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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所有的單身女孩中，你就一定非得愛上蘇菲不可？」

然後，她再次趁我來不及拿起帳單前，一把搶過去結了帳。

「你回來的那天就會看到啦。」在小旅館前，她親了親我的臉頰，對我說。

「你要去哪裡？」

「我親愛的，所以明年肯定還會有另一個聖誕節，如果你的上司一直都這麼不可理喻的話，別擔心，我們可以改在一月慶祝聖誕。」

「你缺少什麼？」

呂克被屋裡一團亂的狀況逗樂，貢獻了整個下午敦親睦鄰。她負責裝滿一袋又一袋的塑膠袋，呂克則幫忙把袋子拿到樓下，扔進大樓的垃圾筒。

呂克抱了抱我，我感覺到他好像流了點眼淚，我想我也一樣。好蠢，兩個大男人靠在彼此的懷裡啜泣。也許不竟然，畢竟我們兩個是感情好得像兄弟的朋友啊。

離開之前，呂克還向我坦承了最後一件事。我幫忙他把行李堆滿了老廂型車，他坐上駕駛座，關上車門，然後又搖下車窗，以一種嚴肅語氣對我說：「嗯，我有點不太好意思問你這件事，不過，現在你和蘇菲之間的關係應該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啦，我想說的是，現在她很確定你們m.hetubook.com.com之間只是朋友關係了，那麼，如果我時不時打電話給她，你會不會介意？你或許不會相信，但正是在海邊的那個該死的週末，當你在扮演燈塔守護者和放風箏時，我和她談了許多。當然，我也可能會錯意，不過我當時真的感受到我們之間有電流通過，就是一種意氣相投的感覺，你懂我說的意思吧。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快就會再來看你，也會趁機邀請她來晚餐。」

汽車啟動，呂克隔著車窗揮揮手，比出再見的手勢。

秋天，媽媽來看我，她交給我一個裝滿了全新襯衫的小行李箱，並向我道歉沒辦法到我的套房幫我整理。她的膝蓋越來越痛，爬樓梯對她而言太過吃力。於是我們沿著河岸散步，我擔憂地看著她邊走邊喘，但她捏捏我的臉頰，笑著說我得接受眼看她變老的事實。

「我的人生缺少某些東西。」他對我說。

友情之中，有些事不可言說，僅能臆測。呂克和蘇菲走得越來越近。呂克總能找到適當藉口邀請蘇菲加入我們。這有點像當年的伊麗莎白和馬格，悄悄地一週接著一週往班上的後排位子挪近一樣，不過這次我可是留意到了。除了有幾個晚上，呂克為和_圖_書我們做晚餐之外，我越來越少看到他。我的實習醫師申請通過了，而他的擔架員工作時數卻得不斷增加，以支付他的學費。

距離節日還有幾天，呂克已經在準備行李，他在行李箱裡放了比平常更多的衣物。每次我轉過身，他就把毛衣、襯衫、長褲，甚至一些非季節性的衣物堆進行李箱。我終於注意到他不尋常的打包行為和他略顯尷尬的神情。

聖誕節快到了，我盡了一切努力，希望獲得幾天假期回家看媽媽，不過遭到主任拒絕。

「下一年還會有另一場頒獎典禮啊。」我在話筒這一頭回答。

這個夏天，蘇菲和我都沒有假期，呂克則與家人共度了兩個星期。他收假回來時神采奕奕，還胖了幾公斤。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因為無法出席你期末的頒獎典禮而難過，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了什麼嗎？」

我們開始在房間的桌上互留紙條，互祝對方有個愉快的一天或夜晚。呂克常常去訪視樓上的鄰居。有一天，他聽到一記重響，因為擔心她摔倒，他急忙衝到樓上去。愛麗絲好得很，她不過是在大掃除，把過去的一切都清掉。她瘋狂地打掃，清掉了滿滿的相簿，一大堆文件檔案，和一連串有紀念價值的存和圖書在回憶。

他雙拳互握，緊盯著我，然後接著說下去。

「有一天你也會這樣，」當我們在她最喜歡的小餐館吃完晚餐時，她對我說，「在這之前，好好享受青春吧，你不知道它流逝得多迅速。」

晚餐後次日，我送她到火車站。她厭倦了大城市，決定提早回去。

呂克倒進扶手椅中。

「我在這裡不快樂，老友。我曾經以為，當上醫生能改變我的處境，我的父母會以我為榮；麵包師傅的兒子成為醫生，這會是個多美好的故事！只有一件事例外，即使有一天，我成功當上最偉大的外科醫師，但相較於我爸爸，我永遠無法望其項背。我爸爸或許只是做麵包的，但你要看到那些在清晨第一時間來買麵包的人，他們竟然如此快樂。你還記得在海邊小旅館的那些小老人嗎？我曾為他們做過烘餅，而我爸爸啊，他每天都在創造這種奇蹟。他是一位謙虛又低調的男人，不會說太多話，但他的雙眼已道盡了一切。當我在烘焙坊裡跟他一起工作時，我們有時一整夜都不說話，然而在揉麵團時，我們會肩並肩站在一起，彼此分享許多東西。他是我的標竿，是我想成為的對象。他想讓我學會的技藝，正是我想從事的工作。我告訴自m.hetubook.com.com己，有一天，我也會有孩子，我知道如果我和我爸爸一樣，成為一名很棒的麵包師傅，我相信我的孩子會以我為榮，就如同我以我爸爸為榮。別生我的氣，聖誕節過後，我不會再回來了，我要終止醫學院的課業。等一下，你什麼都別說，我還沒說完。我知道你介入了某些事，也曾跟我爸爸談過，這不是我爸告訴我的，是我媽媽。我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天，包括那些你真的惹得我很生氣的日子，我都打從心底感謝你，謝謝你給我機會到醫學院進修；多虧了你，我現在才知道什麼事我不想做。你回鄉下的時候，我會為你準備好巧克力麵包和咖啡口味的閃電麵包，我們會一起分享，就像從前那樣。不，比從前更好，我們會一起品嚐，就像未來那樣。好了，我的老友，這不是永別，只是再見。」

「我才不會把這些東西帶進墳墓裡。」她朝呂克大喊，神情愉悅地為他打開大門。

我把結果告訴媽媽，她立刻原諒了我。還有誰比她更能瞭解實習醫師的心酸呢，更何況總醫師還是個盛氣凌人、目空一切，又自視甚高的傢伙。如同我每次發脾氣的時候一樣，媽媽總是能找到適當的字眼來安撫我。

「你是否沒注意到『實習』的涵義？」hｅtuｂｏok.coｍ.ｃｏｍ當我向他提出請求時，他回答，「當你成為正式醫師時，就可以在節日時回家，並且可以像我一樣，指名要實習醫師來代班。」他還用一種讓人很想摑他耳光的語氣加上一句：「有點耐心和堅持，只要再熬個幾年，就換你回家享用火雞大餐啦。」

「我才不要滿足我的孩子，讓他們在我死後才開始喜歡我！他們要這樣也只能在我活著的時候！」

「你有必要為這短短幾天的假期搬一趟家嗎？」

「我的生活！」

「回我家。」

當我們漫步朝著她投宿的小旅館走去時，她向我提到家裡的房子。她花上一整天的時間重新粉刷每一個房間，即使對她而言，她耗在上面的精力讓她有點精疲力竭。她向我招認動手整理了閣樓，還留了一個她找到的盒子給我，要我下次回家時，到樓上看看。我很想探出多一點盒子的消息，但媽媽始終保持神祕。

「我就說了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然我還能怎樣……」

從這不尋常的一天開始，他們之間便產生了默契。每次我和愛麗絲在樓梯間相遇，我跟她打招呼時，她都會要我向呂克問好。呂克則被她堅強的性格征服，開始會拋下我，轉而陪她度過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