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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

作者:羅賓.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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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我希望只要一天。我跟喀爾文也是這麼說的。」然後傑克飛快地加上,「我到你辦公室準備先跟你說的,發現你在屍檢房,所以下樓的時候順道去了趟喀爾文的辦公室。」
短暫的擁抱和儀式化的握手之後,傑克告訴沃倫他暫時不能打球了,因為他要去波士頓幾天。
「我都準備好了。」
「噢,有消息隨時通知我,」喀爾文說。「這變故勞麗知道嗎?」這麼多年,傑克逐漸意識到,喀爾文待勞麗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傑克笑了。他太瞭解喀爾文了,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我一定盡力。」
二〇〇六年六月五日,星期一
「你太瞭解我了。你說的我都考慮過。我覺得終於可以仔細考慮這種風險,而不是繼續逃避了。這是個好兆頭。亞歷克西斯指責我個性中有逃避傾向。」
「嘿,夥計,」沃倫大喊一聲。「你來早了。今晚來打球嗎?要是打球,趁早躲遠點啊。今晚我們要打比賽。」沃倫穿著一件超大的嘻哈風格的外套,完全遮住了身上發達的肌肉。佛萊士年紀大一點,鬍子已經過早地發灰了。他除了跳投厲害,口才也不錯。如果比分上有爭議,他能把大多數人說得心服口服。他們三人聯手,幾乎所向披靡。
下午三:四十五
傑克沒說細節,只說家裡突然有急事,需要他到波士頓處理一下。
傑克沒有浪費時間。收拾完了辦公桌上的零碎物品,他乘電梯到地下室,從存車處取了他的登山單車。他戴上頭盔和騎行手套,右褲腿用卡子卡好。然後他沿著三十街騎到第一大道,轉彎北上。
「你趕得及回來休婚假嗎?」喀爾文問。
喀爾文透過框架老花鏡看著傑克。「我不知道你在波士頓還有親戚。我一直以為你是從中西部什麼地方來的呢。」
「那你去波士頓豈不是要面對你妹妹的女兒?我是不是應該擔心呢?以前你跟我說,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她們現在多大?」
勞麗目不轉睛地盯著傑克看,藍綠色的眼睛裡寫滿了疑問。她把頭髮全都盤上去,用一隻假玳瑁的髮夾固定在頭頂,幾綹捲曲的碎髮順著臉頰垂下來。「什麼叫『但願吧』?看在上帝的份上,m.hetubook.com.com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她警惕地問。
「顯然我妹夫的案子前景不太樂觀,至少亞歷克西斯是這麼說的。而且他的自尊心全部建立在做個好醫師上,所以她擔心這案子要是輸了,他會精神崩潰。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婚姻和家庭也會瓦解。如果亞歷克西斯沒有心理學博士文憑,我也不會相信這些說法。可她有,所以我覺得可能她說的有道理。」
「好像我不知道似的。你考慮了那麼久才決定跟我結婚。」
「哦,傑克,」勞麗痛苦地嘟噥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你要去幾天?」
「當然能。」
「她很好。他倆還在一起。她打電話來就是說他的事。他現在很困難。有人控告他治療失當。」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傑克。我知道你來不是跟我討論治療失當的。這點我能肯定。」
傑克已經到了勞麗辦公室門口。他想起亞歷克西斯說自己個性中有逃避傾向,不禁哼了一聲。她竟敢這麼說!他想了一會兒,笑了。他突然清楚地意識到她是對的,而勞麗也會完全同意她的說法。他的反應很大程度上證明他自戀。他跟亞歷克西斯也承認這一點。
「一個十五,一個十一,一個十歲。」
「我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他,然後把他的手機號碼留在你的語音信箱裡。」
「好的,」傑克說。「對了!你星期五的禮服沒問題吧?」
傑克把頭伸進勞麗的辦公室,發現她的座位空著。跟她一個辦公室的里瓦.梅塔皮膚黝黑,聲音甜美。此刻她正在辦公桌前打電話。她抬起瑪瑙般的眼睛看著傑克。
勞麗把頭往旁邊偏了一點,換一個角度看著傑克。「這麼一番鋪墊,顯然跟你要說的事有關。而且我覺得肯定是我不愛聽的。」
「你呢?」
「那些醫師把鑽研醫術的時間都用在風險防範上了。」
「沒問題。我們星期四去取。」
傑克點點頭,表示知道勞麗在樓下的屍檢房,肯定是在趕一個案子。他轉身朝電梯走去。現在就算勞麗知道他是先跟喀爾文說的,他也有理由了。
紐約州,紐約市
「我不管她堅持什麼。你自己覺得呢?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別和*圖*書勉強,就住旅館。我不想你因為這個受傷,然後決定婚禮不辦了。你去波士頓很有可能觸到舊傷口。」
傑克還沒等關電腦就恢復了理智。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先跟勞麗打個招呼。婚禮迫在眉睫,如果勞麗發現他不辭而別,那後果就嚴重了。於是他順著走廊,向勞麗的辦公室走去。
她確實在辦公室,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東西,顯然是剛回來。裡瓦還在打電話,對他倆視而不見。
喀爾文揮揮手讓他走人。傑克跟他道過謝,出了辦公區,下樓梯直奔屍檢房。他跟太平間的技|師和保安處的頭兒打了招呼。通往三十街的出入口門開著,吹來一陣風,這就是紐約居民所謂的新鮮空氣了。他右轉往前走,路過步入式冰櫃和單個冷藏櫃,水泥地面上汙跡斑斑。到了屍檢房,他透過窗戶上的鐵絲網往裡看。兩個穿著全套防護服的人正在做清理工作。離他最近的屍檢檯上躺著一具屍體,切口已經縫合。顯然屍檢已經結束了。
「你女兒當時不是一個十一,一個十歲嗎?」
傑克找到喀爾文.華盛頓大夫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狹小的辦公室裡。雖然就在主管辦公室隔壁,可兩者相比,這間要小得多,除了金屬檔案櫃,他的辦公桌和幾把直背椅,基本上就沒有空地了。喀爾文二百五十磅的大塊頭,想擠過辦公桌,坐到椅子上去都有點困難。喀爾文主管法醫署的日常工作。這工作可不輕鬆。因為總共只有十幾個法醫,可每年有兩萬多件案子,也就是將近一萬起屍檢,平均每天有兩起命案和兩起用藥過量。法醫署工作繁忙,任何瑣碎的小事喀爾文都得負責。
「豆城!」沃倫說。「我有個哥們兒在那兒,人不錯,也打籃球。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你來了。」
傑克看了看錶。快四點了。「就現在吧。我先騎車回家拿點東西,然後去機場。」目前,他和勞麗住在一百零六街傑克老房子的一樓。他們本來住在四樓,搬下來是因為房子正在翻修。七個月前,傑克和勞麗把這棟房子買了下來,卻錯誤地決定在房子裝修期間住在樓裡。
喀爾文是不會說不的。雇員家裡有急事請假他從來都是批准的。
「住家裡!亞歷克西斯堅持這樣。」
勞麗點點頭。和*圖*書她低頭看著桌面,手裡擺弄著一個變形的迴紋針,心裡顯然在設想自己和傑克的妹妹到底誰更重要。「你也知道,現在是星期一下午,我們的婚禮定在星期五下午一點半。」
傑克放下電話,在辦公桌前坐了幾分鐘,指尖不斷敲打著金屬的桌面。他沒有完全跟他妹妹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麼多年不去探望她們是這個原因。她分析得完全正確。更糟糕的是,他不敢承認他現在仍然害怕。真的,現在也許更不應該去,因為亞歷克西斯的兩個小女兒,梅根和克利斯蒂納現在一個十一歲,一個十歲。而他的兩個女兒,塔瑪拉和莉蒂亞死的時候也剛好這麼大。但兄妹之情也難以割捨。他和亞歷克西斯小時候在印第安那特別親密。他比她大五歲,這種年齡差距使他既帶點家長的味道,但更多還是親密的大哥。他到紐約整整十年都躲著亞歷克西斯一家,內心確實有些愧疚,所以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實在不忍心拒絕。不過,他知道接下來不容易。
「是的。」
「你什麼時候走?」
傑克不願意去波士頓還有一個原因。他很不喜歡克雷格.博曼。他是看在亞歷克西斯的面子上才忍他的。他倆關係一直不好。傑克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哪種類型。傑克他們醫學院也有幾個這樣的人,都是班上的前幾名。這種人一到討論時想證明自己的觀點,就會引用一堆醫學文獻,不把對手噎死絕不甘休。如果只是這點毛病,傑克也能忍了。問題是,克雷格不光固執己見,還多少有點傲慢、趾高氣揚和自以為是。其實就連這點傑克也能忍,他只求能偶爾將克雷格的話題從醫學上引開來,可從來沒成功過。克雷格只對醫學、科學和病人感興趣,對政治、文學甚至體育都一無所知。他沒時間。
「謝謝。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現在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從很多方面來說,我確實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恢復正常的。」
「據我所知,他自己說沒問題,不過我可以再問問他。」傑克決定不了應該由誰來當伴郎,沃倫還是路。最後抽籤決定,沃倫抽中了。除了沃倫和路,傑克還請了同辦公室的謝.馬克格文大夫和打籃球的哥們兒出席他的婚禮。出於種種原因,他特意沒hetubook.com.com請家人。
「沃倫怎麼辦?」
「很好,」傑克說。「那就星期三晚上見。婚禮前我還想打場球呢。」
像往常一樣,傑克一騎上車,煩惱就消失了。運動和隨即而來的興奮感把他帶到了另一個世界,特別是在他對角線穿越中央公園的時候。中央公園像落在這個水泥叢林中的一顆翠綠的寶石,讓人有遠離塵囂的感覺。等他從公園西街出來,上了一百零六街的時候,他和勞麗談話帶來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公園裡開滿了花,超凡脫俗的美景消解了下午的不快。
「我知道,可你和你媽媽在張羅一切。我負責蜜月,那部分都安排好了。」
勞麗站起來,兩人擁抱在一起。
「我妹妹亞歷克西斯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
「也許就是握著她的手吧。我也懷疑能不能幫上忙,也跟她說了。可她幾乎就是在求我了。說老實話,她讓我覺得挺內疚的。」
「別找架吵啊,」傑克笑著說。他等了一會兒,確定她明白自己是在開玩笑。她剛才說得都對。有很多年,傑克一直活在內疚和悲痛中,覺得自己不應該快樂。他甚至覺得該死的是他,而不是瑪麗蓮和女兒們。
「如果我說服你不去,那就太小氣了,」勞麗繼續說道,語氣很嚴肅。「可說實話,你去我並不開心。不僅僅為了我自己,也是因為這麼做你會受傷。星期五我們就要結婚了。別到時候從波士頓給我打電話說婚禮延期。如果那樣,就不是延期了,乾脆取消。我希望你不要把這個當成無理取鬧。這麼多年了,我就是這麼想的。該說的都說了,你想去就去吧。」
傑克把門開了條縫,大聲詢問是否有人知道蒙哥馬利大夫的去向。有個人說她五分鐘前就走了。傑克小聲罵了一句,轉身往回走,乘電梯上了五樓。在電梯裡他考慮採取什麼方式跟勞麗解釋比較好。直覺告訴他,突然冒出來這個變故,勞麗肯定會不高興,本來她媽媽為了星期五的婚禮給她施加的壓力已經夠多的了。
「那太好了,」傑克說。他本來沒想帶運動裝備去,不過適當的鍛鍊也許對他有好處,特別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
「還沒呢,不過我會馬上跟她說。事實上,我也只需要跟她一個人說。」
傑克指了指勞麗的椅子,皺起眉頭,做疑問狀。裡瓦並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把電話聽筒從耳邊移開,而是指了指地面,做了一個「在坑裡」的口型。
「是我妹妹,」傑克說。
「不錯啊。她現在好嗎?我一直奇怪你倆為什麼不多點接觸。特別是現在,她和丈夫關係不好。他倆還在一起嗎?」
「大概要幾天啊?」
「但願吧,」傑克說。他屁股靠在勞麗的辦公桌邊上,低頭看著她。沒別的椅子。法醫署設施陳舊,法醫們不僅需要共用辦公室,而且辦公室本來就很小。兩張辦公桌,兩個檔案櫃就塞滿了。
「亞歷克西斯懇求我趕到波士頓幫忙。」
「太糟糕了。你常說他是個很好的醫師。我最聽不得這種事了。我們做法醫的才最知道什麼樣的醫師該被控告呢。」
「又出什麼事兒了?」喀爾文問,他的嗓音接近男低音。剛來的時候,傑克挺怕他的,因為他塊頭大,脾氣也大。幾年過去了,兩人逐漸開始尊重對方。傑克知道,喀爾文是刀子嘴,豆腐心。
「給我送驚喜來了?」勞麗高興地說。
「很好!你走吧。我要工作了。」
他站起身,考慮了一會兒該先跟誰說這事兒。他本來想先跟勞麗說,儘管他知道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勞麗因為婚禮已經忙得非常焦躁了。她媽快把她逼瘋了,而她也已經快把傑克逼瘋了。既然如此,他想也許先跟副主管喀爾文.華盛頓打個招呼比較好。本來也得喀爾文批准,他才能請假。有那麼一會兒,他甚至暗暗希望喀爾文不准假。因為他和勞麗從星期五起本來就要休兩個星期婚假。不准假就意味著他不用對亞歷克西斯感到愧疚,也不用勉強自己去面對她的兩個女兒,更不用跟勞麗解釋了。但是,這種一舉多得的好事是不存在的。
「這些年你跟我說過你的思維方式。我擔心你跟她們接觸之後可能會受傷。你住哪兒?」
「今晚你住下來之後能給我打個電話嗎?」
到家了,傑克在大樓對面的球場邊停下來。沃倫和佛萊士正在球場上練投籃,等著一場急速、激烈、競爭性極強的晚間街坊籃球賽。傑克推開場邊鐵絲網柵欄的門,將車溜進球場。
「你能幫什麼忙啊?」
「想來就來吧,反正我們都在,大夫,」沃倫說。然後沒等佛萊士反應過來,他一把搶過球,三分遠投,中了。
「說不定,可我希望一天就能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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