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打電話，我想境先生一定不肯接。」
「替妳去？」
「不謝也行，只要告訴鈴子阿姨的真正心情。阿姨喜歡境先生吧？」
「喔！」
「死」這個使鈴子嚇了一大跳。
曉子依然靜默著。
然後手指往上觸摸到臉，臉頰是濕的，那時鈴子才知道原來阿姨哭了。
「失禮了！」鈴子提高嗓門。
「阿姨真的那麼喜歡境先生嗎？」注意到自己正瞪著曉子，鈴子又帶著惡意說：「阿姨，還有姨父在呢！」
「阿姨，討厭！都不說話，我覺得好可怕。」
「嗯！然後……」
曉子終於開口說話。
鈴子把手放在曉子肩上，叫道：
「那麼，大概在二樓吧！剛才和客人到二樓去了。」阿菅說。
「阿姨！」
「鈴兒，拜託！幫我到境先生那裡走一趟！」
「怎麼了？討厭啦！阿姨！」鈴子無端地感到嫉和圖書妒和不安，而以略帶責備的語氣說。
「討厭！阿姨，討厭！」
鈴子緊緊抱住曉子的身體，一邊搖撼著阿姨的身體一邊這麼說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更適當的言詞了。
「叫鈴子做這種善後，抱歉……」
「正在考慮死的事情。」
「想請妳現在就去。現在還有電車，妳只要告訴他說我已經後悔了。」
「客人呢？」
「可是，這樣今晚就不能回家了。」
鈴子離開阿姨身邊，到屋子角落扭開電燈。曉子還是原來的姿勢，兩手蒙住臉。
「媽媽會罵的。」
曉子說著，同時劇烈地嗚咽起來。鈴子覺得阿姨的話不同於往常，既不做作，也沒有矯飾，顯然是對自己的想法精疲力盡了。
「我去。」
「沒問題，阿姨會事先向家裡說明，說妳要在這兒過夜。」
「真辛苦的任務。和*圖*書」
再下樓來，鈴子走進還是黑暗的客廳，打開開關。曉子在那裡，身子半躺在沙發上，像死了般閉著眼睛。
「好可怕！為什麼？阿姨。」
「我讓境先生氣著回去了。」
「還有即使只有五分鐘或十分鐘，想再見他一面。」
對鈴子的問話，曉子未予置答，只是輕微地在能讓人了解的程度下點個頭，絲毫不像以前阿姨的作風，這使鈴子的心再度燃起憤怒的火焰。
「為什麼？」
「鈴兒！」
鈴子依言關了電燈，在黑暗中向阿姨靠近。到底發生什麼事？鈴子想。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鈴子確定在阿姨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這使她也跟著情緒激昂。
「……」
「但是——總之，拜託妳，替我走一趟！」
「夠了吧，交代太多鈴子會忘記的。為了避免忘記，在電車上要不停地反和*圖*書覆唸著已經很累了！」
「討厭！這種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說的也是。」曉子好像這才注意到似地思量著，「鈴兒也喜歡境先生的！」
「怎麼了？阿姨！」鈴子碰了一下阿姨的身體，然後馬上把手拿開站到一旁。曉子沒回答。
鈴子沒有即刻回答。雖然不知道境道介和阿姨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亟欲見到境道介的情緒又在此時抬頭。白天到他的工作室拜訪，適逢他不在而白跑一趟，當她獲悉道介是到阿姨家拜訪時，她覺得自己如同扮演著愚劣的角色，而感到憤怒難平。但是當她馬上趕到這裡時，道介卻已經回去了。老碰不到道介的那份不湊巧使鈴子的心陷入焦灼狀態。在這種情緒下正好曉子請她到境道介家走一趟，去去也好的念頭遂支配了她。
一出曉子家門，鈴子立刻感到不安。真和圖書希望早點看到境道介。她對境道介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思慕，即使中間夾著曉子或任何人，她依舊喜歡境道介，這種喜歡的情愫難道有必要為誰犧牲？
「那麼，就這樣好了。」
「回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鈴兒！」
「對不起，我會好好謝謝妳的。」
「我……」
「在那邊住一晚也可以。境先生一定肯讓鈴兒住的。」
「阿姨！」
鈴子聽阿菅說阿姨在飯廳，但飯廳裡並無阿姨的影子。
鈴子登上二樓。二樓一片黑暗。為慎重起見，她打開電燈，但仍舊沒有曉子的蹤跡。
鈴子說，同時暗自忖度著要不要把阿姨所託之事傳達給境先生。自己對道介的愛情根本不被當作一回事，而自己也完全被當作小孩子看待，這使她備覺委屈。
「只要轉告他這些話嗎？就說阿姨後悔了，還有即使五分鐘或十和*圖*書分鐘也沒關係，想再見他一面是嗎？」她重複了一遍。
「和境先生吵架了。為了一些妳不知道的事情。」
鈴子覺得阿姨和境道介之間的關係已經遠遠地脫離自己，而到了無法想像、插手的地步。一陣無以忍受的寂寞侵襲著鈴子的心，使鈴子不禁全身發抖。
曉子抬頭望了一下鈴子，馬上又用雙手摀住臉。
因著曉子異於尋常的舉動的刺|激，鈴子再度興起從未有過的激憤。
鈴子覺得自己正處於優勢，甚至連年齡都有比這個年輕貌美的阿姨更長的錯覺，因而連言談也大不同於以往，變得大人味十足。
鈴子叫她。曉子保持原來的姿勢，閉著眼睛說：「請把電燈關掉！」
曉子抬起身子在沙發上端坐好，第一次在鈴子面前呈現出潤濕的臉龐。她臉色蒼白，但神情平靜。
「阿姨不在呀！」鈴子回到廚房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