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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樂園

作者:渡邊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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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落花 三、愛情並不久長

第八章 落花

三、愛情並不久長

「大概也有一起私奔的吧!」
「不過這裡恐怕不適合演狂言。」
「真是不可思議——」久木望著池面搖曳的露台燈光低聲說:「古時候的人一旦來到這深山老林裡,一定會認為再也不會被人發現了吧。」
而正是這兩人現在彼此對斟共飲,陷入新一輪陶醉狀態之中。
入夜後,露台欄杆四處都點著燈,另有燈光打到隔著池塘的能劇舞台上,舞台三間見方的(或者「約六米見方的」)地板光亮如鏡,後面的大板壁上畫著老松圖案。
如今只隔半年,兩人的家庭就已經面臨毀滅。
第一杯是女傭為他斟的,女傭退去後,由凜子執壺,他喝乾一杯,立刻幫他斟滿,等火鍋上來之後,她又忙著調整火勢,看煮得差不多時為他把菜盛在小碗裡。
等女傭撤走晚餐,兩人穿著旅館的浴衣外邊再披件和式外套,走出房間。
「是啊!所以才想在燃燒最熾烈時結束啊!」
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去看薪能是在去年秋天。
「到下面看看好嗎?」
久木看著凜子勤快的動作,忽然想起在家吃飯時的情景。
舞台左邊也是古典造型白紙障圍起的化妝間,由一條浮在池上的小橋相連接,一切景致均對稱地倒映於池面上。
久木和凜子並坐在露台的椅子上,不覺歎口氣。
「那時演員戴著天狗面具。」
「兩人一起吃,就是覺得特別香。」
暮色正濃的天空下,凜子追逐花瓣的雪白身軀像夜裡飛舞的蝴蝶般妖嬈多姿。
久木起身,告別舞台似的又回望一眼後才離開露台。
簡直像幅畫。據說這個能劇舞台本來在加賀前田家宅邸內,明治末年,經由富岡八幡宮遷建到這裡。
只喝了一瓶啤酒和幾小瓶清酒,久木便已經微有醉意。
「你看!」
下了樓,經過適才去過的露天溫泉入口,再往更矮一層的走廊https://m.hetubook.com.com走過去,迎面便是旅館大廳。
「打從男人和女人開始在一起時,怠惰這個毛病便會悄然而生。」
在這深山幽靜的舞台上,似乎比較適合表演那種稍微深入人心、探索情念真諦的劇目。
久木和凜子肩膀緊偎在一起,專注地看著這舞台,錯覺此刻那幽暗的舞台後面會突然冒出戴著瘋狂面具的女人和男人。
久木先喝啤酒,很快又換上當地較辣口的燙清酒。
那時兩人正打得火熱,沒有現在這種受困的感覺。幽會過後,凜子照舊回家,久木也顧慮到太太而回到家裡去。
「走吧?」
是被燈光凸現的能劇舞台所魅惑嗎?凜子的話怪異而有點恐怖。
有些寒意,兩人都在浴衣上披了件外套,關上窗戶,但窗外映著光線的櫻花仍不時露臉偷瞧著他們。
「我也一樣,不論多豪華的大餐,到多高級的餐廳,如果不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覺得食不知和-圖-書味。」
久木靠著巖壁,舒展四肢,凜子手拿毛巾過來,小心翼翼地將腳尖一點點伸進浴池裡。
剛才到達旅館時看見浮在池上的能樂堂時也曾歎息,但兩次的感覺不同。
「我是頭一次看到這種顏色的天空。」
「你也這麼認為?」
久木突然覺得冷,把手縮進懷裡。
他也曾經憧憬過太太、為她而心動,但現在兩人關係冰冷,就差離婚了。凜子也曾經那麼相信先生,發誓永遠相愛,而如今卻是勞燕分飛。
櫻花從無星無月的夜空中舞落。
大廳右邊的門敞開著,木板露台延伸到池塘上。
櫻花開時天猶寒,入夜以後是有點冷。
凜子伸手想接住這片花瓣,另一片緊跟著也飄落下來。
望向窗邊,左手盛開的櫻花依舊探頭窺看著屋內。
岩石堆砌而就的浴池差不多有十坪大小,呈橢圓形,天花板罩著蘆葦編的網頂,四周圍則用蘆葦編的簾子圈了起來,不經意地避人耳目,又留有自https://m.hetubook.com.com然風情,感覺舒適溫馨。
「或許愛情燃燒的期間沒那麼長。」
或許和凜子在一起,氣氛和諧也醉得快。
仰靠在露天溫泉池邊向上望,透過無織網蘆葦天花板遮蓋,可以直接看到夜空。腦袋正上方是剛剛看到的盛開著的櫻花,再上去是如淡藍流彩的天空。
久木等凜子全身泡進溫泉後,招呼她到池邊。
以前還說得過去,但最近幾年,即便和太太共餐,她也不再這麼慇勤伺候了。雖說是長年的婚姻倦怠和感情疏離的結果,但真有如此大的差別嗎?久木此刻更加感到有無愛情存在的不同,可凜子的家庭又如何呢?她和先生一起吃飯時,也是冷冷對待先生嗎?或者,凜子已經根本不再和先生一起吃飯了?
從那以後不時在池周圍的篝火映照下舉辦能樂、日舞、琵琶、傳統民謠表演。今晚沒有表演,在山野寒氣中,舞台一片靜謐,更添幽玄情趣。
「你是說總有一天會厭煩嗎?」
hetubook.com•com我也這麼覺得。」
老實說,久木現在對愛情是持懷疑態度的,至少不像年輕時那樣單純地以為只要兩人相愛就能天長地久。
邊欣賞夜櫻邊進晚餐,連菜色中都有清煮嫩蝦和芝麻拌上當歸,不經意中洋溢著季節感。
久木同意,也再次覺得愛情轉變的可怕。
「男人和女人——」久木看著舞台後面黝黑靜寂的山巒:「即便和你單獨住在那種地方恐怕也是一樣。」
感覺再待下去就會被舞台的鬼魅鎮住,繼而被拖曳到遙遠而古老的世界中去。
凜子是說在鐮倉看到的狂言劇,當時兩人都還有笑出來的興致。
凜子表示贊同,久木反覺有些狼狽。
泡好溫泉後,兩人開始在房間進餐。
他們那時看過鐮倉大塔宮境內舉辦的薪能,然後在七里濱附近的飯店過夜。
由此可見,他們是從陶醉的婚姻狀態中清醒過來的男人和女人。
從樓下大廳隔著池塘應該看得見能劇舞台。
漫無邊際地想著,他也為凜子斟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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