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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

作者:羅賓.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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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你還好吧?」拉塔莎說著伸出手來,捏了捏傑克的胳膊。他這才回過神來。
傑克瀏覽了一遍。他沒想到品種會這麼全。「你們用什麼檢驗方法?」
凌晨三點鐘,傑克終於可以放手在波士頓開車了。在麻薩諸塞大街的幾個路口,傑克的雅紳特車是唯一一輛在等紅燈的車。有幾次他考慮是不是應該闖紅燈,因為橫向也沒有其他車輛,但最終還是沒闖。傑克並不嚴守規則,他覺得有的規則本身就很荒謬,但紅綠燈不屬於此類。
傑克把鑰匙插|進鎖孔,聲音很輕。他並不想偷偷摸摸地進門,但他也不想吵醒克雷格。這時他才想起還有報警系統。他把鑰匙留在鎖孔裡,竭力回憶報警器的密碼。他實在太累了,想了一分鐘才想起來。但他不知道輸完密碼之後是不是還要再按一個鍵。他把自己覺得該做的都做了,就轉動了鑰匙。夜深了,如果觸動了報警器,聲音會很大。
傑克一動不動地站著,考慮用什麼方式才能弄清克雷格是否已經昏迷。之前他沒有認真考慮過,可現在已經進屋了,不考慮不行。儘管叫醒克雷格是最科學的辦法,但顯然不可行。最後,傑克決定走過去聽聽克雷格的呼吸,如果聲音正常,傑克認為這可以證明克雷格沒事,儘管這種判斷方法很不科學。
「行了,可以了!」傑克說著舉起雙手,像是要保護自己。「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我的問題在於,我唸醫學院的時候,還是上個世紀呢。」
「色譜法和酶免疫測定相結合。」
「我想幫你們正確解讀檢驗結果,」艾倫辯解說。
「那最好,」艾倫說。「不然這個毒物學檢驗就沒有意義了。這麼多防腐液,我先得搞清楚哪些需要排除。」
二〇〇六年六月九日,星期五
「沒事。我很好!」傑克脫口而出。剛才拉塔莎嚇著他了。
麻薩諸塞州,波士頓
「所有的專家證人都看過,但因為不知道導聯的位置,無法解讀,所以也無法判斷。他們一致同意心律緩慢說明出現了房室阻滯。加上其他傳導系統異常,他們都認為至少說明心臟某個部位突發病變。」
「是誰打來的?」傑克問。
「我們幾小時前剛做過屍檢!」拉塔莎說。「什麼都沒找到。沒有心臟病理跡象,讓人很難理解,跟病歷上的記錄不符。」
他發現自己只猜對了一半。抽屜裡確實有手電筒,但博曼家放工具的抽屜不在廚房,而是在洗衣房。手電筒足有一尺長,打開後投射出一道肅穆的光,倒是很符合這家的風格。傑克覺得可以把手放在聚光鏡前,調節光的強弱。於是他拿上手電筒上了樓梯。
「說實話,我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傑克說。「他可在乎他自己了。如果去只是為了照看他,估計我就不會去了。我還想看看他用在佩欣斯身上的那個生理指標檢驗套盒,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理由懷疑檢查結果不應該是陽性。如果真的不是陽性,那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要不要看看著色的切片?」拉塔莎提議說。
「博曼大夫和斯坦霍普先生的取證記錄在哪裡?」
「大學的最後一年,我和艾倫走得很近。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我看清了他的本質。」她用鑰匙打開前門,朝保安招招手。兩人開始爬樓梯,她接著說,「我以為自己懷孕了,心裡很慌。可等我告訴他,他的反應卻是要甩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接,於是我給他寫了一封分手信。可笑的是,我並沒有懷孕。大概一年前,他發現我在法醫署上班,就想復合,但我沒興趣。剛才在他辦公室鬧得很不愉快,真不好意思。」
「凌晨兩點看這些,我估計我是對付不了,」拉塔莎說著把兩本厚厚的記錄往桌上一扔。
傑克茫然地撓https://m.hetubook•com•com了撓後腦勺。他確實沒有想到過是自殺,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輕輕笑了一下。這麼多年來,他處理過無數起案子,經常發現明顯的死因不是真正的死因。最近一起類似的案件涉及伊朗外交官的太太,看上去是自殺,其實是他殺。
「嗯,我想開車去一趟紐頓。」
「檢驗結果如何?」拉塔莎不耐煩地說。「為什麼要這麼拖拉?」
「可能吧,」拉塔莎模稜兩可地說。
「是的,」艾倫說。「絕對是陰性。」
「這些論文的影本是幹什麼的?」拉塔莎說著拿起一小堆學術出版品。
「可惜說明不了別的什麼,」拉塔莎說。
「我覺得他確實沒有自尊缺失的問題。」
傑克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但他還是想把自己的顧慮告訴拉塔莎,聽聽她的意見。這種反應讓他很吃驚,儘管他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強烈的信任感。除了他去紐頓紀念醫院這段時間,他倆已經一起工作了將近六個小時,有一種自然的親切感。傑克一回到波士頓法醫署,兩人就佔據了圖書館。書架基本上是空的,可能是經費不夠。這間屋子的好處在於有一張寬大的長條桌。傑克把克雷格的案卷都攤開整理。這樣萬一有需要,可以及時找到相關的資料。桌子的一頭放著幾個打開的披薩盒子、紙碟以及大紙杯。兩人都全神貫注,想解開佩欣斯.斯坦霍普死亡的謎底。
他們走了不到兩個街區就找到了毒物學實驗室,在一棟八層的鋼架玻璃大樓裡。
「這倒是真的,」傑克承認,「不過能聯想到自殺的也只有這點了。跟那個醫院陰謀論一樣,算是一種可能性吧。不過現在我要出發去紐頓了。當然,你也可以一起去。不過我覺得你可能對此不感興趣。」
在乘電梯去六樓的路上,傑克看著拉塔莎。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樓層顯示幕,臉上顯得有點疲憊。
傑克的輕微癲狂一點點地消退,等到博曼家門口,他已經變得有點失望,情緒有點低迷。他又開始懷疑自己仍然留在波士頓,提出各種不著邊際的設想,不是因為想幫助妹妹和妹夫,而是潛意識裡害怕十個小時以後就要結婚。
「如果你想看,建議你看克雷格.博曼和喬丹.斯坦霍普的證詞。作為原告和被告,他們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事實上,我想重讀一遍他倆對佩欣斯症狀的描述。如果她真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是被毒死的,那細微的症狀就很關鍵。你我都清楚,人體內的化學環境有多麼複雜,有些毒藥是根本查不出來的。我們可能要告訴艾倫需要找哪些成分,他才能找到。」
「天哪,比拔牙還艱難,」拉塔莎抱怨說。她翻了翻眼睛,兩隻胳膊不停地揮動著。
「我也沒什麼驚人的發現,」拉塔莎承認。「你的有些想法確實可笑,但真的很有創意。我什麼都想不出來,你懂我的意思嗎?」
傑克在電梯口趕上拉塔莎。直到電梯開始往下走,他才開口說話。
「不是,回博曼家。我答應妹妹去看看她丈夫,確保他不會昏迷。他最近有點抑鬱,經常是邊喝蘇格蘭威士忌,邊吃某種安眠藥。」
「博曼大夫是其中大部分文章的第一作者,其餘文章他是合著者。克雷格的律師覺得這些文章能說明克雷格對醫學的投入程度,可以弱化原告方對他的人身攻擊。」
「這篇剛發表的時候我就看過,」拉塔莎說著拿起克雷格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上的那篇具有開創性的論文。
「回醫院嗎?」
「也許你應該回家打個盹,」傑克說。「你沒有必要在這兒陪我熬夜。我的意思是說,我當然希望你能陪著我,幫我工作。但這樣要求你,確實太過分了。」
傑克猶豫了一下:是先去看克雷格還是先去檢查生理指標檢驗套盒。這個決定並不難。https://m.hetubook.com.com每次面臨選擇,傑克總是先挑比較讓人為難的任務,這次顯然應該先去看克雷格。他倒不是覺得這個任務比較困難,只是他知道進克雷格的房間,就有可能吵醒他,而他出於種種原因,並不想這樣。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克雷格一定會覺得他是多管閒事。克雷格肯定很惱火,因為這樣意味著他需要別人照顧。
「也就是說,毒物學檢驗的結果呈陰性。」
艾倫是個相貌驚人的黑人,上唇的髭須和下顎的山羊鬍都修剪得很整齊,給人一種陰險狡猾的感覺。他穿著一件緊身黑色T恤,外罩一件捲著袖子的白大褂,健碩的肌肉塊隱約可見,更顯得咄咄逼人。他的皮膚是紅棕色的,發亮,比拉塔莎的膚色稍微深一點。他的眼睛很亮,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學老友看。
「當然是做全套檢驗!」拉塔莎氣呼呼地說。「你是怎麼回事啊?不檢驗我們坐在這裡幹什麼?」
「你應該經常過來玩,姑娘,」艾倫說著把他們領進狹小樸素的辦公室,自己在辦公桌前坐下,拉塔莎和傑克搬了兩把直背椅,在他對面坐下。
「如果說錯什麼,我提前道歉,」傑克說,「不過我有一種感覺,艾倫.史密森之所以願意幫忙,是因為他對你舊情未了。」
「全是對話,行距又很寬。實際上大部分都很容易看懂的。」
拉塔莎大笑起來,明顯放鬆了許多。
「克雷格.博曼的取證歷時好幾天。法庭記錄員把每個字都記下來了。」
長沙發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個幾乎空了的蘇格蘭威士忌酒瓶,一隻老式的玻璃杯,還有電視機的遙控器。出於習慣,傑克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機關了,然後走進客廳。從樓梯看上去,二樓漆黑一片。沿著走廊走到頭就是書房。街燈的光亮從書房的弧形窗透進來,還不算太黑。
拉塔莎的語氣讓傑克心裡一緊。她對艾倫這麼不友好,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知道艾倫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傑克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這兩人之間肯定有過節。至於是什麼過節,他不想知道。
傑克迅速進了門,心裡還是有點慌,盯著報警器的鍵盤看。還好,報警器並沒有像他擔心的那樣響起來,但他還是想確定一下。警報確實解除了。一個綠色的小燈不停地閃著,表示一切正常。傑克輕輕地關上前門。這時他才聽到餐廳裡傳來電視機的聲音。走廊裡很黑,只有從餐廳透過來的一點光亮。
傑克將手電筒的光調小一點,朝屋子對面走去。因為看不清,他更多憑的是記憶。一絲微光從臥室的視窗透進來,傑克只能分辨出家具的大致輪廓。傑克在床尾停下來,竭力想聽清睡覺時斷斷續續的氣流聲。屋裡一片死寂。傑克覺得體內腎上腺素一下子湧上來。他吃驚地發現,根本沒有呼吸聲。克雷格根本沒在呼吸!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想過是自殺,」傑克說,「其他想法有的比這個還不合理呢。」
「這還是包括一大堆藥物和毒藥,」艾倫說。「沒有進一步的細節,等於是讓我創造奇蹟!」
「當然有了,」艾倫自豪地說。「不過想讓我用這個大傢伙,必須先告訴我要找什麼?」
「可以了,」傑克說。「你已經充分表達了你的觀點。我這就看,算是臨陣抱佛腳吧。」
傑克用手擋住電筒的大部分光亮,朝那扇對開的門走去,然後把電筒的聚光鏡頂在小腹上,擋住光亮,伸手去開右邊半扇門。門是往裡開的。他閃進屋,才相信自己確實是找到了主臥室。整個房間鋪滿了厚厚的地毯。他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極力想聽清克雷格的呼吸聲,但房間裡一片寂靜。
「你們都檢驗哪些藥物?」傑克問。「包括洋地黃嗎?」
「我們都是法醫,」拉塔莎回敬他。「我想我們都相當瞭解毒物學檢驗的局限性。」
和_圖_書傑克沒想到會談就這樣結束了。他站起身來,匆忙找出一張名片。「萬一你有什麼要問我,」他邊說邊把名片放在艾倫的辦公桌上,然後又從旁邊的樹脂玻璃名片夾裡拿了一張艾倫的名片。「非常感謝你能幫忙。謝謝。」
傑克和拉塔莎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說多少。
拉塔莎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隨即打開手機。「出什麼事了?」她把手機貼緊耳朵,開門見山地問。
「我很樂意看一看,只要你告訴我哪部分可能對我們的說明最大。」
「你在我們的樣本裡發現什麼了?」拉塔莎開門見山地問。
「不用道歉,」傑克說。「去他辦公室的路上我就說了,希望接受他的幫助不會讓你為難。」
開車去紐頓的這段時間讓傑克有機會平靜下來。自從拉塔莎說她能找到毒物學檢驗師起,傑克就處在近乎癲狂的狀態,因為此前他差點就要放棄了。現在他平靜多了,可以更理智地把整個事情的頭緒理一遍。他考慮之後,得出的結論如下:第一,由於反方證據不足,他認定佩欣斯.斯坦霍普極有可能死於嚴重的心臟病突發,儘管目前沒有找到明顯的病理跡象;第二,法薩諾很有可能是出於單純的經濟原因,才指使其手下恐嚇克雷格和亞歷克西斯的孩子。法薩諾在直接威脅傑克的時候,曾經明白無誤地表達過上述觀點。
「沒什麼深奧的,」拉塔莎笑著說。「膜生理學是當今幾乎所有醫學門類發展的關鍵,特別是藥理學和免疫學,甚至還影響到傳染病和癌症研究。」
「回頭見,」拉塔莎說著已經開始快速瀏覽克雷格的取證記錄了。
「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以為我的反應不至於那麼激烈。沒想到一看到他,我就把那件事全記起來了,氣得要命。我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事給忘了呢。」
「有沒有人看過?」
「我不是指你和醫師,」艾倫說著指了指傑克。然後又指著拉塔莎說。「我是說你本人。」
「確實想過,」傑克承認。
「這是博曼大夫剛到佩欣斯家的時候做的測試。遺憾的是,幾乎沒什麼用。他甚至記不起導聯的位置了。當時她的情況很糟,而且不斷惡化,他只好放棄心電圖檢查。」
「你們怎麼會想到是他殺?」艾倫問。「不介意我這樣問吧。」
「你可別想輕易擺脫我,」拉塔莎狡黠地笑著說。「我上醫學院的時候就發現了,如果已經這麼晚了,最好就別睡了。而且,我也很想解決這個案子。」
「行了,」艾倫說著臉上顯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艾倫,」拉塔莎說。「他讓我們去實驗室一趟,離這兒很近。我覺得如果想讓他為我們的樣本加夜班,最好還是去一趟。你願意去嗎?」
他慢慢調整手電筒的方向,讓光一點點地照進房間。光影裡出現了一張特大號床。克雷格躺在離傑克最遠的角落裡。
「夜班人少,」艾倫說著還在衝拉塔莎微笑。「從雇員人數來說,我們和日班的差別就像黑夜與白天一樣。」他被自己的笑話逗樂了。傑克覺得這人既不缺自尊,也不缺幽默感。
「別找藉口了,」拉塔莎說著翻了翻克雷格的論文。「鈉通道活動是肌肉和神經活動的基礎。如果鈉通道異常,什麼都談不上了。」
「我留在這兒,」拉塔莎說著把克雷格和喬丹的取證記錄拉到一把椅子面前,然後坐下。「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看一點背景資料。病歷在哪裡?」
這兩人的取證記錄都很厚,因此傑克把它們單獨堆成兩堆。他伸手把記錄遞給桌對面的拉塔莎。
「這會兒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想法,」傑克說。「如果病歷裡記錄的患者症狀確實是由藥物或毒藥引起的,那我們找的就是能使心跳變得很慢,且對任何搶救沒有反應的藥物。還有就是呼吸系統抑制劑,因為她還有發紺症狀。」
「實驗室真漂亮,」傑克衝著身後揮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揮大拇指。「不過好像人手不夠。」
有大約五分鐘時間,傑克看著壁鐘的秒針滴滴答答義無反顧地走到了一點半鐘。隨著分針最後一跳,傑克深吸了一口氣。剛才這幾秒,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屏住呼吸的。一點半是個小小的里程碑。十二小時之後他就要結婚了,逃避婚姻的這些年頭就要成為歷史了。他覺得有點不真實。除去最近這段時間,之前他一直是習慣單身的。他適合結婚嗎?能從兩個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嗎?他真的不知道。
「不客氣,」艾倫說著,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退去。
「噢,對了,」艾倫說著把兩手張開,手指對撐,胳膊肘仍然放在辦公桌上。「你的條子裡只說了一點背景,我想跟你核對一下,看我理解得對不對。死者大約八個月前死於心臟病突發。屍體經過了防腐處理,下葬了,最近剛從地下挖出來。現在想排除毒死的可能性?」
「我知道,」傑克承認。「拉塔莎和我這就回去討論,看能不能找出最有可能的備選項。」
屋裡很暗,只有前門邊的側燈隱約透著一點亮光。走近門廊時,傑克仰頭看了看二樓臥室的窗戶。窗口黑得像縞瑪瑙,反射著遠處街燈的亮光。
「希望接受他的幫助不會讓你為難。」
「說得再明確一點吧,」拉塔莎說。「她看上去像是正常死亡。我們想確認不是他殺。」
「是的。我最煩這人了。這個傲慢的雜種。」
最後一步就是用顯微鏡觀察心臟。他們在心臟的各個區域都取了樣本,但主要還是集中在傳導系統內部和周圍。傑克沒來之前,拉塔莎已經用一小塊樣本做了一些冷凍切片。他一來,兩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切片著色,然後放在一邊晾乾,過一會兒就可以上鏡觀察了。
「我知道,」傑克又說了一遍。
傑克沒有意識到波士頓法醫署就在龐大的波士頓醫學中心建築群邊緣。儘管已是深夜,可他們還是遇見幾個醫學中心的工作人員,包括幾個醫學院的學生,在幾棟樓之間穿行。大家都顯得不慌不忙的,好像在享受著溫暖的、絲綢一般的空氣。雖然理論上說還是暮春,可感覺已經是夏天了。
剛給切片著色完畢,艾倫.史密森的電話就來了。聽到拉塔莎的聲音,他顯然很開心。至少站在一邊被迫聽這場私人對話的傑克是這麼認為的。他也不想偷聽,覺得這樣侵犯別人的隱私很不舒服。但讓他高興的是,艾倫很願意幫忙,答應馬上就做毒物學檢驗。
兩人走進夜色裡。快三點了,街上還是有行人。快到法醫署的時候,拉塔莎說話了:「你肯定在想我剛才為什麼會那麼粗魯。」
傑克下了車,臨了還沒忘了從後座上把那把傘拿出來。他的車停在克雷格的雷克薩斯車旁邊。他走回到街上,到處尋找當天早晨還在的那輛巡邏警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看來監控是結束了。傑克轉身往回走,吃力地走過前院的步道。他終於開始感到疲憊了。
拉塔莎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倆嚇了一跳。
一小段心電圖記錄紙從檔案堆裡冒出頭來,拉塔莎拿起來問道:「這是什麼?」
「我現在就出發,儘快回來,」傑克說。「我的手機一直開機,如果你有什麼驚人的發現,或者艾倫那邊出現了奇蹟,立刻連繫我。」
凌晨一:三〇
拉塔莎走出辦公室。
「有意思,」艾倫若有所思地說。他的眼睛盯著拉塔莎。「先讓我弄清楚。你是想讓我做全套毒物學檢驗,佔用我整晚的時間,而且還是偷偷地幹。是這意思吧?」
「是這樣,」艾倫拉長了聲音,似乎在考慮下一步該說什麼。
「那想必也知道,陰性結果的準確率只有大約百分之四十?」艾倫揚起眉毛問。「這個資料還是指剛剛去世,沒有經過防腐處理的屍體。」
兩人走進圖書館,www.hetubook.com.com屋裡跟走的時候一樣亂。
「沒想到什麼新主意,」拉塔莎問傑克在想什麼,他這樣回答。剛才他無意中看到了壁鐘,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他想起迫在眉睫的婚禮,一時間有些慌亂。他本該考慮佩欣斯的死因還有什麼新解釋。他把所有的舊想法告訴拉塔莎,等於把去醫院的路上,給亞歷克西斯打電話的內容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把所有的自尊都拋到了腦後,把那個用藥過量/用錯藥的想法都告訴拉塔莎,儘管事後覺得這個想法很空洞,簡直像傻瓜。拉塔莎的反應很恰當。
「這樣結束挺突然的,」傑克說。他盯著樓層顯示幕,假裝不看拉塔莎。
實驗室設備精良,但幾乎空無一人。除了艾倫,只有兩個實驗室技工在這間大屋的另一頭忙著什麼。屋裡有三排工作檯,擺滿了嶄新的實驗設備。
「包括洋地黃,」艾倫說著站起身,遞給傑克一張實驗室毒物學檢驗藥品表。
他們還搬來一架雙目鏡立體解剖顯微鏡。兩人分坐在桌子的兩邊,花了幾個小時,把冠狀動脈全都打開檢查了一遍。與接近心臟的大血管一樣,所有的末梢血管都正常,沒有斑塊。傑克和拉塔莎還特別檢查了為心臟傳導系統供血的血管。
「蒼天啊!」她大喊著,覺得太沉了。「這是什麼啊,《戰爭與和平》?一共多少頁?」
「哎呀!」拉塔莎說。「我解剖過好幾具這樣的屍體。」
麻薩諸塞州高速公路倒是另一番情景。雖然不擠,但車輛比他想像得多,而且不全是卡車。傑克很好奇,這些人這麼晚了出來幹什麼。
對話非常簡短。拉塔莎只說了一句,「好的,」就掛了電話站起來。
「是的,是我想讓你做全套檢驗,行了吧,」拉塔莎說著站起身來。
傑克笑了。「也許你把我跟你說的和這些資料結合起來,就能有想法了,」傑克說著指了指桌上的案卷。「角色都很精采。取證記錄比出庭證人的證言多四倍。」
傑克再次對她刮目相看。「你還有時間看這麼深奧的東西?」
拉塔莎給兩人做了介紹。艾倫只是簡短而有力地握了握傑克的手,並迅速打量了他一眼。艾倫毫不掩飾自己對拉塔莎的興趣,衝她和藹地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能應付得了,」拉塔莎的語氣像是在說:討論到此結束。
「那自殺呢?」拉塔莎問。「在你最不著邊際的假設中,都沒有提過自殺。為什麼?」
「你們有氣相色譜─質譜聯用分析儀嗎?」傑克問。
傑克又抬頭看了看。他從來沒去過二樓,不知道主臥室在哪裡,又不想開燈。傑克回到廚房。根據他的經驗,很多人家都有一個專門放工具的抽屜,應該能找到手電筒。
傑克把那堆資料搬到克雷格和喬丹的取證記錄旁邊。
傑克想聽清電話那頭的聲音,但是不行。他希望是艾倫打來的電話。
「從你告訴我的那點資訊來看,這女人活得並不開心。」
到了二樓,傑克讓更多的光從指縫中透出來,好沿著走廊,看清樓上的佈局。走廊兩邊有很多扇門,但不巧的是,門都是關著的。傑克不知道應該先從哪邊檢查起。他又兩邊看了一下,發現右邊走廊的長度只有左邊的一半。不知為什麼,傑克決定先檢查右邊。他隨便選了一扇門,輕輕地推開一條縫,跨過門檻。慢慢地,他用手電筒照遍全屋。這顯然不是主臥室,而是其中一個孩子的房間。而且從牆上的海報、照片、小裝飾品和到處亂放的衣服來判斷,傑克覺得這肯定是特蕾西的房間。他回到走廊上,往下一扇門走去。他正要開門,突然發現走廊盡頭正對他的那扇門是對開的。鑑於其他房間都是單開門,這間很有可能就是主臥室。
「剛才我以為你是失神癲癇呢。有幾分鐘,你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怎麼會不願意呢?」傑克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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