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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在總行玄關前。他是一路跑著過來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在玄關前張望了一下，看見一輛銀色的大型賓士車。

「你要是敢傷害她，後果我不負責。」

「下車！」

「早川，早川由里沒事嗎？」

男子看起來並不年輕，但肩膀的肌肉發達，從黑色西裝外套便可想像精幹的身體。臉頰和額頭上有幾條像是蛞蝓爬過的痕跡，應該是以前的傷口。他的眼神彷彿一片深海，毫無光芒。

「別擔心。」

「我叫九鬼。」

「我沒那個閒工夫聽你這些話，倒是你快點把由里小姐放出來。我們的嘗試已經結束了。那份資料，特別是中村資金流向的資料，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九鬼先生，你們已經贏了，你想怎麼操縱大榮和東光都隨便你。但是，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我對此深信不疑。」

「戴上！」

竹內瞪視著九鬼的臉，緊抿著唇。

「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呢。咻、咻……」

他的頰骨猛地吃了一拳，幾乎以為就此碎裂，眼前閃過一道光，幾乎快要失去意識。他全身發冷，身體不住地搖晃。

「你要怎麼想都行。在做出愚蠢的行動前，最好謹慎一點。」

「哎喲，我們的待客之道好像太粗魯了。」

九鬼銳利的眼光瞪了竹內一眼，隨即用力拉起貓的脖子往旁一扭。貓發出穿破空氣的尖銳叫聲。竹內閉上眼睛。

九鬼斥責手下，臉上卻笑了。

「她在哪裡？快點放了她。拜託你。」

「竹內先生，你沒事嗎？現在在哪裡？」

「ｍ•hｅｔubｏｏk.com•com把眼罩拿下來。」

看起來宛如一具死屍。

「開車！」

九鬼微笑著說。

「你給我老實點！」

竹內毫不遲疑，把資料連袋子都交給九鬼。雖然那是大家辛苦蒐集來的，但此時他只能這麼做。

「大榮銀行的竹內先生嗎？」

「別擔心，把眼罩戴好。」男子說。

他走近賓士、但車上貼了反光紙，完全看不到車內。

「這是威脅嗎？」

他發現竹內臉上被毆的痕跡。

男子對司機下了命令，車子滑行般駛了出去。黑暗中摸不準時間。只有不安不斷增加。

九鬼從袋子裡取出資料，就著桌邊的檯燈一邊檢閱。膝上的貓已經睡著了。

「沒有。」

他稍稍移動了一下眼罩看向車外，還是一成不變的商業街。因為景物太尋常了，連走到哪裡他都無法辨認。

九鬼說完咧嘴一笑，一手抓住剛才還睡得很香的貓的脖子。貓突然被嚇醒，睜大眼睛尖叫了一聲，不安地看著九鬼。

九鬼狀甚愉快地笑著。

「怎麼能對銀行的先生做出這麼粗魯的事呢！」

「你和你的夥伴、家人和最心愛的人，我隨時都能把他們這樣。」

男子靜靜地自報姓名，手撫摸著膝上的貓。那隻貓全身覆滿銀色的毛，冷冷地看著竹內。

「應該沒有留底吧？」

粗而宏亮的聲音。竹內照著他的話，坐在男子對面。在微亮的光線中，終於漸漸看清男子的輪廓。瘦骨嶙峋的臉上大大的獅子鼻，令人印象深刻。他的目光銳利，有一種捕獵者和_圖_書的兇狠。

直到剛才，還在九鬼懷裡撒嬌的貓，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骸。

「別那麼驚慌嘛。倒是，你得先把資料交給我。」

「了解。」

他緊緊抱住文件，對於把由里捲入到這個事件感到後悔萬分。岡村，你丟了一個好難的問題給我，請你幫幫我們。被揍的臉頰發燙。

「大榮也在利用我呀。這叫做魚幫水、水幫魚，就是這樣而已。今後我也打算和東光加深關係。竹內，算我開口請求好了，你最好安靜站在一邊，別多管閒事，也別瞎搗蛋。你要知道，中村對你相當欣賞，他還說合併以後有可能提拔你到重要職位。正義那兩個字就把它收到口袋裡去吧。聽人說，你的朋友遭到意外事故死了。我這裡也得到情報說有人在爭執他是自殺還是他殺。你好像把他的死歸咎到中村和我身上來是嗎？」

「竹內，如果有那一天，希望你會很開心。不過，你別小看我。」

竹內抱著文件坐進車裡，緊張得全身發麻。男人看了一眼竹內，微微露齒一笑，門牙缺了兩顆，齒縫間還發出漏風般的咻咻聲。

「調查得真仔細。你們的執著我十分佩服。這份資料要是向公眾發表的話，我或中村很可能再無立足之地。如今是個連透明度都被人檢視的時代，好不容易談成的合併可能也會破局吧。從前那個時代真好，一切都混沌不明。這種貸款根本沒有觸什麼法，是家常便飯。而且我從大榮那裡借來的錢，和圖書又不是我一個人用掉，有些也是為了大榮而分給政治家。所以從來沒想過要還。你們銀行的頭頭常說，最後他都會料理妥當，所以我以為他會幫我補齊。誰想到泡沫破滅，公有資金進入銀行，事情就沒辦法那麼簡單了。所以，當時的祕書中村才會提議，利用新興的股票市場瑪札茲，一口氣把這個洞補起來。中村非常了解我的實力，所以毫不猶豫便和我聯手了，在部分資金回流到他那裡去之後吧。剛開始時他也有點不太願意，不過人只要被金錢俘虜一次，就沒有抵抗力了。」九鬼不急不徐地像在對竹內訓示。

九鬼收下資料袋，像要確認它的重量般兩手抱住。他嘴邊一歪，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斜睨著竹內。

「去見九鬼先生啊。誰叫你多管閒事。」齒縫中咻咻地發出氣聲。

男子笑了。他一定就是偷襲由里的那個人，由里說過他發出的笑聲令人發毛。

竹內依他的話，再次戴上眼罩。

竹內被架進車裡，過了一會兒才被釋放。地點不明，並不是竹內離開時的總行門前。竹內用手機通知進藤。

九鬼時而點頭，時而呵呵呵地發出奇怪的笑聲，最後緩緩抬起頭，咧著嘴嘲諷地笑。

隨著物體落地聲，那隻全身銀毛的貓被丟在竹內眼前。剛才還放出寒光的貓眼，現在卻黑幽幽地張著，身體一動也不動。竹內恐懼地看著，身體不住打起哆嗦。

「送客。」

男子說。竹內從車上下來，男子抓著竹和_圖_書內的手，命令他「走！」戴著眼罩走路就像是太空漫步一般不真切。

「我這種人哪，就像是不良債權。一屁股坐在經營階層中動也不動，但從外面是看不見的，經營者想把我做個處置，但是他動不了我，只好暫時擱在一旁，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才好。他知道，到了這個節骨眼才讓銀行跟我的關係浮出台面，只會引來社會的批評，沒有任何好處。在他們猶豫不決之間，我已經慢慢增殖，逐漸跟大榮合為一體了。」

「你是把大榮當成你私用的金庫了嗎？」竹內問，他因為憤怒而全身發熱。

一定是它。竹內心臟怦怦直跳，手心滲出汗。他重新抱穩資料，對自己說了聲：「來吧！」

「你跟夥伴聯絡一下，到由里的公寓去看看。她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睡得正香甜咧。我給你一句忠告。你最好記清楚，我隨時都可以攻擊你們。」

「請上車。我帶你去。」

「你確定她沒事！」

走進電梯，上升。可能是九鬼擁有的某處大樓吧。由里就是被綁架到這裡嗎？

他站在車旁。這時，後座的車門無聲地開了。他戰戰兢兢地俯身看向車內，裡面坐著一個男人。他朝竹內欠欠身。

竹內掛了電話，內心祈禱由里不要出事。但在祈禱的同時，不由得怒火漸生。絕對不能放過他。雖然告發用的資料都沒了，但他們所做的勾當全都記在他腦袋裡了。一定還有逆轉的機會。竹內緊抿著嘴，心想，怎可任由中村和九鬼稱心如意……！

在黑暗中不斷上升，身體因恐和*圖*書懼而不住顫抖。死、被殺。他氣力盡失，幾乎想哭出聲。

「是。他們好像讓她睡著了，我也立刻趕過去。」

「那邊坐。你叫竹內吧。」

那兩個人無聲地點點頭，將竹內再次戴上眼罩。

「當然啦。」

竹內取下眼罩，抓住男子的衣襟。

「是的。」

竹內壯著膽子說。他的聲音沙啞，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要帶我到哪去！」

「她的公寓？」

「大榮銀行逼死了我的朋友，我只是想把大榮導回正軌。」

「由里在什麼地方？」

「別管我了，先馬上到由里的公寓去一下。」

看著微光中的九鬼身影，竹內直言不諱地說。

車行了一段時間，開始滑下一段陡坡，似乎走到地下去了。然後車子停住。

「把這個眼罩戴上。」

男子厲聲說道。於是竹內撿起丟在地上的眼罩。

男子說。竹內摘下眼罩。這是個氣氛莊嚴的微暗房間，室內以間接照明為光線，中央有一座大沙發，後面是辦公室。沙發中間坐了一個男人，身軀矮小，但極有威嚴。由於他才剛摘下眼罩，眼睛還不適應，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們就是這隻貓。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男子說。竹內依言戴上眼罩，那就像飛機上發給乘客、幫助入眠的東西。戴上之後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我交給你的話，你就會把由里放了嗎？」

「她叫由里嗎？別擔心，雖然我為了目的是不擇手段的，不過我不太喜歡見血。」

九鬼縱聲大笑起來。他把文件丟在沙發上，然後朝空中揮揮手。兩個人過來抓住竹內兩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