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１
梵蒂岡謀殺案
羅榭的聲音失去了原有的樂觀。「先生，如果這個有關中毒的說法是事實……」
「實話？說魔鬼教派的恐怖份子威脅要毀掉梵蒂岡？那只會更讓我們的處境顯得更軟弱無力。」
「……要知道更多光明會的訊息，請拜訪我們的網站——」
薇多利雅咕噥著，很不滿電視台假裝為觀眾的感受著想，她看得出這個警告的真面目——媒體最王牌的「誘餌釣線」。聽了這段保證後，不會有人願意轉台的。
總司庫轉開臉。「天主幫幫我們。」
薇多利雅覺得心臟因恐懼而猛跳。「用藥過量會導致口腔黏膜出血。」
「海洋生物學家會把肝素用於圈養的海洋哺乳動物，以防牠們因活動量減少形成血凝塊。以前有過動物因用藥不當而死亡。」她停頓了一下。「人類如果使用肝素過量，引發的症狀很容易被誤認為中風……尤其是如果沒有適當解剖驗屍的話。」
歐里維提眼睛眨都不眨，也沒有回答。
「這段影片到底是誰拍的？」歐里維提問道。
「蘭登先生正在查。他的能力似乎足以解決，我有信心。」
「可是，先生，」歐里維提說：「我們不知道哪裡——」
那個記者還在講的時候，一名衛兵出現在門口，上氣不接下氣。「指揮官，總機說電話全滿了，大家都在問我們的官方立場——」
「什麼畫面？」歐里維提問道。「你們才剛剛播出——」
螢幕上是聖彼得廣場上的一對男女在人群中移動。薇多利雅立刻認出那兩個人是蘭登和自己。螢幕一角疊印了一段文字：感謝BBC提供。鐘聲開始緩緩敲響。
「是的。」
總司庫邊說著，邊大步走向房門，腳步中有一種新出現的堅定感。在出去的路上，他指著三名衛兵。「你們三個，跟我來。馬上。」
「沒錯。打電話來的人告訴我，教宗的死因不是梵蒂岡所說的中風，而是遭到光明會下毒。」
總司庫臉色發白。「教宗的長期用藥。」
「看起來，」總司庫最後終於說，似乎已經心力交瘁得沒力氣發怒了，「我們對這個危機的處理，並不像你當初跟我保證的那麼好。」他看著窗外愈來愈多的人。「我必須公開發表談話。」
MSNBC的記者繼續說：「據了解，這具屍體是德國法蘭克福的艾伯納ｈtｔps://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ｏm樞機主教，而把屍體從教堂裡抬出來的這些人，則是梵蒂岡的瑞士衛兵團。」那個記者看起來像是竭盡所能要讓一切舉止合宜。他們給了她一個臉部特寫，此時她看起來更嚴肅了。「這則新聞，MSNBC要警告各位觀眾，請您自行斟酌是否觀賞。以下即將播放的畫面太過真實，有些觀眾可能不適合收看。」
羅榭目瞪口呆。「可是肝素不是毒藥啊。為什麼光明會宣稱——」
歐里維提轉向她。「威特拉女士，或許你剛剛沒聽清楚我的話，梵蒂岡法令禁止對教宗進行解剖驗屍。我們不會只因為一個敵人造謠誣衊，就把聖座的身體切開來，讓他遭受這種羞辱。」
「我再向觀眾重複一遍，」在倫敦總部的主播說：「BBC記者甘瑟．葛立克是第一個報導這件事的記者。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和那位自稱光明會刺客的人在電話中談過兩次。甘瑟，你說那個刺客幾分鐘前才打電話給你，告訴你一個來自光明會的消息嗎？」
歐里維提勃然大怒。「什麼！」
「——大教堂和幾座博物館的燈光都熄滅了，各界紛紛猜測——」
那個衛兵急忙走了。
「沒錯。」總司庫的口氣變得更嚴厲了。「不過還有其他事情困擾我。外界沒有人知道聖座在服用這種藥物的。」
總司庫怒目圓睜。「我們的處境還能更軟弱了嗎？」
「肝素如果劑量不對，就會變成致命毒藥。」薇多利雅解釋。「肝素是一種效用很強的抗凝血劑。如果用藥過量，會導致大量內出血和腦出血。」
羅榭又開始不斷轉台。這則新聞快報像鼠疫似的，迅速散播到其他電視台。每一台的報導都一樣。標題則各自極盡聳動之能事。
「他有血栓性靜脈炎，」總司庫說：「每天要打一針肝素。」
總司庫張開了嘴巴。
「——稍後我們會訪問陰謀論研究者泰勒．亭利，談談有關這次光明會驚人的復活——」
羅榭忽然喊出聲，抓著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開大。每個人都轉過去。
總司庫沒說什麼，他轉身望著窗外。
「這段令人震驚的影片，」那個記者說：「是幾分鐘前在梵蒂岡外拍到的。根據我們的資料來源，這是法國拉馬謝樞機主教的屍體。他怎麼會打扮成這樣，以及他為什麼沒有參加閉門會議，現在m.hetubook.com.com還不得而知。到目前為止，梵蒂岡拒絕表示意見。」影片又重複播放了一次。
「下毒？」那個主播問。「可是……可是……怎麼可能！」
電視上的那個MSNBC女記者現在看來是真的心慌了。她旁邊疊印著已故教宗的照片。「……最新消息。剛剛BBC報導……」她瞥了鏡頭外一眼，似乎是要確定自己真的應該宣佈這個消息。她顯然得到了確認，一臉凝重轉向鏡頭。「光明會剛剛聲稱他們是……」她猶豫了一下。「他們聲稱他們是十五天前教宗死亡的主謀。」
到了門口，總司庫停下腳步。他轉向薇多利雅。「威特拉女士，你也是，請跟我來。」
「不，」總司庫忽然轉身說：「由我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做。」他正眼直直盯著歐里維提。「弄到這個地步實在太過分了。二十分鐘後，我會決定要不要取消閉門會議，撤離梵蒂岡城。我的決定說了算。你們聽懂了嗎？」
「指揮官，這個話我只說一次。我不會把這個辦公室當成對全世界撒謊的講台。如果我要宣佈什麼，那就一定會是實話。」
薇多利雅轉身。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窗外漸濃的夜幕中，人類悲劇的原始吸引力似乎把人群吸到梵蒂岡來。廣場上的人潮幾乎在轉眼間增加了，眾多行人走向這個方向，一批批媒體人員下了廂型車，開始在聖彼得廣場上佔位子。
「先生，」歐里維提說：「這顯然是光明會想打知名度的詭計。要找人下手讓教宗用藥過量是不可能的，根本找不到管道。就算我們中計，想駁斥這個說法，我們又能怎麼證明？教廷法令禁止解剖。就算解剖，也檢查不出什麼來的。我們只會發現他體內的肝素就是每天的正常劑量。」
歐里維提噓了一聲讓他安靜。
歐里維提喃喃詛咒。
總司庫轉過身來。「你是打算指揮我嗎？」
「肝素？」羅榭一臉惶然問道：「那不是……？」
教宗辦公室裡的超大型日立電視機位於教宗的書桌對面，放在一個嵌入牆壁的櫥子裡。櫥門這會兒開著，每個人都圍在前面。薇多利雅湊近了些，螢幕逐漸亮起來，一個年輕女記者出現在畫面上，是個有雙靈活大眼的褐髮女子。
「等一下！」總司庫說。「轉回去。」
那個衛兵一臉不確定。「可是，指揮官——」
薇多利雅猶豫著。「我們和圖書要去哪裡？」
總司庫現在看起來憂慮不已。
現在總司庫講起話來強而有力，好像從一個隱藏的能量庫中得到了精力。「羅榭上尉，你繼續搜索白區，完成時直接向我報告。」
「拒絕表示意見？」羅榭說。「拜託也給我們點時間吧！」
「死者的牙齦會流血。驗屍時會發現血液凝塊，而且口腔裡面會變成黑色。」薇多利雅曾看過一張照片，是在倫敦一個水族館拍攝的，照片裡是一對虎鯨，因訓練員用藥過量而喪命。死去的虎鯨漂浮在水槽裡，嘴巴張著，舌頭黑得像煤灰。
「喔，不。」薇多利雅叫了起來。「喔……不。」
歐里維提忽然衝口而出：「瘋了！真是無恥的謊言！」
薇多利雅覺得很羞愧。「我並不是暗示……」她並非心存不敬。「我當然不是建議你們把教宗的遺體從墳裡挖出來……」不過她猶豫起來。羅柏在基吉小聖堂告訴她的一件事像幽靈般掠過她心頭。他提到過教宗的石棺是位於地面上，而且絕對不會用水泥封起來，這是沿襲古埃及法老王時代的做法，當時的人相信，把棺材封起並掩埋，就會把死者的靈魂困在裡面。於是萬有引力就取代了灰泥，因為石棺的蓋子通常重達幾百磅。技術上，她想通了，其實是有可能——
「我們還有時間。先讓羅榭找出反物質吧。」
三個衛兵跟著他走。
「如果這個說法是事實，」羅榭重複，「我們的聖父的確是被毒死的，那對我們的反物質搜索就會有很大的影響。這樁光明會所宣稱的暗殺，表示梵蒂岡城被滲透的程度遠超過我們原來的想像，搜索白區恐怕就不夠了。但如果我們折衷去搜索這麼大的範圍，可能就來不及找到那個罐子。」
「切斷就是了。」歐里維提說，眼睛緊盯著螢幕。
「不，我是給您建議。如果您是擔心外頭廣場上的人，我們可以宣佈有瓦斯外洩，把廣場清空；但承認我們被脅持就太危險了。」
教宗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震懾無語，瞪著這場戲在他們面前播出。樞機主教的屍體臉朝下摔在廣場地面上，薇多利雅出面喊著指令。有血，有烙印，然後是施行心肺復甦術卻徒勞無功的恐怖過程。
教宗遭下毒
羅榭轉回去。螢幕上有個一臉正經的男子坐在BBC主播台。疊印在他肩膀上方的則是一張臉部特寫照和圖書片，裡頭是個留著紅色大鬍子、模樣怪異的男子。照片下方打著字：甘瑟．葛立克——梵蒂岡現場連線。葛立克記者顯然是用電話連線報導，雜音很多。「……我的攝影師拍攝到樞機主教從基吉小聖堂被搬出來。」
總司庫、歐里維提，和羅榭三人困惑地面面相覷。
「MSNBC記者凱莉．荷朗─瓊斯，」她宣佈，「在梵蒂岡城現場為您報導。」她身後的夜景是燈光燦爛的聖彼得大教堂。
歐里維提開始猛按遙控器。每個頻道都在播放現場最新消息，大部份是英文台。
「你才沒在現場。」羅榭厲聲說。「那是資料畫面！現在聖彼得教堂的燈根本不會亮。」
那個記者繼續說，聲音顯得很緊張。「今晚梵蒂岡的選舉有驚人的發展。我們有兩位樞機團成員在羅馬被殘酷謀殺的報導。」
羅榭的遙控器垂下來。
那個記者還在講話，她的雙眉間緊蹙著幾道溝紋。「雖然MSNBC還沒確定這起攻擊的動機，但消息來源指出，一個自稱光明會的團體聲稱他們是這件謀殺的主使者。」
「那這些人怎麼辦？」總司庫指著窗外。「很快就會有幾萬人，接著是幾十萬人。繼續讓外界胡亂猜測，只會讓他們陷入危險。我得警告他們。然後我們得撤出樞機團。」
「快去！」
總司庫似乎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歐里維提大聲說。他轉到別台。
MSNBC現在正播放著新聞畫面。幾名瑞士衛兵搬著艾伯納樞機主教的屍體走下人民聖母教堂外的階梯，抬起來放進愛快羅密歐。就在衛兵將他放進行李廂時，露出了樞機主教的裸身屍體，畫面靜止並局部放大。
羅榭不斷轉台，中間經過BBC。「——爆料告訴我有關人民聖母教堂的殺人事件——」
沒有人開口，幾個瑞士衛兵立正站著，一動也不動。
「——正在懷疑，教宗熱門人選巴吉亞樞機主教是不是也失蹤了——」
薇多利雅感覺到總司庫本來想說什麼，但忍住了。反之，他嚴厲瞪著歐里維提良久，才把視線轉回電視螢幕。
「——今晚稍早，瑞士衛兵團從一座教堂搬出了一具屍體。一般相信，死者是法蘭克福的樞機主教——」
「如果是服用肝素過量，」薇多利雅說：「屍體會看得出跡象。」
「口腔什麼？」
「不是事實。」歐里維提斷言。「外人和圖書要接近教宗，根本就完全不可能。」
教宗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呆住了。
羅榭點點頭，不安地瞥了歐里維提一眼。
「根據梵蒂岡法令，」那個女人繼續說：「從來沒有對教宗進行正式解剖的前例，所以光明會宣稱的謀殺無法證實。但是，光明會堅持前教宗的死因並非如梵蒂岡所說的中風，而是中毒。」
歐里維提搖搖頭。「不，先生。這正是光明會希望您做的——證實他們的說法，讓他們更有力量。我們必須保持沉默。」
這一台是個講西班牙語的男記者。「——一個叫做光明會的魔鬼教派，某些歷史學者相信——」
總司庫一臉困惑，轉向歐里維提。「你還說你們已經沒收這捲錄影帶了！」
「這個消息是，光明會是教宗死亡的主謀？」那個主播的口氣似乎不太相信。
整個房間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接著總司庫挑了兩名衛兵。「我要那位BBC的記者葛立克先生馬上到我辦公室來。如果光明會一直在跟他聯繫，那他或許可以幫我們。快去。」
他走出門口。「去看一個老朋友。」
那個記者壞事做絕。「我們要再強調一次，這段畫面可能會嚇到某些觀眾。」
歐里維提放下遙控器，轉向總司庫。「先生，我無法想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們已經沒收攝影機裡的帶子了！」
「——謠傳今天晚上稍後，還會有兩個人被殺害——」
那兩個士兵走了。
薇多利雅簡直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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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跡象？」總司庫突然說。
突然間，電視裡有個小孩尖叫起來。鏡頭轉向那個小女孩，她指著一個流血的遊民模樣老人。羅柏．蘭登突然出現在畫面上，想幫那個小女孩，鏡頭湊得更近了。
然後總司庫轉過身來朝其他的衛兵說話。「各位，今天晚上不許再損失人命了。十點之前，你們要找到另外兩位樞機主教，抓住主使這些謀殺的惡魔。我這樣說得夠清楚了嗎？」
薇多利雅愣住了。「教宗長期服用肝素？」
歐里維提冷冷看了他的上尉一眼。「上尉，我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做。」
歐里維提疑心地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他們沒說具體細節，」葛立克回答：「只說他們是用一種藥，叫做……」電話彼端傳來一個紙張的沙沙聲——「叫做肝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