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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蘭達掛掉電話，轉頭揚起一邊眉毛。「凱妹，看來妳得救了。跟我預測的一樣。」

凱蓓兒壓低嗓門。「尤蘭達，我碰上麻煩了。」

「妳確定他收受賄賂嗎？」尤蘭達的語調此時轉為強硬。「確定到可以上全國電視脫裙子嗎？再考慮一下吧。近年來，不和人合組聯盟很難做成任何事，而且競選獻金是很複雜的東西。說不定謝克斯頓見那些人談的事完全合法。」

凱蓓兒單獨坐在玻璃辦公室中，儘量讓尤蘭達樂觀的態度提振心情。然而凱蓓兒滿腦子是下午田奇那副志得意滿的假笑。凱蓓兒無法想像總統即將召告天下什麼事，但這件事對謝克斯頓參議員肯定不是好消息。

進入尤蘭達的玻璃牆私人辦公室後，凱蓓兒向這位知心好友傾吐心事，承認與謝克斯頓有過一|夜|情，也供出田奇取得偷|拍照的事實。

凱蓓兒不情願地遞出信封。

尤蘭達的電話鈴響。她接聽時又點頭又嗯哼，一面以筆記下重點。「有意思，」她最後說。「我馬上過去。謝謝。」

尤蘭達闊嘴微笑搖搖頭。顯然她在華府新聞圈混久了，再怎麼煽色腥的內幕也不令她震驚。「哎喲，凱妹，我老早就猜出妳跟謝克斯頓大概上過床了。沒啥驚奇的。他花名在外，而妳是個美女。被偷|拍了很遺憾。不過換成是我，我不會擔心。」

「今天下午我跟瑪喬俐．田奇閉門見過面。」

凱蓓兒猶豫著，現在拿不定主意了。

「凱妹，白宮今天下午擺了妳一道。他們想騙妳對候選人窩裡反，到hｔtｐs://m.h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com目前為止妳沒有上當。如果換成我，想找個值得信賴的一方，我大概會留在謝克斯頓身邊，才不屑投靠瑪喬俐．田奇那種貨色。」

「或者是獻金的事。或者兩者都爆。田奇要我在今晚八點前簽名承認，否則總統會宣布——」

尤蘭達的笑聲撼動了整個玻璃辦公室。「拜託妳呀！等一下！妳快把我笑死了！」

尤蘭達向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凱蓓兒。「小妹，妳看起來老了一百歲咧！妳怎麼啦？」

「他犯了法，」凱蓓兒說。有嗎？

凱蓓兒這時沉默下來。

尤蘭達將相片謹慎鎖進辦公桌抽屜中，將鑰匙放進口袋。「凱妹，妳以後會感激我的。我發誓。」她走出辦公室前調皮地弄亂凱蓓兒的頭髮。「乖乖坐著。我覺得好消息就快來了。」

凱蓓兒考慮著。尤蘭達的話不是沒道理，但某件事仍令她覺得詭異。凱蓓兒指向玻璃外熱鬧的新聞室。「尤蘭達，你們準備轉播重大總統記者會。如果總統不準備爆出獻金或性醜聞，開記者會做什麼？」

尤蘭達凝視她良久。「跟我來。」

「凱妹呀，妳聽好，」尤蘭達笑了又笑，設法間歇擠出幾個字，「這件事妳要相信我。我處理白宮新聞十六年了，札克理．賀尼絕對不可能召集全球媒體，為的只是說他懷疑謝克斯頓參議員接受可疑的競選獻金或跟妳上過床。那種消息要靠洩露的方式散布。貴為總統的人，動不動就中斷正常電視節目表來發牢騷，只hetubook.com.com會傷害自己的民眾支持度，何況妳說他只是想爆出性醜聞和疑似違反模稜兩可的競選經費法。」

開記者會宣布退出太空站？凱蓓兒無法想像。

「內部有人漏出風聲，說記者會跟航太總署有關。」

「乖妹妹，妳想想看。如果白宮還沒公開指控競選獻金，他們大概是不打算公開了。總統說他不願爆醜聞提升選情，態度相當認真。我猜他是想省下航太業的醜聞，改派出田奇來對付妳，希望嚇唬妳一下，說不定能嚇得妳抖出性關係。逼妳自己朝候選人背部插一刀。」

凱蓓兒．艾許全速跑進ABC新聞的三樓製播室。即使如此，她仍比製播室裡所有人的動作慢了半拍。這裡的情緒全天二十四小時白熱化，但她面前的隔間方陣現在狀況亢奮異常，宛如吸食甲基安非他命後的證券交易情境。眼神激動的編輯探出隔間牆彼此尖聲大叫著；揮舞著傳真的記者一間一間走，比對資料；慌亂失措的實習生忙裡偷閒時猛塞士力架巧克力棒與山露汽水。

尤蘭達，柯爾在華盛頓的ABC新聞擔任審稿編輯達十六年。她是波蘭裔，臉上長了雀斑，身材矮胖，頭髮漸稀，大家暱稱她「大媽」。一身母性光輝再加上好脾氣，遮掩了搶新聞時熟稔世故而不擇手段的一面。凱蓓兒初抵華盛頓時參加「女性參政」指導研討會，在會中結識尤蘭達，兩人聊過凱蓓兒的背景，談論身為女性在華府遇到的挑戰，最後聊及歌星。兩人發現對方居然也喜歡貓王。尤蘭達從和_圖_書此效法母雞帶小雞的精神，協助凱蓓兒建立關係。凱蓓兒至今大約每個月仍過來打聲招呼。

「我個人覺得，」尤蘭達說，「田奇指望妳驚慌失措，做出不經大腦的事情——例如說劃清界限，承認男女關係。」尤蘭達指向凱蓓兒手裡的紅信封。「妳和謝克斯頓的合照呢，除非妳或謝克斯頓承認相片是真的，否則一點作用也沒有。白宮知道如果他們流出這些相片，謝克斯頓只會宣稱照片造假，把偷|拍的責任扔給總統，害總統丟臉。」

「模棱兩可？」凱蓓兒發飆。「為了幾百萬的廣告經費而出賣太空法案的決策，怎麼算是模稜兩可的問題？」

「凱妹！」尤蘭達身披蠟染布披肩，戴著玳瑁鏡框眼鏡。一如往常，她佩戴數磅重的花稍時裝首飾，懸掛在身上宛若亮片。尤蘭達揮著手搖搖擺擺走過來。「抱抱！」

「我知道記者會的主題是什麼。」

尤蘭達眨眨眼。「今晚可能是妳的幸運之夜。我打賭賀尼總統被謝克斯頓參議員逼急了，所以決定白宮不得不退出國際太空站的計畫。所以才找來全球媒體開記者會。」

尤蘭達伸出帶有命令意味的一手。「在風波過去之前，我想把這些相片鎖進抽屜裡。我想確定妳不會做出傻事。」

尤蘭達拉低眼鏡，露出懷疑的神色。「凱蓓兒，我們跑白官線的記者都沒查出來，妳說謝克斯頓的競選總部竟然搶先得知？」

凱蓓兒熱情擁抱尤蘭達。尤蘭達熱絡的態度已讓她開懷不少。

尤蘭達向下瞄了一眼凱蓓兒手上的白宮紅信封。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是白宮內部的信封。妳從哪裡弄來的？」

「小妹，太不湊巧了。再過大概半小時，總統就要召開記者會了，我們還搞不清楚主題是什麼。我得預先找專家做評論，現在卻連個頭緒都沒有。」

凱蓓兒解釋，田奇指控謝克斯頓向太空公司收賄，而凱蓓兒剛剛偷聽到他與太空拓荒基金會成員祕密會面，證實了田奇的指控。尤蘭達的表情再次傳達不太驚訝或擔心的訊息——直到凱蓓兒說出自己考慮怎麼處理。

凱蓓兒來ABC找尤蘭達．柯爾。

「不是啦，我是說，搶先得知的人是我。給我五分鐘，我給妳所有內幕。」

「我有聽進去啦。只是啊，甜心，不管時間是不是緊迫，有些事情妳絕對不能做。妳絕不能拿性醜聞來出賣美國參議員。那樣做無異於自殺。我告訴妳，小妹，如果妳整垮了總統候選人，妳最好趕快開車儘量遠離華盛頓特區，因為妳會變成人人喊打的對象。很多人花了很多錢才把候選人推上寶座，事關大筆鈔票和權力，而這種權力是很多人拚死拚活想掙得的東西。」

「我想過這一點，不過競選獻金的問題還是——」

通常尤蘭達人在製播室的高層區。這裡以玻璃牆隔成私人辦公室，是需要安靜思考的決策者辦公之處。然而今晚尤蘭達走出辦公室，置身最熱鬧的地方。她一看見凱蓓兒，立刻發出她慣有的熱情尖叫。

凱蓓兒突然坐直上身。「航太總署？」

尤蘭達站起來。「田奇今天下午的攻勢嘛，大概只是無計可施了，想趁總統公布壞消ｈttps://wｗｗ.hetｕｂoｏk.com.ｃom息前攻下謝克斯頓一城。趁總統又放出利空消息的時候，爆出性醜聞最能引開民眾的注意力。好了，凱妹，我得開始忙了。我的建議是，倒一杯咖啡，坐回這裡，打開我的電視，像我們一樣靜候情勢發展。轉播之前還有二十分鐘，我告訴妳，總統今晚絕對不會潦落去扯爛污的。全世界都在看他。不管他想宣布什麼，分量一定很重。」她眨眨眼請凱蓓兒放心。「好了，信封交給我吧。」

「什麼？」

「還沒有明確的消息，不過可以這麼說——總統的記者會跟性醜聞或競選獻金的事情無關。」

尤蘭達這才顯得困惑。「凱蓓兒，如果妳想遞出法律文件宣誓妳跟一個美國參議員睡過覺，然後眼睜睜看著他撒謊否認，那是妳家的事。不過我告訴妳，這麼做對妳非常不好。妳需要再三思考一下，這樣做對妳會造成什麼影響。」

不會擔心？

「或許說，瑪喬俐．田奇正希望妳這樣認為。候選人背地裡收受大企業的獻金，這是稀鬆平常的事，被人爆出來或許很難聽，卻也未必違法。事實上，多數獻金的法律問題不是出自錢從哪裡來，而是候選人選擇如何花用。」

「妳沒聽進去是吧？我沒那麼多考慮的時間了！」

凱蓓兒心中閃現希望之火，極想相信她的話。「妳怎麼知道？」

尤蘭達傻住了。「等一下。妳以為這場記者會是想爆妳和謝克斯頓的醜聞？」

「能不能找隱密的地方聊一聊？」

「怎麼了？」

「外面的風聲不是這樣吧。聽說妳老闆水漲船高喲。」

凱蓓兒沒心情陪她打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