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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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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要去歐美旅行的?」
都田探照燈一般的眼光射到屋角的衣架上——
柳原上班後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光景,那個雖然年輕卻屢次遲到的尾沼多加志,揉揉惺忪睡眼上班來了。尾沼坐到聖子斜對面的自己的座位上,瞟了一眼聖子,立刻用雙手梳起長髮,抽出一根紙菸啣到嘴上去。聖子十分欣賞看到尾沼這種無所謂的小動作。聖子並沒有正眼直視尾沼,但他的任何一個動作,聖子都能用自己的眼波餘光感覺到。而今天對聖子沒有做任何搭訕的,也只有這麼一個尾沼。
坂部說。
「這麼早,妳都打扮好——?這麼緊張幹嘛?又不是今天要出嫁……」
「全都帶到公司來了。」
「咦!?,連大衣都是新製的哩!」
嬸母感慨萬千地端詳起聖子。
從去年秋天到今天為止剛好一年,聖子一直住在中野地區這位叔叔夫婦家,每天都到這家製藥公司上班。叔父嬸母對聖子都視同己出,無限疼愛,雖然如此,但以聖子來說,她也不能如同待在自己家裡那樣地死賴著不動。在這種舒服的日子裡顯然不是有拘束、辛酸的感覺。每天早上和晚上,聖子都和女傭阿繁一樣努力幫忙做家事。
八點鐘的時候,兩名打工的少年工友一前一後幾乎可以說是同時到達。或許由於這種年齡的少年特有的害臊,除了早上的寒暄之外,都沒有對聖子多說一句話,但兩名少年所投予聖子的視線,的確有異於平時。他們一面整理著桌上的東西或打掃著地面,不時還投來好奇的眼光。
「不管怎麼樣,這不是相親……」
剛進到公司來以故鄉梓家為話題聊起天來的時候,聖子實在應該說明雖然因為梓家一族,自己的家庭特別清苦這個事實的,無奈當時的氣氛聖子覺得不適合來做這種說明,所以也就放棄不管了。打從那個時候起,一直也都沒有適當的機會,事情也就被擱了下來。由於這樣,聖子好像給了全公司的人(係出地方望族)這種印象。因此,她常受到同事們的挖苦:「薪水對梓小姐來說只不過是一點零用錢嘛!」「家庭背景不同,咱們怎能相比哪?」由於經過公司董事之介紹而進入公司,寄居在叔父又大又豪華的邸宅——似乎這些事實更加強了同事們不實在的印象。
「我準備搭下午的火車走。」
「對不起,吵醒您了。」
來到公司,不但職員們還沒有上班,連那打工的少年工友也都還沒到。
聖子從中野車站搭乘國營電車來到東京車站。由這裡換乘都營電車,去到日本橋小傳馬町,這是她每天上班的路線。今天這個時候比平時的上班時間還早很多,因此電車裡頭格外地空。每天上班時間的電車都是擠得滿滿的,你推我擠,擠得氣都透不過來——。今天不但從新宿站就有座位可坐,一雙新鞋也免去了被人踐踏的災難。
「哦!?」
「妳也不必隱瞞了,我一看就知道。根本上,這個時候請休假,這就有問題的嘛!女人怎麼都這麼有錢,嘿,全都是新東西呢!」
「可是人家還有工作沒有做完嘛!」
「幹嘛還來上班和*圖*書?既然假都請了,為什麼不堂而皇之的去渡假?多做了半天,也沒有人會稱讚妳的。」
「不回家,要直接從公司走?行李呢?」
這一年可以說是聖子二十二年的生涯中變化最大,內容最為充實的一段時期。直到去年秋天,聖子在故鄉新潟市的短期大學畢業之後,她就留在家裡幫助家事,偶而也在家裡經營的雜貨鋪店面幫忙生意。因為家在市郊,而這又是先父過世之後由母親獨立經營的小生意,所以店面是小得可憐的了。戰後,街上更出現兩家大規模的同業,所以生意勉強能供應母親、聖子和弟弟亮一餬口而已。聖子從高中畢業的時候,就已放棄升學願望,準備就業賺錢,母親雖然也感覺到家計困難,但還是苦苦勸她最少再讀兩年書。聖子在讀高中的時候,成績始終都沒有低過第一、二名,級任導師也為她感到非常可惜,結果,聖子又讀了兩年的短期大學。
「這算什麼嘛!小姐,妳有機會回家一趟,心裡該是很高興的吧?要是換我,我才更吃不下飯哩!」
「小姐,可以吃早飯了。」
「所以我說妳傻嘛!」
聖子很想讓母親瞧瞧穿著新製衣服的自己——而這衣服是以自己的勞力賺來的——,她也很想帶一大堆禮物回去送給弟弟。嬸母笑她像出嫁的樣子,聖子認為自己此刻的心情該比出嫁更為緊張。
下命令似地說著,尾沼露出傲然的樣子逕自走過去。
聖子上東京這樁事情立刻有了決定。因為叔父嬸母沒有孩子,而兩位都是一等一的善良人物——這些事實都促使聖子母子做下了決定。況且,能夠在東京生活——這對聖子來說,又是何其大的魅力!
「下午一點半。」
聖子接著馬上開始了自己的工作。這並不是非馬上做完不可的工作,但她不願意給同事們帶來任何麻煩,沒有做完這些,她自己會覺得心緒不寧。四天的休假應該使它成為沒有任何牽掛,快快樂樂的假期。
「是嗎?」
發出訝異聲——
「頭髮還沒梳好——來,我來幫妳忙。」
「我現在開始休假,不在的時候,若有什麼事請多照顧。」
聖子認為她這是在和坂部應戰,但剛說這一句話,她不由真赧紅起了臉。應該沒有紅臉的必要,怎麼無端赧紅起臉來了?
聖子打開衣櫥,穿上昨晚就準備好的全部嶄新內衣。襯裙她選了有繡花的款式。新製的一襲洋裝她也穿好了。剛穿好洋裝上衣的時候,嬸母良子的聲音從走廊的那端傳了過來。
「不要這樣嘛!」
「好好去拜訪親戚,多吃一些好吃的東西回來吧。」
聖子未脫下毛巾布睡衣,走出房門,經過走廊,走進盥洗室隔壁的浴室。昨夜全部家人洗澡完畢後刻意洗刷過的浴槽,此刻顯得非常的乾淨。掛在牆壁上的毛巾全都乾了,潔淨得如同新的一般。
柳原又說——
「被奚落了那麼許多,妳還說不在乎——?說不定妳是真的要相親去的吧?」
「妳的意思是說有一天會考慮?」
「好美哦!」
「沒有的事。只是我自己喜歡這樣做,也才能安心。」www•hetubook.com.com
聖子故意裝著刻薄的口吻說。
對於這些,聖子只拋下簡單的一句話,便溜也似地走出了公司——
聖子一家雖然貧窮,但她的親戚全都過著相當富裕的生活。姓梓的家族,在這一帶原本是屬於舊家望族,而聖子一家確實也屬於梓家旁流沒錯。身為軍人,官拜校級的父親如果沒有病故,聖子母子三人的生活環境至少要比現在好多了。
「我只去一下。」
「快別瞎說!」
聖子的聲音很細小。
「相親這回事我連考慮都不考慮哪!」
聖子的長髮並沒有燙過。這頭長髮整齊地在後面紮在一起,髮梢分成左右兩邊,各以髮針別住。聖子生性討厭蓬亂的頭髮,她一向對梳理頭髮非常的細心,所以她的頭髮整天都非常整齊。要是頭髮梳理不好,就會影響她一天的行動。頭髮能夠梳理整齊,一天的心情就會格外清爽,這一天的一切事情都會順利進行。珍惜頭髮,這是聖子自小就養成的習慣。由母親承襲的烏黑秀髮,黑亮得連擦髮油的必要都沒有。
「因為事實上沒這回事,所以我也不在乎。」
「妳這是到哪裡去?」
「剛才在浴室用水的是不是小聖妳——?」
「這怎麼行?」
聖子連忙予以制止。
一年以來第一次請四天休假返鄉——這對聖子來說確實是一件大事。返鄉之事決定之後,食慾立刻消失——這對聖子來說,也是可以想見的現象。
阿繁已經觀察到聖子沒有動筷子的情形,就這麼說道。
聖子洗臉已畢,卸下上半身的睡衣,擦拭了身體。之後,為避免著涼,她很快又披起上半身睡衣,接著擦拭了自己的下半身。要是在夏天的話,她是很想來個冷水沖浴的,畢竟這是十一月末的天氣,她不便這樣做。浴室裡的空氣說起來也相當的冷。全身擦洗完畢,白皙的肌膚已有透紅的現象,整個身子也覺得暖烘烘的了。
他說。
「妳準備搭乘幾點的火車?」
就在這個時候,給她帶來一個相當好的就職機會的是聖子目前寄住的父親這一邊的親戚叔父。這位叔父名叫柳井清澄,在東京開有一家醫院,可以說是個相當成功的人物。聖子一家只有和這柳井家保持著親密的交往關係。到這個時候為止,聖子家雖然沒有到接受物質上援助的地步,但這對叔父嬸母確實在各方面給過聖子一家人許多照顧,對聖子的母親來說實在是個最好的精神上的支援者了。
「不行!請到那邊去。」
「這就是妳的個性啦。」
坐上開往新潟的快車,聖子這才吁了一口氣。再過幾個鐘頭,她就能看到故鄉的車站了。相信母親或弟弟會到車站來迎接的吧?
滿子笑起來。
聖子說出心裡的話。
「誰紅起臉來?」
準備早餐啦,打掃房間啦……對於這些家務事,聖子平時都是幫女傭阿繁的忙一起做的,今天算也得到休假,可以不必做了。家裡簡單的早餐,昨兒晚上就已準備妥當,自己的房間也已打掃整理得差不多了。
聖子對阿繁說。
嬸母先回臥房之後,立刻到了盥洗室——
驀然醒來,望了一眼窗hetubook.com.com外。車窗外已是一片和東京全然不相同的靜靜的風景。故鄉越來越近了。
「那——妳就去吧!」
「妳少瞎說。」
聖子做出睨他的樣子。就是這樣,所以平時雖然還算有好感,坂部和尾沼這些人我是最討厭的了!他們都有K大學畢業的人所特有的怪脾氣!
聖子說。
坐上餐桌,聖子卻一點食慾都沒有。阿繁特地為她做的菜,不吃不好意思,只是沾了筷子,怎麼樣也吃不下。食慾減退,這是一個禮拜前決定返鄉一趟的時候就產生的現象。尤其自從三天前起,肚子再怎麼餓,她還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叔父和嬸母都笑她這一點,她自己也覺得不明所以,但這一次的食慾減退和決定返鄉,兩者之間一定是有什麼因果關係的吧?
「我想早一點到公司去,把我四天不在期間的工作做好。」
聖子急欲辯白。
「你——怎麼連你都把我想成這樣?」
「梓小姐,怎麼啦?妳今天不是要回鄉下去的嗎?」
聖子自己先梳了頭髮。在這當兒,嬸母從旁望著個子比自己還高的聖子——
「小聖,快來啊!」
他接著又叫了。
一年的光景,聖子覺得像夢一般地過去了。初來東京的情形彷彿還在眼前,光陰荏苒,一年已過,這一年來第一次要返鄉了,聖子的感慨特別多。
「妳這一定是要相親去的囉!?」
嬸母說。
九點鐘已到,柳原新作經理出現。他看到聖子便說:
「這樣可以了吧?和一年前的妳比起來,真有天壤之別哪。妳現在是個道地的都市小姐了。」
從頭到腳,仔細端詳聖子的模樣。
發出了怪聲。正被都田的攻勢搞得昏頭轉向,這個時候更有同事原滿子和坂部敏之同時到達了。這兩名都和副理一樣,還沒有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就發現聖子的模樣,睜大著眼睛走了過來。
在這之前,其他單位的一些人看到她也和她搭訕起來。
「好了,好了,妳也不必紅起臉來了。」
聖子走進空洞的辦公室,先將短大衣掛到屋角的衣架上,然後走近自己的辦公桌,用抹布將椅子上的灰塵擦個乾淨,這才坐了下來。平時她是想都沒想地就坐下去的,今天這把椅子在她看來是這般的骯髒。
「可以不來而要來,難怪會被人訕笑妳是要相親去的了。」
親戚當中有醫生、議員、也有政府高級官員。新潟數一數二的旅館也是由遠房親戚所經營。但,聖子的母親和這些親戚都沒有親密的交往。偶而有親戚們聚會的時候,母親都藉故不參加。聖子當然知道母親這是出自不欲仰賴親戚們的心意,但對母親如此故步自封的生活態度,她也不是沒有意見。但,與其批評母親倔強的個性,毋寧說家運興盛時尚有可為,一旦家道衰落,親戚們一個一個的從他(她)們身邊遠去,這才是不爭的事實。由於聖子對這些都很清楚,所以她也不能一味地責備母親的態度。
聖子一邊回話,一邊拉開了紙門。嬸母在睡衣外面披著件外套站立在那裡。
「哇塞!」
「經過一年,個子長高www.hetubook.com.com許多了——大家一定都會這樣說的。」
嬸母很瞭解聖子對自己頭髮重視的程度,所以平時在這一方面是不會有所干涉的,今天卻破例了。這大概是看到今天的聖子全身都已打扮齊整,而頭髮還沒有梳理的緣故的吧?
聖子將皮箱放在自己腿上坐到電車車位之後,一直覺得陣陣目眩。她覺得所有乘客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由上而下,一身嶄新的打扮,使她覺得今天的心情和平時上班的情形完全兩樣。除了有一點小小的不安,今天的她可是春風滿面,得意忘形的了。此刻如果有人問她——問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相信她的回答絕不會是否定的了。
「是的。」
「梓家在新潟是個望族。梓小姐在公司裡是被你們使喚著,人家一回到家鄉,是個梓家千金小姐哪。」
不多一會,辦公室為陸續上班來的職員,充塞得熱鬧起來。對著辦公桌,蜷藏著身子的聖子,不斷受到大家「恭禧妳啦」「好好加油哦」這些言詞的攻擊。嘴巴最缺德的坂部敏之不斷宣揚「相親」這個名詞,聖子果真被認做就要「相親」去了。對於坂部,聖子平時對他是很有好感的,今天覺得這個傢伙可惡透了!
這一天清晨,梓聖子於五點鐘睡醒,醒來之後她立刻就起床了。平時她都會眷戀被窩裡的溫暖,拖三帶四,難得索性起床的,這一天的情形就不同了。鬧鐘轉好在五點半響,但由於緊張,早半個小時就睡醒了。拉開窗簾一看,外面還是一片陰沉沉的夜色。
「別胡說了!妳這是為了相親,特別趕製的吧?這種款式的衣服,以前哪裡有過?我也不是不知道女人的流行的啊!」
「公司對請假是不是很囉囌?」
聖子回到辦公室,先到經理室去道別後,接著對周遭的人說了——
聖子轉開了放熱水的水龍頭。水不挺熱,但冒著蒸汽的熱水卻也滾滾流出。這是為要準備今晨的沐浴,昨晚特地貯存在鍋爐裡的,溫度還很理想。
「聽到水聲,所以我嚇了一跳……」
「您早。我剛在浴室擦洗身體……」
「這談不上累……」
「是的。」
公司的工作環境也出乎意料之外地好。同事們和上司都非常的和藹可親。同時,對聖子來說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的工作經驗,也是頭一遭拋頭露面來到社會上,所以精神上的各種壓力,可說重於她的實際工作。
「真對不起,今早的事情都讓妳一個人做了。」
滿子發出感嘆聲。坂部繞到聖子辦公桌的正前面——
「那何必這麼早就大忙特忙的?」
到了八點半,副理都田次男出現。都田一進辦公室,聖子還沒有開口寒暄——
短期大學雖然畢業了,聖子卻沒有任何出路。相反地,由於這樣,她的就業機會更形狹窄,在新潟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謀職的機會了。不得已,她唯有在家幫助家業。
不多一會,頭髮就梳理得整齊極了。
這件事情被提出,不到一個星期,聖子就到了東京。她工作的地方是一流而頗富盛名的一家製藥公司的宣傳課。因為叔父是個醫生,再加上和這家公司的一名董事頗有交情,m.hetubook.com.com所以雖然還沒到一年一度定期招考職員的時期,但因為剛好有個缺額,所以就透過這位董事的介紹,聖子進到這家公司來。
「想想看一年前妳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那時我還真懷疑妳怎麼能工作哩。」
「那……有一天或許會考慮吧?」
聖子無處可以躲藏,蜷起身子說了。
從頭至腳不客氣地打量她的全身。
尾沼說。為什麼尾沼要這樣憤慨,聖子覺得不明就裡。特地前來公司,多做半天工作,難道這也是犯了滔天大罪?
走出公司,聖子才看了一下手錶。十二點四十分。想吃個午飯再走,但時間好像並不很充裕。腳仍然有些隱痛,只好破費叫了計程車,坐車到上野車站。到上野車站一路上交通相當擁擠,但總算於差五分一點鐘的時間到達了車站正門口。
「好一篇小姐還鄉記——。回去要面對那麼多家人和親戚,這一定會累死妳的吧?」
說著,嬸母這才看到聖子的樣子——
合起書本,閉一閉眼睛。由於列車的震動,曾經睜開過幾次眼睛,但不知不覺中還是墜入了睡鄉。昨夜沒睡好,現在這樣睏,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他說道。
「唷!?棒極了!」
「交給別人做,不就得了?」
「當然高興囉!我已經有一年沒有回家了嘛!」
「不是新製的!以前就有過,我只是沒有穿到公司來而已。」
「衣服新,嘿!鞋子也是新的吶!」
十二點一到,聖子整理好桌上的東西,就到了化粧室。補妝後走出來,在走廊的轉角處不期遇到了尾沼。尾沼露著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聖子想起一年前的自己,誠如嬸母形容的那樣。
「哇塞!小姐妳好美哦!」
她唯一的小小不安——是由於她穿上新的高跟鞋,右腳的後跟已有一些擦破,而傷口正在隱約作痛這個事實。由家到中野車站幾百公尺的距離就會如此傷痛,回到新潟時候的痛楚又要到怎麼樣的程度了?再怎麼痛,祇要能夠忍耐,這倒無所謂,萬一痛得腳都不能動,那該怎麼辦?這本來應該是神采飛揚,衣錦還鄉的場面,要是跛著腳走路,這不是叫人哭笑不得嗎?
回到自己的房間,玻璃窗外的天色已呈一片魚肚白。樓下傭人房的女傭阿繁大概也已起床了,東西撞擊的一些聲音微微傳過來。
「妳站起來讓我看看。」
列車啟動,聖子從手提包裡取出一本小書刊,將它打開。想到此刻的自己正和睽違一年的故鄉慢慢地接近,興奮得手裡的書本怎麼樣都讀不下去了。
聖子雖然嘴巴這麼說,卻也站起來就地轉了個圈,將自己新製的衣服展示一番。
十九歲還十分純樸的鄉下姑娘阿繁驀地叫出——
柳原一邊慢慢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一邊好似在對著部下們說——
瞠目結舌,深深感嘆的樣子。
她抱著短大衣,同時提起寄在櫃檯的皮箱,悄悄地走到走廊來。
她大聲喊叫了。聖子放下正在整理著的一些東西,急忙往盥洗室去。
最後,聖子在拉上皮箱拉鏈的時候,阿繁來到房間探進了頭——
聖子幾乎將上身伏到辦公桌上去。都田走到她的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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