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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政宗1:黎明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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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 四

出生

「妳、妳說甚麼?妳打算砍下夫婿的腦袋!」
如果山形家連假裝掉入對方的陷阱、然後伺機謀反的勢力都沒有,那麼又如何能稱霸一方呢?想到這裏,義姬不禁暗笑對方的如意算盤。
儘管現代人大多對門當戶對的觀念嗤之以鼻,但事實上它的確有其道理在。
「父親大人有甚麼事呢?」
「這麼說來,真正想要娶我的,並不是米澤城的輝宗嘍?」
這時義守的內心突然產生一股寂寞之感。
所謂的兵家之道,原就屬於奇道,其發想源自一般常識。不過,從戰略戰術的立場來看,聯姻並不是最好的方法。
「對方是米澤城的伊達輝宗。」
「確實相當不錯!」
「女兒啊!我有話對妳說,趕快過來吧!」
「嫁過去以後,妳就會懷有輝宗的孩子。」
「大老的眼光可真高啊!」
(這個大老並不笨嘛!)
人類對於親生子女的訓育與調|教,總是不遺餘力、嘔心瀝血地去做,卻往往忽略了最重要的遺傳與素質等問題。殊不知一旦沒有好的素質或血統,則不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調|教出一名真正的英雄。由此看來,奧羽之地所以至今仍然沒有英雄出現,主要原因即是由於大家都忽略了身負配種大任的女性之重要……
義姬緊咬朱唇說道:
自己已經擁有二十一名子女,卻還打著如意算盤,希望娶到一房好的孫媳婦。只是他萬萬也想不到,自己這麼完美的計劃,居然被中野利用為向上攀升的工具。如果大老知道了這隻土熊的如意算盤,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
如果是輝宗自己m.hetubook.com.com想要娶義姬為妻,那麼情況就會完全改觀。但由於希望娶義姬的人是祖父稙宗,因此問題當然就另當別論了。
「希望是個男孩。」
超乎義守所能想像的,義姬竟然以極感興趣的表情回答他的問題,似乎早就在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這時,義姬突然將視線由空中調回父親的身上,並且搖頭說道:
大老有二十一名子女,而晴宗只有十一名子女,兩人子女數的差距,竟然高達十人。從這一點來看,不難想見兩人之間魄力的差異。
這時,連義守本人也忍不住把她聯想成一匹年輕的良駒。
稙宗之所以想要迎娶最上家的女兒,心中必然打著把義光納入麾下的如意算盤。瞭解這一點後,當然最上家也必須有相當的打算才行。
總之,當晴宗把米澤城讓給目前隱居在杉之目城的輝宗以後,伊達家的勢力就開始動搖了。
當時義姬年僅十八,正是花樣年華。那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肌膚,使她看起來十分健康,長及腰間的黑髮毫不造作地紮成一束,閒閒垂在身後。在聽到父親的召喚之後,她立刻放下手上的弓箭,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過來。
最上家不論在家風或外交方面的勢力,都有極高的評價,因此與之聯姻絕對不致損及伊達家的威名。
「藉著聯姻的方式來取勝。」
「女兒,今天如果是輝宗本人想要娶妳的話,相信妳嫁過去以後會比較幸福一點。」
然而土熊卻有不同於眾的想法。首先,他把最上家的公主視為女英雄,然後極力撮合她m•hetubook•com•com與伊達家的男性配種。這麼一來,假設日後真能生下一名英雄,那麼他就可以窮畢生之力加以調|教,使自己成為名滿天下的調|教師了。儘管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想法,但仔細想想,人生不就是一種賭博嗎?
義姬聞言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但隨即又把視線轉向空中。
「是的!你可以告訴對方,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暗戀著輝宗,希望能嫁給他。」
(女兒畢竟還是想要嫁人的……)
「父親,我願意嫁到米澤城!」
「如果她是個男孩的話……」
「那當然!可是不管怎麼說,他總是伊達家的嫡子啊!」
義姬仍然側首望著天空,並未做出搖頭的姿勢。由此看來,或許她也在等待著出嫁的日子吧?
義守不知女兒的計劃是否可行,因而只能啞口無言地看著對方。
「我一定得現在回答嗎?」
「妳是不是不感興趣?」
「妳是說,妳願意嫁給輝宗?」
光是想像這個情景,就足以叫義守全身的血液凝固。
然而,據他所得到的消息指出,最近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大老對於其子晴宗的作法十分不滿,因此兩人經常發生爭吵。
義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那不慌不忙的態度,對於已經陷入焦躁情緒當中的父親,無異是一種挑戰。
至於他的兒子晴宗,亦即將要成為自己女婿的輝宗之父,則娶了一位名叫笑窪的女子,並且生下六男五女。其中的四男二女,分別與岩城、留守、石川、國分、二階堂、佐竹等六家締造姻緣。
義姬的臉色突然m•hetubook.com•com大變,但是義守並不瞭解這個年輕女孩微妙的心理變化。事實上,她的自尊心已經受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這時,義姬又揚眉說道:
與父親義守相比,義姬更像一個處於戰鬥狀態中的戰國人。
更何況,這也不是史無前例的事情啊!例如嫁與信長為妻的美濃的齋藤道三之女阿濃,不就是如此嗎?
義守用力一拍膝蓋,大聲說道:
義姬的英勇,甚至連隱居的大老伊達都忍不住要誇她為奧羽第一人。
「是的!等到我產下一子以後,我將帶著孩子及輝宗的首級回來。」
「父親大人!對方是出了名的大壞蛋,如果我們不這麼做的話……」
「是呀!是他的祖父稙宗入道。」
然而義姬接著所說的話,卻讓義守瞠目結舌。
「原來是伊達家的公子啊!」
「甚、甚麼?!妳要處理伊達輝宗……」
基本上,這就是一種政略婚姻的想法,因此如果有人膽敢更進一步把人類比作馬,實在也不足為奇。事實上,不論是在相馬或南部地區,所有的牧場小廝都知道,唯有讓優秀的牝馬與種馬交配,才能生下好的仔馬……
「是啊!我們家的人丁單薄,但伊達家除了輝宗以外,還有政景、昭光、盛重、直宗等多位兄弟,而且父親與祖父都仍健在。為了戰勝我們家的義光,很多人都在打我的主意。」
「妳的意思是說妳還沒有考慮,還是根本不願意多作考慮?」
一提到姻緣,首先當然得確定當事人的意願才行。和哥哥義光相比,義姬的性情比較倔強。雖然是個女孩,卻曾兩度勇赴戰場,逼m.hetubook.com.com得敵人棄械投降。喜歡穿著用紅皮線縫製而成的鎧甲,騎著桃花馬在戰場裏來回奔馳,口中喃喃念著呪文,對周遭群眾的敵軍視若無睹,毫不猶豫地向敵方衝去——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
「要跟我談婚姻大事?對方是誰?」
「直到現在為止,我還在考慮要如何處理伊達輝宗呢!」
「不用考慮太多,只要把妳內心的想法告訴我就行了。」
「我要談的是有關妳的婚姻大事,我想聽聽妳的意見。」說完以後,他又裝模作樣地挺起胸膛。
在父親的眼中,女兒的姿色容貌都在上上之選,而且四肢的伸展更是異常柔潤、均勻。
來到北邊的房屋以後,義守看到女兒義姬正在草地裏練習射箭。
「妳的笑容是否意味著甚麼呢?是不是因為對方是伊達家的公子,所以妳願意嫁給他?」
「我一定會極力籠絡輝宗的,你等著瞧吧!事實上,這比在戰場上把他殺死輕鬆多了。等到孩子出生以後,我會藉故和他大吵一架,然後帶著他的首級和重要的人質回來。這件事所需要的時間短則一年,長則兩年,但事成之後,一定可以使最上家永保安泰。」
素有「蛇蠍道三」之稱的美濃守道三,在當時是個人盡皆知的極惡之人;但是,最上義守卻不是像道三一樣的惡徒,因此他只能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隱居於丸森城的大老伊達稙宗,不論是在勢力或領土的擴展方面,都有相當輝煌的成就。對於最上家而言,這個具有雄厚政治力量的古老世家,的確是個不可忽視的頑敵。
「真不愧是義和*圖*書姬,真不愧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我從來都沒想過妳會有如此獨到的見解,居然能夠識破丸森大老的用心。」
「妳真的願意嫁過去……」
然而,義姬卻絲毫不考慮世俗的看法,一心想要在和睦的情況下懷孕生子,然後把孩子當作人質,並且割下丈夫的首級……
在作戰之際,甚至將戰場擴及羽黑山附近;戰勝歸來,聽說附近有位絕世美女,便強行納為妻妾,據說他的妻妾總數在十人以上。在終年征戰的歲月裏,仍能生下十四男七女……換言之,他的子女多達二十一位。這些孩子除了與大崎、葛西、二階堂、相馬、蘆名、田村、掛田等七家締結姻緣之外,其中還有四位男孩繼承麾下的家業,藉以鞏固自己的勢力這就是被視為強者的伊達稙宗。
「我會把這嫡子當作人質,帶著丈夫的首級一起回來。到了那個時候,真不知道住在杉之目城的爺爺及丸森城的曾祖父臉上會出現怎樣的表情呢?」
義守突然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論如何,弒夫總是一項令人側目的逆倫大罪呀!即使是在戰國,夫妻應該和睦相處乃是一般人認為理所當然之事,如今義姬卻打算違背倫常,假裝深愛自己的丈夫,以便伺機砍下他的首級……這實在是出乎人們所能想像的驚人之舉啊!
當然,這個情形看在最上義守的眼中,會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在大老這一方面,眼見伊達家的勢力日漸衰頹,叫他如何還能置身於事外呢?於是便有了今日與他家聯姻的想法。
(如此一來,伊達家所剩下的,就只有輝宗那老態龍鍾的父親和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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