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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大劫案

作者:麥克.克萊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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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準備工作 第九章 艾德格.川特先生的例行作息

第一部 準備工作

第九章 艾德格.川特先生的例行作息

皮爾思和艾噶爾天亮就在屋頂上了。他們一路觀察著銀行出納員和職員紛紛到來,也看到這條馬路和人行道上的壅塞,而且隨著每一分鐘過去,變得愈來愈迅速而匆忙。
「他想到了。」皮爾思說。
接下來幾個星期,皮爾思查出一大堆有關艾德格.川特先生和他每日例行作息的資料。川特先生是個相當嚴謹而虔誠的紳士;他難得喝酒,從不抽菸,也不打牌。他有五個子女;第一任妻子數年前因難產過世,第二任妻子愛蜜莉比他年輕三十歲,而且是公認的美人,不過性格與她丈夫同樣嚴謹。
很顯然,如果就這麼闖進一戶有二十三個房間的大宅,想單靠碰運氣找到那把藏起來的鑰匙,就太不切實際了。皮爾思必須掌握更多資訊,而持續觀察下來,他發現這個資訊顯然只可能從川特先生身上得到,只有他才曉得鑰匙放在哪裡。
「我們需要知道的是,」皮爾思緩緩說:「川特先生今天把鑰匙帶在身上,因為今天這個日子是——」他突然停下。他還沒把計劃告訴艾噶爾,也看不出任何理由不等到最後一刻。像艾噶爾這種酒醉成習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說溜嘴。但既然不知情,他就算喝醉也沒法洩密了。
但禁衛騎兵團的鐘敲過七點後,就不再模糊了,這個城市第一個特有的現象——通勤者——出現,走路去上班。這群女人和女孩受雇於城西的製衣坊,在那些血汗工廠中當女裁縫師,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週薪只有幾先令。
「他來了。」艾噶爾說。
馬車喀啦喀啦駛走了,銀行大門闔上。
皮爾思只是微笑。
川特先生本人的例行作息十分固定。每天早上七點起床,和*圖*書七點半吃早餐,八點十分出門上班,八點二十九分到達銀行。他每天午後一點去辛普森氏小館吃一個小時中餐。每天傍晚七點準時離開銀行,七點二十分之前到家。儘管他是城裡好幾個俱樂部的會員,但不常出席。川特夫婦每星期會出門吃兩次晚餐,通常每星期會在家裡招待朋友吃一次晚餐,偶爾會辦一次大型晚宴。在這類晚宴上,他們會找來其他的女僕和男僕幫忙,但這些僕人都是從鄰居家商借來的,十分可靠,沒辦法收買。
五個小孩中,老么是四歲的男孩,老大是二十九歲的長女,全都住在大宅內。老么有夢遊的老毛病,所以夜裡常常引起騷動,驚擾到所有人。
現在那輛四輪馬車停在銀行門前,馬車夫跳下來開門。哈布氏銀行的資深股東踏上人行道。他年近六十,蓄著灰鬍子,有個頗大的肚腩;至於他的頭有沒有禿,皮爾思看不出來,因為他頭上戴著高頂大禮帽。
高尚體面的倫敦夜裡一片寂靜。在內燃機出現之前的年代,倫敦市中心的商業區和金融區入夜後空蕩蕩的,只有首都警察局的警察每隔二十分鐘巡邏一圈的安靜腳步聲。
「仔細看,快了。」皮爾思說。
有個叫馬可斯的煙囪清潔工也在這一帶工作。他只要碰到有陌生人想向他打探消息,就會通知警察。清潔工的小男孩助手智能不足,什麼都別想問得出來。
皮爾思百般嘗試想結識川特,卻都不得要領。他跟亨利.佛勒偶爾會在城裡的紳士晚宴上碰面,也曾向他提起川特的話題;佛勒說那個人很虔誠,循規蹈矩,可是講起話來十分無趣;佛勒還補充說,川特的太太雖然https://m.hetubook.com.com很漂亮,但也同樣乏味。(後來皮爾思在出庭作證時提到這些評語,使得佛勒先生非常尷尬,但反正佛勒先生稍後會面對更大的尷尬。)
在車陣之中,清道夫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在充滿阿摩尼亞氣味的空氣中,撿拾每天的第一批馬糞,在各式馬車間衝來衝去。他們很忙:根據亨利.梅休的描述,倫敦一匹普通的馬每年會在街道上製造出六噸的馬糞,而這個城市有至少一萬匹馬。
皮爾思看到這一幕,知道這個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那個就是我們需要知道的了。」
「那,我們需要知道的是什麼?」艾噶爾說。
皮爾思很難強求要結識這對索然無味的夫婦。他也沒法假借洽公的名義,直接去找川特先生;因為如果他有生意要找這家銀行談,亨利.佛勒會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是接洽人選。而除了佛勒之外,皮爾思也不認識其他川特先生的熟人。
「你嘴巴真夠緊了,」艾噶爾說。然後他又說:「那個打算下手的,是泰迪.柏克嗎?」
皮爾思點點頭。「嗯,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他看看錶:「八點二十九分。很準時,跟平常一樣。」
皮爾思咧嘴一笑,轉向艾噶爾。「好吧,」他說:「就是那個了。」
「什麼日子?」艾噶爾追問。
川特先生養了兩隻鬥牛犬,每天由廚房助手遛狗兩次,分別是上午七點和晚上八點十五分。那兩隻狗被關在屋後的養狗場內,離零售商送貨的側門很近。
「哎呀,你嘴巴真夠緊的了,」艾噶爾再度說:「那明明就是泰迪.柏克嘛。」
川特一家住在梅菲爾區小溪街十七號,是一棟喬和-圖-書治王朝時代的風格大宅,裡頭有二十三個房間,還不包括傭人房在內。他們家總共雇用了十二名傭人:一個馬伕,兩個穿制服的男侍僕,一個園丁,一個門房,一個男管家,一個廚師,兩名廚房助手,加上三名女僕。另外還幫三個最年幼的小孩雇用一名家庭女教師。
就在川特先生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一名穿著體面的年輕男子粗魯地擠過他,回頭匆匆咕噥著道歉話,然後繼續在尖峰時間的人群中前行。川特先生不以為意,仍然朝銀行那道威嚴的橡木大門走去。
到了八點,各條大街旁的商店取下遮光簾;學徒和助理開始佈置櫥窗,準備營業,陳列出一名尖酸觀察家稱之為「數不清的奇裝異服和神經又無聊的時裝」。
「就是哪個?」艾噶爾說。
八點到九點是交通尖峰時間,擠滿街道的變成男人。從政府辦事員到銀行出納,從股票經紀人到製糖工和肥皂工,都在趕往上班的途中,有的走路,有的則搭乘公共馬車、縱列二馬雙輪馬車、單馬雙輪便馬車——匯成一陣陣喧嘩、嘈雜、嚴重堵塞的車陣,馬車夫一面詛咒發誓,一面揮鞭趕馬。
「我不曉得。」皮爾思說,然後兩個人離開屋頂。
川特一家每年八月會到海邊度假,但今年例外,因為川特先生的業務責任重大,他整個夏天都得留在城裡。這家人偶爾會到川特太太鄉下的娘家度週末,但出門時大部分僕人都會留守在大宅裡。這棟房子裡頭的人,似乎從來不會少於八個。
每天從側門送貨進來的那些零售商,都是整條街所有人家慣常來往的,他們非常小心,絕對不會與任何可疑的人打交道。對一個賣水果或蔬菜的販子來說,「hetubook•com.com上流街道」可不是容易打進去的,因此他們一個個嘴巴都緊得很。
在這條街上巡邏的警察叫路易斯,每十七分鐘巡邏一圈。夜裡十二點交班;夜班警察郝爾則每十六分鐘巡邏一圈。兩個人都非常可靠,從不生病或酒醉,也不容易收買。
簡而言之,皮爾思是束手無策,到了八月一日,他已經在考慮幾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比方製造一場意外,在川特家門前或銀行前被出租馬車撞倒。但這些花招都太低劣了,而且為了逼真起見,皮爾思就得真受點傷才成。當然,他並不希望這樣做,因此一直拖延著沒去做。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腳步。
「算帳的日子。」皮爾思說。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偶爾可以看到幾輛精緻的四輪馬車,磨光的深色木製車廂發著微光,車幅裝飾著圖案的輪子輕巧躍動,舒舒服服載著車上的大人物前去上班地點。
「泰迪.柏克是誰啊?」皮爾思說。
然後到八月三日傍晚,川特先生忽然一反既定的作息。他照例在七點二十分到家,卻沒有進屋裡,而是直接走到屋後的養狗場,給一隻鬥牛犬拴上皮帶。他細心哄著那隻狗,回到門口爬上等著的馬車,然後駛離家門前。
「他好肥,對吧?」艾噶爾說。
「一個靚裝紳士,他的地盤在河濱大道。」
皮爾思和艾噶爾蹲在屋頂上,俯瞰著對街的哈布氏銀行,觀察這麼一輛四輪馬車沿街駛近。
這些資訊是皮爾思緩慢且小心蒐集來的,往往還要冒點險。顯然他採取了各式各樣的偽裝,在酒吧或街上和僕人們談話;他一定也在那一帶遊蕩過,觀察這戶住宅的種種hetubook.com.com生活模式,不過這麼做很危險。當然,他可以雇用探子幫他偵查那一帶;但他雇用愈多人,就愈可能走漏消息,引發川特大宅即將有竊案發生的傳言。要闖進那棟房子本來就已經夠棘手了,要是再有傳言,就會更增加困難度。於是大半的勘查工作都是他親自進行,另外再讓艾噶爾幫些忙。
那些僕人對工作很滿意。每一個都在川特家服務多年,最近也沒有解雇人的事情發生;川特一家善待他們,他們也都對主人忠心耿耿,尤其是對川特太太。馬車夫的太太是廚子,有個男侍僕和樓上的一個女僕睡覺;另外兩個女僕都長得很漂亮,而且顯然不乏男性追求——她們已經在附近人家的僕役中找到了情人。
在下方的街道上,川特望著那名穿著體面年輕人的背影,立刻拍拍他大衣側邊的口袋,摸到了某樣東西。顯然,他要找的東西還在;他雙肩舒解地垂下,繼續往前走入銀行。
根據皮爾思本人的證詞,到八月底,他已經查了一個月,仍然沒有進展。「那個人沒有任何包袱。」他這麼談論川特:「沒有惡習,沒有弱點,沒有怪癖,而且他太太完全就是書上那種善盡職責、營造出快樂家庭的模範樣本。」
黎明來臨時,雄雞報曉和乳牛哞叫打破了這片寂靜。農家的聲音在城市裡顯得很突兀,但在那個時代,倫敦市中心有許多牲口,飼養動物仍是這個城市的主要產業之一——而且的確是當時交通擁擠的一大原因。端坐在四輪大馬車車廂內的高貴紳士,在城裡被趕著羊群過街的牧羊人延誤時間,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倫敦是當時全世界最大的都會密集地帶,但以現代的標準來看,城鄉生活之間的分界仍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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