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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

作者:羅賓.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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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你們報警了嗎?」傑克問。
「我打通了廉姆的電話,把情況跟他說了,給了他地址。他一會兒就帶著紐頓警察局的人過來。他人很好的。」
「你有其他懷疑對象嗎?」
「沒有,」亞歷克西斯說。「這是口信的第二部分內容:不許做屍檢,不許報警。」
這時候,藍道夫問克雷格是否還需要按他們約好的那樣,為明天上午出庭作證排練一下。
「我們希望你做屍檢,如果你還樂意做的話,」亞歷克西斯對傑克說,似乎沒理會隊長要來。
傑克無言以對。他坐在茶几上,面對著妹妹一家人。聽著亞歷克西斯的陳述,他的目光從焦急、恐慌又擔心的亞歷克西斯,移到怒不可遏的克雷格,最後落在三個顯然驚魂未定的孩子身上。三個孩子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特蕾西盤腿坐著,雙臂抱在胸前,穿著大號的運動服,頭髮凌亂,腰腹部不像以往那樣露在外面了。克利斯蒂納和梅根都弓腿坐著,胳膊抱著膝蓋。三人的臉部下方都有膠帶紙撕掉之後留下的印記,紅紅的。特蕾西的嘴唇裂了。
「我本來是打算跟你們這麼說的,」傑克說。「實際上是因為我又差點跟托尼.法薩諾的手下佛朗哥打起來。現在好像每天都要來一場,躲也躲不過。」
「應該還好吧,」亞歷克西斯說。
傑克點點頭,心裡暗自好笑。他之所以會認識路,是因為當初他倆都在追勞麗。路的人品很好,他覺得自己追到勞麗的可能性不大,就很大度地全力支持傑克。這種支持對傑克來說至關重要。傑克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因此他追勞麗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
傑克點點頭,平靜了一下。「明天我們肯定會見面的。我真希望屍檢能找出點什麼來,不然這些罪就白受了。」
「你明天去法庭嗎?」亞歷克西斯一邊領著孩子們往車庫門口走,一邊問傑克。克雷格還在書房裡跟藍道夫排練明早的證詞,孩子們已經上樓跟他道過別了。「也許吧,」傑克說。「我真的不知道明天怎麼安排,時間不由我決定。」
地下室裡幾乎沒有信號,傑克只得又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他上樓發現亞歷克西斯、孩子們和爺爺奶奶都在走廊裡。亞歷克西斯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放進了旅行車。孩子們在央求羅斯跟她們一起坐旅行車,但羅斯說她必須坐爺爺的車走。這時傑克終於聽到倫納德開口說話了:「該走了,羅斯。」他拉長了聲音,語氣冷冰冰的,像是在下命令。羅斯順從地離開孩子們,緊跟在丈夫身後出了門。
傑克考慮了一下。如果是陰謀論的狂熱追隨者,這場官司倒是很值得研究。但他覺得醫師合謀陷害克雷格的可能性極小,儘管這個想法昨天是他先提出來的。現在看來,托尼.法薩諾和他的手下有更大的嫌疑,而且托尼確實也威脅過他。「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的嘴唇腫了。」他說著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腫的地方。
「好吧,」克雷格還是有點勉強。
「你們沒事吧?」傑克問三個孩子。看上去只有特蕾西被人打過,而且好像傷勢並不嚴重,感謝上帝。
「能跟你談幾分鐘嗎?」傑克問廉姆。
「有效,是紐約州核發的。我接受過正規訓練。你忘了,還是你逼我辦的呢。只不過我一直沒有買槍。」
「是的。就在我對面。」
「這是什麼意思啊?」
傑克在夜色中把玩著手中的槍。這槍給人一種錯覺,不像是致命的武器,倒像是小時候的玩具槍。但作為法醫官,他很清楚這把槍潛在的破壞力。他自己都記不清勘查過多少次屍體上的彈痕了,槍彈的殺傷力還是經常讓他目瞪口呆。傑克把槍放進口袋,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手機。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給勞麗打電話。他知道如果他繼續留在波士頓,勞麗肯定會很生氣。星期五中午一點半就要舉行婚禮了,可他要到星期四,甚至星期四晚上才能回去。在勞麗看來,他這樣做簡直不近情理,太傷人了。可他也無能為力。就像陷入了流沙,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越快。發生了這麼多事,有些是因他而起,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拋棄亞歷克西斯和克雷格。而且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不顧一切地反對做屍檢。他反覆考慮這些已知的事實,突然想到:醫院有沒有問題?佩欣斯.斯坦霍普送來急救的那個晚上,醫院裡是否發生過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他以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儘管這種可能性也很小,但至少比那個醫師聯合起來報復管家醫療的想法要可信得多。
傑克簡明扼要地向路匯報了他這兩天在波士頓的經歷,博曼一家在旁邊聽著。傑克最後說道,此刻他身邊就坐著他妹妹、妹夫以及幾個孩子。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報警?
「到我的車裡坐坐?」他們走到了廉姆那輛最普通不過的福特車前。
「大概就是這樣,」亞歷克西斯說。她告訴傑克,庭審結束之後,她和克雷格回到家,發現孩子們和_圖_書被捆著,嘴上貼著膠帶紙,個個驚魂未定。她的語速很慢,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克雷格咬牙切齒地補充了幾條細節:特蕾西被人赤身裸體地從浴室拖出來,還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這些事也是無法預料的,」亞歷克西斯說。「你沒必要道歉。在精神上,你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對克雷格幫助也很大。你來了以後,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午飯時反省得很深刻,我到現在都很吃驚。」
「沒有證據,」克雷格說。「孩子們說她們也許能認出匪徒的聲音,但她們也不能肯定。」
「問了。他好像有點不樂意,不過我把你狠狠表揚了一通,說你有多麼正直什麼的。」
「聽著,」傑克說。「我覺得這件事肯定是托尼.法薩諾和他手下幹的。」
「很難說,」亞歷克西斯說。「她們還算是心理比較健康的孩子,儘管成長過程中父親總是不在身邊。另一方面,我跟她們每個人都很親,交流比較充分。現在只好一步步來,讓她們慢慢把自己的感受和顧慮都說出來。」
藍道夫注意到傑克穿著短褲,T恤髒兮兮的,還沾著血跡。可他什麼也沒說。亞歷克西斯帶著他穿過走廊,進了餐廳。接著,藍道夫一點點知道了下午博曼家發生的一切,他的表情也從以往的溫和、謙遜而冷淡,變得有些擔心。
「不會的。她太瞭解我了,如果真要怪,肯定也是怪我。」
「那他們想要什麼?」傑克問。
「有情況及時通知我們,」斯高勒偵探說著遞給傑克一張名片,然後跟他握手告別。其他三個穿制服的員警也跟傑克握手告別。
「真不可思議!」斯高勒偵探說。「為了讓你安心,也讓博曼一家安心,接下來幾天我們會對這房子實施二十四小時監控。」
「絕對不行,」亞歷克西斯說。「我絕不允許。你既然來了,就住家裡。」
「你聽見了嗎?」傑克問。
亞歷克西斯突然轉過身來,臉上一副頓悟的表情。「噢,天哪,」她大聲說道。「我才想起來你的婚禮是星期五。明天已經是星期四了。這兩天我太忙了,把這事給忘光了。對不起。在這個節骨眼上非拉你過來幫忙,還拖了這麼長時間,新娘子一定恨死我了。」
「我是來幫克雷格排練的,他準備好了嗎?」藍道夫問。他發現亞歷克西斯有點吃驚。「我跟他約好了的。」
亞歷克西斯看看克雷格。「我覺得應該接受他的好意。」
「真對不起,」傑克說。他把目光從博曼一家身上移開。這場風波是因他而起,他感到很內疚。他搖搖頭,重新看著這家人,特別是克雷格和亞歷克西斯。「那好吧,屍檢不做了!」
「這幫混蛋,」克雷格咆哮起來。
「希望這種反省能持續下去。孩子們怎麼樣?你覺得這事對她們會有什麼影響?」
「屍檢之前出這種事,也夠詭異的,」斯高勒偵探說。「屍檢會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嗎?」
「你確定嗎?我不會介意的。」
孩子們把奶奶拽到長沙發上,傑克發現身邊只剩下倫納德了。傑克只好沒話找話地說起孩子們好像很喜歡奶奶。倫納德又只是嘟囔了幾聲。
麻薩諸塞州,紐頓
「哪怕有一點風險,我也不贊成屍檢,」克雷格說。「不過我們認為風險是可以避免的。」
「我們查過了,沒丟什麼,」亞歷克西斯說。
廉姆作介紹的時候,傑克仔細打量著他。他看起來很面熟,傑克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但好像又不太可能。他突然想起來了。等輪到他跟廉姆作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今天早晨在法醫署見過你?」
「克雷格幫她們檢查了一下,」亞歷克西斯回答。「我們沒通知兒科醫師。」
「你進來的時候,我們正在討論這個問題。我傾向於跟她們一起去。這樣等於承認她們的擔心是合理的,這點很重要。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告訴她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沒什麼可擔心的。她們應該擔心。這次遭遇給她們帶來的傷害確實挺大的。感謝上帝,至少她們肉體上沒受到太大的傷害。」
晚七:四十八
「孩子們看過醫師了嗎?」他問。
在洗澡的時候,他想起自己還沒有給勞麗打電話,很內疚。等洗完澡出來,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他把用冰塊冷敷的事忘光了,到現在嘴唇還是又腫又紫,左臉頰也是紅的,看起來好像剛在酒吧裡打過架。他考慮是不是應該在地下室的冰箱裡拿點冰塊敷上,可轉念一想,從受傷到現在,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冷敷估計也沒什麼用了。於是他放棄了冷敷的念頭,穿好衣服,拿出手機。
藍道夫這番直來直去的評論讓克雷格徹底清醒了,他很馴服地同意繼續排練。他打斷偵探們跟孩子之間的談話,告訴他們自己就在書房。
傑克點點頭。這點他也想到了。但他實在不忍心再讓特https://www.hetubook.com.com蕾西、梅根和克利斯蒂納受到傷害。而且,他覺得這事的幕後主謀肯定是托尼.法薩諾。因為如果官司有變,他就會損失一大筆律師費。傑克看了看克雷格。隨著談話的深入,他的火氣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大了。
「斯坦普敦大夫,」廉姆說。「我們正在找你呢。」
「我瞭解托尼.法薩諾。」廉姆說。「他什麼案子都接,包括個人傷害案,現在又開始接治療失當案。他甚至還接過一些刑事案,為幾個剛出道的小混混辯護。我就是通過這些刑事案才知道有他這麼個人的。說老實話,他比看上去聰明得多。」
「我也有這個感覺。」
傑克回頭看看餐廳的會客區,孩子們和偵探的談話似乎接近尾聲了。兩個穿制服的員警和那個罪案現場調查員已經回到了餐廳,正在研究捆綁幾個孩子的膠帶紙。
廉姆伸出手來,掌心向外。「還是你留著吧。你已經被襲擊過幾次了。這個叫佛朗哥的傢伙好像來者不善。你記得還給我就行了。你什麼時候走?」
「當然是恐嚇,」克雷格大叫起來,把孩子們嚇了一跳。「天哪,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嗎?」
傑克回到餐廳。克雷格、亞歷克西斯和藍道夫還在討論屍檢的問題。最後大家還是傾向於做屍檢,儘管時間緊迫。藍道夫的主要觀點是,如果屍檢有重大發現,可以在上訴時起作用。如果真的需要上訴,屍檢結果可以用來撤銷原判決,申請再次審判,或者可以控告原告共同過失。藍道夫提醒大家注意,病歷上清楚地表明,佩欣斯.斯坦霍普在心臟壓力測試出現不良結果時,幾次違反醫囑,拒絕接受進一步的心臟科檢查。
「說老實話,我恨不得這場噩夢儘早過去,」克雷格說。「而且可能這樣對孩子們最安全。」
「你還是打算做完屍檢再回紐約?」
「好吧!」克雷格認輸了。「我反正說了不算的。」
「法官會批准嗎?有多大可能性?」
到了車庫門口,亞歷克西斯讓孩子們跟舅舅說再見。她們很聽話地每人跟傑克擁抱了一下。只有克利斯蒂納說話了。她小聲在傑克耳邊說,她很遺憾他女兒在飛機裡燒死了。傑克完全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像是在他平靜的心湖裡投進了一塊石子,他差點哭出來。亞歷克西斯跟他擁抱的時候,覺得他有點異樣。她停止擁抱,看著他的眼睛,卻錯誤地理解了他為什麼想哭。「嘿,」她說。「沒事的。孩子們肯定沒事的。相信我!」
「這顯然是非法恐嚇,」藍道夫說。「你們可以控告。」
「把她們送到爺爺奶奶那裡。她們跟奶奶的關係很好。她們可能不得不擠在一個房間,雖然她們很不喜歡這樣,但目前看來,我覺得這對她們有好處。」
「我們不能被這種卑劣的手段嚇倒,」亞歷克西斯說。「儘管發生了這種事,屍檢還是得做。我覺得,既然有人為了逼我們放棄屍檢,連恐嚇孩子這招都想到了,那這屍檢就更應該做了。」
「你還好吧?」亞歷克西斯關切地問。
「顯然孩子們的安危更重要,」克雷格說。
「什麼口信?」亞歷克西斯欲言又止,傑克忍不住問。
「有道理,」傑克說。他又一次覺得克雷格無意中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借槍的事幫我問了嗎?」
「我不想逆潮流而動,」克雷格說。「我現在壓力很大,所以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還有最後一件事,」廉姆說著打開車門,在前座的旅行包裡翻了一會兒,轉過身來遞給傑克一把〇點三八口徑史密夫威遜短管左輪手槍。「你跟路的關係確實很鐵吧?我一般是不隨便給人弄槍的。」
「必須報警,」傑克說。但他說這話沒什麼分量。因為前一天他遭遇法薩諾的手下,半個小時前遭遇佛朗哥,都沒有報警。
亞歷克西斯看上去有點迷糊。她一直以為門口肯定是克雷格的父母。「排練?」她問。
「借槍?」路問。「這可不太好辦。」
「法薩諾這條線我會查的,」廉姆說。「他的辦公室在北區,是我們的轄區。不過目前沒有證據,我們也做不了什麼,至少短期內不能拿他怎麼樣。」
「目前還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死者曾經突發心臟病。我們對這點很感興趣。」
「不許做屍檢,」克雷格突然叫起來。「口信的內容是,不許做屍檢,不然他們還要回來找孩子們的麻煩。」
「這些我們都考慮過,」克雷格解釋說。「我們跟孩子們談過了。這幾天她們先住到我父母家去,等庭審結束再回來。我父母住在麻薩諸塞州的勞倫斯,他們馬上就過來接孩子們走。」
「你覺得她們需要專業治療嗎,比如某種心理療法?」
傑克覺得每一個腦細胞都充滿了對勞麗的愧疚感。他害怕面對勞麗,可又不得不鼓起勇氣撥通了勞麗的手機。
「沒人會知道她們的下落,」克雷格解釋說。「至少這星期她們不用上學。這學期和-圖-書反正也只有幾天了,不上學也沒關係。她們答應我們不用手機,也不告訴別人她們在哪兒。」
「你說的有道理。他也確實威脅過我。不過他這麼聰明的人,難道不覺得這樣上門恐嚇孩子太愚蠢,太容易暴露了嗎?」
「這話你跟孩子們說去!」克雷格怒不可遏。
「是的。」
傑克剛關上手機,前門的門鈴響了。亞歷克西斯從他面前跑過去。「肯定是爺爺奶奶,」她說。可她錯了。是藍道夫.賓厄姆。他換了休閒裝,依然風度翩翩。
「不需要。除非這種恐懼持續很長時間,或者無法控制。我覺得說到底,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好在我有幾個同事是研究這個的,如果需要專家的意見,我隨時可以問他們。」
「正在通知警方,」傑克說。接著他迅速跟藍道夫匯報了一下剛才商量的計畫,說完又提到他們都認為托尼.法薩諾與這事有關,因為托尼曾經威脅過傑克:如果他非要做屍檢,就「派人把他做了」。
「那結果如何?到底是借還是不借呢?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早晨屍體就能挖出來了。我已經被威脅過很多次了。我感覺像待宰的羔羊啊。」
「我也希望,」亞歷克西斯說。她鑽進旅行車,啟動了開門裝置,車庫的捲簾門慢慢打開了,聲音大得嚇人。
「你覺得他跟這起惡劣的恐嚇案有關嗎?在他接觸的人裡,確實能找到幹這種事的。」
「你的槍枝許可證還有效嗎?」
「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想再次表示道歉,」傑克說。「我的初衷是好的,可不但沒幫上忙,還惹了很多麻煩。」
「請進,」亞歷克西斯說。剛才有點迷糊,這會兒她覺得很難為情。
「如果確定要做,那什麼時候做?」
幾分鐘後,亞歷克西斯把博曼家的老人領進了屋。倫納德很胖,臉色蒼白,蓄了兩天的鬍子,剪著老式的小平頭,小腹的贅肉很多,說明他經常坐在安樂椅上,邊喝啤酒邊看電視。在接下來的介紹過程中,傑克又發現他更有特色的地方:倫納德的話很少,連言簡意賅的斯巴達人都望塵莫及。傑克跟他握手的時候,他只是嘟囔了幾聲。
「如果能把屍體挖出來,屍檢肯定是要做的,」傑克說。「我準備屍體一運到解剖室,就開始做屍檢。」
「聽見了,」路說。「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
傑克重新把車開到車道上。他發現紐頓警察局的兩輛警車和偵探們開來的兩輛沒有警徽的深色轎車還停在街邊。他不知道這些員警什麼時候才能調查完。他很想跟他們,特別是跟廉姆.弗拉納根私下談談。他正這麼想著,五個員警一齊從博曼家的前門走出來。傑克連忙下車。
「有可能去。問題在於克雷格希望我能留下來。你也聽見特蕾西說我沒必要去。我覺得她這是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儘管我很擔心克雷格,但如果必須選一個,我肯定選擇跟孩子們在一起。」
「明天。具體時間還沒定。這樣我就更不應該拿這把槍了。」
「沒必要,媽媽,」特蕾西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們跟爺爺奶奶在一起,沒問題的。」
「我相信博曼一家會非常感激的。至少這下我能放心睡覺了。」
「來遞口信的,」亞歷克西斯說。「他們要特蕾西給我們帶個口信。」
「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用,」傑克說。「現在孩子們也不在這兒了,也許我真的用不上。」他把槍遞給廉姆。
「你對她們有什麼具體安排嗎?」
「我知道,」傑克說。「你今晚能抽時間親自上門來處理這件事,我很感激。當時我擔心博曼家不願意報警。」
「偷了什麼東西沒有?」傑克問道。他迅速掃視全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不知道。全由大衛森法官說了算。」
「我會當心的,」傑克說。然後又加了一句玩笑話,「這是我的天性啊。」
傑克從上衣口袋裡翻出手機,打開,用快速鍵撥通了路.索丹諾家裡的電話。八點剛過,應該是路最有空的時候,問題是他不在家。傑克在他的語音信箱裡留了言。接著他打通了路的手機,他正開車去皇后區處理一起凶殺案。
「等一下!」傑克邊喊邊朝他們跑去。博曼家前院的步道蜿蜒曲折,傑克在步道一半處追上了員警們。
「按計劃,明天早晨就能把屍體挖出來,」傑克說。「我會儘快做屍檢,但第一批結果只涉及基礎病理學。」
「膠帶紙以及在孩子們的洗手間裡發現的一些纖維要送到實驗室做進一步的分析。線索不多。我們倒是在地上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我不方便透露細節。不過總的看來,這幫人顯然非常專業。」
「我幫你問問。」
「其實我覺得外面很好的,」傑克說。天漸漸涼下來了,溫度適宜,讓人覺得精神振奮。
員警們都在忙著,孩子們跟奶奶聊天,亞歷克西斯在忙著收拾行李,克雷格和藍道夫在書房裡排練證詞,只剩下倫納德跟傑克坐在一起。他又試了幾次,都沒法讓老人家多說幾句,只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棄。他跟廉姆.弗拉納根打了個招呼,得知廉姆至少三十分鐘之後才走,就從壁爐旁邊拿起他的髒衣服和鞋子,在樓上孩子們的房間裡找到亞歷克西斯,告訴她自己要去洗個澡,然後就下樓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我覺得應該給傑克的朋友打個電話,」亞歷克西斯說。「我們也沒決定是否要報警。」
「別激動,克雷格!」亞歷克西斯說著摟住坐在她身旁的特蕾西。
「你最好是有百分之一百一十的理由再用這把槍,」廉姆說。「而且我希望你最好別用。」
「我在想,」傑克說。「既然我的出現引來這麼多麻煩,不如我搬到城裡的賓館去住,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知道了,」他說。「如果你們真的希望我做,我很樂意做。」他看看克雷格。克雷格聳了聳肩。
「謝謝你的建議,」傑克說。「我一定盡最大可能少殺點人。」
「剛才你說他們就在你身邊?」
傑克看看克雷格,又看看亞歷克西斯。他沒想到自己好心幫忙卻惹出這種結果來。「太荒謬了,」他脫口而出。「怎麼會出這種事呢。」
「我不同意,」傑克說。「我敢打賭,紐頓的員警肯定比你想像得見多識廣。通過勘查現場,能找出很多有用的線索。說不定能牽出其他相關的案子。至少他們能加強監控。如果你們不報警,問題之一在於你們恰好中了幕後黑手的圈套,等於默許他們恐嚇你們。」
二〇〇六年六月七日,星期三
「你覺得有多大必要呢?」克雷格反問他。他現在有點心不在焉。
「他們撬開了後門,」克雷格憤怒地說。「顯然非常專業。」
「要我說是至關重要,」藍道夫說。「你還記得取證時你的表現嗎?如果這一幕在陪審團面前重演,那簡直是災難。顯然原告方的策略就是把你刻畫成一個傲慢冷漠的醫師,不關心危重病人的死活,只想著按時趕到音樂廳,好展示你的妙齡女友。你出庭作證時如果表現不佳,就會強化這種印象。我們必須避免產生這種結果。唯一的方法就是排練。你是個好醫師,但作為證人不合格。」
「沒人會脅迫你,」傑克說。「我保證。」
「你把手機的揚聲器打開。」
「你的事可以報警,」克雷格說。「但我不會拿孩子們的安危來賭博。我覺得員警也幫不上什麼忙。今天這兩個匪徒非常專業,戴著滑雪面具,穿著沒有任何標誌的工作服,還戴著手套。紐頓是個小鎮,這裡的員警沒處理過這種事情。」
傑克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把車開走。他的車停在克雷格的雷克薩斯車旁邊,擋住了車道。傑克小跑著超過亞歷克西斯,示意她等一下。他一路倒車,把自己的現代車開到街上,然後在街上等著。亞歷克西斯按了一下喇叭,揮了揮手,開著車消失在夜色中。
於是兩人靠在車廂上,傑克說了他和托尼.法薩諾之間的恩怨,托尼如何威脅他,以及和托尼的手下佛朗哥的兩次衝突。廉姆專心地聽著。
「暫時告一段落。」
「我很確定。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
前門的門鈴又響了。「這回應該是爺爺奶奶來了,」亞歷克西斯肯定地說。她離開原先倚靠的廚房操作臺,開門去了。
「他答應幫你解決,但出了事由我負責。」
「他們擔心紐頓警方沒經歷過這陣式,可能處理不好。」
「早就注意到了,」亞歷克西斯說。「是打球的時候受的傷嗎?」
「我是副隊長廉姆.弗拉納根,」這個紅臉的愛爾蘭大高個子聲音很低沉,淺藍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拳擊手一樣扁平的鼻子上滿是雀斑。他接下去介紹其他人,包括葛列格.斯高勒偵探、肖恩.歐洛基警官、大衛.夏皮羅警官以及犯罪現場調查員德里克.威廉斯。
傑克和亞歷克西斯突然發現只剩下他倆對坐著了。一開始,他們還專心地聽孩子們描述下午的遭遇。可偵探不停地盤問細節,生怕漏掉有用的資訊,孩子們只好一遍遍地重複,他們也就沒心思聽了,而是走到廚房這邊來談話。
「那幫人是怎麼進來的?」
「拿著!」廉姆很堅決。他遞給傑克一張名片,然後繞到車的另一邊,打開駕駛室的門。「我們可以在你走之前再見一面。你也可以把槍用袋子裝好,寫上我的名字,放在員警總署。別到處宣揚!」
「我可能也要跟她們一起去,」亞歷克西斯說。
傑克打開揚聲器,把手機舉在胸前。路作了正式的自我介紹,對他們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後說,「我在波士頓警察局有個很好的朋友,跟我職務一樣。我們很久以前一起當的兵。他辦過很多案子,你們今天遇到的這種情況他也處理過。我很樂意給他打個電話,請他親自處理這個案子。他要麼是住在你們鎮上,要麼住在西紐頓。反正是在紐頓。他肯定認識紐頓警察局的人。你們自己考慮。我可以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他叫廉姆.弗拉納根。人很好。你們和-圖-書要知道,如果不報警,孩子們的危險更大。這點我可以肯定。」
傑克仔細打量著手裡的左輪手槍。槍反射著博曼家窗戶裡透出來的燈光,在黑夜裡閃著動人的光。
「太晚了,庭審都進行到這一步了,」藍道夫說。「也許不值得花這個精力,冒這個風險。明天早晨聽完博曼大夫的證詞,法官肯定會判定原告方已經履行完庭審程序。接下來由我陳述被告方觀點,也就是請被告方的專家證人出庭作證。也就是說,星期五早晨就得結案陳詞。」
「這事兒比較複雜,」傑克說。「唯一的證人是法薩諾的手下,而且他打我之後我又打了他。關鍵是我本人沒有控告他的打算。」
羅斯.博曼正好相反。她一出現孩子們就圍攏過去,讓她既高興又擔心。她身材矮胖,留著白色的鬈髮,眼睛很亮,牙齒很黃。
「等一下,路,」傑克說。他關了揚聲器,離開博曼一家,來到走廊上,這樣就沒人能聽見了。「路,你問問弗拉納根,能不能借我一把槍。」
傑克和廉姆跟紐頓的員警道別。員警們各自開車離去,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儘管天黑得很慢,但已經完全黑透了。整條街上唯一的亮光是博曼家窗戶裡透出來的燈光,和一盞孤零零的街燈,照著員警們離去的方向。天邊掛著一彎新月,像一把狹長的波斯彎刀。月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灑在街道上。
廉姆跟傑克道了別,開車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你幫我問問。我現在覺得到處都有危險。」
「我可不想被人脅迫,」克雷格說。
「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傑克說。「我並不是要你們同情我。我是想說恐嚇孩子們的這幫人可能也是法薩諾的手下。這兩件事都必須報警。」
傑克點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點頭。他覺得前景很不明朗。風險根本不可能完全消除,孩子們仍然很危險。他擔心庭審的壓力太大了,現在克雷格和亞歷克西斯的思維可能有點混亂。傑克現在只知道一定得報警。
「有沒有證據表明托尼.法薩諾跟今天的恐嚇事件有關?」藍道夫問。「如果有證據,法官肯定要宣佈審判無效。」
聽完了博曼家恐嚇案的簡要介紹,那個犯罪現場調查員和兩個穿制服的警官出門去勘查院子。太陽已經落山了,但天還沒有完全黑。留在屋裡的兩個偵探最感興趣的是孩子們,孩子們成了注意力的焦點。
傑克的手機響了。他一直拿在手上,著實嚇了他一跳。他迅速出屋接電話。是路打來的。
「也許警方會有別的辦法呢,」藍道夫說。「屍檢到底怎麼說?做還是不做?」
「我隨時願意為老朋友路.索丹諾效勞。我感覺你和他的關係蠻鐵的。」
「是的。明天早晨輪到克雷格出庭作證。我們都認為需要排練一下。」
「發現什麼沒有?」
「這還用問嗎,」路毫不猶豫地說。「當然要報警了。」
「要不是我在波士頓剛結識的球友及時出手相救,我可就慘了。佛朗哥還有個幫兇。」
「就是說他會幫你借把槍,但你用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你跟她們一起去嗎?」
「當然了,」廉姆回答。「我也正準備問你同樣的問題呢。」
傑克瞧準了談話的空檔,通知大家波士頓警察局的廉姆.弗拉納根副隊長馬上要來。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克雷格說。「不過這有點太明顯了吧。所以我們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庭審中最讓我驚訝的是,同行們對管家醫療似乎都很有敵意。我慢慢覺得,你昨晚說的那個陰謀論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我們正在商量,」亞歷克西斯說。
「是的,確實見過,」廉姆熱情地說,然後哈哈大笑。「我想起來了。你當時去了屍檢室。」
「這個決定該怎麼做呢,去還是不去?」
亞歷克西斯和克雷格互相看了一眼。接著,亞歷克西斯又看了看剛進屋的傑克。
門鈴又響了,亞歷克西斯又跑出去開門,說這次肯定是爺爺奶奶來了。可她又錯了。門口站著五個員警,其中兩個穿著紐頓警察局的制服。亞歷克西斯把他們讓進屋,又把他們帶進了餐廳。
「你們勘查完現場了嗎?」傑克問。
「沒有,」傑克說。他有點想說說那個醫師合謀陷害克雷格的觀點。不過他自己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小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天哪,」亞歷克西斯說。「很抱歉,是我們連累了你。」
「恐嚇的目的在於阻撓屍檢。」葛列格.斯高勒偵探問,「那屍檢還準備做嗎?」
藍道夫看著克雷格。「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法庭申請庭審延期。」
「路可不是這麼說的,」廉姆笑著說。「不過他說你是個非常負責的人。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決定幫你弄槍的。」
「隨便你,」藍道夫說。「你們已經跟警方連繫過了吧?」
「我有個建議,」傑克說。「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是紐約市警察局的高級警官。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一下,問問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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