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飛才低下頭來就看到塔柯斯基放下聲力電話聽筒。
「發生了什麼事？」馬飛問著塔柯斯基。
「太可惜了！美國海軍指揮部取消在潛艦上裝設沉船部署所應使用的炸藥。」馬飛想著，如果我仍然有沉船部署使用的炸藥，最起碼我可以確保天霸號不會落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手中。
馬飛與塔柯斯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使用海水管路補片將破口暫時堵住，再跳過切斷閥。我們必須立即恢復推進系統功能，你沒看到水面的狀況，那實在是很糟，中國人民解放軍正想將我們活抓回去，如果他們犯點錯，並且我們能及時修復推進系統，或許我們仍然有機會逃離這裏。」
「報告艦長，」潛航官說：「現在通風仍然是卡在關閉的位置，我們的速率只有五節，我沒有辦法讓潛艦下潛，現在我們仍然在水面。」
「運氣如何？有沒有發現蒸氣漏氣的地方？」馬飛著急地問。
「是的，艦長。」卡森回答，隨即拿掉頭戴式耳機並往後段跑去。
「報告艦長，您放心，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立即修復這潛艦的推進系統，那個人就是我們的『滑油』輪機長佛恩。」
「潛航官，儘一切努力再使我們下潛。當值士官長，找一位輔機修護人員去把那混蛋的通風修好，儘快想辦法使通風能重新打開。使用二號潛望鏡注意觀察四周狀況。」馬飛說著，同時轉動位於他頭頂上方的潛望鏡控制環，這個控制環就是幾分鐘以前他頭撞到的那個控制環。潛望鏡慢慢地上升，直到長度約六呎的光儀模組升到平台上方，馬飛急忙將潛望鏡手柄壓下握住，同時透過潛望鏡旋轉查看四周，他立即發現水面艦正以高速向他們接近，是那麼的近，幾乎只有五百碼遠，三艘水面艦都以極高的速率對著天霸號衝過來。
在甲板還沒機會給予馬飛殘酷一擊以前，他已完全失去知覺。
馬飛手撐著潛望鏡平台旁的扶手，勉強以腳支撐著地面，他的耳https://www.hetubook.com.com朵震得嗡嗡發鳴，視線如同在黑暗地洞裏，看也看不清。為了怕暈過去，他低著頭面朝下慢慢站起來，塔柯斯基走到他左邊以手扶著他。控制室內的燈光此刻恢復了正常，馬飛察看著四周，景象並沒他想像的那麼糟，控制室內只是經過大角度的左傾再右傾，看起來震動破壞並不大。
秦皇島南方二十六浬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我們已浮到海面？
「這是輕武器庫的鑰匙，將所有的手槍與步槍配發給官兵，在每一個艙口分配一組人員，監視察看是否有敵人硬行闖入，並且監督將機密資料徹底燒毀。」
「把所有下層甲板的艙口蓋打開，叫我們突襲小組配備輕武器藏在艙口蓋下，當他們由上層甲板艙口蓋進入後，立即下令開火攻擊！如果我們支撐得夠久，或許我們仍然可以修復推進系統逃離這裏。」
「報告艦長，您大約失去幾分鐘知覺，最後一次深水炸彈爆炸使得艏翼故障卡住，大量空氣進入後段壓艙水櫃，此外他媽的通風也故障卡在關閉的位置，現在仍然沒有辦法開啟後段通風，使得我們無法控制而上浮至水面。目前失去核子反應爐與蒸氣，以及卡住的艏翼與通風。我們無法再下潛，當然……更別說是射控系統或聲納，那全都故障了！同樣地，導航系統也故障。」
「當值士官長，趕快把通風修好打開。」
馬飛轉回頭看潛望鏡，到達天霸號旁邊的第一艘水面艦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旅大級驅逐艦，它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停在天霸號左舷旁幾碼之外，船上的水手站在舷邊，拿著粗大的馬尼拉纜繩。右舷接著停了一艘俄製驅逐艦，同樣地，船上水手快速放下纜繩，試圖綁住天霸號。令人不敢相信，天霸號將要像俘虜一樣地被綁住。
「舵手，雙俥進一，航向〇九〇。」馬飛命令：「副長，告訴輪機長，他一定要立刻找到蒸氣漏氣的原因，那是我們https://m.hetubook.com.com唯一能逃出這鬼地方的機會。」
「報告艦長，看看那些纜繩，即使我們能再以戰速全速前進，我想這也是不可能掙脫的！」
馬飛又回頭看潛望鏡，中國海軍已從兩舷將天霸號牢牢地綁住，且正慢慢地把天霸號拖往天津港。馬飛回頭看了看控制室內的官兵，懷疑他是否真有勇氣，狠心地下達沉船命令！剎那間，一股罪惡感充滿他心頭，他感到自己愧對他們。他的第一個錯，是錯在讓天霸號被偵測到，第二個更嚴重的錯則是讓天霸號被活抓。唯一還令人感到欣慰的是——至少他還擊沉一艘人民解放軍的水面作戰艦！如果他們還能立即修復蒸氣的漏氣、如果他們能修復壓艙櫃通風、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動力將綁住他們的纜繩拉斷，或許這還沒結束呢！但……即使這都成真，相信整個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北海艦隊都會守在渤海灣出口——那進出渤海灣的制扼點。唉！難道就再也找不出比將天霸號自沉並犧牲全艦官兵性命更好的方法嗎？
「報告艦長，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我讓蒸氣管路跳過第二號主蒸氣機，直接對加熱器加壓，但最起碼發現三十幾個地方在漏氣，那麼多管路實在很難判斷哪一個是主要漏氣，哪一個是不重要的漏氣。加熱器本身也有大約七、八個破口，每一個破口都可能是致命漏氣點所在位置，沒有適當正確的檢查與測試，我實在無法得到任何結果。而且，如果我冒然開啟一號或二號主蒸氣機，那我是在拿我部屬的生命開玩笑，只要有兩根管路斷掉，漏出的蒸氣就可以殺光後段運轉室中所有人員，甚至連你們這裏所有的人也無法倖免。」
「繼續努力，格利芬。」馬飛毫無表情地說著，然後轉向輪機長。
格林威治時間二二點一六分
「在迫不得已，而且我別無其他選擇時，我會的！」
本地時間〇六點一六分
塔柯斯基一語不和*圖*書發。
塔柯斯基接過鑰匙，向後轉離開控制室。
「難道我不能考慮向中國人民解放軍投降？或許他們會放了美國人？」但這想法立即被二十年前年輕時的軍校教育所掩過，當初他剛加入海軍，踏進安那波里斯海軍官校時，那第一個教條至今仍牢牢烙在他腦海中：我永遠不會放棄自己追求自由的意志，在我的指揮下，只要我還有些許抵抗能力，我絕對奮戰到底。「不！我絕不能毫不抵抗地放棄天霸號，即使那是殊死戰！」
渤海灣
「是的，艦長。」
「報告艦長，老鬼說他們沒辦法發現蒸氣是從哪裏漏的，他們還在繼續找。我已經將推進系統轉換使用緊急推進馬達，但最高只能到達雙俥進一，而且電瓶的電力只夠維持二十分鐘。」
塔柯斯基離開以後，即使馬飛身旁仍圍繞著控制室內那麼多官兵，但他內心仍感到無比的孤寂。不久，他聽到由前段逃生孔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隨即響起一連串令人感傷的槍聲，槍聲中混雜著哀號聲，沒多久槍聲的間隔變長，終至不發一聲，隨之而起的是一陣急促的中國話，那奇怪的音調再一次提醒馬飛——他們已遠在美國的勢力範圍之外！
塔柯斯基回到控制室報告：「報告艦長，機密資料快要燒完了，但在前段艙間有更壞的消息，中國海軍派出的登艦小組在前段艙口蓋附近，正以乙炔燒甲板，乙炔的火花在艙內都可以看得到。我預估中國的登艦小組在二十分鐘之內就可強行進入。」
「格利芬，到魚雷庫檢查看看魚雷是否仍然可以由魚雷庫本地控制，以人力操作發射五十型魚雷，我要儘可能使用魚雷攻擊水面艦。」
這時，負責魚雷與飛彈的兵器官格利芬上尉氣喘如牛地跑進控制室報告：「報告艦長，魚雷庫的發射面板一片糟，魚雷發射管也在四處漏水，兩個液壓凸輪都故障了。大部分武器系統與裝備都因最後一枚深水炸彈的爆炸而損害，現在已經無法發射任何m.hetubook.com.com武器！我現在已派何特斯中士修理魚雷發射面板、諾拉上士負責修理魚雷發射管、華特生下士尋找是否還有任何武器可以勉強使用。但是……我想最起碼也要一小時以上，才會有一點結果，而且只要發射面板無法修復，別的裝備即使修復也是無用的。」
「沒錯，艦長！如果他們燒穿上、下艙口，那他們就可通行無阻地進入潛艦。」
佛恩站在那動也不動，看起來他想說什麼，「艦長，祝您好運！」最後輪機長終於說了句話，並對馬飛點點頭，隨即離開控制室，沉重地走向位於船中段的樓梯。
「我必須嘗試一切我所能做的，直到一切希望都沒了。我會下令老鬼將後面的核子反應爐熔掉，並開啟海底門讓海水浸入；我會命令你執行輔機艙的浸水工作，並引爆一枚五十型魚雷戰雷頭，或是點火引燃魚雷的推送藥，最起碼他們不可能活抓我們。」
塔柯斯基指向潛望鏡複示器顯示影像，中國人民解放軍站在上層甲板的人數正急速增加中，兩倍、三倍、四倍……一捆捆粗大的馬尼拉纜繩，正層層環繞著天霸號船殼，即使天霸號是以三萬五千全馬力向前衝，也幾乎不可能把它拉斷。
跌下時，馬飛感覺眼前景象像在放映一部慢動作的電影，地面甲板慢慢地迎向馬飛，準備給予他殘酷的一擊。
「卡森，檢查無線電通訊。」馬飛手拍一號操控台操控手，他仍坐在已完全故障的操控台前，「發出我們遭受中共水面作戰艦攻擊的消息，以最急件直接送到白宮，告訴他們如果中國海軍強行登上本艦，我準備採取破壞行動，甚至執行沉船部署。電文發送完畢後再回到這裏。」
五月八號星期三
「塔柯斯基，你到後段下層甲板，靜靜地等待我下令執行沉船，當你聽到我由全艦廣播器中下達沉船的命令時，你立即開啟輔機艙的海底門，使它浸水並引爆魚雷。」
「如果他們燒穿前艙口並由前艙口進入，我們就再也不可能備便下潛了？」
格和-圖-書利芬立即向前跑，並循著樓梯往下層甲板去。
美國海軍天霸號潛艦
「副長，儘量嘗試恢復推進系統，檢查電瓶充電量，試試看能否將推進系統轉換至使用緊急推進馬達，檢查是否有任何電瓶故障。儘快與輪機運轉室建立通訊，瞭解蒸氣漏氣狀況以及是不是可以緊急備便一部主機。」
塔柯斯基也拿掉頭戴式耳機，抓起聲力電話話筒並呼叫運轉室回答。
馬飛對船後段的輪機運轉室下令，沒多久輪機長佛恩出現在控制室，他的頭髮被不停流下的汗水浸溼了，連身工作服沾滿污油，腰帶間掛著一把九公釐口徑自動手槍。
「老鬼，從你正在尋找蒸氣漏氣原因的人手中，派幾位備便執行沉船部署。找幾個你們能開啟的後段海水閥，當我下令時，你就叫他們將那些海水閥打開，我寧可將天霸號沉到海底，也不願將她毫無抵抗地交給中國人民解放軍。派一組人站在後艙口蓋，發給這一組人足夠的輕武器與子彈，只要我們還活著，我們要儘一切可能抵抗強行登艦的人民解放軍，當你們聽到我經由全艦廣播器下令執行沉船部署時，將核子反應爐加溫熔掉，開啟海底門讓海水浸入，同時我們嘗試在魚雷庫自行引爆數枚五十型魚雷的戰雷頭。」
馬飛抓起全艦廣播器話筒，壓下話筒上方按鍵，準備對輪機長與戰系長下達沉船命令，時間並不容許他思考太多。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透過全艦廣播系統嘹亮地傳出：「這是艦長講話……」，還沒來得及讓他再多說一個字，一發由中國人民解放軍所射出的子彈，精準而無情地穿過馬飛右肩，馬飛捲曲著身子倒向前，前額撞上一號潛望鏡扶桿。
「但那可能已經太晚了。」馬飛說：「塔柯斯基，我命令你負責執行銷毀艦上所有機密資料的工作，要把它們徹底銷毀。」說完取下一條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鍊，交給塔柯斯基，鍊子上串著一把鑰匙。
「報告艦長，史天同下士正在修理通風。」
「艦長，您要將天霸號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