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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歷險記

作者:馬克.吐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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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我想,這一點我還知道吧,」湯姆說,「不過,你不妨打賭,在他從這裡出去以前,他會有一個紋章的——因為他要堂堂正正地出去,絕不能讓有關他事跡的記錄有半點汙點。」
「我們現在答不了這麼許多,」他說,「別人越獄,都得拼命地幹,我們也得不要命地幹。」
「千萬別信這一套。我們會給你弄一株小的。你就栽在那邊角落裡,把它養起來。不要叫它毛蕊花,你得叫它『伴囚花』——這是在牢房裡邊給它取的名字。並且你得用眼淚來灌溉它。」
「那好吧,那就算了吧,要是你這麼死心眼兒的話。我可以給你弄幾條沒有毒的花蛇來,你可以在蛇尾巴上繫上幾個扣子,只當是響尾蛇,我看這該行了吧。」
做筆真是個又苦又累的活計,做鋸子也一樣。吉姆認為刻字是各種活計中最苦最累的,但是當犯人的都免不了要在牆上七顛八倒地畫一些字,所以他就得寫,湯姆說他非寫不可,沒有一個政治犯不胡亂題些字,並且留下他的紋章就跑了的。
「我不知道,不過或許能吧,湯姆少爺。不過這爾(兒)挺黑的。再說,我養花也沒有什麼用,養花可麻煩哪。」
「那好吧,」我說,「你多少也得說一些嘛。中線是什麼玩意兒?」
這個主意倒不賴,只是要搬動磨刀石,那可是夠糟的了。但是我們還是決定要這麼幹。天還沒有到午夜,我們就出發往鋸木廠去,留下吉姆幹他那份活兒。我們偷出磨刀石,開始往家滾,可是這活兒多艱難啊,尤其有的時候,即使我們使出了全身的勁,還是阻止不住磨刀石往後滾,差點兒把我們給壓扁了。湯姆說,在滾到家以前,我們兩人中,看來有一個準定會吃它的虧哩。我們滾了一半的路,就筋疲力竭,出的汗簡直能把我們淹死。我們眼看不行了,就去把吉姆給找來。他就把床一提,從床腳下脫出了腳鐐,把腳鐐一圈又一圈地套在脖子上。然後我們從洞口爬了出來,到了下面。吉姆和我把磨刀石一推,毫不費力,就叫它往前滾動著。湯姆呢,他在場指揮。他督導起來,就我所知,能勝過任何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孩子。他什麼事都知道怎麼辦。
「在這盾形紋章的右側下方,畫一道金黃斜線,然後在紫色中帶之上,刻一個斜形十字,再加上一條揚著腦袋蹲著的小狗,當做普通的圖記。狗的腳下是一條城垛形的鏈子代表奴役。在盾的上部成波紋的圖案中是一個綠色山形符號。在天藍底色上畫三條曲線。紋章中心偏下的地方畫一道鋸齒形飾紋。盾形上部的飾章是一個渾身漆黑逃跑的黑奴。在左橫杠上,是他肩扛著的行李包。橫線下是兩根朱紅柱子,它們代表你和我。紋章的箴言是Magiorefretaminoreato。這是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意思是『欲速則不達』。」
「我的老天爺,」我說,「那麼別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天啊,湯姆少爺。要是這裡來了一條響尾蛇,我就立刻把腦袋朝圓木牆上撞去,我會真的這樣幹的。」
「沒有。我可沒見到過一隻耗子。」
「那好,我們給你弄幾隻來。」
湯姆想了一兩分鐘,然後說:「這是個好主意。依我看早有人家幹過。一定有人這麼幹過,有道理。是啊,這是個很好的主意。你打算把它養在哪裡?」
「馴服牠!」
「求求你,湯姆少爺——別這麼說!我可收(受)不了了。牠會讓我把牠的頭塞進我的嘴巴裡——作為對我的情意,是嗎?我敢說,牠就是等上我一輩子,我也不會這麼請牠。而且,我根本不願意牠跟我睡啊。」
「哦,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吉姆!紋章和蚊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啊,吉姆,隔不了多長時間,你就不會害怕牠了。因為你能馴服牠嘛。」
「怎麼啦,我有得是充足的泉水呀,湯姆少爺?」
「嗯,按照規矩,總是如此這般的吧。你這裡不會有耗子吧?」
1.一顆被幽囚的心在這裡完全破碎了。
「這個想法不對。你一定得用眼淚澆灌不可。」
4.一個無室無友的異鄉貴族,路易十四的私生子,飽嘗三十七年的監禁之苦,死於此地。
他這人就是這樣,要是他認為沒有必要向你解釋https://m•hetubook.com•com一件事情的原委,那他就怎麼也不會解釋。你哪怕釘著他問上幾個星期也沒有用。他已經把紋章的事都定下了,所以如今便開始要把其它的事幹完。那就是設計好一句令人傷感的題詞——他說,吉姆非得留下一句,人家全都這樣嘛。他寫下許多他們的留言,都寫在一張紙上。他一句一句唸道:
湯姆在唸的時候,聲音在發抖。幾乎快哭出來了。他唸過以後,覺得無法選定哪一句由吉姆刻在牆上,因為每句都好得很。吉姆說,要他用一根釘子把這麼多的東西刻在圓木上,得用一年的工夫才行。再說他又不會寫字母啊。湯姆說,吉姆不用幹別的,他可以替他畫個底子,只要照著描就行了。
這一下子可把湯姆給難倒啦。但是他考慮了一下,然後說,吉姆只好用一個洋蔥來對付著擠出眼淚來。他答應要到黑奴的房間裡去,在早上偷偷把一個洋蔥放進吉姆的咖啡壺裡。吉姆說他寧可在他咖啡壺裡放點兒菸葉子的。然後他牢騷一大串,說又要栽毛蕊花,又要給耗子奏口撥琴,又要對蛇、蜘蛛之類獻殷勤。而且作為囚徒,論麻煩、論煩惱、論責任,難上加難的,而在這些活兒以外,還得題詞、磨筆、寫日記、如此等等,從沒料想到做囚徒須得幹這麼多事。這麼一說,湯姆可火了,對他失去了耐性。他說,吉姆空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比世上任何一個囚徒更能揚名天下,卻不知好歹,眼看這些好機會正在他手裡給白白浪費。於是吉姆急忙賠不是,說他從此再也不這樣了。隨後我們就跑回去睡覺了。
「這樣的蛇我消受得了,湯姆少爺。但是我跟你說,假如說沒有這些玩意兒,我就會活不下去的話,那才是怪事一樁呢。做一個囚犯,不幸的事可真不少啊。」
「哦,我也不知道。總之他一定得有。只要是貴族都有嘛。」
「是啊——容易得很嘛。動物嘛,只要你對牠和善,對牠親熱,牠總是感恩的。只要你親熱地對他,照顧牠,牠是不會想到要加害於你的。任何一本書上都會把這些道理告訴你的。你不妨試一試——我和-圖-書要求你的,不過如此而已。只要試牠個兩三天就行了。啊,不用多長時間,你就能養馴了,牠也許就會愛上你了,就會跟你一起睡了,會一時一刻也離不得你了,會讓你把牠在你脖上圍成一圈又一圈,還能把牠的腦袋伸進你的嘴巴裡。」
「好,我有辦法了。為了刻紋章和傷感的題詞,我們得弄一塊石頭來,這樣,我們可以利用這塊石頭來個一舉兩得。鋸木廠有一塊又大又棒的磨刀石,我們可以把它偷來,在上面刻東西,又可以在上面磨筆和鋸子。」
「看看簡.格雷郡主吧,」他說,「看看吉爾福特.達德利吧;看看諾森伯蘭老公爵吧!啊,哈克,就算這事挺難辦,——你又有什麼辦法呢?——你能繞過它嗎?吉姆非得留下下字和紋章。人家都是這樣幹的嘛。」
隨後他接著說:「想起來,這木頭可不行。地牢裡不會有木頭的牆吧。我們得刻在石頭上才行。我們得弄一塊石頭來。」
「不許用泉水澆,你得用你的眼淚去澆,人家向來就是這樣做的。」
「不過,若我剛一試養牠的當兒,蛇就咬我一口,那我不就遭養(殃)了嗎?湯姆少爺,無論什麼事,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全都願幹。可是,如果你和哈克把一條響尾蛇弄到這裡來,我便利克(離開)這裡,這是一定的。」
「怎麼啦,響尾蛇啊。」
「是的,湯姆少爺,我想牠們是會這樣的。但是,吉姆怎麼樣呢?我要是能懂得其中的篤裡(道理)才怪呢。不過如果必要的話,我會幹的。我想,我得想法叫這些動物開開新新(心心)的,免得在屋子裡惹事生非。」
「吉姆,別這麼傻嘛。一個囚犯,就得有個不會說話的心愛的寵物。假如過去還沒有人養過響尾蛇,那你就是破天荒第一個,除了其他辦法,用這樣的方法解救自己的人,那就更加了不起啦。」
「多謝你啦,老弟,我可是一隻也不要。我拍(怕)蜘蛛。我寧願要響尾蛇,也不要蜘蛛。」
「不過吉姆,你總得有耗子啊——人家都有嘛。凡是囚犯,沒有耗子,那是不行的。以前都是要有耗子,沒有沒耗子的先例。人家馴養耗子,對耗子親親hetubook.com.com熱熱的,教耗子各種各樣的把戲。耗子變得像貓兒那樣隨和。但是你需要為牠們奏起音樂來。你有什麼樂器能演奏嗎?」
「去你的,湯姆,」我說,「我看你說一說也可以嘛。什麼是左方橫杠啊?」
「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隻粗木梳子,一張紙和一隻口撥近(琴)。不過照我看,這口撥近(琴)嘛,牠們是看不上的哩。」
吉姆說:「啊,湯姆少爺。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你的這件舊襯衫。你知道,我得在上面寫下日記。」
「不,牠們會喜歡的。牠們並不在乎是哪一種的音樂。對一隻耗子來說,口撥琴就不錯了。只要是動物,都是愛好音樂的——在牢房裡,牠們愛音樂愛得入了迷。尤其愛悲愴的音樂,而口撥琴呢,除了這個,別的音樂它也奏不出來。耗子對音樂興趣很大,牠們就是喜歡出來看一看你究竟是怎麼了。哦,你原來沒出什麼事,一切都是好好的。你晚上睡覺前,還有清早起床後,都要坐在床上彈彈你的口撥琴。奏一曲《最後一環斷了》——這曲子能馬上把耗子招來,比什麼都有效。你只消奏它個幾分鐘,你就會見到耗子啦、蛇啦、蜘蛛啦、還有其它別的小動物,都會開始為你擔憂,它們會一齊向你靠攏來,爬滿你一身,高興地玩上一會兒。」
「中線是……中線是……你不必知道中線是什麼。等到他刻的時候,我會告訴他怎麼刻的。」
「嗯,反正你好歹試一下。別的囚犯也曾經養過花的。」
吉姆說石頭比木頭還糟。他說在石頭上刻字得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行,那他就不用想出去啦。不過湯姆說,他會叫我幫他把這事做好的。隨後他看了一下我和吉姆磨筆磨得怎麼樣了。這實在是又累又苦又慢的活兒,我的兩隻手,泡一直就沒有消過,看情況,不會有什麼大的進展。所以湯姆說:
「真該死,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呢?我只是要你試一試嘛——要是試得不靈,你就可以不養下去嘛。」
「湯姆少爺,養什麼啊?」
「好吧,我們給你弄幾隻耗子來。」
「一種像貓尾巴的大毛蕊花,我看在這爾(兒)大概忽(活)得了,湯姆少爺。可是養活它,和-圖-書得化(花)很大力氣,只怕花(划)不來。」
「啊,湯姆少爺,我可不要這樣的光用(榮)啊。蛇一進來,就會把吉姆的下巴咬掉,還說什麼光用(榮)?不,我也不願意這麼幹。」
這樣,我和吉姆各自用碎磚頭磨筆,吉姆磨的是銅燭臺,我磨的是調羹。這時,湯姆就為了紋章在動腦筋。後來他說,好多圖樣已經印在他的腦子裡,不知道挑中哪一個,可是其中有一個他可能選中,他說:
「啊,」我說,「反正吉姆說的也沒錯。他說他沒有紋章,他確實是沒有嘛。」
2.一個不幸的囚犯,遭到了人世和朋友們的背棄,熬過了他悲苦的一生。
湯姆等了一會兒,想了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事要解決。沒多久,他便說:
3.這裡一顆曾經孤單的心破碎了,飽經磨難的靈魂,熬過三十七年淒涼的鐵窗生涯後,在此地安息了。
「沒有,湯姆少爺,我這爾(兒)沒有蜘蛛,謝天謝地。」
「哦——有一件事我忘記。你能不能在這兒種一株花,你看呢?」
「那花就會撕(死)在我手裡,湯姆少爺,必撕(死)無疑,因為我很少有機會哭上一回。」
我們挖的洞,本來已經很大了。可是要把磨刀石給滾進去,就不夠大了。吉姆舉起了鏟子挖起來,一會兒就挖大了,能容磨刀石滾過。然後湯姆用釘子把那些東西畫在磨刀石上,讓吉姆照著幹起來,用釘子當鑽鑿,然後用從披間廢料堆裡拾到的一隻鐵門閂給他當錘子用。湯姆叫他不停地鑿,要一直幹到蠟燭熄滅為止,就可以上床睡了,臨了得把磨刀石藏在床墊下面,人就睡在上面。最後我們幫著把吉姆的腳鐐放回床腿上。我們也準備睡覺去了。可是湯姆又動起了什麼念頭。他說:
「啊,湯姆少爺,我敢打賭,別人用眼淚澆的花剛存活,我用泉水澆的那些就已經開過兩次花了。」
「你這裡有蜘蛛嗎,吉姆?」
「怎麼啦,湯姆少爺,我一點也不想要耗子啊。這些東西最討厭。你想睡覺,牠就在你身邊竄來竄去,咬你的腳,我見到的都是這樣。不,要是一定要有的話,我寧願要花蛇,也不要耗子。耗子對我一點湧(用)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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