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上帝保佑，但願我也能為自己講這樣的話。」貝絲用手指在酒杯底邊上來回滑動著。

德克爾努力不讓自己瞪大眼睛。他們的經歷太相似了，這真叫他吃驚。

「這幢房子真棒極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房主這麼快就接受了我的出價。」貝絲興高采烈地喝下一大口瑪格麗塔雞尾酒。她放下球形玻璃杯，舔去沾在上唇的泡沫和鹽分。「我好像是在做夢。」

「我告訴過你我是個藝術家，我也的確以此為生。但是我也告訴過你我沒有結婚。」

德克爾想，是離婚贍養費嗎？

「癌症。」貝絲似乎很難說出話來了。她又喝了口酒，盯著玻璃杯。「雷的後脖頸上長了顆黑痣和-圖-書。」

德克爾繼續等著她說下去。

「你肯定感到奇怪，我哪兒來的七十萬美元買這幢房子。」

「去年夏天，這顆痣的形狀和顏色都發生了變化，可他不願意去看醫師。後來，這顆痣開始出血，結果發展成最嚴重的皮膚癌。惡性黑素瘤。」

流浪藝人的樂隊走到了他們的桌前。音樂聲那麼大，德克爾幾乎聽不清貝絲的話了。他氣急敗壞地揮手叫他們走開。當他們看到他兇狠的目光時，趕快照辦了。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招待在他們的桌旁站住了。「你們現在要點菜嗎？」

餐廳裡的顧客為吉他手和小號手大聲喝著彩。貝絲微笑著往窗he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外望去，當她把目光轉回到德克爾身上時，她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很嚴肅。「謝謝你。」

「我買房子的錢是……」

「我沒做什麼。我不過是帶你去看看房子……」

「我不打聽這種事。只要我確信顧客能付得起……」他沒把話說完。

他們是在一家叫做加都尼爾的西班牙餐廳裡，正坐在二樓一張靠窗的桌旁。這地方佈置得如同西班牙莊園裡的住宅一樣。餐廳裡，一幫墨西哥流浪藝人來回走著，對著熱情洋溢的顧客演奏小夜曲。貝絲似乎不知道往哪兒看好了。她一會兒看看窗外聖菲的街景，一會兒看看樂隊，一會兒再看看酒杯或是德克ｍ.ｈetuｂｏoｋ.ｃｏm.ｃom爾。她又呷了一口酒。「真像做夢。」

「我根本沒有告訴他。我沒有守約進去見他。我就這麼放下雜誌，轉身跑回家整理行裝。我買了一張單程票，來到聖菲。」

「這大約是唯一有意義的回答。」

「出了什麼事？」

「我一點也不後悔，」貝絲堅定地說，「未來絕不可能比過去一年裡發生的事情更糟。」

「我曾經結過婚。」

德克爾等著她往下說。

「我們需要再等一會兒。」德克爾說。

等到女招待走遠了，他才說：「我自己也曾一時衝動做出過決定。事實上，我來聖菲也是一時衝動。」

「對你這個突然的決定，你的心理醫師說了些什麼？」

德和*圖*書克爾緊張起來。

德克爾跟她碰了碰酒杯。

德克爾很喜歡她光潤柔軟的手。「勇氣？」

「不，」貝絲說，「恐怕我已經沒有胃口了。」

「比我希望的要好得多。」

「你使我感到愉快。你使這件事變得容易多了。」貝絲把手伸過桌子，撫摸著他的手，這使他很吃驚。「你根本不知道做這件事需要多大的勇氣。」

「是人壽保險金，」貝絲說，「我丈夫六個半月前去世了。」

德克爾困惑地聽著。

德克爾放下酒杯打量著她，關切之情為憐憫所代替。「我很遺憾。」

貝絲的嗓音顫抖起來。「雖然雷去把那顆黑痣切除了，但已經太晚了，沒有能阻止癌細胞擴散——放療和化療都和_圖_書沒有能奏效——他一月份死掉了。」

「結果怎麼樣？」

「就這樣，」貝絲說，「我變得絕望，現在依然如此。我們在紐約城外的韋斯切斯特縣有一幢房子，但我在那兒再也住不下去了。我周圍的一切都使我回憶起雷，回憶起我失去的東西。那些認為是我朋友的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的悲傷，於是都躲得遠遠的。我想我是再孤獨不過的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幾天前，在我心理醫師的候診室裡，我看到一本旅遊雜誌，我想是《孔代耐斯特旅行家》吧。那上面說，聖菲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旅遊勝地之一。我很喜歡那些圖片和對這座城市的描述。我一時衝動……」她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