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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囚

作者:傑弗瑞.亞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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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審判 10

第一部 審判

10

貝絲遲疑了一會兒,而法庭內人人都緊盯著她。瑞德曼暗自咒罵,他早該知道,皮爾生會設法利用第一個問題,令她猝不及防。唯有沙克維法官看來毫不意外。
「您喝了幾杯茶?」
「幾分鐘後,他便與朋友會合。」皮爾生說。
「如果他無罪開釋,就會成為您的丈夫。」
「不如我們進一步測試您的記憶力。當酒保拿起香檳酒空瓶時,柯雷格先生是不是說『幹掉他們』?」
皮爾生猛拉黑袍上的翻領,「威爾森小姐,事實上,您當初就是在東區聽到這句話的,是吧?」
「還是三杯呢?」
這位資深律師連看也不看貝絲,就緩緩起身整理文件。接著他啜飲了一口水,最後才將目光投向她。
「可是您現在想到了,難道您不贊同,這時間久得夠你們反覆套好說詞,以確保您出庭時倒背如流?」
她回到證人席,抱持前所未有的決心,想要擊敗他。她站著不動,無畏地凝視坐在原位的皮爾生。搞不好他根本不打算問她任何問題。
「那是因為您並非出身於倫敦東區。」貝絲說。
「您到監獄探視卡特萊先生,」他頓了頓才說,「這五十個鐘頭以來,你們是否討論過本案?」
「不對,不對,是兩杯。」
「不,伯納德根本不想管任何事。」
「這是當然的,若非如此,也許您能解釋,為什麼您記得那晚發生的每個細節,還有每個涉案人所說的每句話,但卻想不起今天早餐吃了些什麼。」皮爾生說。
「可是他們沒說真話。」
「威爾森小姐,如您所見,這是《貝斯諾格林與博河報》的影本,報導指出一九八六年二月十二日那天,在克萊門阿特利綜合中學操場上發生械鬥後,丹尼.卡特萊曾接受警方訊問。」
瑞德曼緊盯著貝絲,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沒告訴他的。
「當您轉身時,另外兩個男人,也就是達文波特和莫蒂默先生,已經站在後門?」
「對。」貝絲說。
「我沒那麼說。」貝絲抗議。
「對,沒錯。」
「不是很久。」貝絲說。
貝絲開始啜泣,「是啊,他流了那麼多血,我想他可能活不了。」
「您告訴辯方大律師,由於您在東區聽過更不堪入耳的話,所以沒有反應。」
「是的,我爸已經告訴丹尼,說他是接棒人。」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
「和素昧平生的兩個男人打架。」
「接下來或許您也能說明,」皮爾生邊查看筆記邊說,「令兄對卡特萊說『如果你以為我會叫你老闆,那就甭做夢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不記得了。」
「我想起來了,丹尼設法要我哥冷靜,可是他還想回酒吧解決柯雷格,所以一定超過一分鐘。」貝絲說。
「他一定至少有二十分鐘跑回家,把衣服給換了。」貝絲說。
「您確定是伯納德,而不是丹尼告訴您的嗎?和*圖*書
「大約兩小時。」
「可是您確實看到,一分鐘後,他站在巷子的另一頭。」
「我想悄悄溜走,以免再引起任何麻煩。」
「不,我們沒惹出任何麻煩。」
「威爾森小姐,您又沒目擊刺殺過程,怎能如此確定?」
「我不確定,但他就是站在那兒。」
「如果伯納德想那麼做,大可以一拳就把他擺平。」
「我想一定有。」貝絲遲疑地說。
「威爾森小姐,如果您從酒館大門離開,穿越擁擠的街道,經過一條長巷,最後抵達巷底,您會發現,這整段路程將近兩百公尺,您認為柯雷格不到一分鐘,就跑完這整段路嗎?」
「威爾森小姐,容我再提醒您,您曾告訴辯方大律師某些不完全屬實的話。」貝絲噘起嘴唇。「您說『當我遇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們會結婚』。」
「還是令兄想回去解決丹尼.卡特萊,好讓他徹底明白,一旦父親退休後,誰會當老闆?」皮爾生問。
「那您或許記得,當您跑回令兄身邊時,誰手裡拿著刀。」
「沒錯。」
「所以要是柯雷格先生刺殺令兄,他必定也渾身都是血。」
皮爾生傾身向前,檢視自己的筆記,「不過,是誰說『有時候我還滿喜歡婊子把嘴張開』?」
瑞德曼心想,這女人很聰明,懂得順著對方的話頭說,好讓眾人徹底瞭解其中的論點。
「您確定是伯納德,而不是丹尼說的?」
皮爾生連忙轉移話題:「威爾森小姐,讓我們回到巷子裡,再測試一下您的記憶力,柯雷格與裴恩在不到一分鐘內,便跑到巷子裡,開始走向令兄,並在沒有任何挑釁下,就打起架來。」
「是的。」
「威爾森小姐,我認為您心裡清楚得很,但為了讓陪審團瞭解,我們還是要說明。有兩個男人從正門離開酒吧,趁另外兩人在後門把風時,繞到酒館後面去,而這一切都是在一分鐘內完成的。」
「皮爾生先生,我當然記得我哥遇害那晚發生的事。我怎麼忘得了?無論如何,柯雷格和他朋友有更多時間去準備說詞,因為他們既沒有探監時數,也沒有會面時間或地點的限制。」
瑞德曼面露微笑。
「不,是伯納德。」貝絲又說了一次。
「這句話是柯雷格說的,因為他們在西區就是這麼說話。」
「假使卡特萊先生有刀就沒辦法了吧。」皮爾生回應。
「是的。」
皮爾生在法官還來不及回應前,便答道:「我贊成辯方大律師的意見,但由於威爾森小姐和父親同住,我認為證人也許知道自己的父親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不,那不是事實。」
「無論是哪一種說法。」
「那學校為什麼會開除他?」
「他們都在說謊。」貝絲提高聲調。
「這好像有點成了習慣,是吧?」皮爾生說。
「威爾森小姐,可惜我們只聽到您這麼說,而另外三hetubook.com•com名證人的說詞卻截然不同。」
「您吃了幾片土司?」
皮爾生隨即說道:「當您出去時,發現柯雷格先生就在巷子的另一頭等您嗎?」
「只有您在說實話。」皮爾生回應。
「就在他臨終前?」
「對。」
「所以你們已經惹了一些麻煩囉?」
「憑空消失了嗎?那您又如何解釋,幾分鐘後,當警方抵達時,柯雷格先生坐在酒吧裡,正等著警探,而且全身上下都沒有血跡。」這下輪到貝絲啞口無言。皮爾生繼續說道:「我可否提醒您,當初是誰打電話報警的?威爾森小姐,可不是您,而是柯雷格先生。要是你刺殺某人,衣服沾滿鮮血,還去報警不是很奇怪嗎?」皮爾生停了一下,讓陪審團想像這個畫面,接著才繼續問。
「而您的未婚夫全身是血?」
「我每個星期天下午都會去探視他。」貝絲的語氣有點自豪。
「我已經說明事發的經過了。」貝絲說。
貝絲聞言低下頭。
「但您不是沒看到柯雷格先生從吧檯拿刀嗎?」
「等丹尼一上了證人席,就會證實我的說法。」
「而您並沒有護著未婚夫?」
「但是您迫不及待想離開,所以假使超過一分鐘,您就有足夠的時間跑到大馬路上,趁他們趕到之前消失無蹤。」皮爾生提醒她。
皮爾生回答「柯雷格先生也不是」,隨即又接口道,「然後卡特萊將威爾森先生朝後門推,柯雷格是不是就在這時聽到令兄說,『那我們何不去外面解決』?」
「過了多久您才發現他站在那兒?」
貝絲不顧這評語,又說了句:「他承認當時在巷子裡。」
「在現場的是我,不是我爸。」貝絲回答。
「我從來沒算過。」貝絲說。
「可是您的未婚夫有啊!」皮爾生提醒她,「因為他先前打電話給令兄,邀他在酒館與兩位會合。」
皮爾生注視著陪審團,「威爾森小姐,我們都知道,是誰打電話報警的,是吧?」
「他當然會,因為最近六個月來,你們每星期天都見面。庭上,沒有其他問題了。」皮爾生說。
「威爾森小姐,那您為什麼不叫救護車呢?」瑞德曼對這點也一直很困惑,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但她沒吭聲,於是皮爾生又說:「畢竟,就像您所說的,令兄身中多刀。」
「他一定辦到了。」
「那令兄當晚為何說『如果你以為接了我老子的事業,我會叫你老闆,那就甭做夢了』?」
「也許吧,但由於這是家族事業,令兄因為沒列入考慮,而心懷怨懟,難道不能理解嗎?」
「可是後來另一個男孩進了少年感化院。」
「不,當伯納德遇刺時,他已經在巷子裡了。」
「什麼意思?」貝絲問。
「威爾森小姐,為什麼不從大門走呢?」
「可能超過一分鐘。」
「沒錯,是我說的,我是真心的。」
「沒有。」
「他hetubook•com.com沒有啊,他是在調查期間奉命回家的。」
皮爾生說:「我很高興,我們至少證實了一點……能否請您把報紙頭版的第三段念給庭上聽,『貝絲.威爾森稍後告訴警方……』那裡。」
「威爾森小姐,請恕我說句陳腔濫調,您是否認為『那是我的說法,而我將堅持到底』。」
「威爾森小姐,這是不是您未婚夫第一次涉及械鬥,並由您出面營救?」
「伯納德有告訴我事發的經過。」
「沒錯,因為那是事實。」貝絲說。
「我會。」
「威爾森小姐,您今天早餐吃了什麼?」
貝絲默不作聲。
沙克維法官邊從半月形眼鏡擡眼看著皮爾生,問:「您也準備了影本給陪審團嗎?」
「甚至三十分鐘。」瑞德曼補充。
「警方趕到時,發現卡特萊的衣服沾滿血跡,而他們從刀子上辨識出的唯一指紋,就是您未婚夫的。」
「那是您自認為的事實,因為您並未實際目擊事發的經過。」
「那是將近十五年前的事了。」貝絲抗議。
貝絲最後總算說出:「我喝了一杯茶,還吃了一顆水煮蛋。」
「不是,如果是丹尼,我就會看到。」
「是啊,但伯納德根本不想要那份差事。他始終認定,丹尼是天生的領袖。」貝絲說。
「對!」貝絲吼道。
沙克維法官說:「事情很可能是這樣,但那仍是道聽塗說,因此我裁決不予採納。」他轉身向貝絲說:「威爾森小姐,您不必回答那個問題。」
皮爾生打岔道:「您的未婚夫也在,我要說,剛開始只是長期以來的又一次爭吵,直到卡特萊刺殺了令兄,最後才以悲劇收場。」
「並不是憑空,他一定是從吧檯拿來的。」
貝絲低頭看著報紙影本,讀道:「貝絲.威爾森稍後告訴警方,丹尼.卡特萊並未參與械鬥,而是跑來幫助一位同學,甚至可能救了他一命。」
「沒錯。」
皮爾生凝視了檔案好一會兒,「對不起,威爾森小姐,我不懂這句話有什麼好笑。」
「他是在啊,威爾森小姐,但他是聽到您尖叫後,才離開酒吧裡的朋友,好查看您是否有危險。」
「我忘了。」貝絲回答。
此時法官、陪審團和瑞德曼全盯著他瞧,而他似乎不急著亮出王牌。
「此外,您也告訴庭上,您從後門離開酒館。」
「沒錯。」
瑞德曼猛地站起來說:「庭上,這種證詞不僅是道聽塗說,更可能與本案無關。」
「沒錯。」貝絲說。
「一切都在不到一分鐘內發生的嗎?威爾森小姐,」他頓了頓又說,「您認為,這四個人是什麼時候找出時間,策劃出如此複雜的行動?」
「威爾森小姐,您怕令兄奄奄一息是否也是事實?」
貝絲緩緩走回證人席,擡頭望著坐在旁聽席的父母,接著便看到柯雷格低眼瞪著自己,她想抗議,可是心裡明白那也無濟於事。再說,要是柯雷格和圖書知道她因此心煩意亂,只會更加得意。
貝絲望著法官說:「我爸不相信我,」她開始啜泣,「他還是堅信丹尼殺了我哥。」
皮爾生低頭看著筆記說:「您還說,依您看來,達文波特先生沒有卡特萊先生好看。」
「不是很久,那是不到一分鐘囉?」皮爾生重複道。
「他只是想幫忙。」貝絲說。
「是我說的,」皮爾生道,「因為我認為,您會說任何話來保護自己的丈夫。」
「對。」
「不,是柯雷格說的。」
「威爾森小姐,您還想說些什麼可能對陪審團有幫助的話嗎?」皮爾生滿懷希望地問。
「可是您後來不是發現,令尊已經改變心意,並告訴卡特萊,他打算讓令兄來負責修車廠?」
「威爾森小姐,那聽起來也有點耳熟,您有沒有同感?」
「他是在開玩笑。」貝絲說。
「卡特萊先生涉及械鬥,而您卻說他只是想幫忙。」
皮爾生擡頭望著天花板計算,「所以過去六個月來,你們大約共處了五十個小時。」
「我不需要,因為伯納德已經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確定是柯雷格先生,還是另一個男人。」
「所以您認為他是超人囉?」皮爾生說。
「但他不是我的丈夫啊!」
「當時您正在巷子的另一頭,拚命想叫計程車。」
「沒錯,我記得,因為他真的這麼做。」貝絲堅稱。
「當然啊,丹尼雙手抱著我哥。」貝絲說。
「還有,您說如果有任何事出了差錯,您始終會支持他的說法。」
「或許又是測試您驚人記憶力的時候了。」皮爾生說。
「當情勢開始惡化時,柯雷格先生憑空抽出一把刀,刺向令兄的胸膛。」
「您『不確定』是不是『另一個男人』。您是指被告丹尼.卡特萊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那時已經不見蹤影了。」
「威爾森小姐,那您為什麼不從大門走呢?當初要是您這麼做,就會發現自己置身人潮洶湧的街頭,大可以像您說的那樣,悄悄溜走,不再引起任何麻煩。」
「您不記得今天早餐吃的東西,可是對半年前聽到的每一句話,都能記得一清二楚。」貝絲再次低下頭。「您不但記得史賓賽.柯雷格先生那晚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還記得他向您眨眼、用舌頭舔嘴唇等細節。」
「拿刀的是柯雷格,是他刺傷伯納德。」
「對。」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瑞德曼說了聲「幹得好」,嗓門大到連皮爾生都聽見了。
「當時他手裡拿著刀嗎?」皮爾生的身體後傾,等著貝絲回答。
「皮爾生先生,他並沒有說『如果』,而是說『等』,兩著可是有天壤之別。」
「是的。」貝絲說。
「威爾森小姐,您還記不記得,一九八六年二月十二日那天,在克萊門阿特利綜合中學操場上發生的事?」
「所以從吧檯拿刀的人不是丹尼.卡特萊?」
「不過您也沒和*圖*書親眼看到。」
「每次多久?」
「還真剛好。」
「的確,但我認為您絕對不會忘記,那位您要託付終生的人,竟然登上地方報紙頭版的日子。」皮爾生接過初級律師遞上的一九八六年二月十三日《貝斯諾格林與博河報》影本。他請法警將一份影本交給證人。
皮爾生話鋒一轉,問道:「那令尊認為誰在說實話?」
「是柯雷格用刀刺我哥。」
「可是丹尼並沒有參加那場械鬥。」
「剛過半年。」
「您這是什麼意思?」貝絲反問。
「沒錯。」
「喔,還有一些土司。」
皮爾生回答:「有的,庭上。」初級律師將影本轉交法警,再由他依序遞給法官和陪審員,最後才拿了一張給丹尼,而對方卻搖了搖頭。皮爾生一臉驚訝,甚至懷疑卡特萊識不識字。一旦他讓丹尼上了證人席,就會針對這點追根究柢。
她又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我不記得了。」
「對。」
「不是,是吧檯前的四個男人之一。」
「不過幾分鐘後救護車就來了。」貝絲回答。
「一杯,不對,兩杯。」貝絲說。
「從令兄遇害那晚到現在有多久了?」
「沒別的了嗎?威爾森小姐。」
她衝口說出:「我沒有手機!」
「在那段期間裡,您多久見卡特萊先生一次?」
「是的。」
「您一定希望在這個案子裡,最後入獄的是另一個男人,而不是您想嫁的那個人。」
「我明白了,所以其他證人都甘願在宣誓下說謊。」
貝絲吼道:「柯雷格、柯雷格、柯雷格!我要跟你講幾次?」
「您是在什麼時候發表聲明,洗刷了他的嫌疑,導致另一個男孩進入少年感化院?」貝絲再度低下頭。「讓我們再回到最近這次械鬥,您又如此適時的出現,營救了未來的夫婿,」皮爾生趁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前,便說:「當令尊退休後,卡特萊希望成為威爾森修車廠的負責人,是真的嗎?」
「那為什麼幾分鐘後,警方訊問柯雷格先生時,他潔淨的西裝、襯衫和領帶上,連一滴血也沒有。」
「我不懂您的意思。」貝絲緊抓證人席的圍欄。
「我認為您根本沒聽到柯雷格說那些話,而是在東區聽卡特萊說過很多次,因為他就會說這種話。」
「這下您又不記得了。」
「是啊,他們都在護著他。」
「但行刺的是誰?」皮爾生問。
「記得,是丹尼,可是他解釋說,當柯雷格拿刀刺我哥時,他必須搶下刀子。」
突然間,法庭內似乎人人都在竊竊私語。法官說了好幾次要求恢復秩序,皮爾生才能繼續問話。
「誰有辦法在不到一分鐘內就跑進巷子?然後找時間報警,再回到酒吧,要朋友離開、回家,接著換掉血衣、淋浴、回到酒吧,還能坐在那兒,好整以暇等警察來?接下來還能針對事發的確切經過,提出前後連貫的說詞,讓當晚在酒吧的每位證人後來都能加以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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