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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這是一個常見的問題。埃里克有幾雙他特別喜歡的襪子，他日復一日輪著穿，直到它們變得骯髒不堪。由於某種原因，抽屜裡的其他襪子他都不滿意。我一直無法讓他解釋其中的原因。但是，早上穿襪子對他來說是一個大問題。

「不公平！」

「她今天在內華達州，在裝配工廠。我把您的電話轉接過去好嗎？」

我並不認為朱麗亞瘋了，但是她確實有了某種變化；當我回顧那天早上我和她的談話時，我感到不安的是其他原因。她的許多話聽起來像是要找個藉口和我打官司。她精心策劃，步步為營：

「福爾曼先生，她還要開一個小時的會。我想，會議結束後她會給你回電話的。你要她給你回電話嗎？」

「傑克？」

「傑克，我知道你是支持我的。你肯定是的。離開你的支持，我是弄不好的。你把孩子們照顧得很好。最近，我自己有些失控。我那樣做真笨，傑克。對不起，我衝著你說了那些話。」

埃里克在他的房間裡高聲叫喊：「這麼吵鬧，我睡不著！」

我在這裡，是你沒有注意到。

「在紐約州？」我搖了搖頭，「不行，安妮。別的呢。」

她說完氣沖沖地離開房間，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她怒氣沖天，沒有注意到妮可一直站在門後，聽到了全部談話。妮可在她母親經過時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在玩遊戲。我在問你問題。」

「哼。」他走開了，嘴裡嘟噥著那是如何的不公平。

「你知道她瘋了。你只是在做戲。」

「你閉嘴吧，臭狗屎。」

我在切胡蘿蔔時弄傷了指頭。口子並不大，但是流了許多血，用了邦迪ＯＫ繃也沒有止住血。血液從ＯＫ繃滲出來，我一條接著一條往上貼，真令人沮喪。

「沒有，」我說，「讓她回電話就行了。」

「我知道。」

所以，人們面對的情況好像是基於規則的人工智慧走入了死胡同；許多人作出了可怕的預測：人工智慧將會壽終正寢。英國教授們相信電腦絕對可能趕上人類的智能；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是他們的理論大行其道的時期。

「是的，它是……」

「我知道，你已經道歉，可是我覺得你心裡並不那樣想，因為我沒有見到你作出任何舉動，去改變大權獨攬的做法。」

我走進浴室，看了看她的化妝品，那些東西在面盆她用的那一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我看見的一切和往常一樣。無論那夢多麼可怕，它仍然只是一場夢而已。

在過去幾年中，人工生命已經取代了人工智慧，一躍變為電腦業的長期奮鬥目標，奮鬥的理想是編寫出具有生物特徵的程式——那些程式能夠改寫、協作工作、學習新知識、適應出現的變化。許多這樣的性質在機器人技術中尤其重要，它們已經借助分布式並行處理開始變為現實。

「我不知道。」

「這就對了，」她說，「請一定和她談。如果你不談，我是無法幫你的。」她將正在燃燒的雪茄輕輕地浸入我剩下的牛奶泡沫咖啡中。雪茄發出嘶嘶聲後熄滅了。她啪的一聲合上手提電腦，站起來，然後離開了。

「請接朱麗亞．福爾曼。」

「太好了，」我說著，攪了攪牛奶泡沫咖啡，「給我說說。」

我關和_圖_書上手機時想，我真該把那一段話錄下來。

「傑克，你到底聽見我剛才的話沒有？」

「你們從前不吵架。」

「我覺得她沒有。」我說。

「十一點左右，希望我沒有吵醒你。」

你挑撥孩子來反對我。

「唉，結果碰巧是這樣的。」

我嘆了口氣：「安妮，朱麗亞找到了一份她喜歡的工作，她非常投入，眼下是不願意離開的。我的孩子在上學，而且……」

我是好母親，我兼顧了家庭需要和一份壓力很大的工作。

「我真的抱歉。我今天說了蠢話。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說得對，傑克。你已經６個月沒有工作了。在高技術領域，這已經是很長時間了，公司的人會認為，如果你花了那麼長時間找工作，你一定有什麼毛病。他們不知道確切的毛病，只是假設你已經被拒絕了多次，被許多家公司拒之門外。用不了多久，他們甚至連面試的機會也不願給你的。在聖荷西不行，在阿芒克不行，在奧斯汀不行，在劍橋也不行。船隻已經啟航。你聽見了我的話嗎？這件事情我就談到這裡好嗎？」

「我很好，謝謝。」

「這個如何？國際商用機器公司的主管研究分析師，研究高級分布式系統的體系結構。」

「熱門？」她問，半眯著眼睛看著我，「分布式並行處理並不熱，傑克。它具有令人討厭的放射性。矽谷裡的每個人認為，人工生命領域的突破性發展將來自分布式並行處理。」

「別急，別急。你什麼時候在這裡？你最後一次做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朱麗亞？不是昨天晚上，不是前天晚上，不是大前天晚上，不是這個星期，朱麗亞。你根本不在這裡。」

我走進臥室，打開電視，看剩下的球賽。一個小時之後，我去檢查孩子們的情況。小女兒睡得很安穩。埃里克已經睡著了，床單全都被踢到了一邊。我替他蓋好。妮可在看書，她看見了我，向我道歉。我擁抱了她一下。

妮可抽泣著說，我應該向她道歉。我說，她早就應該照我的話去做。她走進浴室，用力關上了門。

一陣冷冰冰的沉默。她後來說：「我肯定在這裡，」她說，「你敢說我不在這裡嗎？」

「她瘋了，爸爸。」

「他進來是想和我說話，而你卻把話頭接了過去。你接管了家裡的一切。」

「傑克……」安妮將目光從手提電腦螢幕上移開，看著我，「我覺得你最好少講這些無用的話。你沒有多少本錢可以挑剔，你已經開始面臨知識老化的問題了。」

「哦，嗨，福爾曼先生。你好嗎？」

我回到妮可的房間，對她說：「時間到了，你給我停了來！」

這時，小女兒開始大哭起來。

「但是，考慮到朱麗亞的情況……」

「懂什麼了？」

「人們一直都在遷居，傑克。他們都有在上學的孩子。孩子們適應能力強。」

我回過頭，繼續和朱麗亞說話。她兩眼冷冷地看著我。「你真的不懂，對吧？」

「你拆我的臺，你暗中使壞，你挑撥孩子來反對我，」她說，「我明白你的所作所為。你難道認為我不明白嗎？你根本就不支持我。結婚這麼多年了，我必須說，你這樣對待你妻子真是卑鄙下流。」

妮可哼了一聲、兩手交叉，注視前ｈeｔｕbｏoｋ.com.com方。「我不明白你幹嘛容忍她這樣做。」

我們正驅車前往學校。

「你沒有專心聽我說。」她說。她將一口雪茄菸霧吹到我的臉上，「你說得對，你在一個熱門領域中。不過，那就更應擔心知識老化的問題。它與專攻光碟機結構的電器工程師所面對的情況不同。熱門領域發展迅速。六個月時間可以造就或弄垮一家公司。」

我坐在家裡的寫字檯前，手裡轉動著那個標有ＳＳＶＴ字母的盒子，想弄清楚它的用途。

我等著朱麗亞回電話，但是她卻渺無音信。我把晚飯用的雞胸肉切成細條（這裡的竅門是讓雞肉保持低溫，幾乎是冷凍狀態），因為孩子們都喜歡吃雞肉條。我取出需要煮的白米。我看了一下冰箱裡的胡蘿蔔，儘管它們比較老，我還是決定今天晚上用它們來做菜。

「別人的妻子也在工作，他們仍然要遷居。」

「這個嘛，沒有，因為我……」

「我再也不願意聽你們兩個說話了，」我大聲說，「我沒那份心思。」

「不，她沒有瘋。」

「在什麼地方」

她哈哈一笑：「我無法想像是什麼原因。我累極了。」

「我是個好母親，我得兼顧家庭需要和一份壓力很大的工作，請注意，一份壓力很大的工作，可是你根本不幫我。」

離到學校接孩子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真的想和朱麗亞談談。我決定通過她的公司的總機再給朱麗亞打電話，看一看他們是否能夠找到她的行蹤。

我剛剛塗上刮鬍皂沫，手機鈴聲響了。是朱麗亞打來的。她打電話道歉。

分布式並行處理技術的要點是，人們可以將任務分配給幾個處理器，或者分配給人們在電腦中創造出來的虛擬智能體網路。有幾種基本的方式去實現這一點。一種方式是創造一個數量巨大的相對愚鈍的智能體，那些智能體共同工作，以便實現一個目標——就像一群螞蟻共同工作來達成同一目標。我領導的團隊那時在這方面已經做了大量工作。

埃里克低聲模仿她的聲音。

「嗯，真的找到了。兩個非常好的機會。」

但是，分布式並行處理的智能體網路提供了一種全新方式。而且，那種編程方式的理念也是新的。基於規則的陳舊編程方式是「自上而下的」，在總體上給系統制定了行為規則。

「知識老化。」我重複道。

我馬上意識到了她說得對。「對不起。」我說。

我撥了朱麗亞的電話號碼，但是沒有打通。我給她留了語音信息。我知道，即使向她提及搬家的事情也是白費時間。她肯定會反對——如果她交了新男友，她拒絕的態度會更堅決。但是，安妮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我遇到了麻煩。我得採取行動；我得提出來。

第三種方式是在電腦中製造虛擬基因，然後讓它們在虛擬世界中逐步衍變，直到實現特定目標。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妮可，她是你母親，」我說，「你母親沒瘋。她這段時間工作太辛苦了。」

「我不明白，」我說，「我在一個熱門領域中擁有優勢地位，多智能體分布式並行處理，而且……」

「你和她談過遷居的事情嗎？你提出過到外地工作的事情嗎？」

我可以想像出她的律師在法庭上陳述這ｍ.ｈetuboｏk.coｍ.ｃｏm些事情的樣子。而且，我知道其中的緣由。根據我在近期的《紅色手冊》雜誌上讀到的文章，「感情疏離」眼下是法庭辯論中的時髦主張。父親挑撥孩子反對母親，通過言行來毒害他們的幼小心靈，而母親總是無可指責的。

這時，我們在學校門前的迴車道上停了車。孩子們下車。妮可從前座上跳起來，轉身取她的雙肩書包，衝著我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走了。

「請稍等。」

妮可試著用不同的方式來背誦她在劇中的那些臺詞。

「沒有什麼可是，傑克。你得和你妻子談一談，你得想出一個辦法，把自己銷售出去。」

她兩眼瞪著我：「我不明白你要幹什麼，傑克，我不明白你在玩什麼遊戲。」

「我知道，可是這要看朱麗亞的態度……」

但是，新的編程方式是「自下而上的」。這種程式在最低結構層面上規定單個智能體的行為，然而，並未在總體上規定系統的行為。系統的行為是自動浮現出來的，那是發生在更低層面的數以百計的微小互動的結果。

「對不起，我整天都要處理這樣的事情，我想……」

「去用我們的浴室吧。」

「找到什麼啦？」我說著，在她對面坐下。

「閉嘴，馬屁蟲。」

「抱歉。」

小女兒把我餵的麥片全都吐了出來，我只得停下來，添了一些香蕉泥。改變了味道以後，她才願意往下嚥。我不知道我在此之前為什麼沒有想到那樣做，阿曼達一天天長大，再也不吃我做的沒有味道的食物了。

我大聲呵斥道：「再說一句，你就一個星期都別想看電視！」

「正是我的老本行。」

「這不公平，爸爸，她已經在裡邊待了一個小時了，我不是在開玩笑」

「你身處險境，傑克。」

「可是，我喜歡那些襪子嘛！」

「媽咪！媽咪！」埃里克衝進了廚房，「這不公平！妮可不願從浴室裡出來。她在那裡面足足有一個小時了。這不公平！」

「你這是要把我關在門外，」她說，「你這是要把我和孩子們分開……」

我約好十點鐘去見獵頭公司的安妮．傑拉爾德。我們在貝克爾街上一家咖啡店的充滿陽光的院子裡見面。我們總是在室外見面，安妮在那裡可以吸菸。她取出手提電腦，插上無線調製解調器。她嘴裡叼著雪茄，在繚繞的煙霧中半眯著眼睛。

從總體上看，這些方法代表了一種巨大變化，超越了原有的人工智慧——或被稱為ＡＩ——的理念。過去，程式編製員努力去編寫能夠覆蓋每一種情況的規則。例如，他們試圖要電腦懂得：如果有人在商店裡選擇了商品，他們必須在離店之前付錢。但是，結果卻很難將這種日常知識編為程式。電腦會出錯。必須增添新程式以避免那些錯誤。結果是錯誤越多，規則越多。所用的程式最終越來越龐大，涉及數百萬條編碼，這使它們開始因為複雜性而出錯。那些程式太大，無法排除錯誤，人們無法找到錯誤出現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明白你幹嘛要聽與你不相干的事情。」

「這的確是個問題，傑克。」

「請讓她回電話。」

「聽起來棒極了。公司在什麼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幾種方式。

「阿芒克。」

「有一點不太妙。」她說著和_圖_書讓電腦螢幕再次翻動，「無論我什麼時候提到你的名字，我就會得到……聽我說，電子媒體公司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唐．格羅斯要被起訴嗎？」

「好吧。」

「埃里克，你有許多襪子。」

「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

因為系統並未被編程，它能夠形成令人吃驚的結果。程式編製員絕對沒有預測到的結果。這就是那種程式看來「擁有生命」的原因。而且，這就是該領域如此熱門的原因，因為……

朱麗亞已經起床。我起了床，走到我昨天夜裡看見她站立的位置。我低頭查看地毯、床頭櫃、枕頭和皺褶的床單。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沒有什麼錯位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黑色線條或黑色痕跡。

「爸爸……」

「可是，我需要我的襪子啊，媽咪，這不公平。」

「請稍候。」傳來一陣古典音樂，接著是另一個人的聲音：「福爾曼小姐辦公室。」

我指著他的臥室。

「我也這樣認為，你很有能力擔任這個職位，傑克。你將會管理一個擁有六十名員工的實驗室。基本工資二十五萬美元，外加去海外工作五年的機會，外加你管理的實驗室開發的任何軟體的版稅提成。」

「朱麗亞，」我說，這時，我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發火。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對的。事情變得這樣，對不起。」

我聽出這是她的助理卡羅爾的聲音。　　「卡羅爾，我是傑克。」

「它們會出現的。」我點頭贊同。

我說：「你看上去很漂亮。」

「是的。」

「這些日子裡我和孩子們見面的機會不多，傑克。我覺得，我應該有能力與他們溝通，不用你來控制。」

「請轉過去吧。」

我等著轉接。等待的時間有好一會兒。

「我已經向你道歉了。」

「妮可……」

「這就好啦。請和你妻子談一談，好吧？」

另一種方式是製造一種模仿人腦神經網路的所謂神經網絡。結果，即使簡單的神經網絡也擁有令人驚訝的力量。那樣的網絡能夠學習。它們能夠借鑒過去的經驗。我們在這方面也取得了一些進展。

我掛斷電話，兩眼看著前方，手裡轉動著那個標有ＳＳＶＴ字母的盒子。她今天在內華達州。朱麗亞根本沒有和我說過要去內華達州的事情。我回憶著和卡羅爾的談話。卡羅爾的聲音是否有些不自然，她是否在掩蓋什麼事情？我無法確定。我現在什麼東西都無法確定。我注視窗外，那些灑水器這時開始工作，水呈錐形噴灑到草坪上。這時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不應該給草坪澆水。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些灑水器幾天前剛剛修理過。

「奧斯汀。」

「好的，可是……」

我回到臥室，看了二十分鐘左右的電視就睡覺了。

「幾個月來我一直聽到那樣的謠傳，但是看來不會被起訴。從你的角度考慮，我希望它很快出現。」

妮可哭了起來。埃里克進來，幸災樂禍地看著，我問他為什麼沒有睡覺。他一看我的臉色，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次日清晨，那一場夢仍然在我腦海裡留存，活靈活現，令人毛骨悚然。它非常真實，根本不像是夢。

「一個研發多智能體系統的課題組主任職位，為開發數據的保險公司工作。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遇，而且……」

「她這一段時間壓力太大www•hｅｔuｂook.com.cｏm。」

「沒有。但是，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妮可已經在網上和朋友聊了一小時；我不停地走進她的房間，叫她完成功課之後再玩電腦，然而她總是說：「一會兒就停，爸爸。」小女兒大叫起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使她安靜下來。

「對——不起。可是你為什麼不能認真和我談談，而不是替她說話？她的做法不正常。我知道你覺得她瘋了。」

「是嗎？」

這就是現實。而且，我現在覺得，朱麗亞已經開始計劃提出離婚了。這使我毛骨悚然。

「好的，福爾曼先生。」

你這是要把我關在門外，你這是要把我和孩子們分開。

埃里克把家庭作業忘在學校了，我叫他打電話問他朋友該做什麼作業，他卻不肯。

每一位父親心裡都明白，現有的法律體制是完全袒護母親一方的。法官們嘴上侈談平等，後來卻判定說孩子需要母親。即使她離家出走也是如此；即使她大摑他們的耳光，忘記給他們吃飯也是如此。只要她沒有開槍射殺他們，沒有打斷他們的骨頭，她在法官眼裡都是合適的母親。而且，即使她真的開槍射殺了他們，父親一方也可能無法勝訴。我在電子媒體公司供職時，一位同事的前妻吸食海洛因，多年來數次被送進吸毒者康復中心。他們後來終於離婚，法院判定兩人共有監護權。她應該戒了毒品，但是她的孩子們說她沒有戒掉。我的朋友感到擔心。他不願意她前妻在毒癮發作時駕車送孩子。他不願意看到他的孩子被毒品販子包圍。於是，他向法庭提出要取得全部監護權，結果他輸掉了官司。法官說，他的前妻真心實意想戒毒，而且孩子需要他們的母親。

「我理解。」

「朱麗亞，去你的，你根本就不在這裡！」

安妮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我眨了眨眼睛。

「可是，我無法離開矽谷。我得留在這裡。」

埃里克從後座上打了一下她的後腦勺。「你才瘋了。」他說。

「你找朱麗亞嗎？」

埃里克大聲抱怨說，我做的雞肉條太油膩，比麥當勞賣的差遠了，我們為什麼不去那裡買一些呢？

「你在說什麼？」我說著，進一步提高了嗓門。我對這個問題開始產生一種虛幻的感覺。

「埃里克，另外挑一雙吧。」

你根本不支持我。你拆我的臺，你暗中使壞。

吃飯的時間晚了，孩子們一片唉聲嘆氣。

「你上週就是這樣說的，上週吵架之後。」

「埃里克……」我說，「這件事情我們談過了，你應該穿乾淨襪子。」

「那是什麼呢？」

我心裡開始感到壓抑，呆呆地望著水。看來家裡的事情全都出了問題。我沒有工作，妻子不在家，孩子令人痛苦，我照顧他們的過程中一直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那些倒霉的灑水器又出了毛病。它們會把草坪給毀了的。

「你有什麼口信給她嗎？」

但是，夢中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朱麗亞確實比以前更美了，當我發現她在廚房裡倒咖啡時，我看見她的面部輪廓確實比以前更分明，更引人注目了。朱麗亞一直長著一張豐|滿的臉。現在，她顯得清瘦，線條分明。她看上去像是一名很時尚的模特兒。她的身材——我這時走近打量——也顯得更苗條，更有力度了。她並未減輕體重，她只是顯得修長、結實、充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