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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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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浮沉 1.兵敗廣宗城

第三章 浮沉

1.兵敗廣宗城

董卓心裡輕鬆不少,但臉上仍是一副悲苦的樣子。
那些在大旗揮舞下,如潮水般湧過去的士卒,此刻又像潮水似的從前沿迅速退了下來。這下更激怒了董卓,他抽出佩刀,迎著潰逃下來的士卒,揮刀亂砍。無奈兵敗如山倒,任董卓瞪眼砍殺,只砍得手軟臂酸,也阻擋不住逃兵的狂潮。
「這還用問,何大將軍與我交情極深,此次陛下欽點我持節替代盧植,就是他出的主意。」
董卓無所措手足地哀嚎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回稟大人,監軍大人在晚間又被小的們灌個酩酊大醉,料想此刻正在呼呼大睡,小的想,即使把他扔在野地裡,也是人事不知的。」
部下雖然是作預備隊,但董卓卻手挽強弓,率領弓弩營的士卒埋伏在離城不遠的壕溝內。今日攻城,就以董卓射出的響箭為號。
「李監軍此刻入睡否?」董卓微閉雙眼,享受著徐徐涼風。
「好,汝不愧是本帥身邊的『張子房』,此表就偏勞你的八斗文才了。」
「大哥,你與國舅爺何進——何大將軍是否交好?」
「謝大人。監軍在晚宴上嘮嘮叨叨,說什麼今日權做小醉,待董大人攻克賊巢後,要大醉三日,他說,『生擒匪首,犁平匪穴,乃漢興以來,數一數二的大捷,焉能不開懷痛飲,非如此,就對不住皇上的恩典,對不住董將軍的曠世奇功!』」
「賊囊球,打扇為何不賣力,瞧,我一身臭汗。」董卓一面說,一面氣呼呼地從腦門上、臉上、肥嘟嘟頸背下揩下成串的汗珠,然後氣急敗壞地朝蜷伏在地的董乙身上甩去。
董卓很想有一套超越盧植的攻城方略,但又不得不在心裡贊同盧植的攻城安排。幾天下來,他對廣宗城下的敵我態勢有了較為深刻的了解。這廣宗城乃是黃巾軍的大本營,城池寬廣,守備森嚴,城內糧草儲備充足,短時間內,是根本無法攻破此城的。況且守衛廣宗的又是五萬黃巾精銳,坐鎮指揮的是節制黃巾三十六方的頭號領袖——天公張角。一想到這位天公將軍,董卓不由搖頭嘆息,這老雜毛的鼓動力,確實神通廣大,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就憑那些鬼畫符泡的清水和幾句咒語,竟也唬弄出十萬忠實信徒來。不必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黃巾徒眾多如牛毛,就是吃皇糧的軍吏、士官中,也不乏其徒。今年春上,司隸校尉根據濟南郡傳來的密報,一下子就在洛陽城捕獲黃巾信徒千餘人之多。這數千人可不是尋常的草頭百姓,大多是擔負宮省直衛的要害人物,幸虧發現得早,抓獲及時,要不真要應了「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傳言,鬧出改朝換代的大事變來。董卓不由得為漢靈帝悲哀起來,他一心倚靠的小黃門、中常侍中也出現黃巾軍的信徒,並要開門迎敵,策為內應,這真是個孤家寡人,連親信都反對自己,這皇帝還有什麼做頭!換了自己,定不輕饒懷有貳心的部下。所以,董卓經常命各營長官對屬下搜身檢查,一旦發現誰身上藏有黃巾的符篆,立即殺無赦。
臨陣換將,兵家之大忌,更何況盧植已即將完成攻城的準備工作,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攻下廣宗城的,但被小黃門左豐讒言激怒的漢靈帝再也顧不上這一點,他不能容忍像盧植這樣遲遲不按他旨意行事的將領。
「多謝汝和圖書父子鼎力相助,」董卓感激涕零道,「要不然我董某豈不一命休矣!」
「郭多兒,還有什麼路子,快說出來。」見平日話語不多的郭汜也說有門路,董卓頓時來了興趣。
「郭、李二位將軍所言極是,只是這皇上面前,也不能沒有一點交待,依我之見,何不再上一表,向陛下自請敗軍之罪,請皇上免除任職,以示警尤。不過還要詳陳盧植如何延誤戰機,致使黃巾叛賊尾大不掉,而我軍又如何寡不敵眾,浴血奮戰等等,這封奏章表面上是自責,實際上是自我開脫,而且順著皇帝的心思寫,管保大人可得無罪開脫,不失官職。」
今日之戰,損兵折將如此慘重,對董卓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董卓縱馬狂奔,直至一處小樹林時,才發現胯|下坐騎嘴裡只吐白沫,漸漸邁不開步子了,忙跳下馬來,馬腹被馬刺踢得血肉模糊,那馬頭一偏,就蹶倒在地,呼呼只喘粗氣,看看不行了。驚魂方定的董卓環顧一下左右,五萬士卒,如今只有百十人跟在後面。
「噯——我說董大哥,你是個何等聰明的人,這種區區小事就把你難倒了?像我李某這樣的魯鈍愚笨之人,也可想出幾條救急的法子。」
原來是怪自己打扇不力,董乙才放下心來,忙翻身下跪,叩求恕罪。
就在此時,那高高的廣宗城上,突然出現一道黃色的人牆,接著便見城頭刀光閃動,礌石如雨,傾瀉而下。
士卒悲慘的呼喊聲激起董卓不可遏制的狂怒。他狠狠地把大旗插在地上,重新拉弓放箭,弓弩營的士兵也紛紛跟著齊射城頭。董卓不虧是神射手,弦響人仰,箭無虛發,無奈身後的那幫射手,卻差遠了,許多箭根本飛不上高高的城頭,在半道上就落了下來,帶火藥的箭大多落在已被礌石打翻的同伴頭上,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士兵又燒得鬼哭狼嚎。
董卓駐紮的營帳,離黃巾軍的大本營——廣宗城只有數里之遙,夜深人靜,城裡的犬吠聲、馬嘶聲、城樓上武器的撞擊聲、守城黃巾軍的傳令聲,都一一清晰可聞。幾天前,這裡的主帥還是北中郎將盧植,可是一夜之間,顯赫的將軍變成一文不名的囚徒,一紙飛詔便將盧植革職拿問入京。囚禁盧植的檻車剛向洛陽馳去,董卓便接踵而來,作為繼任者入主大帳。
董乙的幾句閑話,又勾起董卓的無窮心事。咳!看來進攻廣宗城的行動是拖不下去了。「將在外,君命怎敢不受!」勝也罷,敗也罷,明日攻城在所難免了。一陣焦燥,又激出周身熱汗,董卓頓覺董乙打扇太不盡力,不由惱怒起來,一時性起,便伸出蒲扇似的巴掌,照董乙的面門就是二下,只打得董乙嘴角流血,跌倒在地。這小廝怎麼也沒想到,剛才主人還誇他辦事靈活,一轉眼就變了臉,賞他二記大耳光,真不知做錯什麼事,惹惱了主人,心裡一慌,連尿也被嚇了出來。
「咳!小將軍謬獎,敗軍之將,那來什麼威武?又那來什麼豪氣?」董卓喟嘆道,「哎——令尊義真將軍何在?」
就在這時,廣宗城那兩扇關閉多日的堅固大門突然洞開了,門開處,閃出一彪黃燦燦的人馬來。為首者正是天公將軍張角,只見他左手持皿,右手持符,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縱身將符水灑向前後左右黃巾士兵,士卒無不帶著狂熱情緒承受首領灑下的「聖www.hetubook.com.com水」。符水灑畢,張角放聲喊道:「天皇皇,天皇皇,保佑我等黃頭郎,疾……」隨著張角的呼喊,黃巾士兵也齊聲高喊:「蒼天無道,黃天當立,殺董賊啊!」然後就像黃潮一般直撲漢軍陣地。前番彈壓潰軍已使董卓大汗淋漓,此刻又湧出如此眾多的黃巾士兵,縱有十個董卓,也勢將被這股黃潮所吞沒。走吧,三十六計走為上。狼狽不堪的董卓躍上一匹戰馬,連抽數鞭,去追趕那潰軍之潮。
「小將軍請起,不必多禮。」董卓慌忙去扶那小將,「小將軍救人急難,感激之至,然不知受,何人差遣?」
「董大人休提『謝』字,同朝為官,誼如手足,理應互相聲援。董大人此處不是棲身之處,且隨小將暫趨大營,作從長計議吧。」說罷,皇甫堅壽就把董卓扶上自己的坐騎。
「這就是了,大哥何不即刻修書一封送至何大將軍處,詳陳此次戰敗的種種緣由,陛下已委派他總理平定黃巾賊亂的重任,若是他願在陛下面前為你說幾句話,肯定是會起作用的。再說何大將軍的妹子——何娘娘,眼下正寵壓六宮呢!」
好!拂曉時分是守城軍最疲乏、警覺性最低的時刻。董卓不由暗喜,左手悄悄拉開弓,右手搭上一支捆綁呼哨火料的強箭,目不轉睛地瞄準著城樓的正面,「嗖」的一聲,那箭挾著尖利的呼響聲和一團火球直撲城樓。董卓的臂力不減當年,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城樓的大紅門楣,「騰」地一下,立時就燃起一片火光。未等守城黃巾軍醒悟過來,埋伏在壕溝裡的漢軍一呼而起,潮水般的湧向廣宗城。第一架雲梯豎起來了,雲梯悠悠靠上了城牆,接著第二架、第三架……所有的雲梯都靠上城牆,漢軍兵士爭先恐後踏著晃晃悠悠的雲梯往上攀。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進城去,搶它三天、玩它三天、樂它三天……
今日攻城的第一梯隊,董卓安排盧植原先率領的北中郎將所部擔當,而自己的東中郎將所部則排在第二梯隊,作預備之用。如此安排,董卓還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北中郎將諸部,到位時久,休養充足,且人數眾多,熟悉地形,宜拔頭籌,而東中郎將諸部,千里轉戰,師勞馬疲,且情況生疏,自然應做殿後。盧植的舊部雖然心下不滿,但誰又敢違反殺無赦的軍令呢?只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一聽有人馬殺過來,頓時就把董卓和他的部下嚇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
郭汜的一席話,說得董卓連連點頭稱是。便對李傕、郭汜二位說:「你二人所言極是,我們來個雙管齊下:郭汜你去何大將軍處,李傕你去京城。」
大帳裡董卓,並不比手下的士兵好過多少。俗話說「十個胖子,九個怕熱」,熱尚可以忍耐,但還有一件既不能忍更不能耐的要命之事——離皇上親自下達的攻城時間只剩下一天了。是否按期向黃巾軍的大本營發起攻擊?董卓正犯愁呢!他也像兵士們一樣,赤|裸著上身,汗流浹背地待在悶熱的大帳中,焦慮萬分地思索著。
入夜了,餘熱不散,整個兵營就像一個大蒸籠,人們根本無法入睡。大家赤|裸著身子,僅在腰間繫一塊布遮蓋而已。士兵們擠在營帳門口,希望得到一點兒清風涼氣,可這天底下除了熱浪,還是熱浪,那有一絲涼風。失望至極的士兵發出咒https://www.hetubook.com•com罵,他們罵天罵地,罵不遠處的對手黃巾軍,甚至連派他們來打仗的皇帝也敢痛罵,至於他們的主帥董卓,更是連祖宗八代都被罵遍了。
「爾等不要胡說,此種大逆不道的妄說,如何能往咱家身上按,傳出去,可要滿門抄斬的啊!」
那一次在西域戊巳校尉任上,因收取匈奴頭領奉獻的良馬二十匹,金鐻十枚,被手下屬官告發,朝廷怪罪下來,一下子就被免除了官職。然而他獻了五枚金鐻給中常侯覽後,不出半載,又被升遷為并州刺史。作為屢立戰功的邊將,董卓打心眼裡就瞧不起那幫倚仗皇上勢力作威作福的閹豎貴璫,無奈此輩正氣焰熏天,權傾朝野,連號稱至尊的當今皇上,居然也甘認這幫陰陽人作爹作娘,遑論其他臣民,小小董卓又如何敢與此輩相抗衡呢?董卓雖然信服前任盧植的軍事才能,但又不能不暗笑其過於「迂梗」。小黃門左豐,奉皇上之命前來監軍,無非想趁機敲一記竹槓,索要幾個錢,你盧植識相點,送點金銀,不就打發了事,他回京後,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你盧植不就可以放手按自己的打算行事嗎?唉!老盧啊,老盧,你千不該,萬不該,不給錢就算了,為何還要充硬漢奚落這幫心狠手辣的陰陽人,豈不是自掘墳墓!自光武皇帝以來,未行叛逆而被關在檻車裡逮京問罪的邊將,除了你盧植,還有誰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嘛,我董卓就是深通此理的。董卓瞟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小蒼頭董乙,董乙忙拿起扇子為他扇起涼來。
「末將複姓皇甫,名堅壽,乃左中郎將皇甫嵩的長子。」
「大人,還有一條路子,此刻正好使用。」
「董大人過獎。其實小可在孩童時就十分欽佩董將軍的騎射功夫,沒想到今日幸會,見您的威武豪氣不減當年……」
董卓火氣升得快,也退得快,見董乙磕頭如搗蒜,董卓那一腔無名火已消去大半。他本無意重責董乙,不過是借這小廝作出氣筒而已。況這董乙,乃是臨洮府中老家人董安之子,服侍自己已有數年,這小子聰明伶俐,很會察言觀色,用得很順手,是身邊離不開的人。於是董卓便換了口氣說:「小子,還不快爬起來!去,傳令各營,三更做飯,五更攻城。打下廣宗城,本帥讓弟兄們快活三天。小子,快去傳令,不得有誤!」
然而他又不能不按皇上限定的時間對廣宗城發起冒險的一擊。即使是驅趕士兵集體自殺,他也要這樣做,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官帽,不,頭顱,去頂抗旨的罪名。事到如今,只得鋌而走險了,若僥倖得勝,也算自己的造化。從軍二十多年來,董卓對自己的運氣一直是很有信心的,好幾次已瀕臨絕境,到後來居然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這官也是越做越大,從永康元年的廣武縣令,到後來的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巳校尉,并州刺史,河東太守,黃巾兵起,又與盧植、皇甫嵩、朱儁同時被征拜為有名的四中郎將。
「大人,你難道不知道,什麼人在皇上身邊說話最有影響?還不是那幫愛錢如命的黃門常侍,想來大人平日對此輩的饋贈也不在少數,何不再備幾封重禮,往那幾位常侍府上一送,天大的麻煩,不就有人替你擔待了。你不要怕皇上龍顏大怒,張常侍、趙常侍的話,皇上歷來言聽計從。大人你難道沒聽說過嘛,https://www.hetubook.com.com皇上曾多次說:『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
「董大人受驚,末將接應來遲。」白袍小將雙手抱拳,納頭便拜。
「大人,萬萬不可自輕!」眾部下一齊跪在董卓面前,哭著喊著。就在董卓略有遲疑的當兒,緊挨著他的董乙一躍而起,拼命奪下他手中的刀。見董乙奪刀得手,眾人才放下心來。
「噢,原來汝就是皇甫義真的大公子,怪道好生眼熟,」董卓興奮地拉著皇甫堅壽的手,仔細地打量著,「說來咱倆並不陌生,當年董某在令叔祖威明將軍麾下,曾於安定尊府見過你,不過你那陣還是個不足三尺的孩童,不意如今卻成了堂堂五尺的白袍小將,又有玉樹臨風、風流儒雅的好容貌,令尊有如此出息的好兒郎,真令董某羨煞!」
「好!董乙,你們幹得好,待等打下廣宗城,咱老子重重有賞。」
「將軍大人,」李傕搶上前一步,將董卓扶坐在楊樹下,「勝敗乃兵家常事,何作輕生之念?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我夢見父帥身著一件金光耀眼的廣長袍子,坐在一個蓮花寶座上,面前有七八個金甲神人在侍候,這些金甲神人的面容倒與眼前諸位弟兄相仿佛。」
董卓自己明白,按期攻城,想必是勝少負多。手下諸將校也都認為,馬上攻城,簡直是以卵擊石,等於集體自殺。
他靠在一棵粗壯的楊樹上,感到身上創口格外疼痛,再看看追隨自己的部屬,也大都傷痕累累,疲憊不堪,董卓陡然升起一陣淒惶。黃巾軍大約沒有追來,眼下看來是沒有什麼危險了,但是,如此慘重的敗績,卻如何向朝廷交待?也不知那喜怒無常、寡恩少義的靈帝將如何發落自己?盧植被囚禁在檻車裡那副絕望的表情,又浮現在董卓眼前,罷、罷,眼看我也要步他的後塵了,與其受緹騎的呵斥,不如我自行了斷。董卓猛地站起身來,對東倒西歪的部下大喊道:「想我董卓半生英雄,如今竟敗在張角這個老賊道手上,蒼天不佑,不如自刎了結,免得受獄吏之辱。」說罷,兩行眼淚奪眶而出,董卓抽出寒光閃閃的佩刀,就要往頸項上抹。
董卓的話剛說完,董乙便一骨碌爬起來,揮揮身上的灰,一溜煙竄出大帳。
「我記得那年在臨洮田莊,你曾說我有做大將軍的命相,到今天都快二十年了,怎麼還不見做上大將軍?我董卓又有什麼比做大將軍更好的命相?」
董卓正陶醉在白日美夢中,不提防在林外擔任斥侯的小校,一路驚喊衝了進來,「董將軍,大事不好!外面煙塵大作,一彪人馬正殺將過來!」
「慢!」見司馬賈詡有言,董卓便止住話頭,示意他先說。
「李老弟說的固然有理,可是朝廷怪罪下來,我將如何處之?」
「好夢!」李傕一拍大腿驚叫道:「此夢主董大人有『九五』飛升之兆,此即我所說的『貴不可言』的命相。」
「大哥稍安勿躁,如今是小厄之會,過了此一刻,便是一條陽關大道,做大將軍只是三五載之間的事,我所說的『貴不可言』自然是比大將軍要高得多的位子。」李傕意味深長地笑道。
盛夏的五更,天邊早已呈現魚肚白色。準備攻城的漢軍都已悄悄進入盧植令人挖好的壕溝內。本來盧植在表面上採取強攻的姿態,那就是公開的挖壕溝、造雲梯,其目的是蒙蔽守城的黃巾軍,而暗地裡則深挖地道,準和_圖_書備巧攻。地道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已快挖到城內,若不是左豐進讒言,盧植半途被緹騎飛逮回京,他的巧攻大約會奏效的。無奈功敗垂成,空留下幾處壕溝和幾十架雲梯借給董卓作攻城之具。
話是這麼說,然而董卓心裡還是樂滋滋的,連身上傷口也感到不怎麼疼痛,那喪師之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一聲聲慘厲的驚呼,那一架架雲梯不是被推倒就是被砍斷,墜落下來的士兵非死即傷。聚集在城下的士卒遭遇更為悲慘,飛落的滾木礌石落在攻城士兵的頭上,片刻之間,就被砸倒一大片。
「李傕,快說!有什麼救急的法子?」
董卓說到「張子房」觸動了李傕的心思,他神乎其神地對董卓說:「小弟近日受異人傳授,於六甲占卜、星相望氣之術,又有很大的長進,依我觀之,大哥之相貴不可言。」
「說到父帥的命相,小可昨日也作了個怪夢,正想說出來,請精通相術的李大哥推詳。」因牛輔與董府有通家之誼,中年喪偶後,董卓便把侍妾所生的庶女許給他做填房,自此以後,牛輔便改口稱董卓為「父親大人」,「父帥」……
「什麼怪夢?」眾人問道。
董卓見士兵行動如此迅速,不由大喜,也衝出壕溝,一把奪過軍旗揮動起來,為士卒攻城打氣。董卓把手中的大旗揮舞得「呼呼」作響,士卒見他舞旗如風,無不振奮,狂喊狂叫,拼命攻城。
看看五更已過,廣宗城逐漸清晰起來,伏在壕溝裡,甚至可以聽見守城黃巾軍疲乏的呵欠聲。
董卓從軍以來,與羌胡大小戰鬥百餘場,什麼樣的惡戰沒有經歷過?但從沒有遇到過黃巾軍這樣的強敵。那一個個高喊「刀槍不入」的黃巾兵,竟然像著了魔一般。硬是靠那幾位鐵杆兄弟拼死相救,董卓才砍開一條血路,得以衝出重圍。
「大人在上,小的一時犯睏,打扇不力,小的罪該萬死,伏望老爺念小的父子多年侍候的份上,饒罪則個。」
漢靈帝中平元年,酷熱難當的七月。白天,炎炎的夏日像一個巨大的火球,高懸在天空,仿佛要把天底下的一切都點著似的:土地裂開一道道橫七豎八的大口子,營帳周圍的小樹和野草被曬蔫了,了無生機地垂著頭;村莊裡的狗也已停止吠叫。滾滾熱浪像是惡魔的鞭子,一陣又一陣地抽打著無遮無擋的軍營,也抽打著在光禿禿的空場上站崗放哨、整理甲仗雲梯、演練陣式的士卒。身著甲冑的兵士雖然汗流浹背,口乾舌燥,還得在毒日頭下忙碌著。也不知那來這麼多的攻城準備工作,他們流盡了汗,炙裂的嘴唇,烤裂的腳跟又流出鮮血。軍官老爺們的火氣也特別大,稍不順眼,便打你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在酷熱的煎熬下,有的士兵都甚至喪失了生存的意志和慾望:死了比活著好,一死萬事皆休,免得在此活受罪。
眾人剛逃至林子邊,那彪人馬已衝到近前,董卓抬頭一瞧:來者不像黃巾的人馬,人人皆著漢軍裝束,一面書有「皇甫」字樣的大旗迎風招展,旗下一員白袍小將正騎在一匹汗血駿馬上,董卓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來。他本想差人過去打探虛實,那白袍小將已滾鞍下馬,大步流星朝他走來。
「家父聞知董大人廣宗城下失利,便率大軍前來馳援,半路上正與張角的大隊人馬相遇,一陣拼殺,終將黃巾叛眾擊潰,然後家父特差小可前來接應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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