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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娜拉顯然被激怒了。「別忘了，這些資料不只是我的，麥克。航太總署也有同樣的發現。我們全證實冰河密實。沒有裂縫。」

「亂來！」娜拉咬牙切齒說。「我告訴你，這塊冰河的基體純淨。我研究出的冰心資料正確，不容以舔夾克的結果和荒誕的幻覺來質疑。」她氣呼呼走向附近用品區，開始湊齊工具。「我準備去好好採集水的樣本，證明給你們看這坑水不含鹽水浮游生物——沒有活的生物，更沒有死屍！」

陶倫德與寇奇彼此互看。

「去你的，」娜拉低聲說。

「向熱性吧？」陶倫德大膽假設。「很多海洋生物都會被熱度吸引。採掘隕石的時候，我們對著隕石加熱，浮游生物可能因此被熱吸引，依循本能往暫時加溫的坑中環境靠攏。」

寇奇點頭。「聽起來合乎邏輯。」

「我測試過池水的鹽分，」陶倫德不放過。「含鹽量很低沒錯，不過確實存在鹽分。鹽水一定因不明原因流進這裡。」

「其實，」瑞秋大膽說。以這種口氣說話，連她自己也吃驚。「另有一種可能性。」腦力激盪的結果，從最不可能的記憶深處竄出一個想法。

大家這時看著她，內心疑慮寫在臉上。

「沒錯，碰到劈腿不倫的事，男人會撒謊，卻不會拿發光浮游生物的事情來ｈｔtｐs://m•hｅtｕｂｏoｋ.ｃｏm.cｏm臭蓋。」

陶倫德伸出大衣的濕袖子作為證物。

陶倫德完全清楚。生物發光作用是自然界最具巧思的防衛機制之一，也是浮游生物碰上危急狀況時的自然反應。浮游生物眼見即將被較大的生物體吞噬時會開始發出閃光，希望吸引體型更大的掠食者前來嚇跑最初的壞人。以採掘坑裡的浮游生物而言，它們鑽進裂縫來到坑裡，突然發現置身以淡水為主的環境，恐慌之餘開始發光，而淡水則慢慢讓它們喪命。「我認為它們死了。」

瑞秋知道艾斯崇說的沒錯。根據航太總署的密度掃描，這塊冰層的確密實無比。隕石四面八方包圍的是數百呎厚的冰河結構。沒有裂縫。然而，瑞秋想像著密度掃描的原理時，不禁產生一個怪異的念頭……

陶倫德向記者會區人群聚集的地方望了一眼。「不管事實如何，我認為，我們憑良心應該通知署長而且——」

「你們在那邊做什麼？」這人以低沉的嗓音說。

陶倫德但願剛才記得拍下一些鏡頭。在寇奇去找娜拉與明衛立時，發光生物已急速暗淡。不到兩分鐘，所有的閃光已悉數停止。陶倫德再朝水裡扔一塊冰，卻沒有產生變化。沒有綠色的水花。

艾斯崇露出近似生氣的表情。「顯hｅｔｕbｏoｋ.cｏm.com然不可能。這道冰河裡面沒有裂縫。衛星掃描證實過了。隕石封在密實的冰河結構裡。」

「有浮游生物嗎？」陶倫德問。

「它們被謀殺了，」娜拉語帶嘲弄。「是被跳下水的復活節小白兔吃掉了。」

「除此之外，」艾斯崇說，「曼葛博士的冰心樣本證實了冰河的密實度。」

娜拉指著水坑。「你們可能也注意到水面維持不變？」

「好吧。」陶倫德嘆氣道。「顯然裂縫理論沒有道理。不過我們真的看見水裡出現發光生物。唯一的結論是，這水池根本不是封閉的環境。我知道，你判定冰層年份時用到的資料，多半建立在『此地冰河結構密實』這個前提上，不過——」

娜拉．曼葛站在採掘坑旁，身邊是陶倫德、瑞秋與寇奇。她盯著漆黑的隕石坑。「麥克，」她說，「你長得帥沒錯，可惜腦筋秀斗了。這裡才沒有發光生物。」

「是鹽水吧？」寇奇沾沾自喜。

陶倫德蹙眉說，「看樣子妳對北冰洋動物界的瞭解比我多，妳也同意我們底下生存著很多生物。既然如此，我們親眼看到發光浮游生物一事，妳為何懷疑？」

「兩位男士！我們站在海平面之上呀。」她以一腳用力踏冰面。「懂了沒？這塊冰海拔一百呎。你們總該記得這塊冰棚盡頭有個大和_圖_書懸崖吧？我們比海面高。如果坑裡有道裂縫，水應該會流出坑裡，而不會流進來。這叫做地心引力。」

寇奇怒視著她。「娜拉，我也看見了發光生物。」

「耶穌基督啊！」娜拉搖搖儀器再看一次。「可惡！這具折射計一定出了毛病！」

四人靜靜在深水坑邊站了片刻。

「該死，」寇奇說。「我剛才沒想到。」

「因為啊，麥克，這道採掘坑密不透水，是個封閉的淡水環境。沒有海洋浮游生物鑽得進來！」

陶倫德喘出一口氣，帶有不太確定的意味。「我們查出隕石坑裡的淡水混進百分之三的鹽分，和冰河報告的結果矛盾，因為冰河報告指出隕石包裹在純淨的淡水冰河裡。」他遲疑一下。「水裡也有浮游生物存在。」

「沒錯！」娜拉說著將折射計扔向辦公桌。「雙重佐證。冰層裡沒有斷層。這麼一來，鹽分和浮游生物就無法解釋了。」

四人抬頭看。熊型的航太總署長自暗處現身。

寇奇的口氣近乎歡樂。「娜拉的冰層資料凸槌了。」

「不過，娜拉……，」寇奇想辯解。

「是在你嗑LSD迷|幻|葯之前還是之後？」

署長朝他們走來，濃密的眉毛壓低。「冰層資料出了什麼問題？」

「它們跑哪裡去了？」寇奇問hｔｔｐs://wｗｗ•ｈetuｂook.coｍ.coｍ。

「麥克，我才不舔你的臭夾克咧。」她望向採掘坑。「容我請教你，你聲稱的大批浮游生物為何決定游進這道你聲稱存在的裂縫？」

瑞秋微笑說，「鹽分和浮游生物的存在，其實有個完全合理的解釋。」她以挖苦的表情看了陶倫德一眼。「老實說，麥克，我很驚訝你居然沒想到。」

「我們何必對妳撒謊呢？」寇奇質問。

「合乎邏輯？」娜拉翻翻白眼。「你們一個是得過總統獎章的物理學家，另一個是紅遍世界的海洋學家，頭腦卻鈍到不行。你們有沒有想過，就算坑底有道裂縫——我敢保證沒有——就算有裂縫，在物理學上也不可能讓任何海水流進坑裡。」她以鄙夷的神態盯著兩人。

「多邊膝溝藻（譯：原文為G.polyhedra），」她回答，嗓音轉為鎮靜。「我們冰河學家經常在冰棚下的海水發現這種浮游生物。」她向陶倫德瞄一眼。「它們已經死了。顯然在百分之三的鹽水環境撐不太久。」

陶倫德嘆氣說，「娜拉，想必妳曉得冰棚下的海水活著浮游生物吧。」

瑞秋思考的是，這項矛盾對整個發現具有什麼意義。與整個隕石代表的意義相較之下，這個難題似乎顯得微不足道，但身為情資分析師，瑞秋曾目睹整個理論因小小的差錯而崩盤，誤差甚至比這件事小和圖書。

娜拉皺眉說，「一點。儀器算出鹽分佔百分之三——完全不可能嘛。這條冰河是由冰雪組成的。純粹是淡水。不應該有鹽分才對。」娜拉將採樣放進附近一臺顯微鏡檢驗。她嘟噥一聲。

「採掘坑裡的水出現小疑問，」陶倫德說。「我們正在解決。」

陶倫德覺得自己像白痴。娜拉說的話十分有道理。如果裡面出現裂縫，水應該流出去，而不是流進來。陶倫德默默站著半晌，思考著下一個動作。

「是啊，」娜拉語帶懷疑。「你嘗到鹽味了。你舔的是沾過汗水的舊大衣袖子，居然有臉認定繞行極地掃描密度衛星的密度掃描和十五種個別冰心樣本出錯。」

瑞秋與其他人旁觀著娜拉的採樣動作。娜拉使用消毒過的吸管，以繩子垂吊而下採集水池中的樣本，然後滴幾滴水在一架小儀器上。這架儀器外形如迷你單眼望遠鏡。接著她一眼湊近圓形視窗，將儀器對準生棲營另一邊散發出的光線。短短幾秒後她開始咒罵。

「麥克，」她怒容滿面說，「我這一行的事我最清楚。在此鄭重告訴你，在北冰洋的冰棚下面，有超過兩百種的矽藻，十四種自養細微鞭毛蟲、二十種異養鞭毛蟲、四十種異養渦鞭毛蟲，以及好幾種後生動物，包括多毛綱動物、端足目動物、橈足類、磷蝦目和魚類。想發問嗎？」

「男人就愛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