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臨別的禮物

作者:班.艾瑞克森
臨別的禮物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六 家鄉的信

六 家鄉的信

因為天氣的關係,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營區玩牌和閱讀。傑米昨天玩撲克牌時,整個臉都紅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因為他臉上驚訝的表情,大家都在他要下注的時候一起放出牌,他因此非常生氣,但我們都覺得很好笑。厲害的打牌者,把牌丟出去的時候,會讓人猜不透他的牌,但我們的傑米卻不是這樣。他很不高興,直到他讓營區裡的每個人看了他的牌之後!
「應該是四呎吧,」喬吉回應著,咬了一大口,賣命嚼著,「我一再地告訴你,海浪的高度是從後方測量的,而不是從表面。」
「這是什麼?」他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他旁邊的男孩,指著他的盤子問。
「當然想。」喬吉回答,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怎麼了?」他問。
「你真的要走了嗎?我還有冰淇淋,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不要忘了在上學前把垃圾拿到街上去,」她說完,耐心地等他回答,「喬吉,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是的,太太。」喬吉開始檢查窗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這是你嗎?」喬吉指著照片裡的一個人問。
「很晚了,」她說,把信放回那一疊信的最上面,「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我正在考慮。」他回答。
「然後,我的輪胎爆掉了。」他說著,在那樣的情況下,一點都不覺得他的話幽默。
「有時候是這樣。但真正造成傷害的地方在於,能跳脫今日這種局限的人是那麼的少!在我小時候,我們每天晚上都會輪流地大聲朗讀一段文章——那就是我們的電視。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坐在門廊和石頭上,沒有像現在大家急著想在每段寧靜的時光裡擠進一些活動。那時候,我們不覺得寧靜有什麼不好,現在,一靜下來大家就開始緊張。喬吉,我不是故意要在這裡對你發表演說,」他道歉著,「我只是覺得,那些光彩奪目的科技奇蹟不過是讓世界變成一個更貧乏的地方罷了。」
「你能看到手寫的字嗎?它可以看出那個寫的人的個性,甚至可以讓專家不用閱讀那些文字就可以從你寫的字來形容你嗎?」
「今天外頭是個好天氣,所以,趕快精神煥發地起床吧!你,貪睡鬼,現在是搖滾的時候了!這裡是WBCH 96 FM,現在是清晨六點半,來點起床音樂如何?讓你可以快起床!」隨著一隻公雞的啼叫聲,披頭四合唱團開始唱起「早安,早安」。
道維斯先生把他手上正拿著的那封信放進信封內,把散布在桌子上的其他信件收在一起,放進箱子裡,把箱子從桌子上推給喬吉。
「她逮到你了,啊?」他說著,露出同情的微笑,「我的天,那女人超愛聊的。一旦你上了她的鉤,唯一逃掉的方法就是自己把線扯斷。」
我開始想著我們投下去的炸彈,不知道它是命中目標,還是廣泛地散落在標示區。然後我開始想標示區內有什麼。有可能是一棟小屋子,裡面的家庭主婦正在煮著晚餐等她的小孩回來吃,而她的丈夫則打仗去了。我知道這是一場正義之戰,或至少以戰爭來說,已經盡其可能算為正義而戰了。我知道我比起地面上那些滾在泥巴裡的人算是輕鬆的了,但最不輕鬆的地方就是等待和胡思亂想。
「你會知道的,用你自己的判斷力就好了。」他看向窗外逐漸變黑的天色,「現在愈來愈晚了,」他慢慢地站起來說,「你最好趕快回家,不然你母親會擔心。」

「道維斯先生好像很信任你,喬吉。拿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它們全都很老舊脆弱。」
他把籠底的報紙換掉,再把飼料盒裝滿穀子,「我會看看能不能幫你抓到蟋蟀或蟲子。」他說著,用手指輕輕撫hetubook.com•com摸著小鳥的胸膛。
「哦,寶貝,我忘記讓他看看那個卡住的紗門,」她凝視著窗外說,眼光一片空白,外頭有一隻松鼠正一步步地沿著繩子走向飼料箱,「哦,好吧,我想我明天會請他看看那個紗門。」
這家餐館現在和平常一樣,高分貝地交融著秩序和混亂。喬吉和其他的十幾個衝浪者一起坐在桌子前面,一如往常的,話題仍是海浪。

他把他的老花眼鏡拿下來,坐回椅子上。
當喬吉終於到達道維斯先生家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他打開後門時,看到老人坐在餐桌旁,正在看著一箱舊信和相片。
「好吧,隨你怎麼說,專家先生,」馬克說,「無論如何,它們就是讓人印象深刻。」
「當然是弄壞我的飼料箱啊。你應該看看牠們怎樣趕跑我可憐的小鳥的。有一次,牠們可惡到極點,於是我把紗窗拿掉,就坐在窗戶旁,整天拿著花園裡澆花的水管,只要牠們一靠近,我就讓牠們吃上幾記,而牠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她微笑說著,「我知道這樣聽起來很殘忍,」她因為擔心他對她的看法,趕緊加了這麼一句,「但牠們趕跑我可憐的小鳥。我的兒子愛德華買了個新的飼料箱給我。他說:『媽,現在你可以放那些松鼠一馬了。』」
「是的,太太。」
「那星期六在防波堤上見,對吧?」克里斯又再問了一次。
「不是,那是我父親,」道維斯先生看了照片一眼說,「他真是個道地的漁夫。」
「是的,太太。」他更用力拉著窗戶的把手。
「這個嘛,一開始是哈瓦德太太的窗戶打不開。」
「哦!我真是笨。我完全沒有想到要先看看有沒有鎖!喬吉,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喬吉拿起箱子,把門打開,「我會好好處理它們的。」他指著箱子說。
「嗯,現在有電子信箱啊。」喬吉說。
有一葉花瓣從信紙裡頭掉到她的腿上,她把它撿起來,放在掌心上。
他翻過身側躺著,閉起了眼睛,但睡意一直還遲遲不來。
「沒關係,」喬吉說著,把門打開,「那一點都不麻煩。」
「我們永遠都得賺錢維生,喬吉,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如果大家少買一點不是他們真正需要的東西,他們就不需要因為把蠟燭兩頭燒,而付多餘的錢。我們耗盡地球資源的速度比眨眼的瞬間還快,然而,所有重要的東西卻都被忽略了。」
「還有,你剛剛說的那些錯誤,那些被忽略的,或許可以透露比整封信裡其他的文字更多的訊息的佛洛伊德式錯誤,你也會把他們完全刪除嗎?」他繼續說著,繞著這話題打轉,「還有,拼字錯誤——人不是完美的,這你是知道的。你要把人的不完美拿走?把他的人性拿走?」
「那個箱子裡裝著什麼東西?」她問。

「但欲求不滿好像一直都是問題核心啊,」喬吉反駁著,「這就是為什麼會有戰爭,不是嗎?」
道維斯先生竊笑著,「她曾經在一家商店裡對我關切了一下,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大概沒有辦法活著出來了。」
「是的,夫人。」
「一點運動傷不了任何人的。」道維斯先生嘲諷的說。
喬吉伸過手去把他床邊的收音機鬧鐘的按鈕按下去,翻了個身繼續睡。他夢到了那條大鰱魚,把大鰱魚的故事和老人借給他那本書的故事串在一起。
「今天是倒楣的一天。」喬吉說著,把晚餐放在廚房的長櫃上。
「謝謝。」他說著,轉身要走。
「去年秋天,那扇窗戶還能打開,」她用一種緊張不安的聲音說著,「我就是知道它可以,因為我清楚的記得,曾把它打開來聽飼料箱旁的小鳥叫。」
他在第九家送便當的時候,逗留了比平常還要長的時間。哈瓦德太太總是說個沒停,但今天因為有一扇窗和圖書戶不能開,她請喬吉幫她看看有什麼問題。
「那只是被鎖住而已,哈瓦德太太,」喬吉說,「你在打開窗戶的時候,必須先打開鎖。」
他發動了車子,當車子要倒回路上時,他再一次揮手說再見。她也揮著手看著他開走,然後,又走回廚房,看看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她把磨擦著她的腿的貓抱起來,走到窗戶旁的椅子那裡。她坐在椅子上拍著牠,牠滿足地喵喵叫。
喬吉扮了個鬼臉,不再嚼了,然後,從嘴裡拿出一塊軟骨,遞給馬克看。
「但我怎麼會知道哪些是最好的呢?」
「除了這裡的這些東西外,」他說著,拍拍自己的額頭,「我幾乎沒有其他留存下來的東西了,」他拿起一些信,快速的翻閱它們,「這裡大部分的信都是我和我妻子寫給對方的信。有些可以追溯到我追求她的時候,其餘的則是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我們寫的信。它們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安慰。」他打開一封信看著,「自從瑪麗去世後,我總是把它們拿出來,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你想看看這些信嗎?」
喬吉張口正要說些什麼,但老人並沒有給他機會。
「拿去,」他說,「把它們拿回家看,然後把最好的一些抄在你的筆記本上。不要更改任何東西,就照著它們寫下來的方式抄就好了。然後,等你弄好了,再把它們拿回來給我。」
親愛的瑪麗:
喬吉發現窗框上的鎖緊緊鎖著,他轉動鎖,拉開,窗戶輕易地便打開了。
「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我想一定是那些討人厭的松鼠弄的。」她說著,靠在喬吉身旁,對著一隻停在附近樹枝上的松鼠敲著窗戶。
「一通電話在你掛掉的那一瞬間就消失了,」他繼續說,「但人們通常選擇簡單的方式,因此,信已經變成過去式了。這是個很大的錯誤。有誰聽過海明威的電話全集?」
最愛,威爾
他迅速地走下臺階,而她還在絞盡腦汁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讓他留久一點,「來點蛋糕如何?我昨天才做的。黃色的蛋糕上面淋有巧克力糖衣,你的最愛,喬吉。」
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他聽到她的鞋子在木頭地板上發出的刺耳咔噠聲,然後,是後門被關上的聲音。他獨自地躺在那裡一會兒,然後,把自己的身體拖下床去沖澡。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他看著一張褪色的照片問,照片上有個人正站在一大排的魚前面。
「弄什麼?」喬吉問她,沒有聽懂她那單方面的對話。
「道維斯先生拿給我看的舊照片和信件,」他說著,把箱子放低給她看,「他要我抄一些信在筆記本上。」
「喬吉,」他媽媽在樓下大廳叫著他,「你起床了沒?」
自從上一次我寫信給你之後,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因為天氣很壞,這個星期我們只執行了一次任務。現在這裡已經變得很冷了,昨天晚上我們這裡有個人把杯子留在外面,杯子裡的水都結冰了。星期一的時候還下雪,這對一個南方來的男孩來說實在有點過於沉重!雖然在飛機裡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冷,不過至少他們給我們的衣服都還算暖和。我覺得自己好像是這些年輕男孩的父親,事實上,他們已經開始叫我「老頭」了。
「電子信箱?」
「為了答謝你的幫忙,我要給你些什麼東西。」她說著,把貓放下,拿起她的錢包。
「喂,喬吉,我聽說這個週末就要漲潮了,你要不要去?」克里斯問,當時他正把他的盤子從喬吉前面拿過去、跨過椅背晃著一條腿。
回到廚房,喬吉坐在餐桌前,他母親在他前面放了一盤鮪魚烤鍋。他在送便當的時候,整個下午聞的都是這個味道,即使這道菜是他的最愛,www.hetubook.com.com現在卻是連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我起來了。」他說著,翻過身看鬧鐘。然後坐在床上,用掌心揉著眼睛。
「不,」喬吉說,他感到有點疑惑,「我是說,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
喬吉再看了一下那張照片,用削去法認出了道維斯先生。他看起來很疲憊而且清瘦,但他的眼神還是沒變。他把信放回箱子裡,關掉燈,在黑暗中仰躺著,望著天花板。
代我跟爸媽問好,我很高興感恩節的時候你要過去海灣那裡。也代我送給我那美麗的兒子一個大大的吻!現在要熄燈了,我下次會趕快再捎信給你。
「無論如何,哈瓦德太太,謝謝你,只是我還有一些便當必須送。」
「對。」喬吉說著,把他的漢堡淹沒在一大堆番茄醬裡頭。
「哦,你看起來好多了,」喬吉說著,把箱子放下,走到鳥籠旁,「而且你已經吃東西了。」放飼料的盒子已經空了,穀子的殼也散落在籠子底。
「聽到了!」喬吉氣沖沖地回答,隨即就後悔了。
「在有電話之前,大家都用寫信的,」道維斯先生說著,用頭指著喬吉手上拿的那封信,「除了電報之外,唯一的聯絡方法就是通信。電報很貴又沒有人情味,但你可以傾注所有心力在一封信上。信是一種你可以拿在手上,而且可以一遍又一遍反覆地看的東西。」
他穿過大廳把箱子帶回自己的房間。當他把門打開時,那隻小鳥啾啾地叫,在橫木上前後輕盈地跳躍著。
馬克看了盤子一眼,目光隨即移開,「不要再說了,」他邊嚼著食物邊回答,「就在我剛好開始喜歡那個東西的時候,你就開始研究它了。」
………
「或許都是因為長久以來都是雨天的緣故,」她繼續說著,幾乎連停下來呼吸都沒有,「如果一直持續著這樣的天氣的話,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們是不可以談和任務有關的事的,所以我不打算講,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從某方面來說,我覺得我的工作在飛機上最困難的。並不是所有的時候都那麼糟糕——我現在正忙著製作地圖、通信和一大堆的事情,所以,等到我們看到目標、投下炸彈的時候,我已經筋疲力竭了。
「喂,你記得去年秋天那個大暴風雨剛過的時候,我們在那裡的情形嗎?」馬克為了把話題從食物轉開而開口說著,「我打賭那個浪至少有六呎高。」
「但生活在今天的你不得不這麼快,」喬吉說,「像我母親就必須工作加上做這些晚餐,我們才能達到收支平衡。」
馬克看著別的方向,大聲哼著歌引開注意力。鐘聲響了,喬吉把他的盤子拿到窗戶旁,把那一盤幾乎沒吃的食物倒進垃圾桶。
喬吉試著在老人的取笑下控制住自己不好的心情,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拉開面前的一張椅子,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張照片。
「我不以為然,」道維斯先生說,「它們就是不一樣。現在每件事情都講求迅速地完成,電腦啦、電話、噴射機、折價商店等。這麼快要做什麼?人的要素到哪兒去了?在我的時代,步調慢很多,那時候沒有這麼多讓人分心的東西,你有得是時間可以坐在那裡沉思。」
這封信寫到這裡突然停了,而且也沒有簽名。喬吉把那封破爛的信封翻過來,發現上面也沒有郵戳。當他正要把信放回箱子裡時,突然看到另一封信的信封上標有同樣日期和郵戳的信。當他把它打開時,有一張褪色的黑白照片掉了出來。他把它撿起來,看到有一群人站在一架轟炸機前面,機身上畫著一條正躍出水面的大海鰱,下方用流暢的字體寫著「銀色之王」。他把照片放下,拿起信來讀:
「喬吉,我告訴過你我買了一個新的飼料箱嗎?」她指著窗外的飼料箱說,「舊的那個和圖書碎裂了。先是橫木裂開,接著是掛著它的鉤子壞掉了,再來,就我所知是整個飼料箱掉到地上,裂成上百萬個碎片,差點沒把我的寶貝嚇死。」
「是的,太太。」喬吉說著,拉著窗戶的把手。
「你可以在封信之前在上面滴一滴香水嗎?」
「這個嘛,不行。」喬吉勉強讓步。
喬吉仔細看著那張照片,然後把它放下,從那一疊信中拿起了一個信封。他在手中翻轉著那個信封,看著上面的住址和郵戳。
喬吉看了看床邊的鬧鐘,已經過十一點了。他放下學校的課本,正當要去關燈的時候,他注意到地上的那一箱信。於是他便走過去,拿了那一疊最上面的那一封,並把它打開來看。
「最好是這樣。」道維斯先生告訴他。
她從桌上抱起了那隻過重的貓。
他現在走到他的車子旁了,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揮著手說再見。
親愛的瑪麗:
喬吉點頭。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日
嗯,這個星期我們過得很輕鬆。因為天氣不好,除了一天之外,我們每天都在陸地上,這一趟任務非常簡單。喬治昨晚把一杯水留在外面,今天整個都結冰了,所以你看,這裡有這麼的冷!幸好我們有足夠溫暖的衣物和毛毯。
「嘿嘿,按個按鈕,信就從空中跑回原來的發信處。」道維斯先生懷疑地說著。
「有這麼多啊,」她說著,拿起了一個信封,並把它打開,「這一封是瑪麗.威爾萊特寫給威廉.道維斯的信。」她大略看了一下第一頁說,「這上面寫的是有關於他帶她到莫比爾市的狂歡節舞會約會的事情。」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日
「哦,喬吉,你把它修好了!我就知道你辦得到,今天早上我告訴寶貝說喬吉一定可以把窗戶修好。雖然如此,我還是不能把牠留在外面,因為牠比那些松鼠對我的小鳥還要不懷好意。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因為我昨天就正巧看到牠在窗戶旁盯著我的小鳥看,這時候牠的腦袋中只有一個想法。我實在是不知道牠這種想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我曾經告訴過牠,我早就告訴牠了……」
他試著把腦袋中的東西趕走,因為他並不指望那些東西可以讓關在教室一整天的他感覺好些。
喬吉打開後門時,他母親從餐桌上抬頭起來看。桌上放滿了錢,她一直在盤算著哪一些錢要付哪些帳款,直到喬吉的贍養費支票到達。她還穿著掛著她工作商店標籤的衣服,但已經脫掉那雙讓她腳痛一整天的鞋子。
在飛回家的途中,我的麻煩開始了。由於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那時候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你會覺得那是件很簡單的事,其實不然。我坐在那裡,閉起眼睛準備休息,但那些引擎的噪音和高射炮的響聲,讓人根本無法休息。所以我開始試著把精神集中在飛機上發生的事情上,但在我發現之前,我的腦袋已經開始神遊四方了。
喬吉坐在那裡,一手拿著番茄醬,一手拿著他的漢堡。他用一種痛苦的表情低頭看著他盤子裡那塊鬆軟的小餡餅裡頭的肉餡:
「結果只是窗戶被鎖上了。」喬吉轉動著眼珠子說。
「這一定是從她別在衣服上的胸前花飾來的。」她說,看著那一葉乾枯的花瓣沉思。她把花瓣放進信紙裡,再把信紙折起來,小心地放回信封裡。
「你確定你不喝點什麼嗎?我有可口可樂、百事可樂,還有一點檸檬水,和……」
「真的沒有關係。」他說著跨出門外階梯上的平臺。
他幾乎可以聽到巨大的引擎發出的轟隆聲,和撞擊在機側的「砰」的一聲巨響。他想起了在歷史課看過的和圖書戰爭影片,和轟炸任務的連續鏡頭,但螢幕上的那些被炸彈炸到的微小房子和工廠看起來總像是煙霧中的玩具。
「我現在必須去工作了,」她敲著他的房門說,「你起床了嗎?」
道維斯先生停了一下,低頭看著桌子,「你剛剛問我弄這些東西是在做什麼?」他指著面前的箱子說。
喬吉迅速地把車開到下一個送便當的地方。這個工作最困難的部分,就是怎樣在窒息至死之前從那些房子逃脫,他想。當然,在他例行的任務中,還是有些人一點也不想跟他講很多話,其中,賓內特太太總是很不和氣,而且還因為他的髮型而看他不順眼。在這些人中,他可以補足一點已經損失的時間,但對於其他人,他就要設法問安,然後在被拉去講話前趕快離開。他很同情他們,但是如果對於每個人都要多花個五分鐘,那麼每天這麼一趟下來就會增加將近一個小時。
「不能,但電子郵件快得多,而且你還可以檢查拼字錯誤。還有,不必劃掉就可以把字句改掉。」
「但你可以把它列印出來,或者,如果你要的話,也可以把它存在硬碟上。我們在學校都這樣做的。」
「為什麼是我?」他大聲地說。然後,搖了搖頭,把行李箱打開,拿出千斤頂和備用輪胎。
「記憶啊,孩子,」道維斯先生說著,低頭看了看那個箱子,然後又看著男孩,「我一次又一次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看,這樣我才不會遺忘。」
「小喬吉,你立刻把這一塊錢拿去,不然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啊。」她把錢拿給他,喬吉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下了。
「喬吉,我堅持要給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愛德華住在那麼遠的莫比爾市,幾乎都沒有回來看我。就算他回來了,也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他就是沒有那個時間,他說。你知道愛德華是個律師,今年,他們讓他成為公司的合夥人。」她用一種驕傲的語調說著,閤上她的錢包,把一塊錢遞給他。
「你遲到了,」道維斯先生說,透過他的老花眼鏡,抬頭看牆壁上的鐘,「一度我還以為我把你嚇走了。」

「去防波堤那裡如何?我們已經好久沒去那裡了。」克里斯說著,急著把他的漢堡和炸薯條叉起來。
「我真的必須走了。」
我們這裡有些同伴好像對我們在做什麼事想都沒有想過,不過也有一些人想得比我還多、還痛苦。我擔心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你和小兒子身上,假如我不
「沒問題的。」喬吉說著,在她又開始興奮起來之前往門走過去。
「這是什麼?」他又再問了一次。
「就是那種透過電腦、經由電話線傳送的信件。」
「你能用淡藍色的信紙寄出,然後在五十年後仍留有一點紫丁香的味道嗎?」他說著,從那一疊信中拿起一封信到他面前。
為了要補回剛才用掉的時間,他在彎道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彎過去,因此沒有看到路上釘有飾釘的板子,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然後他的輪子就開始抖動。他奮力地要控制住在柏油路上來回劇烈晃動的車子。最後,車子終於慢了下來,他把車推到路肩上去。喬吉坐在哪裡一會兒,雙手發著抖,然後繞著車子走。走到車子遠端時,他停了下來,看到那個扁掉的輪子正在向他獰笑,他狠狠地踢了它一腳,望著天空求助。
謝謝你寄來的糖果和書,我昨天才收到。我現在正在讀神話。夜裡有門開關的聲音和尖叫聲,期望那不會把我吵得睡不著覺!我一直都睡得像一個嬰兒,而且因為這裡的生活舒服,我也愈來愈胖了。順道寄一張我和其他的男孩站在飛機旁的照片。很抱歉,那張照片中的我並不好看,我想,因為我不是很上相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