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ＶＪ掙脫摟抱，平靜地說：「來之前我早就說過。現在可以走了嗎？」

離開電腦中心，維克托比來時更困惑，他竭力回憶十一月十八日的事，但卻枉然。

突然，寂靜的深夜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隨著ＶＪ臥室的玻璃破碎聲，又傳來他的尖叫，瑪莎和維克托幾乎同時跳下床朝走廊衝去。

ＶＪ撥開她的手：「我發誓要找出扔磚的人，我要殺了他！你會看見的。」

「你曾說過對一切感到內疚，」瑪莎憤憤地說，「現在卻問為什麼。」

維克托返回行政大樓，便吩咐祕書科琳：「請你把一九八八年的工作日程找出來，我對十一月十八日感興趣。」

維克托離開實驗大樓朝相鄰的電腦中心走去，它位於幾何形花園中央的理想位置，以它為圓心向外輻射通向所有的機構大樓。

她緊張地問：「孩子的死因是你注入外來基因所致？」

「能為你效勞嗎？」右邊的人問，他戴著口罩，像內科醫師，但胸前卻掛著橡膠長圍裙。

維克托走過門診大樓，坐電梯來到病理科解剖室。這裡酷似手術室，不鏽鋼解剖檯發出幽藍的冷光，檯前有兩人正忙著。檯上橫陳的幼兒屍體猶如掏乾肚腸的死魚，後面的活動推床上還躺著另一具蒙了白布的小屍體。

拉多克醫師向他們介紹了他的助手斯蒂文，說ＶＪ由他負責進行檢查。經過完整的神經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顯而易見，」ＶＪ平靜地答道，「誰碰上這事都不會無動於衷。」

ＶＪ雙手緊護著頭在床上縮成一團，地板中央有塊用紅絲帶繫著紙條的磚，滿地的碎玻璃，很顯然磚是從車道上扔進來的。

「這麼說我得把卵泡受精工作放一放。」羅伯特聳聳肩。

維克托在等m.hetubook.com.com待時又想起ＶＪ接到的讓人擔憂的電話，很難辦，如果他公開問，沒人會承認。

隨後斯蒂文去化驗室做血常規化驗，維克托跟去要了幾個試管裝上經凍結的血樣準備帶回去。最後ＶＪ要接受體能鑑定（ＰＥＴ）和核磁共振掃描（ＮＭＲ）。

瑪莎吃驚地注視著他好一會兒，只見他幽深的眸子射出冰冷的藍光，神情迥異於平常的孩子。

瑪莎接過紙條未及細看，門鈴響聲大作。

拉多克醫師進來了，他高個瘦削，一頭濃密的灰白髮，和藹地問男孩是否還記得他。ＶＪ一本正經告訴他特別記得他的體味。維克托和瑪莎不由自主同時抿嘴一笑。

「你相信檢查意味著ＶＪ正常嗎？」她問。

「但ＰＥＴ和ＮＭＲ掃描不太正常，」拉多克醫師舉起彩色ＰＥＴ掃描圖，指著上面不同的區域說，「這裡明顯高出來，表示大腦半球有葡萄糖擴散的痕跡。」瑪莎立刻又心跳如鼓，她急於想知道究竟：「什麼意思？」拉多克醫師聳聳肩：「也許沒意思，看不出官能上的毛病。現在我唯一想到的是他的大腦需要很多葡萄糖。我看他是用腦過多，也許你們該給他補充些糖。」拉多克醫師為自己的幽默感開心大笑。

「媽！」ＶＪ滿腹不快溢於言表。

「我一定要查出是誰幹的！」ＶＪ恨恨地說。「嚇壞了吧，親愛的？」她揉著他的頭髮問。

「為什麼？」維克托反問。

「另外五個受精卵怎樣了？」

維克托頓了頓說：「我認為沒有直接聯繫，幾百隻實驗的小動物沒有一隻發生異變。」

路易士移開目光，喃喃道：「你，弗蘭克博士。」

「我堅信科學，」維克托頭也沒抬說，https://m.hetubook.com.com「在拉多克醫師辦公室你好像很高興。」瑪莎翻身仰躺，說：「雖然沒發現任何腦病變，但仍找不出ＶＪ智商下降的真正解釋。ＶＪ的心理測驗結果，顯示他在尋求感情關注方面趨於瘋狂的程度，真讓我不解和擔心。」

「行。」科琳應聲取下口授耳機站起身。

「小心碎玻璃！」維克托大叫，反身拖過走廊上的東方地毯扔向ＶＪ臥室，一直鋪到窗前。他緊跟著衝上去朝車道望，早已不見人影。「我出去瞧瞧。」他邊向外跑邊說。

科琳拿著十一月十八日的日程擱到維克托面前。他見這天的事排得滿滿當當，唯獨沒有消除檔案這項內容。最後一條是帶瑪莎去「又一餐」吃飯，隨後到波士頓劇院聽交響音樂會。

瑪莎懸起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來吧，」施耐克說，「解剖結果令人費解，看看這個的腦積水。」

維克托盯著兒子：「嚇壞了，嗯？」

瑪莎卻愉悅地笑了，這才真像十歲孩子的聲音。

「是的。」

「我們將舉行慶祝晚餐。」瑪莎轉向兒子，「但是你——年輕人，檢查還沒結束，一同去我的辦公室接受幾項測試。」

維克托駕車開進齊默拉研究中心後，徑直朝實驗室走去。

她爬上床，這次ＶＪ沒有拒絕她的摟抱。瑪莎發現兒子比想像中沉得多，她費力地把ＶＪ抱到走廊時，ＶＪ已安定下來。

瑪莎鑽進溫軟的被子，順手將電毯溫控開關擰到低檔，維克托遠離電毯正躺著讀一大堆專業雜誌，他從來不用那玩意兒。

維克托大吃一驚，「誰幹的？」

「滿足你母親的好奇心吧，」維克托說，「我們等會兒見。」m.hetubook.com.com他吻過妻子的臉，轉身揉了揉ＶＪ的金髮。

他取出手術刀俐落地切下半英寸左右的切片：「沒有出血點和腫瘤、感染，ＮＭＲ掃描結果正常。」

維克托對瑪莎悄聲說：「我已先同拉多克醫師談過，他同意把ＶＪ這次的檢查結果與幾年前智商下降時作個比較，但他對現在帶ＶＪ來做檢查表示懷疑，顯然他對神經生長因數一無所知，對此我不想解釋。」維克托迅速掃了眼瑪莎，說：「我希望你積極配合。」

維克托跑出車道巡視兩邊，隔街遠處傳來汽車發動聲，尾燈一閃飛快地開走了。待他氣急敗壞趕回家，發現瑪莎和ＶＪ在書房嘀嘀咕咕，見他進門便停止交談。

瑪莎謝完醫師飛快地跑出大門，不顧一切抱住ＶＪ，在他耳邊低聲歡呼：「一切正常，你沒問題。」

他返身上樓回到ＶＪ臥室取下紙條展讀：記住我們的交易。一行打字機打的字躍入眼簾。維克托厭惡地暗罵：這該死的傢伙究竟是誰？

維克托拍拍瑪莎肩頭：「我在這兒還有點事，然後回公司工作。待會兒家裡見，好嗎？」

「我會守口如瓶。」

「我不會再讓他們發育成胎兒，我發誓！但我需要找出死因，他們與ＶＪ的唯一區別是被凍過。」

「正是。」解剖師目光炯炯，樂呵呵地介紹自己的助手後問：「這兩個孩子是你的病人？」

兩項檢查結束，拉多克醫師請維克托和瑪莎一同回他的辦公室，ＶＪ留在外面的候診室。「聽著，」拉多克醫師手指一大疊檢查結果說，「這還不是全部結果，特別是血驗結果，但就手中這幾項來看完全正常。」

維克托垂下手：「沒有，解剖還未全部結束。」

「什麼意思？他們當然冷凍著。」

維克托嚥下和*圖*書口水，湊近仔細觀看。孩子頭皮已揭開反扣在臉上，鋸開並揭下了前額的頭蓋骨，臌脹的腦組織超出原有體積，使孩子像個外星人。大腦皮層上的絕大部分溝回已被擠平，緊貼在頭骨上。

「我遠不止當配角，」她說，「這兒檢查一結束，我就帶ＶＪ去我那兒進行心理測試。」

「ＶＪ不是性情中人。」維克托皺起眉頭，「我看這類偏重心理測試的檢驗誤差太大。」

瑪莎無言地注視著丈夫的臉，極度的恐懼像黑夜的濃霧籠罩著心房，她不敢去想那幾個受精卵存活的後果。

「一定是員警，我報的警。」瑪莎迅即起身跑出書房。

「那兩個小孩似乎沒查出癌變症狀。」維克托答道。

「會是癌症嗎？」瑪莎聲音緊張得有些變調，她驟然想起了去世的大衛和賈妮絲。

施耐克醫師聳聳肩：「我想無所謂，只是希望別張揚。倘若這事讓《波士頓環球》雜誌登出會給我們的解剖工作帶來麻煩。」

「不完全是，」維克托小心地說，「但我的確對他們的死因感興趣。」

「你找到導致兩個可憐孩子死亡的原因了嗎？」瑪莎問。

「交給你一項緊迫任務。」他衝主管化驗員羅伯特．格蘭姆斯說，取出裝有ＶＪ血樣的冷藏瓶及兩個死去小孩大腦切片的試樣瓶，一併交給他：「我需要染色體測定結果，還希望從大腦組織切片上獲取標準神經色素斑。」

她轉身對著維克托，瞧著她平素熟悉的側影，輪廓鮮明的鼻子，稜角分明的嘴唇及微陷的雙頰，這一切又似乎十分陌生。她未完全接受他在ＶＪ身上幹的事，想法還在疑慮、憤慨和恐懼中搖擺，最後恐懼漸漸占了上風。

「我是弗蘭克醫師。」ｈttps://ｍ•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m維克托盡力抑制住噁心，除了眼前的可怕視覺效果，滿屋還散發著屍臭，最完備的現代化空調也難以奏效。「我對幼兒霍普斯和默里很感興趣，伯格荷芬醫師介紹我來的。你是施耐克醫師嗎？」

「我希望你毀掉他們。」瑪莎堅定地說。

路易士點點頭，遞上一本電腦使用登記本。「我查出你為何在終端上取不出所需檔案的原因了。」他邊翻邊說，「因為嬰兒霍布斯和默里的檔案已於十一月十八日消除。」

「對不起，讓你成了所有壞事的發洩對象，昨晚恐嚇電話，今晚扔磚頭。說來你不信，但我在公司的確有些私人的麻煩事，我會盡力杜絕這類事再次發生。」

「員警無濟於事。」ＶＪ說著跟父親向外走，維克托驚訝這孩子竟說出如此世故的話。

「正常受精還是進行了突變？」

「不知我的要求是否過分？」維克托問，「我能帶一小塊樣片回自己的實驗室嗎？」

維克托和瑪莎、ＶＪ先後來到兒童醫院神經病理科主任克里夫．拉多克醫師的診室。ＶＪ拿了本雜誌坐到一邊。

「最嚴重的腦積水，」施耐克醫師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出腦組織，比正常人重出一磅多。」

維克托不以為然：「聽我說，我已將ＶＪ的血樣帶回實驗室，準備分離第六對染色體。」

「它們非常值得信賴，」瑪莎爭辯道，「直覺告訴我可怕的事發生了。」

「很高興你能充分理解，」維克托誠懇地說，「來吧，我們去向員警談談情況。」

「沒關係。」

維克托很快找到路易士。「有好消息嗎？」維克托寒暄後問。

「別逞能，」瑪莎朝已下了一半樓梯的維克托擔心地叫道，又轉回對ＶＪ說，「你也別動，小心玻璃碴扎腳。」

「都注入了ＮＧＦ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