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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言！我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了，我會仔細衡量得失，不會像飛蛾撲火般地鹵莽行事。事實上，我之所以要這麼做，只是為了試試自己的力量。如果你不服的話，那麼就回米澤城去好了。」

這都是因為義繼的奸計所致。想到這裏，政宗的怒氣又加深了。此時，他不但決心打破以往避免在冬天作戰的慣例，而且完全沒有想到伊達士兵自春天以來歷經多次戰役後所產生的疲勞感。

回到小濱之後，連日疲勞以致兩眼充滿血絲的政宗立即命令小十郎及成實準備出兵。

「怎麼啦？小十郎！難道你不贊成我為父報仇？」

「那麼就趕快去做吧！葬禮已經結束，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我們必須一鼓作氣攻下二本松，否則政宗之名將被世人視為笑柄。」

根據小十郎的說法，一旦南街道的七家聯合起來對抗伊達氏，則舅舅最上義光便會乘機策動北邊的軍勢血洗伊達家，進而導致家中發生騷動。

（他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死去呢……？）

於是當下決定在今年內出兵攻打二本和_圖_書松。

「我激動的情緒？」

對於這項命令，藤五郎成實一如往常般地感到欣喜雀躍，但是片倉小十郎景綱卻未立刻領命。

（糟了！）

「我說了殿下不愛聽的話，內心真是惶恐之至。」

「不行，我不能聽從你的意見。如果我們在此等到來春才開始行動，那麼國王丸必定會利用這段時間四處請求支援，藉以鞏固城池。因此，等待對我們並沒有任何好處。」

「不要再說了，小十郎！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為了略盡人子之孝，政宗決定在出兵攻打二本松之前，先建造覺範寺以供奉父親的靈位。至於往後的事情，則不在政宗的考慮之列。

「甚麼……那麼你是怎麼想的？」

「小十郎，這麼說來你是害怕他們的聯合部隊嘍？」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大欺小嘍？」

事實上，除了遠藤基信之外，須田伯耆及內馬場右衛門等人，也都為了與輝宗「在泉下相伴」而切腹自盡了。

「既然殿下有此覺悟，小十郎矢志跟隨到底。」

政宗不禁愕然。殉和_圖_書死原是身為武人的義理，一旦主君死了而自己卻仍苟活於世，則往往被視為恥辱。這些行為原本可以事先預防的，結果卻因自己只顧沉緬於喪父之慟而忽略了這點。

由於政宗親自下令將義繼的首級梟首示眾，再加上年輕氣盛的成實對他的懷恨，因此首級很快地就被破壞得面目全非了。

這就是戰國時代的統治手腕——唯有示威、壓迫，才足以服眾。然而，起初堅持要把首級擦拭乾淨的政宗之心情，卻沒有人能瞭解。

由於義姬打從心底憎惡政宗，因此義光很可能煽動義姬改由政宗之弟竺丸小次郎繼承伊達家……對政宗而言，這才是最叫他感到痛心的事情。

小十郎一反常態地違背政宗的決定。

「至少能使殿下激動的情緒逐漸冷卻。」

「家父基信已經在家中為追隨覺範寺殿於地下而殉死了。」

十月十四日之後，政宗一待葬禮結束便立刻束裝返回小濱，怒氣騰騰地準備出兵攻打二本松。就在這時，遠藤宗信突然來了。

「微臣不敢……」

「殿下也許不覺得自己和*圖*書的情緒太過激動，但是我們卻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圍繞在殿下四周的，除了有意稱霸奧羽的佐竹、蘆名、相馬以外，還有白川、石川、岩城、畠山等南線的街道七家。真正與我方站在同一陣線的，則只有田村一家罷了。」

「但是……我並不是這麼認為。」

「甚麼？把我視為仇敵？」

「那當然！假若當初殿下能夠洗淨義繼的首級並送還給二本松，那麼國王丸必定會感激涕零，然而如今你卻把他父親的首級梟首示眾。如此一來，你認為國王丸會怎麼想呢？因此，我希望殿下能夠平心靜氣地在小濱城供奉先主，等來年春天再採取行動吧！」

「兩者都是表現人類特性的型態。」

對現在的政宗而言，不論是遠藤基信或須田伯耆，都是守護內城的重要支柱啊！然而這些重要的支柱卻捨棄孤苦的政宗，為先主殉死……

不待小十郎說完，政宗立刻猛烈地搖頭說道：

此外，政宗還決定建造寺廟以供奉父親的靈位，並在牌位上加封寺廟名稱「覺範寺殿受心大居士」。

「不！我所擔心和-圖-書的是，一旦對方組成了聯合部隊，那麼殿下就會被釘在這兒動彈不得……對北邊勢力而言，這是一個出兵的大好機會。而在殿下這方面，屆時山形的最上義光、師山的大崎、寺池的葛西等，都會聯手出動；如此一來，伊達家的內部必然會產生巨變……」

「微臣不敢！不過，站在國王丸的立場來看，他的父親和家臣也都被你殺死……因此他必然會視殿下為仇敵。」

掛在城門的首級，令小濱的軍民不寒而慄，然而政宗卻渾然不覺。經過商討之後，政宗決定將父親的遺骸送回米澤城，然後在資福寺舉行一場隆重的葬禮。

待破壞工作完成之後，成實將挖出來的眼珠、耳朵、鼻子和首級分別掛在城門的四個角落梟首示眾。不久，又有人在首級之旁懸掛了一個狗頭。

「如今留在二本松的，並非義繼本人，而是他那年僅十二歲的兒子國王丸。」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要攻打二本松的話，那麼就絕對不只是攻打二本松而已。蘆名、佐竹等勢力必定會以幫助畠山國王丸討還父親血債為名出兵攻打ｍ•hｅｔｕbook•cｏｍ•ｃｏm我方，藉機除去殿下這個眼中釘。」

不過，政宗的表現乃是人之常情。失怙之痛未癒便又聽到師父基信殉死的消息，再加上母親背叛自己的打擊，一下子全部降臨在政宗身上，難怪他再也無法以理性的態度來面對一切。

「那又如何呢？我們不是正想多多樹敵嗎？」

當義繼的首級懸掛起來之後，城內軍民們的情緒都不禁沸騰起來。此時，即使是向來十分憎恨陰險的義繼之人，也對伊達家的殘忍性格不寒而慄。

人類理性與情感的平衡，果真是以年齡為支點嗎？

如果虎哉禪師在場的話，或許會合掌這麼說吧？總之，此刻政宗的內心已被憎惡的情緒所佔據，開始要展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復行動了。由於內心充滿了憎恨，因此他完全忘了計算報復的結果，將使自己蒙受多大的損失……

政宗手握刀柄，身體因過度激動而微微顫抖。眼見其心意如此堅決，小十郎也無話可說了。

「至少……」

到底洗淨義繼首級的政宗是真正的政宗，抑或挖出其眼珠、割下其鼻子的政宗才是真正的政宗呢？