楚了,相信她不會把自己和孩子完全隔絕的。同樣肯定的是:她的父母對這種安排一定會守口如瓶的。這個想法使他更生岳父母的氣了。
但所有這些都必須等露絲回來才行,星期五晚上他在空房間裡一邊踱來踱去一邊思索。
「什麼事?」
可是不,這個主意也不行,目前的心情不宜於做辦公室的工作。找另外一種工作來占據他的頭腦怎麼樣?他想,為星期一在證人席上首次露面他能做些什麼準備?他已經掌握情況了。但總是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準備——意料之外的事。
但她卻不動聲色地回答說:「不,等我一準備好我就告訴你。」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半小時前他費了好大勁才給莉婭和本傑打通了電話。因為艾倫.紐伯格在主日這天裡除了緊急情況外,是不喜歡別人給他打電話的。尼姆讓電話鈴響了半天,直到他丈人讓步接了電話。「我要和我孩子講話,」尼姆生硬地堅持說,「我不管是不是什麼主日。」
「外公說有許多東西我一定要學。」本傑話音裡仍帶著懷疑,「他說我早就應該開始學了。」
「這個我知道。」尼姆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因為倫敦又開始演和-圖-書講了。
「沒有。我剛才說過幹這個的那些人也機靈起來了,他們確實是這樣。我敢打賭他們發動打擊以前先研究目標,然後再決定從哪兒出入可以又快又不被人看見,還要造成最大的破壞。『自由之友』知道我們是防不勝防的,我們也知道。」
「我們已經查明是那同一個組織嗎?」
他一個人待在冷清的房子裡,仍然覺得坐立不安。他還可以給誰打電話呢?他想到了阿黛絲,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尼姆還沒準備好——如果他終有一天會準備好的話——對付阿黛絲.塔爾伯特猛漲的宗教情緒。但是想起阿黛絲又使他聯想到小沃利。尼姆最近到醫院看望過他兩次。沃利已經脫離危險,不再需要精心護理,雖然今後幾個月,也許幾年中還要做煩人的、痛苦的整形外科手術。一點也不奇怪,沃利的情緒不高。凱倫.斯隆?雖然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但他此刻沒有心情去找她。
愛管閒事的紐伯格夫婦真討厭!難道他們不能只當當慈愛的外公外婆,把莉婭和本傑好好地照看兩個星期,非得抓住這個機會向孩子們進行宣傳嗎?這麼急急忙忙地開始做他們的工作,同時侵犯尼姆和露絲的作父母的權利,真算得是下流了。尼姆本來準備親自和本傑談這個問題,安安靜靜地、理智地、坦率地談一談,而不是像這樣突然向他提出來。這時他內心裡一個聲音在問道:那麼你為什麼過去不這樣做?過去時間多得很。要是你早這麼做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知該怎樣回答本傑的問題了。
這也可以解決他週末坐立不安的問題。
「爸爸,」本傑說,「我要舉行成人禮嗎?外公說我一定要。外婆說我要是不舉行,我就永遠不會是一個真正的猶太人。」
打過電話以後,尼姆給自己配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加水的時候,一眼看見了露絲的畫像,這是張油畫,幾年前畫的。藝術家以驚人的精確性抓住了露絲優雅的面貌與安詳的神態。他走到油畫前面仔細地端詳著。臉孔和*圖*書,特別是這雙溫柔的灰眼睛,是少有的漂亮;頭髮也是這樣——黑得發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像她歷來一樣。當初露絲坐著畫像的時候,穿了一件無背帶的夜禮服,她那優美的雙肩的色調栩栩如生。在一邊肩上還有顆小黑痣,那是她在肖像畫好後不久動外科手術割掉的。
煤!圖尼帕就是煤,沒有煤——從猶他州運到加利福尼亞的煤——就不可能有圖尼帕發電廠。雖然尼姆關於煤的專門技術知識是相當豐富的,但他的實際經驗卻很有限。這裡有個簡單的原因。到目前為止,加利福尼亞境內還沒有燒煤的發電廠。圖尼帕將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座。
「不過有一件事情……」財產保衛部部長沉思地說。
「這次沒有——但這只是唯一好的方面。」
尼姆想了一下,換了個話題。「電力被竊有什麼新的情況嗎?」
「還沒有。還記得我從前說的話嗎?如果警察破得了這個案子,那一定是碰上了運氣或者因為有人露了馬腳。尼姆,電視上或小說裡的犯罪案件總是可以破獲的,這可不一樣。在真正的警察世界裡,這些案件往往破不了。」
「沒有。什麼時候?」
「薩可房產公司。我們在繼續監視。還沒什麼動靜。我看我們是趕上不景氣了。」哈里.倫敦的話音裡一反常態地流露出沮喪的情緒。也許這是傳染性的,也許是他把自己的低落情緒傳給了他,尼姆一邊這樣想,一邊說聲晚安,然後掛上了電話。
「這些瘋子也機靈起來了,」倫敦說,「他們正在研究我們哪裡最薄弱,他們在哪裡放爆竹可以造成最大的破壞。」
「有一陣子爆炸減少了,幾乎停了。現在它們又突然冒了出來,看上去好像幹這個的人得到了新的炸藥來源,或者錢,或者兩者都有。」
尼姆簡直想叫一聲「好!」,但還是聰明地沒說出來。他們談了學校的情況,即將舉行的一次游泳比賽和芭蕾舞訓練班,沒提到露絲。他覺得莉婭和圖書多少知道是出了點事兒,可是並不願意打聽也不想弄明白。
「不太多。當然,我們正在努力,也捉到一些小賊。又有二三個在儀表上搗鬼的案子,我們準備提交到法庭上去。但這是堵一漏萬的事,除非你有足夠的人力和時間去發現它們。」
幾分鐘後莉婭來接電話時,她溫和地責備了他。「爸爸,你讓外公生氣了。」
肯定地……不管怎麼說,他想……從現在到星期一早晨他必須——像朝聖一樣——到一個燒煤的電廠去。然後從那裡,他將帶著對煤的景象、煤的聲音、煤的味道、煤的氣味的新鮮感覺回到圖尼帕聽證會。尼姆那往往正確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這樣做,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更好的、更有力的證人。
隨後和本傑的談話又激起了尼姆時常感到的對他的岳父母的氣惱。
「對不起,尼姆,我很想去,可是沒辦法。約好了吃晚飯的。馬上就要走。你聽說最近一次的爆炸了嗎?」
倫敦一接電話,尼姆就問他:「開車到我家來喝幾杯好嗎?」
尼姆在想到離婚的可能性時往往也想到莉婭和本傑。他知道,兩個孩子,聽到這個消息時一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他一想到他們的感情要受到傷害就很難過。可是事實是,孩子們經得起父母離婚的波折,尼姆注意過很多孩子,他們僅僅把父母的離婚看作生活的一個方面。這也不會影響尼姆以後和孩子們見面。他甚至可能比現在更常看到兩個孩子。這種事情其他離了婚的父親也碰到過。
露絲對這一點也是含糊其詞的,就像她拒絕說出到哪兒去,以及與誰同去一樣。「也許兩個星期,也許多幾天或者少幾天。」她幾天前對尼姆這樣說的。
三星期以前,露絲.哥爾德曼宣布她要離家一段時間,使尼姆大吃一驚,當時尼姆認為她可能會改變主意的。然而,露絲並沒有改變主意。現在,圖尼帕聽證會週末休會期間,星期五的晚上,尼姆一個人待在家裡,露絲走以前已經把莉婭和本傑送到市區那邊的外祖父母家去了。露絲https://m•hetubook.com•com的安排是,不管她什麼時候回來,兩個孩子都要在紐伯格夫婦那裡,一直待到她回來。
尼姆嚴厲地說:「沒有誰一定要舉行一次成人禮。我就沒有,你外婆瞎說八道。」
「一小時前發生的。」
哈里.倫敦報告說,兩顆猛烈的炸彈被放在金州公司的一座郊區變電所裡。結果那個地區的六千多戶人家現在都沒有電了。裝在平板卡車上的活動變壓器正在迅速地運過去,但在明天以前不大可能恢復全面供電。
「那座辦公大樓怎麼樣了?你在監視的那座?」
一個主意蹦進了他的腦子裡,不知從哪來的,就像從一個自動烤麵包器裡蹦出來的麵包一樣。
喝完第二杯威士忌,又踱了半天步以後,他又到電話機旁,撥了哈里.倫敦家的號碼。他們一個星期沒談過話了,這可是少有的。
那麼工作吧?金州公司總部裡他辦公室桌子上堆著一大堆工作。如果他現在到那兒去,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熬夜,夜晚的安靜能使他完成比白天多得多的工作。這可能也是個好主意。圖尼帕聽證會已經占用了尼姆不少可用的時間,並且還要繼續占用,可是他的正常工作負擔還必須想辦法配合聽證會。
在本傑清晰的童音裡有對他的責備嗎?尼姆想,十歲的本傑已經懂得了許多他父母認為他還不懂的東西——這是完全可能的——事實上也許就是這樣。所以,現在本傑的問題是否反映了一種希望與民族傳統一致的本能的探求?這種探求尼姆過去意識到自己也有過,後來加以克制了,雖然還沒有完全克制。他不能肯定本傑是否如此。然而,什麼也不能平息尼姆對這一切出現的方式所感到的憤怒,雖然他忍住了又一個嚴厲的回答,因為他知道這個回答有害無益。
「是的。『自由之友』。爆炸前他們給五頻道新聞臺打了電話,講了在哪兒要發生爆炸。可是太遲了,毫無辦法了。加在一起,兩個月之內就發生了十一起爆炸。我剛加出來的。」m.hetubook•com.com
為什麼要等呢?尼姆爭論過。
可是去哪一個燃煤電廠呢?他馬上就得出了答案,一邊又配了一杯威士忌加水。然後,身邊放著那杯酒,他又一次拿起電話,撥了科羅拉多州丹佛市的查號服務臺。
可是她對他的態度卻一點兒也不含糊,態度是冷靜而明確的。他想,這就好像她已經在肚子裡做了決定,剩下來的就只是執行了。決定是什麼,對他會有什麼影響,尼姆一點兒也不知道。一開始他對自己說應該在乎,後來又痛苦地發現自己並不在乎。至少,不太在乎。當露絲告訴他,她的計劃已經完成、週末就要走時,他一聲也不吭,其原因就在這裡。尼姆意識到,對事情得過且過、任其自流對他來說是反常的。他生來就習慣於迅速作出決定和事前做好計劃,這種能力運用在他的工作上,使他受到了賞識與升遷。但在婚姻問題上,他卻奇怪地不願採取行動,或者正視現實。他把一切都留給露絲去處理了。如果她選擇了長期離開然後離婚的話,這是一種自然的結局,他不準備跟她爭吵,甚至不準備勸阻她。然而他不願意採取主動。還不到時候。
「還沒線索嗎?」
本傑勉勉強強地說了聲「好」,尼姆意識到他必須說到做到,不然就要對兒子失信了。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把他父親從紐約用飛機接來,讓他住一陣子,這就會對本傑產生一種平衡的影響。老艾薩克.哥爾德曼雖然八十多歲了並且身體虛弱,仍然對猶太教辛酸尖刻,冷嘲熱諷,喜歡把正統的猶太教論點罵得狗血噴頭。可是尼姆決定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就會和紐伯格夫婦現在所做的事同樣不公平。
「聽著,孩子,你剛才說的根本不是事實。如果我們決定你應該行成人禮的話,還有得是時間。你必須認識到你外公外婆有一些看法是你媽媽和我不同意的。」尼姆不能肯定露絲是否如此,好在她不在場,無從反駁。他接著說,「媽媽一回來你就回家,我們好好談談這個問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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