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哈克歷險記

作者:馬克.吐溫
哈克歷險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23章

第23章

「是啊,公爵不一樣。可是也並非完全不一樣。作為公爵來說,他可說是個中等貨色。只要他一喝醉,視覺差的人也難說出他和國王有什麼區別。」
我就跑開了,他也跟著往前跑著。我們幾乎在同一個時間上了木筏,一瞬間,我們便往下游漂去,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兒聲音,只是斜對著河心划過去,也沒有人說一句話。我斷定,那可憐的國王肯定會被前來看戲的觀眾揍得半死,可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一會兒,他從窩棚裡爬了出來,說道:
「『聽見沒有?——趕快把門關上!』她依舊站在那裡,對我笑咪|咪的。我忍不住啦。我說:
「不過,哈克,我們這兒的國王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流忙(氓),就是這麼回事,頑固不化的大流忙(氓)。」
「哈,我們那一套老戲法這一回是如何得手的,公爵?」原來他根本沒有到過鎮上。
至於這些傢伙並非是真的國王和公爵,去對吉姆說明白,也沒有什麼用處,不會有任何好處的。並且,正如我說過的,你也看不出來他們和那些貨真價實的有什麼兩樣。
「有什麼好讓人吃驚的,他們那個種就是這樣的料。以我看,他們都差不多。」
到第二天,全鎮上傳來傳去的,盡是演出多麼絕妙這類的話。此外幾乎聽不到談論別的什麼事了。當天晚上,場子裡又一次暴滿。我們按老辦法,叫大夥兒又上了一當。我、國王和公爵回到木筏上以後,一起吃了晚飯。後來,大致半夜左右,他們要吉姆和我把木筏撐了出去,到了大河中心之後,順流往下漂,然後在鎮子下游兩英哩處,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到了第三個晚上,全場又一次擠得水洩不通——而且這一回啊,他們並非新面孔,而是前兩個晚上的看客。我站在門口旁的公爵身旁。我發現每一個進場的人,衣袋裡都是鼓鼓的,要不就是上衣裡裝著什麼東西——我斷定這些並非是香料,絕對不是的,一眼便知。我聞到了滿桶的臭雞蛋、爛白菜這類東西的味道。你要是問我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否有人把死貓帶了進來,我可以打賭說有。一共有五十四個人帶著東西進了場。我擠進去待了一會兒,但那種種氣味,叫我實在受不了。好,等到場子裡再也擠不下更多的人了,公爵把三角五分錢的一個金幣給了一個人,要他替他把一會兒房,隨後他繞著通往戲臺的小門那邊走過去,我跟在他後面走。我們一繞過轉角,就來到了黑暗處,他說:
後來我睡著了。該由我當班的時候,吉姆並沒有叫醒我。他總是這樣的。等我睜眼醒來,發現天竟然已經亮了,他坐在那裡,腦袋垂到膝蓋中間,不停在唉聲嘆氣。我並未十分在意,也沒有聲張。我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他正在想念他的老婆孩子們,在那遙遠的地方。他情緒低落,思家心切,因為他一生中還從沒有離開過家,並且我相信他跟白種的人們一樣,愛憐他的親人。這雖然不合乎情理,不過我看這是實情。他總是這樣唉聲嘆氣,那是在一個晚上,他以為我已經睡著了,便自言自語:「可憐的小伊麗莎白!可憐的小強尼!命好苦啊!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一面啦!」吉姆這個人啊,可真是個善良的黑人啊。
這兩個無賴在三個晚上騙到手一共三百六十八塊錢。我從未見過這樣整車整車把錢往家裡拉的。後來他們睡了,打鼾了,吉姆說:「哈克,國王這樣的行經(徑),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真是這樣子嗎?」
他和國王疲憊地忙碌了一整天,搭戲臺,掛布幕,在臺前安放一排蠟燭權當腳燈。這一晚,大廳裡一轉眼就擠滿了人。等到場子裡再也擠不下更多的人了,公爵從入口處走開,繞到後場,走到了臺口,站立在布幕前面,作了一個短暫的演說。他對這次演出的悲劇十足地誇獎了一番,稱作從來戲劇裡最為動人心弦的戲。他自吹自擂地把這個悲劇介紹了一番。還替老愛德蒙.基恩吹噓了一通,說他要演劇中的主角。最後,當他把觀眾的胃口調https://www.hetubook.com.com足,他把布幕向上一拉。不久,便見國王全身一|絲|不|掛,四肢著地,跳上場來。他全身塗著紅紅綠綠的各種顏料,一圈一圈的條紋,就像天上彩虹那樣色彩鮮艷。並且……不過,他身上別的打扮也就不用再說了,總之是太放肆,卻又非常引人發笑。觀眾笑得前仰後俯,幾乎笑得半死。國王蹦跳了一番,然後一跳,跳進了後臺,只聽得全場又是狂叫,又是鼓掌,笑著,叫著,彷彿傾盆大雨的來臨,直至國王走回臺前,把全部動作又表演了一番。在這以後,又鼓動著叫他再表演了一下。啊,看這個老傻瓜的這番精采表演,估計連一頭牛也會哈哈大笑。
「是啊,我要說的也是這樣:天下的國王全都是大流氓,我看就是這麼回事。」
「『我今天非叫你聽我的話不可!』我一邊這麼說,一邊在她腦袋上扇一個巴張(掌),把她打倒在地上嗷嗷亂叫。接著我到了另一個房間去,去了大約十幾分鐘,我轉回來,看到門還是開著的,孩子正站在門坎上,朝下面張望著,眼淚直流。天啊,我真是氣瘋了。我正要對孩子撲過去,可是就在這時候,——門是往裡開的,——就在這瞬間,刮起一陣風,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恰好由後面打著了孩子,門『嘭』的一聲,把孩子打倒在門外的地板上。天啊!孩子從此動也不動啦。這下子,我的心快跳出嗓子啦——我難受得……難受得……我不知道我難受得到了乎(何)等程度。我全身哆嗦著摸了過去,一步步摸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門輕輕打開,靜悄悄地探著脖子從後面看著孩子。我猛然間死命大吼了一聲:『哎!』她一動也不動。哦,哈克,我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把她摟抱在懷裡:『哦,我可憐的兒啊!但願上帝寬恕可憐的老吉姆吧!我此生此世,再不饒自己啦!』哦,她是完全隆(聾)了,亞(啞)了,哈克,完全隆(聾)了,亞(啞)了——可是我一直這麼很(狠)心對待她啊!」
公爵說是這樣的。https://m.hetubook.com.com這一下,接下來可真是一場好戲。一個個都在大聲嚷:「上當了!」像瘋了似的跳起來,紛紛對著舞臺和兩個悲劇演員撲過去。不過呢,有一個模樣長得漂漂亮亮的大個子男人一躍跳到了一張長凳上,大聲吼著:「先別動手!先生們,聽我說句話。」大家便停下來聽著,「我們是上了當啦——上當上得可不輕啊。不過,據我看,我們不會願意給全鎮人當作笑料吧,讓全鎮人開懷大笑一次多丟臉。不,我們下一步要幹的是,默不作聲地從這兒走出去,把這齣戲好好地捧它一場,讓鎮上其他的人都來捧場!這樣一來,我們全都成了一隻船上的人了。明白了嗎?」(「確實聰明!法官說的有道理!」大家都叫起來。)
有二十幾個人大聲喊道:「怎麼啦,這就算完了嗎?沒下文了?」
「總之我不希望再碰到這樣的人了,哈克。已有的已經使我夠壽(受)了。」
「吉姆,沒想到你跟我想法相同。不過,既然這兩個我們已經粘上了手,那就讓我們只好記住他們是怎樣的貨色,一切忍著點。有的時候,我但願能聽到說,有個國家是並沒有國王這種貨色的。」
「不過,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怪微(味),叫人忍受不了,哈克。」
「那就好,那就這樣——上當的事,一字也別說。回家去吧,勸說大家都來,來看看這場悲劇。」
「快一點,等你跑過這些房子,到了沒人的地方,便拼命往木筏跑去,就好像有鬼在後面追你!」
「不,」我說,「不奇怪。」
在划離那個村子十英哩路以前,我們沒有點燈。後來才點著了燈,吃完晚飯。一路之上,為了他們如此這般捉弄了那些人,前仰後合地笑著、開心至極。公爵說:
「為什麼不。哈克?」
接下來只見公爵拉下大幕,對觀眾一鞠躬,說這場偉大悲劇只能再演兩個晚上,因為倫敦有約在先,在屈利港劇院裡的座位早已預先訂購一空。然後他又朝大夥兒一鞠躬,還說,如果這回演出,還能讓大夥兒滿意,給了他們以鼓勵的和-圖-書話,就請向親戚朋友多介紹介紹情況,叫他們也來看看。
「是的。你只要學過一點兒有關他們的事——你就會明白。你看看亨利八世。咱們這一個要是和他比起來,那就可算是個主日學校的校長啦。再看看理查二世、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詹姆士二世、愛德華二世、理查三世,還有其他四十個呢。而且還有撒克遜七王國的國王們,當年也是橫行霸道,到處搗亂。哎呀,你應該瞧瞧老亨利八世年輕時是個啥樣子就好了,他可真是個花花太歲。他每天娶一個老婆,第二天早晨就把她的頭砍掉。他幹起這種事來滿不在乎,好像是吃飯時叫傭人端幾個雞蛋上來似的。他說,『給我把耐兒.格溫帶來。』人家就把她帶來了。第二天早上,『把她的腦袋砍下來。』人家便把腦袋砍了下來。他說,『替我把珍妮.旭爾帶來。』她就乖乖地來了。第二天早上,『砍掉她的腦袋。』——人家又把腦袋砍了下來。『摁一下鈴,把美人兒蘿莎曼給帶來。』美人兒蘿莎曼就接旨。第二天早上,『砍掉她的腦袋。』此外,他還叫她們每人每晚講一個故事,他把這些累積起來,這樣積累成一千零一個故事,並且把它們編成一本書,把這本《末日之書》——這書名起得好,名不虛傳。吉姆,你還不了解國王這幫子人哩,我可看透了他們。我們這兒的老廢物,還算是我在歷史書上見到的國王裡最清白的一個了。是啊,亨利閃過了一個念頭,要給咱們美國來點兒麻煩,他怎麼搞法呢——來個通知嗎?——給咱們國家一個機會嗎?不。他突然之間把波士頓港船上的茶葉全都扔到了海裡去。還發表了一個《獨立宣言》,向人家挑戰。這就是他的作風——他可從來不為人家的死活顧慮一下呢。他對他父親威靈頓公爵起了懷疑。啊,你可知道他怎麼辦?——要他露面說清楚嗎?不——把他推到一大桶葡萄酒裡給淹死了事,就像淹死一隻小貓一樣。假如有人把錢放在他附近一個地方,——你說他會怎麼辦?他就把錢偷走。假如他訂了合和*圖*書同要做一件事,你把錢付給了他,然而你並沒有在旁邊,親自看他把事情做好——你說他又該怎麼辦?他幹的總是別的另外一件事。假如他一張嘴——下一步怎麼樣呢?要是他不是馬上把嘴閉上,他就會放出一句謊話來。這屢試不爽。亨利就是這麼一個害人蟲。若是一路之上和我們在一起的是他,而不是我們家的國王老子們,那他準把那個鎮子糟蹋得比我們家那位幹的還要厲害不知多少倍。我並不是說我們家的那兩位是羔羊,因為他們並非羔羊,你只要認清殘酷的事實就清楚了。可是要和那些老混蛋相比,那就算不上什麼了。總之,國王就是國王那樣的貨色,這你得忍著點兒。總歸來說,這些人是非常難惹的貨色。他們就是這樣長大的嘛。」
「說起那個公爵,有的地方倒還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不過這一回,我還是想辦法跟吉姆談到了他的老婆和他年少的孩子。他後來說:「這一回我這麼難過,是因為剛才聽見岸上那邊『啪』的一聲,既像是打人的聲音,又好像關門的聲音。這不禁使我想起了自己當初對小伊麗莎白,自己的脾氣太壞。她還不滿三周歲,就害了一場腥紅熱,病得死去活來,不過後來終於好了。有一天,她在附近站著,我對她說著話。我說:
「『把門關上。』她根本沒動,只是站在原地對我微微一笑。我當時就火冒三丈,我又說了一遍,而且高聲地吼叫。我說:
「吉姆,他們這夥全都是這樣。國王發出這麼一種味道,叫我們有啥辦法?歷史書上也沒有說出一個解決方法啊。」
「這群蠢貨、傻瓜!我早知道第一場的人不會聲張開,只會叫鎮上其他的人跟他們一起鑽進圈套。我也早知道他們想在第三個晚上在四下裡隱藏好收拾我們,自以為這下子可該輪到他們露臉啦。好吧,是輪到他們來一手了,我會賞賜他們點兒什麼,好讓他們知道能得多少便宜。我倒真想知道他們會怎樣利用這下子的好機會。只要他們喜歡,他們盡可以把它變成一次野餐會——他們帶了好豐盛的『食物』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