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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量很多啊。」比爾說，皺起眉頭。

當他快走到門邊時，噎死比爾咳嗽一聲：「那個人跟你說了些什麼，先生？」

「是啊，」皮爾思說：「不過，我們絕對不能冒險讓他洩漏。所以呢，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很幸運。」

因此，當鋪填補了社會中很重要的一個功能，而持有執照的當鋪在維多利亞時代中期成長為兩倍。中產階級會去當鋪，主要還不是因為利息低，而是因為其匿名性質。很多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想讓人知道他們把家中的銀器當掉，畢竟，這個時代很多人都認為富有、善於理財就等於是道德行為高尚；相反地，必須借貸過日的人，就表示某種道德上的罪惡。

他乘車到著名的「攝政紋章」酒館，走進去，出側門（從街上一眼就能看到這扇門），過馬路到新牛津街，招了另一輛出租馬車。在這個過程中，一個跟蹤的警探跟丟了，但另外一個還在。這回他直接過了泰晤士河，到貝特希區，去找噎死比爾。

「自衛。」

「提早得不尋常，」艾噶爾說：「另外警方發給他經營當鋪的執照也快得不尋常。非常奇怪，因為他是愛爾蘭人。」當鋪的執照是警方核發的，而警方通常對愛爾蘭人有成見。

「你也看到我的店了，先生，」噎死比爾說著手臂一揮：「所有東西全在這兒了。」

皮爾思雙手比了個不以為然的手勢：「只是為了自衛自己，你知道。」

以現代的眼光來看，皮爾思這樣一個外表可敬且打扮高尚的紳士，走進貝特希區一家當鋪似乎很不妥。但在當時，這卻是很平常的事情，因為當鋪服務的對象不光是下層階級，無論上門的是什麼顧客，當鋪的基本功能都一樣：扮演某種即時性的銀行，收費卻比正規銀行便宜。一個人可能買了一件很昂貴的東西，例如大衣，然後為了付房租而拿去當鋪放一星期；過幾天再ｗww.ｈetｕbook•coｍ.ｃｏｍ把大衣贖回來，星期天穿出去；到星期一再拿去當，好換一點小錢；如此這般循環不斷，直到自己不再缺錢為止。

「韋伯利四五口徑，緣發式子彈，有槍套，我如果沒記錯的話。」

「成交，」皮爾思說。他走向門，又停下來。「最後提醒你一下，」他說：「我下星期四來的時候，如果傢伙沒準備好，我可就要你好看了。」

「我有很值錢的財產、很貴重的物品……因此我需要護衛措施。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不是有心刺探的，先生。」比爾趕忙說。

「對，很幸運沒錯，」皮爾思說：「要是威利告密了怎麼辦？他會告訴警方我們闖入過倫敦橋車站。」

「不行，」皮爾思說：「他們不會相信女人的，看起來會像是故意放假消息。」

「我現在就去找他，」皮爾思說著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佈局了。」

他乘馬車過了幾個街區，然後在攝政街壅塞的路段迅速跳下車，過馬路上了一輛雙輪出租馬車，駛向反方向。表面上看來，他是努力故佈疑陣。但其實，皮爾思才懶得刻意繞路去甩掉跟蹤；這種笨手法通常不會有用，而他從那輛雙輪馬車車廂裡小小的後窗望出去，也看到那兩個跟蹤的警探並沒有被甩掉。

這下子秘密說開了，皮爾思變得很緊張。「沒錯，」他說，東張西望又看了一圈：「我需要五把。」

噎死比爾立刻問：「十點在這裡？」

「是的，先生。」

「好，那我想立刻就買下。」

「那些傢伙是什麼樣的？」

「那我需要子彈。」

皮爾思微笑：「我會讓他們用盡全力，到頭來白忙一場。」他走向房門。

「稀有的貨品，」比爾重複了一遍：「什麼樣稀有的貨品，先生？」

當鋪本身雖然名聲不好，但其實也沒有那麼見不得人。歹徒若想銷贓，通常會找二和_圖_書手店的老闆，他們不受警察的管理規範，也比較不會被監視。因此，皮爾思心安理得地從掛著三顆球的當鋪標誌底下進了門。

皮爾思搖搖頭，對著艾噶爾困惑的表情咧嘴笑了，然後走出房間。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沉默。比爾兀自咕噥著，然後扳手指頭算日子：「兩星期應該很保險。」

「沒錯。」

「哪裡幸運？」艾噶爾說。

皮爾思的神色益發焦慮，噎死比爾倒是變得比較冷靜而審慎了。皮爾思幾乎可以看得到他的腦袋運轉，思索有人要買五把槍背後的含意。這表示會有一樁大案子，絕對沒錯。身為一個線民，如果能打聽到細節，他或許可以從中撈個幾文錢。

「時間很重要，對吧？」比爾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卻毫無說服力。

艾噶爾點點頭：「沒錯，他是假釋犯，在新門監獄坐過牢。不過時間不長。」

「是啊，沒錯。」艾噶爾說，一臉迷惑。

「七天，」皮爾思說，瞪著天花板：「七天，七天……七天……七天就是下個星期四嗎？」

「七天呢？」比爾問。

「等一下，你別那麼急嘛，」比爾說：「我又沒說我弄不到，你也沒聽到我說弄不到嘛。我只是說五把很多，如此而已。」

「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嗎，先生？」

「尾款也是這樣的？」

「很大的東西？」

「那就別多問。星期四幾點？」

「晚一分鐘都不行。」

皮爾思只是瞪著他。

「那你自己會過來取貨嗎？」

「等一下，」艾噶爾忽然想到什麼，喊住他：「我剛剛才想到：格林威治這地方有什麼大東西可以劫走的？」

「那還要加三基尼金幣。」噎死比爾和氣地說。

「一批特定的東西……」

皮爾思搖搖頭：「這樣永遠談不攏。實在不可能，而且我——」

「好好好，我看這樣吧。你星期四幾點非要不可？」

「不可能，」皮爾思說和圖書，然後自言自語起來：「再八天，我就得去格林威——」他講到一半停下。「不，」他說：「八天太久了。」

「你想把他們引到哪裡？」

皮爾思立刻又朝門走去：「好吧，如果你弄不到——」

艾噶爾想了一會兒。「有個妓|女叫盧馨達，在七日晷那邊。聽說她認識一兩個警察——每次他們逮捕她，就跟她搞，這種事很常發生，要看那些警官有多想搞。」

皮爾思聳聳肩：「那個人一定是跟我講錯了。那就晚安了。」然後他朝門走去。

「需要多少時間？」

「我曉得他，」皮爾思點點頭：「黑迪克是個酒鬼，太愛喝酒了。我需要一個真正的好線民，顧家的男人那型。」

「晚一點不行？」

天色還沒全黑，街上有黯淡的煤氣街燈。皮爾思沒看到那個躲著監視的警察，但他知道人一定就在附近。他搭上一輛出租馬車，駛往列斯特廣場，那裡擠滿了等著看戲的群眾。他鑽進人群中，買了一張《屈尊得婿》的戲票，然後進入戲院大廳。一個小時後他回到家，中間換過三輛出租馬車、鑽進又鑽出過四家酒館。他很確定自己沒被跟蹤。

「是的，先生，就像我的名字叫比爾，千真萬確。」不過比爾的雙眼卻流露出警戒的神色。

「這一點，」皮爾思說：「就是警方要問他們自己的。」

「我想買一批特定的東西。」皮爾思說。他一口濃濃的利物浦碼頭口音，是平常完全沒有的。

「下個星期四幾點？」

「噎死比爾？那個老愛爾蘭人？」

「五把手槍？」比爾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說老實話，這需要幾天時間，先生。」比爾說。

皮爾思和艾噶爾坐在那家旅館的三樓房間裡，皮爾思抽完他的雪茄，在椅子裡坐直身子。「我們很和_圖_書幸運，」他終於開口。

皮爾思看了店鋪一圈：「確定沒有別人在嗎？」

「他的當鋪在貝特希區的瑞吉比道。」

「那到底是什麼？」

「那不是問題，」皮爾思說，然後給了他十基尼金幣：「這筆預付金先給你。」

「金屬類的。」皮爾思說，直視著當鋪老闆。他覺得這麼謹慎實在很煩，但為了讓比爾相信這筆交易的真實性，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可是那裡會有大東西嗎？」

「顧家的男人？那找『噎死』比爾。應該很適合。」

他找到了噎死比爾，是個紅臉的愛爾蘭人，坐在店後方的角落，膚色看起來像是長年處於快被勒死的狀態。噎死比爾看到皮爾思的紳士打扮和舉止，立刻跳起來。

「所以他現在是開當鋪的？」皮爾思問。

「我們得給他們一點事情忙，」皮爾思說：「再過五天就要動手了，到時候我可不希望旁邊有警察盯著。」

「其實呢，」皮爾思說，又環視店內一圈，好像是要確保真的沒有其他人在場：「其實呢，我需要五把。」

噎死比爾嘆了口氣：「東西不在這兒，先生——這點很確定——當鋪裡面不能擺槍的，絕對不行啊，先生。」

「我聽說的是，你手邊就有這些貨。」皮爾思說，還是一副緊張模樣。

「其實呢，倫敦橋是全市唯一有兩條鐵路線營運的車站。一條是東南鐵路線，另一條是倫敦通往格林威治線。」

皮爾思回頭看他：「我需要某些稀有的貨品。」

「不行，先生，你得給我一點時間，我才能交貨給你，這可是實在話啊。」

「那當然。」

「我懂你的意思，」比爾說：「而且我可能有你想要的東西。」

「你要放假消息給警方？」

「那你多快能弄到？」

「這裡就是全部？」

「當然了。」

「我很可靠的，先生。」

「沒錯。」

「晚安，先生。」比爾說。

比爾點點頭：「你需要子彈嗎和圖書？」

「幸運？動手前五天讓警方盯著我們的屁股，這叫幸運？」

「別佈置得太簡單。」艾噶爾警告。

「我不太相信他會一口氣就洩漏這麼多。他只會每次洩漏一點，好多拿一點錢。」告密者有每次只透露一點消息的習慣，這樣才能從警方那邊多拿一點賄賂。

「中午十二點。」

「晚安。」皮爾思說。

「我會要你非常好看，」皮爾思又說：「要是你沒弄來的話。這點可千萬別忘記。」然後他走了。

「某些你可能會有的貨品。」皮爾思說。

「我們需要一個好線民去告我們的密。」皮爾思說。

「是嗎？」皮爾思忽然有了興趣。服刑期縮短通常就意味著這個人與警方達成協議，出獄後要當線民。「他提早出獄了，對吧？」

「就算是吧。」

「所以你需要一個好線民去報假消息。」

「我在考慮格林威治，」皮爾思說：「如果他們去了格林威治，那就太好了。」

「現在不能給我嗎？」

皮爾思離開那間旅館時，天色已暗。他立刻就看到對街角落裡那兩個潛伏監視的警察。他故意露出緊張的神色，然後走到街角，招了一輛出租馬車。

「是啊，」艾噶爾說：「不過據說他偶爾也買賣槍枝。據說他會告密。」

「兩星期？」

皮爾思考慮了後久，最後終於點點頭：「比爾現在人在哪兒？」

再一次，皮爾思嚴厲地看了他一眼：「這你就不用管了。這些貨你到底能不能弄到？」

「是有可能。」

噎死比爾望著那些金幣，一把抓在手裡：「我想這是一半吧。」

「上午十點以前。」

「你說金屬？」

「好吧，還有個黑迪克，是個賽馬迷。你認得嗎？是個猶太佬，晚上常在皇冠酒吧混。」

「那就八天吧。」

「用金幣付，沒錯。」

「是啊，先生，你看得到的都在這兒了。」

「可以，」比爾說：「可是這麼急著要的話，還得付額外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