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火車大劫案

作者:麥克.克萊頓
火車大劫案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部 四把鑰匙 第二十五章 夜襲火車站

第二部 四把鑰匙

第二十五章 夜襲火車站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那個警察看著那片陰鬱的濃霧。「我覺得太冷了。」他說。
皮爾思還沒走到圖里街盡頭,離車站入口不到一個街區處,就碰到一輛藏身在濃霧之中的出租馬車。他抬頭望著車夫。
然後那個巡警繼續往前巡邏。
他們進入霧夜的街道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啊,」他說:「好美的夜晚,涼爽又舒暢。」
「乾淨俐落,」皮爾思說:「我替威利爭取到兩三分鐘,應該夠了。」
「五十七……五十八……」
「晚安啊,先生。」那個醉漢說。
站崗警衛走下樓梯,又打了個呵欠,然後走向廁所。他走了幾步,然後轉過彎,看不到人了。
「嗯,親愛的朋友啊,」皮爾思說,拍掉身上的灰塵,動作誇張地站直身子,好像夜間的空氣讓他清醒了,「真是謝謝你這回的協助,您請留步吧,我保證我可以自己走回家沒問題。」
他們之前沒說辦公室的牆面是玻璃的。
一月九日,倫敦那種煤煙含量特濃的獨特「豆羹霧」籠罩全城。清潔威利沿著圖里街緩緩前行,一面看著倫敦橋車站正面,不太確定自己喜歡那片霧。雖然這樣地面的人比較不易察覺他的行動,但這會兒霧濃到他連車站二樓都看不見,搞得他很擔心怎麼上屋頂。他非得爬到一半,才能看出屋頂到底能不能上去。
巡警和站崗警衛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然後笑了。
「嘿,我說,」那個警衛說,走下階梯:「你這臭酒鬼,給我規矩一點。」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啊,有個歹徒,警察先生,」那個醉漢說:「逮捕那個壞蛋,」他邊說邊指著現在已經走到樓梯下的站崗警衛。「他不幹好事。」
那個站崗警衛打著呵欠繞過轉角,邊走邊扣上褲的釦子。他走向階梯。
對皮爾思來說,他表演中最微妙的部分就是收尾,也就是巡警把他帶到外頭的圖里街時。皮爾思不希望打斷那個警察平常巡邏的節奏,所以他得趕緊離開才行。
透過那片玻璃牆,可以看到下頭車站裡空蕩的鐵軌和月台。他也看得到那個站崗警衛坐在階梯上,靠近門,身邊放著一隻裝晚餐的紙袋。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十七……十八……十九……」
「我聽說是列斯特。」巡邏警衛說。
巡邏警衛對站崗警衛說:「你知道有場拳擊賽正要開打嗎?」
「七……八……九和*圖*書……」
「都柏林啊。」站崗警衛說著嘆了口氣,然後回頭爬上階梯吃他的晚餐。遠處敲起十一點的鐘聲。
「五十六。」威利說,立刻走過去把門鎖上。
艾噶爾走到已經打開的櫥子前,從口袋裡掏出第一套蠟塊,望著櫥子裡的鑰匙。
「『驚人小子』比爾,我想他會贏。」
「拳賽在哪裡舉行?」站崗警衛問。
艾噶爾進度要落後了。他忽然覺得想吐,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落後了。他無助地望著那些鑰匙,不可能全都印蠟模,到底會是哪兩把?
「你才給我注意聽著,」那個醉漢說,忽然大吼叫起來:「警察!警—察!」
「五十九……六十……六十一……」
「我在這兒當班,看守車站。」那個警衛說。
「晚安啊,警察大人。」皮爾思說,對著那個離開的巡警又鞠了個躬。然後他唱著〈摩利.馬龍〉走入霧中。
「夠了,」那個巡警說:「聰明點你就過來吧。」
他拿出第二塊蠟塊,鑰匙翻面,壓進蠟塊裡印出另一面的模子。他緊緊握住一會兒,然後將鑰匙挑出來。
皮爾思看到艾噶爾出來,比預定進度整整慢了五秒鐘。他吃力得臉都發紅了。
然後他離開,在濃霧中,又朝車站方向去。
「進行得怎麼樣?」巴婁問。
現在艾噶爾的專業素養開始起作用了。雖然進度落後——以他自己算,現在至少遲了五秒鐘。說不定更多——但他知道無論如何務必避免搞混鑰匙。處於壓力下的賊精很常忙中出錯,誤將鑰匙印出兩個同一面的蠟模;而現在有兩把鑰匙,搞混的機會率更是加倍了。他迅速但小心翼翼地將印完蠟模的鑰匙排回原處。
「六十二……六十三……」
但這回皮爾思的揮霍程度似乎前所未見,而且到目前為止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弄到四把鑰匙,兩把是從銀行主管裡弄到,另外兩把是放在鐵路公司的辦公室裡。這些準備過程得花掉很多錢,艾噶爾十分確定,這表示他們的目標所值一定非常高。
「十。」艾噶爾喘著氣說,環顧眼前的辦公室。清潔威利在角落的陰暗處朝他咧嘴笑著,接口幫他數。
幾十把鑰匙掛在櫥子裡,各式各樣的,有大有小,有的貼了標籤、有的沒有,全都掛在鉤子上。他忽然冒出一身冷汗。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和_圖_書你押了誰?」
「六十四。」皮爾思數著,按下馬錶。
他從口袋再掏出一塊蠟塊,他的手指平穩,但前額已滴出汗來。
艾噶爾從頭到尾都看到了,他被皮爾思的表演逗得暗笑,一面也擔心清潔威利是否已經把握這個機會,打開了辦公室門上的鎖。眼前實在無從得知,要等到他自己衝進去才會曉得,現在剩下不到半小時了。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艾噶爾躲在車站的陰影深處,也聽到教堂的鐘聲。他嘆了口氣,他已經擠在這個狹窄的角落兩個小時,接下來還要再等兩個半小時。他知道等他衝上樓梯時,雙腿一定僵硬疼痛不堪。
「五十四……五十五……」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喂,你注意聽著——」那個警衛說。
艾噶爾大步跑下樓梯,一次跨三級。
但清潔威利很了解建築物的建造方式,在車站周圍繞了一小時琢磨之後,他發現一個可以下手的地方。他爬上一輛腳伕的行李推車,再跳上一條排水管,爬上二樓窗台。整個二樓外頭環繞著一圈岩石樓緣,他沿著這圈樓緣緩緩爬到建築正面的一角。再從這個角落往上爬,背抵著牆,就和他從新門監獄逃出來的方式一樣。當然,他會留下痕跡;那個時代幾乎倫敦市中心每棟建築物外表都罩著一層煤煙,清潔威利沿著角落往上爬,留下一道怪異的白色刮痕。
「我想呢,」那個醉漢說,在空中搖著一根手指,一副控訴的姿態,想指著那個警衛卻老是無法瞄準,「我覺得呢,先生,應該找警察來招呼你,這樣我們才知道你是不是在那兒不幹好事。」
那個醉漢打了個嗝。「朋友啊,那是你的說法,不過很多做壞事的人也是這麼說的啊。」
艾噶爾把那塊蠟塊放進口袋,掏出第四塊。他把鑰匙另一面壓進柔軟的蠟塊中。
艾噶爾敏捷地把第二把鑰匙壓入第三塊蠟塊,握住片刻,然後挑出鑰匙。上頭有個很完整的印模。
「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該死!」
他看看自己的懷錶,再看看通往辦公室的那扇門,等待著。
「十一……十二……十三……」
「大人哪,」皮爾思說,還是站得直直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啊?」
和*圖*書爾思吸了口氣,一根手指放在馬錶的按鍵上。
他小心翼翼在霧上移動著,繞著建築邊緣,終於找到皮爾思之前提到的那扇破氣窗,他往裡瞧,看到站長辦公室。他很驚訝裡頭有點亂,好像白天有過一場打鬥,還沒完全收拾好。
他挑出鑰匙,排回原處,然後衝向門,手裡還握著最後一個蠟模。他看都不看威利一眼,就衝出了辦公室。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是啊,」巡邏警衛說:「我可是在他身上押了一克郎,賭他能打贏哩。」
「媽的根本沒用。」他暗自低語。然後他發現有件奇怪的事:每個鉤子上都只有一把鑰匙,偏有一個鉤子例外,上頭掛了兩把。他連忙取下,這兩把看起來就像他之前做過蠟模的那兩把。
「滋擾?」那個醉漢說,掙脫了巡警的手臂:「先生,我看你跟這個壞蛋是夥兒的。」
艾噶爾又嘆了口氣。他第一千次好奇著,皮爾思弄來這些鑰匙到底有什麼打算。他只知道這一定是個非常誇張的計劃。幾年前,艾噶爾參與過一個布萊頓的倉庫劫案,總共動用了九把鑰匙:一把開倉庫外牆的閘門,三把開前門,兩把開辦公室門,最後一把是儲藏室的門。他們的下手目標是一萬英鎊的英格蘭鈔票,整個案子花了四個月的時期籌劃。
但其實他注意到了,他疑心地望著那個警衛的紙袋,然後才搖搖晃晃地認真鞠個躬。
他開始印第一個蠟模,將第一把鑰匙的一面壓進蠟塊裡,穩穩握住,然後用指甲挑出;他的小指指甲留得很長,典型的鎖精標誌。
但他們的目標會是什麼?他們這會兒為什麼要夜襲火車站?這個問題盤據他心頭,比六十四秒的技術性闖入計劃更讓他關切。他是專家,他很冷靜,他準備妥當而且信心十足。他心跳平穩,凝視著車站另一頭那個站崗坐在階梯上,還有底下正在巡邏的另一個警衛。
到了八點,他已經爬上車站廣闊的屋頂。車站的主建築屋頂是石板瓦,鐵軌上方則罩著玻璃頂,這部分他設法避開了。清潔威利體重才六十八磅,但仍足以壓破玻璃屋頂。
「你覺得這很好笑嗎,先生?」醉漢說,轉向巡邏警察:「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這傢伙明明就不打算幹好事。」
「不知道,」站崗警衛說:「拳手是誰?」
「他要做的,」皮爾思和_圖_書說:「就只是打開兩道鎖,他還沒笨到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他瞥了眼懷錶。「好吧,反正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不錯,」站崗警衛說:「比爾這小子很兇悍。」
「糟了!」他低聲道。
他手伸進那個玻璃破洞,打開氣窗栓鎖,拉起窗子。那是扇四方形的窗子,大概九乘十六吋。他很輕鬆就擠進去,踏上一張辦公桌的桌面,暫歇一下。
清潔威利低沉單調的聲音激怒了艾噶爾,他真想衝到房間另一頭,掐死那個小智障。他瞪著那個櫥子,愈來愈恐慌。他想起另外兩把鑰匙的模樣,或許這兩把的樣子也類似。他湊近盯著那個櫥子,瞇起眼睛,竭力想看清楚,這個辦公室太暗了。
「晚安。」警衛說。
艾噶爾飛奔到車站另一頭他的藏身處。
從他的藏身處,可以看到清潔威利從警衛後方進入站長辦公室;威利站在椅子上開櫥門鎖時,他也看得見威利的頭,然後威利消失了。
清潔威利小心翼翼地爬下辦公室。一腳踩上一塊玻璃碎片,嘎吱輕響了一聲;他僵住了。但看來那個警衛似乎沒聽到。過了一會兒,威利走到辦公室另一面,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那個高櫥旁邊。他踩上椅子,從口袋裡掏出艾噶爾給他的那把鑰匙,把櫥門打開。然後他坐下來等,聽到遠處教堂響起了九點的鐘聲。
艾噶爾來到門前,轉動門鈕;門開了,艾噶爾進去。門又關上了。
十一點三十分,皮爾思已經來到一個可以看到站長室樓梯和警衛的地方。巡警正在巡邏,朝站崗警衛揮揮手,對方也揮手答禮。巡警繼續往前走,站崗警衛打了個呵欠,站起來伸懶腰。
一個頭戴寬邊軟帽,蓄著紅鬍子的愛爾蘭醉漢出現了,他踉蹌地走進空蕩的車站,一邊唱著愛爾蘭民謠(摩莉.馬龍)。從他拖拉、慢吞吞的腳步,顯然已經喝得爛醉,看起來他唱歌唱得太入神,因而可能沒注意到樓梯上的那名警衛。
「你馬上離開,」那個巡邏警察說:「不然我就要以滋擾的罪名把你關起來。」
「那你小心點,別再闖禍了。」那警察說完了就放他走。
「真煩,你也鬧夠了吧。」那個警衛嗤鼻道。
那個巡警回頭望了一下倫敦橋車站。他的責任是回去巡邏,一個遊蕩的醉漢不是他的責任,他只要把他趕出車站就行了。何況倫敦到處都是醉漢,尤其愛爾蘭https://www•hetubook•com.com醉漢,他們還特別多話。
皮爾思按下鍵,開始輕聲數起來:「一……二……三……」
「臭酒鬼?」那醉漢說,抬起一邊眉毛揮著拳頭:「我是都柏林人,先生。」
「『驚人小子』比爾.漢普頓和艾德格.莫斯利。」
艾噶爾躲好了。
他看到艾噶爾出現,奮力往前跑,赤著腳免得出聲,上了樓梯朝辦公室那扇門衝去。
急然間,正當艾噶爾將鑰匙從蠟塊中挑起時,那塊蠟塊裂成兩半。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威利有點智障。」
那個醉鬼於是跟著巡警走。最後他說了一句:「你該不也喝了點啤酒吧?」那個巡警向他保證自己沒喝酒。
艾噶爾在黑暗中冷笑。這警衛只押五先令就以為很多了,上回「蘭開斯特狂舞者」約翰.波以登和新人「貝盧小子」的拳賽,艾噶爾就押了十鎊。結果他賺了一筆:賠率是押一賠二,他賭贏了。
「喂,我看你——」
他拉緊一下兩腿快抽筋的肌肉,然後又放鬆,試圖保持血液循環。他還得等上很長一段時間。他想著他的情婦。每回工作時,他總會想到他的情婦。這很自然——緊張會激起男人的性欲。然後他的思緒又飄回皮爾思身上,還有艾噶爾至今已經已經納悶了近一年的問題:那個該死的大案子到底會是什麼?
「糟了!」
他拿出新的蠟塊,再把鑰匙第二面壓上去。
「你不會再去滋擾別人吧?」
「十四……十五……十六……」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此時,巡邏警衛因為聽到醉漢的叫聲,急忙奔過轉角,跑了過來。
「請問一下,」那個醉漢站直了身子說:「你在那上頭做什麼,啊?你在那兒不幹好事喔,對不對?」
「四……五……六……」
那個警衛回到樓梯頂端的崗位上。片刻之後,他開始兀自輕聲哼起歌來。皮爾思聽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摩莉.馬龍〉。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老天啊。」清潔威利說。他正望向玻璃窗外下方,再過不到三十秒,那個站崗警衛就會回來了。
醉漢打了個酒嗝。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