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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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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京稱孤 4.逼娶馬氏

第八章 西京稱孤

4.逼娶馬氏

「有此意又怎講?」
「噢?是那位大家的墨寶?」
董卓以驚異的眼神審視這間既熟悉又新鮮的房間,然後便對何氏打趣道:「汝欲作五經博士乎?」
「豈止是見過,吾已拜她為師了。」何氏得意洋洋地說。
兩把刀架在脖子上的馬氏,臉色不改,雙目倒豎,兩道目光如利劍直射董卓。
董卓從小到大,沒挨過這樣狗血噴頭的臭罵,馬氏不僅揭了他的老底,連他的祖宗也罵到了,頓時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當下就喝令左右揪住馬氏的髮髻,拖至中庭,把她的頭按在車轅上,然後令健卒用鞭子狠抽,頓時鞭扑交下。馬氏雖被痛打,叱罵之聲不改,並對持鞭健卒說:「何不從重下手,速死為惠!」董卓不依,要剝光她的衣服打,馬氏氣憤之極,咬斷舌頭,噴血而死。
正是這位女弟子一句不經心的讚美之辭,才鉤起董卓這位老風流對馬氏的思慕之情,準確點說,也不是什麼思慕之情,而是佔有之心。
「比汝如何?」
「怎麼,大人想動歪點子?」
「大人是個貴人,國家大事都忙不過來,怎還會記得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人物。」
「此女不是別人,乃故度遼將軍皇甫規的夫人,馬氏是也。」
董卓頭戴林宗巾,身著織錦神仙服,踱進何氏的香閨,只見屋內擺設與上次所見又大有區別,床還是那張七寶鑲鈿榻,但案頭卻多出若干文房用具:一張黑漆筆掛上懸著三五支製作精細的筆,粗粗一看,其筆管有玉製、竹製、象牙製之分,連朝廷賜給董卓的北宮大筆也被取來,置於彤玉筆,鱗角筆,綠沉漆竹筆之間。靠窗的几案上,一順溜排開七八個硯台,有御用的銀參帶點硯,純銀參帶圓硯,石硯,瓦硯,漆硯,更有一方奇形怪狀的蟾蜍雕硯。書案左手擺著一尊古色古香的寶鼎,內中放著幾個書卷,右手放著一具鶴型香爐,微開的鶴嘴裡正吐著裊裊沉香。四壁張掛著書法條幅hetubook.com•com,一大篆,一小篆,一隸書,還有一幅形似鳥跡之書,董卓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些什麼字。
何氏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四十多歲的人,還能不顯老態,簡直就是一個黃臉婆了。」何氏本想撒謊,一見董卓滿臉失望的樣子,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可是,沒有完成的迎親團怎敢空手返京。他們一面在安定城住下,一面派人進京稟報董卓。
馬氏已死,董卓猶未解恨,喝令奴僕,草席裹屍,拋至野外,任野狗吞噬。都中人士,哀憫馬氏,不忍心一代女傑如此露屍荒野,不顧董卓的嚴令,甘冒滅族的危險,悄悄為她安了葬。後人感懷馬氏的氣節,請丹青高手為她精繪肖像一幅,號為「禮宗」,四時供奉,香火不絕。
何氏一番勸說不僅沒有打消董卓的念頭,相反,激起了他更加強烈的慾望。無論有多大的難度,也要把這位馬氏搞到手。如今他已網羅不少儒生文士入列朝班,卻為何不能給自己內院再收攏一位文章班頭,增加幾許書卷雅氣呢?再說他對馬氏的愛慕之情並非起於今日,何氏的讚美之辭只是重新喚起他埋藏於內心的仰慕之情。早在數十年前,那時董卓還在皇甫規的帳下做屬官,就已被這位馬氏夫人容貌品學而搞得心神搖動,異想頻生,難得邂逅一見,可使董卓幾宿無法合眼。董卓至今想來都覺得好笑,也覺得可貴。那時雖近不得這位將軍夫人的身子,可出自夫人手澤的一些命令,便條等文字卻往往成為珍藏的對象。董卓記得有張便條上面記著「購買豆腐一百錢,青蔥五十錢,羊一腔,豬半匹」,並無任何艷詞,卻被董卓掖在懷中足足有半年之久,直至那紙條被汗水泡爛為止。今非昔比,昔日的小吏,已變成獨擅朝政的太師。董卓自恃資本雄厚,迎聚馬氏志在必得,因此根本不聽何氏的勸告。
「好個吃醋的小妖精,竟m.hetubook.com.com敢在我面前說謊調白,想找死嘛?還不給我從實說來!」
已故度遼將軍皇甫規的續弦馬氏夫人,要是早知道因傳授書道而惹來殺身之禍,她就決不會接受董卓的第四位小妾何氏作自己的女弟子。
「好大膽的婆娘!」董卓聞報,氣急敗壞,對報信者怒吼道:「再去安定,給那婆娘傳我口信,她若不怕滅族之禍,就由她鬧下去。」
「馬氏雖過不惑,然容貌皎好不減當年,風韻猶存,許多二八女郎也無法望其項背。」
董卓是個什麼東西!不要看眼下大權在握,飛黃騰達,在她馬氏的眼裡,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罷了。不管天下人如何評價董卓,反正皇甫一門,包括她自己,從來就瞧不起這位董太師。馬氏一想起董卓這名字,心裡就像吃了個蒼蠅一樣噁心。她對董卓的厭惡並不始自今日,數十年前,她就對這個色迷迷的死盯著自己看的莽漢子大為不滿,三番五次要皇甫規將董卓逐出門牆。
「汝休饒舌,娶不娶馬氏由我說了算,我說娶,就是皇帝老子也無法改變!孤威加四海,連一個嫠婦孤孀都娶不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明日就去迎娶,你是她的弟子,自然熟悉她的喜好,今晚就給我擬個禮品單來。」董卓大大咧咧地吩咐著何氏。
「皇甫威明的填房,我怎不知?娶你之前,孤就認識這位馬氏了。那時節,我剛剛出道,曾隨他東征西討,咱老子對皇甫威明這個老傢伙羨慕死了,一個糟老頭子,居然娶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妙齡大姑娘,且知書達禮,善解人意,怪不得威明為了陪伴這位女才子,連將軍職位也棄之如敝履。吾要能有一位像馬氏這樣女才子作伴,也算三生有幸了,噯!馬氏現在顯不顯老?」董卓急切地問。
「豈敢,豈敢。」何氏施禮含笑道:「賤妾以翰墨自娛,不意貽笑大家。」
為了維護家門的清譽和丈夫的一世英名,就是死也不能和*圖*書嫁給董卓這個竊國盜賊,否則她還有什麼臉面與死去的丈夫在來世聚首。但是她又不能因自己的抗爭給皇甫一門帶來滅族之禍,董卓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瞧他對袁家所幹的事,連尺把長的嬰孩都不放過。要是這種悲劇在皇甫家族中上演,她就更對不起死去的丈夫,也對不起皇甫氏的祖宗。看來,只有犧牲自己才能保全一身清白,保全一門性命,化解這場飛來之禍了。於是馬氏命人找來兒子,她深情地凝視著這位酷肖其父的英俊少年,心慌意亂地囑咐幾句如何避難的話。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她最後一次漫步在小院中,這個小院曾記載了她與皇甫規那段動人的忘年之戀,她要帶著這最珍貴的回憶離開親人,離開人世。使者又在催她出發了,馬氏懷著一腔寧可玉碎的決心,在迎親團的簇擁下,登上了東去的鳳車。
「如此可人的佳麗,卻獨守空閨,荒拋青春,實乃孤之過也。」
當浩浩蕩蕩的迎娶隊伍來到馬氏蟄居的小院門首,那吹吹打打的鼓樂喧嘩聲,如同晴天裡的一聲霹靂,把這位心如枯井的故將軍夫人震得六神無主,淚如泉流。
「賤妾以為勝過百倍。」
董卓此舉,在馬氏看來,簡直是奇恥大辱。她一改往日雍容文雅的風度,哭著,罵著把報聘之書扯個粉碎。
董卓怎麼也沒想到馬氏會以這樣服飾儀容來進見他,更沒有想到一見面,這位美婦人就會長跪不起,哀哭不已。儘管如此,董卓仍被馬氏在蓬頭垢面掩飾下的艷麗容顏所吸引,也為她粗服破衣包裹著的窈窕身段所打動,掛滿淚水的臉龐更顯得楚楚動人。此刻,董卓恨不得一把將馬氏摟過來。他只顧色迷迷地打量著馬氏,至於她哭訴哀求些什麼,董卓一點也沒聽清。董卓第一次耐心地安慰一個女子,說了許多嫁給他的好處,可是馬氏依舊哭泣,全然不理會董卓的勸解。為了使這婦人回轉心意,也為了實現青年時代https://m•hetubook.com.com的一個夢,董卓破天荒說了許多動人的情話。可那馬氏毫不領這份情。任董卓口吐蓮花,任董卓口乾舌燥,馬氏高低不點頭。見口說無用,董卓就動手硬來了。可沒等他抱住馬氏,那婦人卻騰地站立起來,冷峻的臉上掛著淚珠,「太師,請放自重些。」馬氏閃開董卓撲將過來的身軀,嗔斥道:「若再無理,吾將觸柱而死。」
「到底是誰?再賣關子,看我不揍扁你!」說罷,董卓假裝生氣,輕拍著何氏臀部。
「賤妾勸大人最好甭動此念。」
可世道無常,這個小丑卻竊居漢家中樞,這個色中餓鬼竟要打起自己主意來。沒有了皇甫規寬厚的肩膀作為依靠,她要靠自己的力量來渡過難關。於是馬氏揩了面上的淚,又恢復了往日的文靜。她婉轉地對站在門首不肯離開的使者說了種種不能接受婚聘的理由,並要他們立即帶走聘禮返回長安。
「怎麼,是個涼州女才子,我怎麼沒聽說過?」
「甚好!汝以筆墨為閨中良友,孤很是讚賞,咱老子雖則靠一刀一槍才搏得如此富貴,但對天下的文士名流也很是推崇,像蔡伯喈、鄭公業等人,不是老夫的擢拔,他們豈不要老死於蓬蒿之間。不意吾之香閨中也有一位名流,可喜可賀啊!你看,為入你的閨房,孤也附庸文雅,特地換上名士服色,怎麼樣,孤之打扮可入汝眼?」說罷,董卓拍拍頭巾,揮撣衣服,沾沾自喜道。
「賤妾那有這麼大的能耐,塗鴉之作怎敢與牆上的佳作相提並論。」何氏雙手勾著董卓的肥碩的頸項撒嬌道。
「孤令出必行,四海風靡,難道汝一婦人,敢不相從乎?」董卓怒火稍降,以威相逼,馬氏不聽這話還好,董卓剛講完,她就用手指著董卓叱罵道:「汝羌胡遺種,毒害天下,何人不罵?何人不咒?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室忠臣,汝本是他的門下親隨,牛馬走卒,如今混出點人模狗樣,竟敢向你的君和*圖*書夫人非禮,汝還有點人味嘛!簡直是一頭羌中惡狼!要吾做爾妾,簡直是痴心妄想!我若怕汝,也不來了!」
「原來是她,你見到她了?」
看來安定城已無安定可言,她的箜篌將奏出哀怨的絕響,她的龍鳳筆將寫出悲愴的詞句。她本是為逃避董卓的淫|威,從長安城退隱到邊寨小城安定。沒想到這個獨夫,竟緊迫不捨。馬氏接到董卓的最後通牒,木然地呆坐了許久。
「大人,您想,這馬氏非尋常女流之輩,豈肯輕易再嫁。馬氏與皇甫規雖則是老夫少妻,然伉儷恩愛,人世罕匹,女子不像男人,得一知己足矣。再說馬氏乃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熟讀詩書,於名節上很是看重。吾恐大人的厚愛難得返報,不如就此作罷,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大為掃興的董卓怒火中燒,紫漲著臉怒吼道:「好個不識抬舉的婆娘,汝真不怕死嘛?來人啊,把刀架在這個賤人的頸項上。」
那一夜,按照日程,是董卓往何氏房中歇夜的日子。眼下董卓雖未坐上龍椅,卻已仿照天子御幸嬪妃的派頭,輪流在各妻妾房中過夜。這何氏雖不是董卓專寵,卻頗得董卓長久的歡心。何氏不惟人長得文靜清秀,肚裡也確實有點文藻,稱得上錦心繡口,會吟詩,能作文,在府中也算得上獨具風格的女才子。董卓曾道:「汝若是男兒,定要保舉為朝中清要詞臣。」
「為何?」
「大人真有收攏馬氏之意?」
「說來大人也許知道,也是個女才子,不過她名氣要比賤妾大得多。」說著,何氏噘起小嘴,在董卓的鬍鬚上摩裟著:「她可是涼州人人盡知的巾幗才女。」
「我說,我說。」見董卓微露不悅之色,那何氏也不敢恃寵撒嬌了。
「這幅字寫得不錯,是你所書?」董卓指著壁間的那幅鳥跡之書問道。
「大人如此厚愛,賤妾沒齒難忘。」何氏慌忙給董卓行禮。
「快起,快起,你我之間拘什麼禮。」說著,董卓一把拉起何氏,抱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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