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他用手罩著嘴巴，壓低聲音悄悄說：「那回答我，我怎麼知道你那天晚上會離開崗位呢？」
至於我的浪漫生活，嗯，對，我戀愛了。就這麼簡單。我一心一意地愛著露西。我們沒耽誤，而是直接墜入愛河之中，好像要奪回失去的時間似的。也許，我們現在的生活中有種不健康的絕望，一種沉迷，一種抓著救生筏不敢放手的感覺。我們頻繁約會。不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迷失，心裡不踏實，想馬上和她在一起。我們不停地打電話。發郵件，傳簡訊。
我已經徵得洛厄爾警長的許可，因此，那個保安，就是繆斯警告過我要當心的保安，揮揮手讓我們進去了。我們把車停在公寓停車場上。一切都很陌生——露西和我都二十年沒來過這裡了。當然，那時沒有這些房產。不過，儘管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們還認識路。
「你從頭就策劃好了，是嗎？」
「是的，」韋恩慢條斯理地說，「千真萬確。」
他舉起右手：「你發誓？」
人人都保持沉默。人人都滿心恐懼——我妹妹，我母親，吉爾，他的家人，還有露西。他們都該受到指責，也都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呢？我很想為自己找個藉口，說自己那時血氣方剛，需要……什麼？放蕩一下？但這真的是理由嗎？我那天晚上有責任看好那些營員。但我沒有。
韋恩還在笑。
但這就是愛，對嗎？
他在享受這一切。
嘿，哥哥，卡拉和我要去城裡吃午飯和買東西。愛你想你的，卡米爾。
露西有趣、可笑、善良、聰明、美麗，用最美好的方式征服了我。我們好像對任何事情的意見都一致。
也許，我們都從這個或那個角度推動了事情的發展。恐懼讓我們最後變成了韋恩最好的幫凶。詹雷特也讓我知道了恐懼的力量——如果你讓人們感到十分恐懼，他們就會妥協。只不過這一點在他兒子的強|奸案處理中沒有變成事實。他沒能唬住夏米克．約翰遜，也沒能把我嚇倒。
當然，我心裡仍然感到納悶：為什麼卡米爾這麼久之後才回家？我想，那種緊張感大部分源於此。我理解索希說的話，她想保護我，想維護我的名聲，不想破壞我對父親的美好記憶。而且我知道，只要父親還有一口氣，她就會感到害怕。
「你就無法得手。」
「是你殺了他們。」我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我也做了。是你，是你這個系列殺手幹的。」
我們沿著原來那條路向貝雷特ｗｗｗ•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coｍ發現我母親骨架的地方走去。是的，那條路還在，但兩旁已經長滿草木。母親在裡面躺了這麼多年的那個洞現在是空的。殘留的黃色警用膠帶在微風中飄蕩。
她沒生過孩子，但已經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姑姑了。她愛卡拉，而且那種感情是不求回報的。卡米爾現在和我們住在一起。這太好了——比我期望的更美好——而且這真正減輕了我們之間的緊張感。
「什麼祕密？」我問。
「科普，你還有事情沒明白。」
「你發現那具屍體了，對嗎？我是說瑪戈的屍體。那就是日記中所說的血的出處。韋恩說的不是我，而是你。」
「露西，我們那天晚上為什麼到樹林裡來？」
露西和我開車去樹林。
「你就是向ＭＶＤ提供日記中那些信息的人。你是他們的信息源。」
就在我去機場前，她對我說：「終於結束了。」
韋恩．斯托本進來了。還是我們上次見面的那個房間。他坐在同樣的地方。
「艾拉那天晚上沒有幫韋恩．斯托本，」我對這個女人說，「幫他的人是你。」
「說話要謹慎，科普。我再次請你說話謹慎一點。」
「親愛的艾拉大叔，那個老糊塗嬉皮。」
「對。」
「是的，韋恩。」
「你，」我說，「不是我們。」
「這就是你永遠無法正視我的原因，」我說，「這就是你覺得還在從山坡上往下滾，而且無法停止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家失去了營地或名聲或金錢，而是因為你幫助了韋恩．斯托本。」
露西不想讓我進行這次旅行。
「我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但其他人都想過。每個人都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那麼不負責任。但對我來說，答案很明顯。我在戀愛。我是和女朋友一起溜走的。還有什麼比這更自然的事嗎？」
「一切都是那麼脆弱，你知道嗎？」
（全書完）
「想想吧，科普。對，你是離開了崗位。但你自己剛才也說，一切都是我策劃的。」
「不。我需要找到最終的答案。」
也許這是因為我已經被嚇得夠嗆了。
「什麼關鍵點？」
「韋恩說了，那些謀殺是他精心策劃的。那他怎麼知道我會離開崗位？因為你的任務是確保我不在崗位上。」
他沒說話。只是咧嘴笑著。我不喜歡他這樣。我回憶和*圖*書了一下剛才說的話。仍然不喜歡他那種笑容。
露西舉起一隻手，示意我站住。她慢慢鎮定下來。
露西閉上眼睛。
他又笑了笑。
相反，我轉身從我愛的女人身邊走開。我期望她會叫我站住，但她沒有。她讓我走了。我聽到了她的嗚咽聲。我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出樹林，走到汽車旁邊。我在路邊坐下，閉上眼睛。最後，她會回到這裡來的。因此，我坐在那裡等著她。我不知道她出來之後我們會去哪裡；不知道我們會不會一同駕車離開；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之後，這片樹林中還會不會吞噬最後一個受害者。
我沒說話。
「不，沒那麼簡單。」
韋恩半眯起眼睛，用食指和大拇指比畫出一條細縫的樣子。「你仍然沒明白一個小問題，」他說，「一個我保守了這麼多年的小祕密。」
「你忘記了你在中間扮演的角色。」
「以前聽過這句話。」我反駁。
我想了想，她一定被嚇壞了，可能跑去告訴父親，結果艾拉也驚慌失措。
「他沒幫上多大忙。我只想讓他別礙事。你瞧——科普，這可能會讓你吃驚——但艾拉販毒。我有照片為證。如果那件事暴露出來，他的寶貝營地就完蛋了。他也完蛋了。」
「沒有。」
那些樹好像向我們壓下來。我抬頭看著它們，然後再看看露西的臉。我看到了美，看到了傷害。我想走到她身邊去。但我無法挪動腳步。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想，我知道這是應該做的正確事情。但我就是邁不開步子。
她沒說話。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說來聽聽。」
我知道。
露西跪下來。我聽著風聲，不知道是否還能聽到那些喊叫聲。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只有我自己空洞的心跳聲。
韋恩臉上又綻放出一個笑容。
我等著他說下去。
當然，在那些樹林中，它變得更加模糊。
「他怎麼會知道？」
「我怕你再次掀起大|波。」
她又點了點頭。
「我發誓。」我說。
但是，我們都沒能完好如初地走出那些樹林。
「私家偵探發給露西的那些日記。」我說。
「而且，你還付諸了行動。和佩雷斯太太說的一樣，你先割破瑪戈．格林的喉嚨。然後，吉爾、卡米爾和道格開始跑。你去追他們。你追上了道格，把他也殺了。」
「科普，你不必再去面對他。」
她又抽泣起來。
我只需要她。因此，我邁出了那m•ｈｅtｕbook.coｍ•ｃoｍ一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說，「他說如果我不幫他，他就會讓艾拉進監獄。我以為……我以為他只想嚇嚇瑪戈。你知道的。我以為只是個愚蠢的惡作劇。」
「他看到我了。」
我的妹妹卡米爾。她回到了我身邊，真是太好了。我簡直無法相信她已經多麼迅速地成為我們生活中密不可分的部分。但事實上，我們之間仍然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緊張感。不過已經有所好轉。還會變得更好。但那種緊張感畢竟存在，我們都很清楚。有時，我們盡最大努力去克服它，我們互稱「哥哥」和「妹妹」，經常說我們「想念」和「愛」對方。
他搖搖頭：「你沒看到關鍵點？」
「天哪，天哪，」他對我說，「你一直沒閒著啊，科普。」
「艾拉不是唯一幫助過我的人。」
我明白。但這事需要去做。
卡米爾選擇了對樹林中發生的事保持沉默。她從未告訴任何人韋恩．斯托本做過什麼。不管她的選擇正確與否，都讓韋恩恣意地殺了更多的人。我不知道怎樣做是正確的，不知道她站出來揭發的結果會更好還是更糟。你可能會說，韋恩仍然可能逃脫懲罰。他可能逃到歐洲去，殺人時可能會更小心，逃脫更多的懲罰。誰知道呢？但謊言終究會被戳穿。卡米爾認為她能把那些謊言掩埋一輩子。也許我們都曾那樣認為。
但我認為另有原因。
「這就是你想聽到的嗎，韋恩？讓我感覺有部分責任？」
露西的父親，她親愛的艾拉，曾是這片土地的主人。那麼多年前，他來到這裡，感覺像是麥哲倫發現了新大陸。艾拉可能看著這些樹林，看到了自己的終生夢想：建立一個營地，一個公社，一個沒有人類罪惡的自然居住地，一個和平、和諧的地方，總之，一個能體現他的價值的地方。
「怎麼啦？」我問。
露西手裡拿著鮮花，但她應該了解得更清楚才是。按照傳統，我們是不在墓碑上放鮮花的。我們放石頭。我也不知道那些鮮花是給誰的，我母親還是她父親。也許是給他們兩人的。
當然，對我做這次旅行的意見不一致。
她點點頭。
我仍然不清楚卡米爾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有些細節她沒告訴我。我只知道她是從莫斯科開始的，換了新身分，但沒在那裡待多久。她在布拉格生活了兩年，在西班牙布拉達海岸的貝占爾生活了一年，然後回到美國，又搬www.hetubook.com.com過幾次家，結了婚，在亞特蘭大定居，三年後離婚。
飛機降落。我從飛機上下來，打開黑莓機。妹妹卡米爾發過一條短信：
「艾拉看到你周身是血。他以為……」
我姐夫鮑勃已經出獄。這件事上，是我做出了讓步。我告訴聯邦執法人員說，儘管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鮑勃的確告訴過我需要借錢，而且我同意了。我不知道這事是否會敗露，不知道我做得對不對（可能不對）但我不想格蕾塔和她的家被毀掉。你們儘管叫我偽君子吧，我是。但有時，對錯的界限會變得如此模糊。在這裡，在現實世界的光天化日之下，它也會變得模糊起來。
「你是怎樣讓艾拉幫忙的？」我問。
可憐的艾拉。
我屏住呼吸。他只是笑。我打破沉默。
我等著。露西低下頭，用手捂住臉。她抽泣起來，肩膀劇烈顫動著。我聽到了她的哭聲，我的心也裂成兩半。我向她走近一步。我想，去他媽的。這次，我要按索希叔叔說的去做。我不需要知道一切。我不需要把過去的一切重新翻出來。
一個月後
我理解她的擔心。我非常清楚，這一切都是那麼脆弱。但你也不能讓生活如履薄冰。因此，我又到這裡來了，到維吉尼亞州的紅洋蔥州監獄來了，等著了解最後的真相。
韋恩笑了笑。
他豎起食指：「我計算失誤了。你瞧，我不該先殺瑪戈的。我本來打算最後殺她，因為她已經被綁起來了。但她的脖子暴露出來，那麼脆弱……我沒控制住。」
「那還有什麼？」
「啊哈。」
我在自己話中聽到了檢察官的聲音。我想讓他閉嘴，走開。但他不走。
她沒抬頭看我。
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但他沒接著說。
我的喉嚨哽住了：「韋恩知道我們分手了。」
我看到過的大多數罪惡都起源於小事。妻子因為無關緊要的小事——遙控器找不到了，晚餐是涼的等——惹怒丈夫，然後矛盾升級。但這個案子正相反。是大事引發的。是一個瘋狂的系列殺手讓一切開始的。韋恩．斯托本的嗜血欲望讓一切開始上演。
我想起訴皮爾斯法官，但我永遠無法逮捕他。我想以敲詐罪起訴ＥＪ．詹雷特和ＭＶＤ公司，但懷疑自己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不過，夏米克的起訴倒是進展順利。有傳言說，他們想盡快擺脫她，交換條件是七位數的賠償金。我希望她能得到那筆錢。但我從我自己的水晶球裡仍hｔｔps://wｗw•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ｃom然沒看到夏米克以後的生活道路上有幸福。她的生活一直不順利。不知怎麼回事，我感覺到錢並不能改變那種狀況。
「因此，當吉爾和我威脅要重新調查那些事時，」我說，「艾拉嚇壞了。如你所說，他可能那時就老糊塗了，現在更糊塗得多。滿腦子瘋狂的想法。你已經在服刑。如果吉爾和我把那些事情重新翻出來，只可能對他不利。因此，艾拉驚慌了。他滅了吉爾的口，還想滅我的口。」
蕾亞．辛格最後離開了ＭＶＤ，成了辛格爾．謝克爾的合夥人。辛格爾說她們正在尋找第三個「辣妹」，以便把她們的新公司取名為「霹靂天使」。
「還有幾件事，我原來一直不明白，」我說，「但現在我知道了。」
但現在，我在那笑容中看到了不同的東西。
「有人監聽嗎？」
「韋恩？」
「怎麼啦？」
「那好吧，當然是，為什麼不？對，是我幹的。都是我一手策劃的。」明白了。他也決定讓過去永遠不再見天日。
快速通報一下洛倫．繆斯的最新情況。繆斯還是繆斯。我為此感謝她。戴夫．瑪基州長還沒讓我辭職，我也沒主動遞交辭呈。我可能應該主動辭職，但現在，我還沒行動。
她輕輕把那些花放下，但她仍然沒看我。
一小時後，我正從飛機舷窗往外看。在過去的一個月裡，生活基本恢復正常。詹雷特和馬蘭茲案發生了一些瘋狂而奇怪的轉折，最終完美結案。那兩家人沒有放棄。他們對阿諾德．皮爾斯法官施加了一切可以施加的壓力，法官終於屈服。他拒絕接受那盤色情影碟，說我們沒能及時提供。我們好像有麻煩了。但陪審團看出了其中的蹊蹺——他們總是這樣——認定嫌疑犯有罪。當然，弗萊爾和莫特還在努力。
「對，是這樣。如果你沒離開崗位？」
我彷彿看到她開始變小，開始枯萎。
「我不知道是否有誰看到我們了，但露西說得沒錯。只有一個人可能知道：殺手。你，韋恩。」
「我知道我扮演的角色，」我說，「我沒堅守崗位。」
「艾拉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殺吉爾和我的，」我說，「但他是一個父親。儘管他是那麼溫和慈愛、善解人意，但他和任何其他父親一樣，首先是一位父親。因此，他才為了保護女兒而殺人。」
他攤開雙手：「出於謹慎，我沒再多說什麼。」
他傾過身子，悄悄說：「你，科普。」
「我知道，」我說，「吉爾幫了忙。他將瑪戈綁起來。我妹妹也有份。她幫助你把瑪戈騙進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